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东风(第二卷)——浴沂
浴沂  发于:2013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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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敏感的肌肤微微泛红,身下的分身,更是不由自主的挺立。

羽觞的眉眼,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连他的身形,也开始变得有些单薄,他的白衣,渐渐变得墨绿墨绿。

像是透过一张白纸,投射在上面的,是东风墨绿纤柔的影。

“师父……”

我的意识已经混乱,口中不由得念念有词。

然而我却听到了羽觞的声音,“霞美人,记住,本座是沉醉!”

他勒着我的脖子上的铁链,声音里透着薄怒:“你答应过本座,不许再提东风!”

我被他勒得几乎快不能呼吸了,直到我的眼角呛出几滴泪来,他才渐渐的放松了些。

我的身体,却像有一团烈火在烧,一万只蚂蚁在爬,羽觞的手,在我身体上游移着,我灼热的体温不但没有被浇灭,反而,越来越烧得厉害。

“霞美人,想要吗?”

对东风的疯狂思念,潮水般啃噬着我的心,但那声音却是羽觞的,抱着我的人,不是东风,是羽觞。

“不。”

我本能地抗拒。

“啊……”

羽觞突然将锁着我双手的铁链往他身前一带,我便趴在了他的身下。

他将我脖子上的铁链往后拉,逼得我不得不仰起头来面对他。

“霞美人,说,我是谁?”

“羽……觞……,放……过……我……”

“很好。”

“啊……”

一声惨叫之下,羽觞已经从背后贯穿了我的身体,任我匍匐在冰凉的地板上,狠狠地穿刺着被香魄碾花露浇得血肉模糊的肠道。

他一手勒着我脖子上的铁链,一边冲刺,一边道:“霞美人,记住了,你是本座的!”

我咬紧了唇,“羽觞,我恨你!”

“你爱恨就恨吧,就算被你恨死,本座也无所谓!”

“我要杀了你!”

“只要你有那本事,本座随时等着被你杀!”

翻黄桐叶老,吐白桂花初。

一场炼狱般的折磨之后,我在幽幽的桂香中转醒。我还记得,琼珠楼我的房间外,种着几株桂花树,金桂、丹桂、白桂、四季桂,如今秋气正佳,那桂花也该开得正好。

“霞少爷,您终于醒了。”

我睁开眼,沉香木的床榻边,站着红衣服的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肿得跟两个红灯泡似的。

“红儿。”

我的声音略带些嘶哑,见她平安无事,声音里也不禁带了些激动。

“咚”的一声,似乎是金器掉地的声音。

“少爷。”

紫儿手中的一盆水,悉数打翻在了绣花的红地毯上。

她一身紫缎连襟绣衣,一年多不见,出落得越发地动人。

她跑过来,跪在榻前,杏眼里含满了泪珠儿。

紫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少爷,您回来了,回来了。”

我笑抚她的额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这些日子来,让你们俩受苦了。”

红儿抹了抹眼泪,抽泣道:“不苦,不苦,霞少爷,一点也不苦的。比起少爷所受的苦,红儿这点算什么?”

紫儿含泪道:“少爷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待在楼里吧,紫儿愿意一生一世伺候在少爷身边。”

她递给我一个眼神,我明白她是指隔墙有耳,便笑道:“好,少爷再也不走了,不离开你们了。”

红儿立即绽放了笑颜,娇声道,“这下好了,少爷不走了,永远也不走了。”

紫儿睨了红儿一眼,笑道,“红丫头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少爷在地牢中待了那么多天,一见少爷也不好好伺候,尽顾着自己乐了。”

红儿努了努嘴,小脸上带了些愧色,“紫儿姐姐打翻了水,红儿给少爷端水去。”

我心中微微一叹,想红儿怎么说也是陌上红尘家的大小姐,在红尘堡中更是有烟岚那样灵巧的丫头伺候,如今却要她为我做这些端茶送水的事,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于是,我便道:“以后这些事情,就让小厮们去做吧,你们两个,待在我身边就好。”

紫儿却笑道:“少爷说的什么话,我们两人伺候少爷都伺候习惯了,如今换了那些小厮们,倒是大家都不习惯。”

她说着,又道:“少爷想必也有些饿了,我去给少爷端点粥来。”

她二人说完,便一前一后地去了。

我怔怔地盯着这间屋子,与一年前的光景一模一样,唯一变化的,却是人心。

这间屋子里,曾经充满了水容的身影,那些他陪伴在我身边的日子,一道一道的剪影,从紫檀木嵌螺钿的桌边,从云母屏风之后,从临窗的紫檀木几案边,从耳房内的琴桌边,从雕花窗外桂花树下的花梨椅上,一点一滴地传来,仿佛他的音容宛在。

他在桂花影里,对我柔柔的笑,那金粟一般星星点点的桂花,多像水容明媚的笑颜,就那样挂在枝头,明月一般,天长地久,夜夜必现。

“流霞,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回到琼珠楼来。”

我正思想着水容,珍珠帘栊被一双纤细的手撩开,绮绣穿一身粉红色的绣衣,满首珠翠的立在门口。

他那一双桃花眼,依旧泛着烂桃花,和绝尘一比,他实在,就是一个庸脂俗粉。

时光又像是倒回了两年前,绮绣此来,必然又是要代表联珠,来讨伐联锦一番,或者,干脆就是来向我示威。

如今他的恭王登上了帝位,他就是捞不到皇后的位置,至少也有希望做个宠冠六宫的宠姬。

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你怎么不去陪你的恭王,不,现在是你的皇帝了,来我这里做什么?”

