我一手转动着手里的小瓷瓶,一边斜眼看着金吒问:“我要是行又怎么样?”
“你要是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好!这是你说的!”说着,我一手握紧了手中的瓷瓶,走到了门口,为防止里面的人再朝我扔东西,我大声的对房里的人说到:“二哥,我是哪吒,我现在想要进来给你上药。”
里面的人没有答应,金吒却在一边对我挤眉弄眼的,那样子仿佛就是在说:“怎么样?你也不行吧?”
我没理他,只继续朝房里面的人喊到:“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到:“那我就……跟娘……”
见里面的人还是没反应,我又故意加快了语速:“那我跟娘说你被……”
“进来!”里面的人慌慌张张的打断了我的话,末了,又补了一句:“只准你一个人进来!”
我笑眯眯的走进房去,合上房门的时候,还不忘记对已经愣在那里的金吒挑衅的眨眼睛。
直到合上房门,我才听见回过神来的金吒对着门板大喊——“这怎么可能!”
李靖下手下得狠,木吒背上皮开肉绽的,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了,衣服又被血黏糊住了,我只得用清水沾湿了,把粘在了血肉上的衣服剪烂,一块块的撕下来。
很痛,我知道,可是木吒却吭都没吭一声。
我拿出装在自己包袱里的小红珠子,在木吒后背上轻轻的滚动着,不消一会儿,木吒后背上的伤痕,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块疤都没有留下。
木吒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自己的腰背,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
我笑了笑,将手里的珠子放到了他手上。
他呆呆的看了看手里的珠子,又看了看我,问到:“你……要把这个珠子给我?”
“给你?谁说给你了?我这可是宝贝!只是暂时借你治伤用的,等一下你还要还我!知道吗?”
“不用了,我背上的伤已经好了,用不着这珠子了。”说着,木吒便将珠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把他的手轻轻推开,对他说:“怎么用不着?你不是不想让人看见你身上被人那什么的瘀痕才不肯让人帮你上药吗?这个珠子刚好可以消除那些瘀痕的。”
木吒呆愣了一下,倏地握紧了我给他的那颗小红珠子。
我知道我的话让他想起了令他不堪的事,可是话已经出了口,我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只得补救似的对他说到:“对不起啊……我说话太直了,你……别生气……”
木吒收起了那颗珠子,对我说了一声:“没关系,那声对不起我受得起。”
“啊?”我愣了一下。
“本来你救了我,我是该跟你说声谢谢的,可是……”木吒冷眼瞟了我一下,又说:“当时你并不是出于真心的想救我吧?”
我这么能言善道的人,此刻居然都被这小子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算是我是为了自保,才顺便救了他,可是,他有必要说得这么明白吗?再说了,他被李靖打成那样还不是我拿出珠子把他的伤给治好的?
我只张了张口,木吒便抢在我前面开口说话了。
“你别说是你帮我把伤治好的,你要想想,要不是你动手把碧云伤成那样,我会为了维护你被我爹打得皮开肉绽?所以说,你帮我治伤只不过是弥补了你的过失而已。”
“什么?!”
我被他的这一番说辞弄得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气冒三丈的吼出一句话来——
第5章
“老子现在就去跟他们说,你差点儿被人了!”
谁知道,我刚刚转过身,木吒便对着我的后背,象没事人似的说到:“你要敢说,我就跟爹说是你把碧云烧伤的,而且我还会跟娘说,我被碧云什么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打算救我。”
“你……你……”
我捏紧了拳头,忍了好大力气才没有朝那恶质的小子挥出拳去。
“你狠!”
我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便甩门出去。
“怎么样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殷十娘走上前来询问。
我只道了一声“死不了”,便拉着金吒走了。
“碧云的房间在哪里?”我拉着金吒边走边问。
“你去找他做什么?”金吒诧异的问到。
我唇角斜斜的一勾,对他竖了三个指头,话道:“三个字——探、听、消、息。”
金吒跳动了一下一边的眉毛,伸出手来,又帮我竖了一根指头,然后慢慢悠悠的说到:“是四个字。”
“好啦,好啦,还不快点带我去?”我挂不住面子,使劲朝金吒摆着手。
就这样,我跟金吒趴在墙头,脚踩着稳稳的悬在半空的红绫,眼睛却死死的看着窗户里面的动静。
从墙头看去,只隐隐看见侍姬正不停的在对躺在床上的碧云说着什么,可是距离太远,侍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什么都听不到啊……”
“当然了,离得这么远当然是什么都听不到了。”金吒理所当然的说到。
灵光一闪。
“有了!”
