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怎么可能会破得了我师傅设下的迷阵？”碧云似不敢相信，口里喃喃自语着。

太乙淡笑不语，只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从太乙身后走出。

“原来是你！”碧云满眼恶毒的盯着那小东西。

我一下明了，原来太乙能出现在这里，全是那只白鹿的功劳。

“吃里扒外的东西！”碧云恶狠狠的咒骂一声，单手结了个印，便朝那只小鹿打了过去。

“小心！”我叫了一声，只见太乙不慌不忙的甩了甩手里的拂尘，那个印反噬回去，碧云被打飞了出去，身体先是重重的撞上身后的洞壁，随后又重重的跌落到下面的寒玉石床上，呕出一大口血，即昏死过去。

“吼——吼吼——”

洞外传来几声狮吼，太乙脸色微变，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瓷瓶，远远的朝我一抛，只说了一声：“把它吃了，我去瞧瞧九灵。”说完，太乙转身就朝洞外奔去。

我知道一定是石矶回来了，不然守在洞口的九灵不会叫得那么急。

我趴在地上，使劲的朝瓷瓶的方向爬，眼见着昏迷过去的碧云就要醒来，只不过还差一个手掌的距离，我就要拿到那只瓷瓶了，却用尽了力气，再也移不动分毫，趴在那里只剩喘气。

第10章

曾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明明离我还有一掌距离的瓶子竟然自己动了起来，骨碌碌的滚到了我的手边。

我诧异的抬起头来，印入眼帘的却是那只小小的白影。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又是那只小白鹿帮了我的忙，我感激不尽的看了白鹿一眼。

碧云的一声呻吟，唤回我的神智，我也不敢迟疑，只一把抓住那小巧的瓷瓶，拔了瓶塞，扬起脖子，就把掉入口里的药丸全都嚼碎了，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就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我倏地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胸口也再没有沉闷的感觉，人仿佛一下就活了过来。

施加在我身上的那道禁锢我法术的禁制，也在我吞下药丸的瞬间，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更是觉得轻盈无比，就好象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过此刻我还并没深究自身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朝那个人走去，每迈出一步，身体都在微微颤动，强烈恨意在内心里不停的叫嚣着……

心里仿佛冒出一个声音，小声的对我说：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抹去他施加在你身上的耻辱！

站在那张巨大的寒玉石床前面，我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上面的碧云，而先前还意识不清的那个人，此刻却意识清明起来，他看了一下我的眉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静静的与我对视着，嘴角啜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怎么样？想到怎么对付我了吗？”

那兴奋的语气与闪亮无比的目光，完全没有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反倒是象一个即将拆开摆在自己面前礼物的充满着好奇与期待的无知孩子，而我那即将实施在他身上的报复，就是那隐藏着在礼盒下的最好礼物。

这个人根本就一点儿悔悟的意思都没有，满脸的意兴阑珊，满脸的欣喜若狂……

满脸的……满脸的……

眼前好象又浮现出被玩弄时，碧云那不停的在我眼前摇晃的脸，那满足的表情……那猥亵的目光……

我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

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头好痛！头好痛！

我用力的甩动着自己那就要裂开的头，一道道红色的光束如同利剑一般从身体里射出，将整个洞府照得通红，一头乌黑发亮青丝张扬舞爪的在我身后妖冶的飞舞着，一道弯月形的金沙印记，在眉间若隐若现的浮动……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别中了他的计！你头上的大罗金印都快压不住你的心魔了！”

心魔？

什么心魔？

我意识不清的想着。

“你吃了太乙真人的九转金丹，脱去凡胎成了仙身，法力大增之际，怎么可以如此动摇自身心神？若是遁入阿修罗道，岂不是中了他人之计，还不快点收敛你的杀心？”

一个幼稚童声在一边急急的说到。

我心下一惊，嗜血的双眼猛地一睁！

浑沌的意识顿时清明，那双被魔性染成绯色的眼角跟双眼，只一会儿工夫，便恢复成了常色，而周身的红光也是猛地一灭，一丝丝飞舞着的青丝轻盈的缓缓垂落下来……

阿修罗道即是魔道，众所周知，不管是人是妖，只要遁入了魔道，那就是万劫加身，再无回头之路，只有永生永世的在杀戮与欲海中沉浮，再无出头之日。

天上地下，万佛诸之！

就差那么一点，我竟就差那么一点遁入了魔道？

好险！好险！

我惊魂未定的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只将自己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幼小孩童，六七岁大的样子，一头柔顺的白发齐至肩头，巴掌般大小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真是可爱至极。