“什么有了?”
“别吵!”
我拿出怀揣在胸口的两张太乙画的“传声符”,自顾自的折叠起来。
“这是什么?”
“这是‘传声符’,有了这两张符,隔在千里之外,都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就跟手机一样。”
“手鸡?手鸡是什么?”
“手机不是鸡!”我没好气的说到。
“不是鸡,那是什么鸡啊?哎呀——”
“你掐我做什么?”金吒揉着他的胳膊说到。
“别吵了!”我低声轻喝一声,对他说到:“你听着,我现在要施法术让这千纸鹤飞到窗边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听见里面的人说些什么了。可是,你记住等一下绝对不能开口说话,否则被侍姬发现的话,那我们就……”说着,我对金吒做了一个摸脖子的动作。
“好!”金吒一本正经的点头应到,“我保证不说话!”
于是,我只对着千纸鹤默念了几句咒语,千纸鹤便扑打着不太灵活的翅膀,向碧云房间的窗户飞去。
侍姬的声音立刻从另一张“传声符”上传了过来——“碧云徒儿你受苦了,都怪为师,若是当初为师坚持让你留在白骨洞里好好修练,今日你怎会遭此横祸?”
“三味真火……”
侍姬仿佛若有所思似的念叨着这个词,不过一秒,原本轻柔婉转的声音变得森冷无比。
“总之……不管是三味真火,还是什么四味真火,伤了你的人,我就一定要他拿命来偿!”
听了侍姬的这一番话,我笃定碧云还没醒过来,侍姬并不知晓伤了她徒弟的人就是我。
下一瞬,原本寒气森重的语气又忽地变得柔和起来,只听侍姬继续对昏迷中的碧云言语到:“没关系,碧云不是喜欢木吒吗?等碧云徒儿醒来,为师一定想办法成其你们的好事!”
“你放屁!”
“谁!”
“轰——”的一声,我手中的那张“传声符”受到侍姬所施的咒术反噬,与窗户前的那只千纸鹤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妈的!”我咒骂一声,拉着金吒从墙头跳下,夺路而逃,跟在我们后面的还有一条红红的绫缎……
我扶着柱子喘气不迭的朝金吒大骂,“你这个……呼呼……猪……呼呼……猪头!”
金吒没有理我,只是双拳紧握,浑身隐隐的微颤着自言自语到:“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要去找我爹!”
“哎呀——”
遭到我重击的金吒,双手抱头的疼得蹲了下去,随即又很快的弹跳起来朝我吼:“你干嘛打我头啊?”
“说你是头猪还真不假,你就这么跑去找李靖跟他说这事,我问你……你认为李靖会相信我们说的话?”
“怎么会不信?这可是我们两个亲耳听见的!”金吒朝我吼到。
“哼……”我冷哼一声说:“你信不信,要是我们真去找李靖,我敢说李靖非但不信,说不定还会用今天打木吒的棍子把我们痛打一顿。”
“什么?这怎么可能?”金吒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怎么不可能?”我反问他一句说:“你想想清楚,我们两个是谁生的?我们去告侍姬的状,空口白牙的,只凭几句话,李靖凭什么相信我们?到时候侍姬再在旁边一哭,李靖只会认为是我们容不下侍姬,会被打还是小事,你也知道侍姬搬弄是非的功底,要是她反咬一口说是娘指使我们污蔑侍姬的话……”
金吒听完我的话,人顿时沉寂下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后绕到他身前,对他说到:“所以说,今天谁去告状,李靖都会相信一半,可是唯独我们去,李靖就连一半都不会信。”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
“你在说什么呢?”我忍不住骂他:“难道你这个做哥哥的跟我这个做弟弟的是白做的?把木吒看紧了,侍姬跟碧云就是想要对木吒下手,至少也要过得了我们这一关!”
闻言,金吒先是一愣,随后看着我深深的笑了起来。
“三弟……”
“哎呀——”金吒捂着头,大喊:“你为什么又打我啊?”
我也不理他,扭头就走,边走边说:“以后再在我面前露出这种白痴的样子,我还揍你!”
“你……你去哪里啊?”金吒在我身后叫到。
“不是说了要把木吒看紧了吗?我当然是去看着木吒啊!”我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你走错了,木吒的房间是那边!”
我脚步微顿,随即转身朝金吒吼到:“老子想要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关你屁事啊!”
说完,我大步流星继续朝前走,到了拐角处,我看着眼前的一堵高墙,我蓦地停下脚步。
金吒依旧站在原处,笑眯眯的只对我说了一句——“那边是死胡同。”
让我死了吧!
什么面子都没了!
我紧紧抱着枕头用力的撞。
谁知我的动作竟惊醒了睡在旁边的人。
“谁!”
木吒大叫一声,抱着被子缩到床角,浑身不住的颤抖,完全是一付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模样。
我被木吒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一脸担忧的问到。
手背却忽地一痛,伸出去的手被木吒用力的挥开。
然后木吒更是大声喊起来:“出去!你给我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于是我立刻意识到,木吒很可能是把我当成那个谁了。
没有办法,我只得下床点灯,当房间重新亮堂起来的时候,木吒看清了我的脸,身上很快停止了颤抖,只愣愣的问了我一句:“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木吒诧异的问到。
“我没地方睡啊,所以就只能到你这里凑合一晚了。”说着,我又重新爬上了床。
“没地方睡?”木吒狐疑的看着我,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
我躺在床上,侧了个身,对木吒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了,金吒说你受伤了,非要我来看着你,我根本就不想来。”
我怕他再问,只得佯装疲惫的样子,对他打了个哈欠,说:“我不跟你说了,都这么晚了,你不累,我还累呢,你不睡,我就先睡了。”
觉着身后的人躺到了我的身边,我知道木吒是默认了我留下下来。
我倏地睁开了假寐的双眼,低声问了句:“你睡了吗?”
“你不是说你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我有事……想问你。”没有在意木吒讥诮的话语,我只一本正经的问到:“那个侍姬是不是很厉害?”
“侍姬?”木吒愣了愣,说:“什么侍姬啊?你说的是石矶吧?”
第6章
“石矶!?”我翻转过身惊讶的看着木吒,问:“不会是骷髅山白骨洞的那个石矶吧?”
“那女人嫁给爹以前的确是住在骷髅山白骨洞没有错。”
“不会吧!”我有些呆住,“石矶怎么会嫁给李靖呢?”
这神话里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这里正混乱着。
木吒却说话了。
“原本爹是拜西昆仑渡厄真人为师,跟随师公学艺修真的,可是仙道难成,而且爹也舍不下娘跟我们,于是便向师公请辞,可是师公一开始并不答应,是石矶在旁好言相劝,师公才准了爹下山与我们团聚,而爹也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成就。”
听了木吒的这番言语,我心里暗想,就算是石矶当初帮了李靖一把,可是李靖也犯不着以身相许吧?
“可是后来娘有了你……”木吒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三年多了,你却迟迟没有出生,爹以为娘怀上的是一个妖孽,便想请师公下山前来瞧瞧,可是谁知道,来的却是石矶……”
“后面的事,我不想再说了,睡觉吧!”木吒脸色忽地一沉,翻转过身,将脸朝向了床的内侧,不再理我。
我一时默然,后面的事情,我基本能猜到个大概。
妻子有孕在身,偏偏李靖身边又突然冒出个貌美如仙的石矶来,再说石矶又对李靖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于是,事情便水到渠成,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你是在怪我吗?”
夜很静,那个人象是已经睡了过去,没有人回应我的话,也只有窗外传来的虫鸣声在耳边萦绕而已……
李靖要我跟夫子学文化,我很听话的去了。
我很认真的学,只是那夫子并没有教我们什么东西,上课的时候也只不过是见他高高的坐在上方,而我跟金吒他们坐在他的下方,然后轮流的向他提问题。
不问不行,问少了也不行,最少也要三个以上,而且问得太浅显了还不行,类似于1+1等于几这样高深的数学问题,你问出来绝对会被坐上面的那位白胡子老头儿痛打手心一顿。
去了书房三天,我连着被打了三天的手心,最后实在不行了,我也就只好勉强的问了。
我问:“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夫子答:“先有鸡。”
我问:“那鸡是从哪里来的呢?”
夫子答:“自然是从蛋里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