“你……你没成魔吧？”那小孩犹疑的问了一声，一双脚直往洞口方向缩。

我见他那畏惧的模样，笑了一笑，说：“我没有成魔，你不用怕。”

那小孩呼了一口气，象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不过，你是谁？你怎么会进来的？”

太乙跟石矶应该还在洞外，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跑进来的？我想不通。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他说。

“一直在这里？”

那小孩子用手指着他自己对我说：“我就是那只小鹿啊。”

“啊？！”

我惊讶的叫了一声，用眼神巡视了一下洞里，那只白色的小鹿果然不见了！

“你不是人！”

“我是白鹿精变的，当然不是人了。”小鹿精好笑的看着我说。

我站在那里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明先前在我面前还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动物，下一瞬这动物就立马变成了一个人样出现在你面前……

这还真是个神仙鬼怪交替的时代啊……

我内心里不住的感叹。

“你就这样站在这里吗？你师傅他们还在外面吧？”

小鹿精忍不住出声提醒我，我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似的说到：“啊！对，我差点忘了！”顿了一顿，我又对小鹿精说到：“你现在也没办法再在这里呆了，跟我一起走吧。”

“呵……”小鹿精轻笑了一声，睁着一双大眼望着我，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重重的对我点了一下头，欣喜不已的对我说：“好啊！”

真是个可爱的小鹿精，我摸着他的头，对他笑。

“他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那小鹿精睁着双大眼睛笑眯眯的问我，那语气竟轻松得就象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惊诧不已，只对他说到：“杀人这种事，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你以为杀人好玩吗？”

小鹿精愣了一愣，茫然无措的看着我说到：“不是他们说的，凡是对自己跟主人有威胁的东西，全都要除掉的吗？”

“他们？”我想了一想，这才想到小鹿精说的是谁。

“你都被石矶跟碧云给教坏了！”我拍了拍小鹿精的头，对他说到：“人贱自有天来收，我不会杀他……”

“就这么放了他？”小鹿精皱着眉头问到。

“当然不是！”我堆着满脸笑容对小鹿精说到：“虽说人贱自有天收，但是就这么放了他，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是要？”

小鹿精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帮我找些小石头来。”

小鹿精乖乖的去捡石头，而我却只给了一直冷眼旁观着我们的碧云一个森冷的笑容……

“啊啊啊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之后，我抱着亦然化成鹿身的小鹿精，步态悠闲的走出了洞口，却只见洞外飞沙走石烟尘弥漫，什么都看不真切，而半空之中一头九头狮子正跟一只类似凤凰模样的灵鸟打得热闹。

我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太乙跟石矶的坐骑九灵元圣跟青鸾吗？那么太乙跟石矶到哪里去了？

我生怕太乙出事，只上前两步，扬声高喊一声：“石矶你若是不怕你徒弟死在洞里，你就继续与我师傅斗下去，看看你徒弟还能活不能！”

一阵狂风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空中弯弯的圆月重新露出头来，太乙跟石矶一人一边站在洞口两边的巨石之上对峙着。

而两只斗红了眼的灵兽也在太乙跟石矶各自的召唤之下，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我脚尖一点，便跳到了太乙所立的那块巨石之上，缓步走到太乙身旁站定。

太乙一面戒备的看着石矶，一面询问我道：“我给你的那瓶药呢？”

我手一伸，把瓶子递了过去。

太乙接过瓶子摇了一摇，侧着脑袋听声。

“咦？！”太乙怪叫一声，也顾不得防备那边的石矶了，只手拔了瓶塞，再将瓷瓶翻转个个，用力的往他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捣药。

第11章

我挑了挑眉毛，老神在在的对他说到：“不用看了，都被我吃完了。”

“啊——”太乙惨叫了一声，那声音竟然比碧云发出的惨叫更加凄厉，吓得我怀中的小鹿精寒毛直立。

“我的九转金丹……我的九转金丹……你居然把我的九转金丹全都吃光了？！”

太乙一把抓住我的领子，把我拉到他面前，用力的朝我吼，唾沫星子几乎喷了我一脸。

“谁叫你把一瓶子的丹药全扔给我？那我不就以为是你让我把它们全都吃光吗？”我一脸悠闲的说到。

“那你也不能全吃了啊！你知不知道九转金丹有多难练啊！我才刚练出九颗，你现在一口气就给我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颗都没给我留？！”

太乙越说越气，大有想要将我掐死的气势。

“小心石矶——”

怀中的小鹿精突然叫了起来！

我与太乙抬眼一看，石矶竟手持太阿剑朝着我跟太乙刺了过来……

太乙抓着我衣襟，往他怀里一扯，险险的避开了石矶剑招的同时，太乙又使了一个瞬移的法术，我们便远离了石矶，重新与石矶保持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待我的脚一沾地，我便甩开太乙的手，指着石矶大骂：“老妖婆！你有没有道德？居然趁人说话的时候搞偷袭！？太没素质了！”

“臭小子，我刚才听见了碧云的声音，你说！”石矶举剑指着我问，“你到底对我的碧云徒儿做了什么？”

听到石矶提到碧云，我悠悠的笑了，只对她说到：“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你自己进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太乙挑眉看我，见我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转过头去，朝着身后的洞府里张望了一眼……

“咦——”

太乙拉长了声音怪叫了一声，露出一个错愕万分，满脸嫌恶的表情，随后便朝我转过头来，不住对我埋怨道：“你怎么把他弄成那样了？太恶心了！”

恶心？会恶心吗？有什么比得上那人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恶心？而我也不过是把石头塞到那个人的后菊里，我这样做过分吗？

“你……你到底对我的碧云徒儿做了什么？！你们快给我让开！”

石矶见了太乙的反应，终是沉不住气了，在那里急得直跳脚，只可惜我跟太乙又恰恰堵在了洞口处，石矶想进洞，自然得过了太乙这一关。

可是太乙是这么一时半刻可以让她打发掉的对手吗？

当然不是！

呵呵……所以，石矶急了，石矶一急，我便有了筹码！

“石矶你想进洞，可以！”我微微上前一步，对石矶大声说到：“只要你把从我这里收走的东西还来，我跟我师傅立刻就给你让路！”

“还你？”石矶讥诮一声说到，眼睛微眯着看我，透着丝丝嘲讽的意思。

我立马看出了石矶心里的那点儿想法，她也无非是想将我的两件法宝据为己有而已。

“哼……”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对她说到：“那两样东西与我血脉相连，又是跟我一同出生，除了我没人可以用它们，就算你拿去，也不过是随身带了两件失了灵性的死物而已，即站空间，又占位置，对你根本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我看石矶的脸色有些松动，于是我用眼神瞄了瞄自己身后，又看向石矶说到：“你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只要你不怕碧云血流得太少，死得太慢，你就继续跟我们在这儿耗着好了！”

石矶闻言，迟疑了一下，一抬手，两样东西便破风似的，从她袖口里钻出，直直的朝我的方向砸了过来……

我摇头苦笑，连看都没看那两样朝我飞来的东西，只满口轻松的说到：“我早说过了，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你用它们来打我，根本就没用……”

就象是在回应我的话似的，我的话才刚说完，疾速朝我飞过来的两样东西，就在即将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急急的踩了个急刹车，停在了半空，随后又自动自发的，回到了它们各自该呆的地方。

“看吧……”我挑着眉毛满眼挑衅的看向石矶。

石矶冷哼了一声，说：“东西都还给你了，你们还不给我让开？”

“碧云……碧云……碧云——”

“哪吒你竟然敢这样对我的乖徒儿，我一定要杀了你！”

听见洞内传来石矶那一声声的咒骂声，我不由的回转过头，向洞口的方向回望过去，只见追出洞口的石矶，正用剑指着我跟太乙离去的方向，恶狠狠的朝我们喊到——“太乙！哪吒！你们跑不了！我不会放过你们！伤了我徒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我侧坐在九灵元圣身上，将头趴在太乙的肩上，看着石矶的身影在远处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点，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一声声的萦绕在我心头，让我一下陷入了沉思……

“石矶修的是散仙，她的修为也已达到一定境界，屠杀凡人便是触犯天条，她绝不敢为此堵上她千年修为，所以你……不用怕……”

太乙的声音悠悠的从我的头顶传来，无端端的令人安下心来。

我仰起头来看他，却看见太乙不知何时已然变回了他原本的少年模样。

太乙似乎察觉着我在看他，他也低下头来看我，目光一触，心弦一下就被那清亮如水的目光扣紧……

从来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双眼里透露出的都是贪心不足的市侩眼神，互相算计着如何能从对方手里捞着什么好处。

他贪我的“绝世手艺”，而我贪他的“绝世法宝”。

所以在我记忆中，太乙是从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的，念头一出，随即又立刻否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