绮绣的桃花眼眨了眨,魅笑道:“我这不是来向你炫耀炫耀么,想当初,皇上他老人家本来是冲着你来的,谁叫你被那玉王迷昏了眼,看不上人家。”

他又咯咯笑了两声,掩了唇道:“本少爷真是慧眼识珠。”

我被他那嚣张的模样弄得差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亏他想得出来,慧眼识珠,那恭王哪是什么珍珠,他根本就是颗死鱼眼,他那叫鱼目混珠。

66.一剑霜寒四十州(三)

绮绣的鬓边插了一枝嫣红的芙蓉花,他向我走来,桃花眼中突然绽放无限风情。

我心中一紧,石室中投来的那粒药丸,竟然真的是七步倒的解药,如今我除了被羽觞折磨得满身是伤,内力却是已经恢复了七八分。

绮绣若对我有歹意,我有把握将他一掌毙命,但万一让羽觞发现,我逃出去的机会就等于零了。

我冷冷道:“出去,本少爷这里不欢迎你。”

绮绣却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他竟然在我卧榻边坐了下来,以手支颐,桃花眼转了转,向我啐道:“流霞,你装什么清高,咱们走着瞧。”

然而他的手上,却往被底塞了什么东西。

绮绣说完,拂衣而去。

我心中不惊有些诧异,难道暗牢中送来七步倒解药的,是绮绣?

他往杏子红绫被中塞的,竟然也是一张纸条。

我摸着那纸条,背过身面墙打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数日后便到,好生将息,勿生事端。

东风的内伤还没恢复,他此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霞少爷,洗把脸吧。”

我正思怔间,红儿娇俏若银铃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赶紧将那字条掖进袖子里,转身果见红儿端着黄澄澄的一个水盆,上面覆着张毛巾,站在花梨搁架边。

我笑道:“好。”

红儿便绞了毛巾,洗了脸,又端来莲花纹亮银盅,漱过口。

“少爷。”

又是一声娇唤,紫儿提着紫檀木的食盒,笑盈盈地穿进珍珠帘栊里来。

我不能起床,红儿便搬了张花梨杌桌,放在沉香木的卧榻上。

紫儿将雕花的盒盖揭开,将里面的食物一一的摆在桌上。八仙莲花白的瓷碗里,盛着新鲜的小米粥,秋日新熟的小米,浓香四溢,入口香甜欲酥。

青花瓷碟中一碟青菜,又是几样小食,明珠豆腐,甜酸乳瓜,翠玉豆糕,茯苓糕,栗子糕。

紫儿又端出一碗金丝燕窝,笑道:“燕窝最是滋养身子,少爷将就着吃些吧。”

她说着,便用细瓷烫金的勺子舀了一勺燕窝,喂我吃了。

燕窝很爽口,我却道:“紫儿,让我自己来吧,这样吃太慢了。”

我摸了摸肚子,苦笑道:“你家少爷现在很饿。”

红儿噗嗤一笑,紫儿也掩唇笑了,将汤勺递给了我。

我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紫儿做的食物扫荡得干干净净,一来,紫儿的厨艺,那确实是好的没挑剔,二来在那暗牢中待了那么多天,本少爷的体力,急需恢复啊。

“霞少爷……”

吃完,我一边用一张丝帕擦着嘴角,一边对上红儿瞠目结舌的小脸。

“觉得少爷太能吃了么?”

红儿连连摇头,眼眶一红,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似是又要掉出泪来。

她几乎是呜咽着道,“主人,主人竟然饿了少爷这么多天。”

紫儿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失态。

羽觞,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珍珠帘下,雪白衣衫,宝蓝腰带,羊脂玉雕凤首玉佩,黑发如瀑,用一条帛带系了。

“见过主人。”

“见过主人。”

紫儿和红儿连忙向羽觞见礼。

羽觞道:“你们下去吧。”

“是。”

紫儿和红儿便将花梨杌子撤了,收拾了出了屋子。

绮绣送来的字条还在袖子里,面对羽觞,我心中是又恨,又紧张,断然不能让他知道东风要来,不然东风就更危险了。

“好些了吗?”

羽觞坐在沉香木卧榻边,绮绣刚刚做过的位置。

他就算再恨东风,也不该害死水容。

“羽觞,你不杀我,我便会杀了你。”

羽觞却笑了,那单薄的画唇,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抬起我的下颏,道:“本座不杀你,本座等你来杀。”

我瞪着他道:“羽觞,过刚则折,太过自信,是要后悔的。”

他俯身,黑水银似的眸子璀璨有若满空的星辰,他咬了我的唇。

他将我搂入怀中,半闭着星眸。

他微微一叹,“本座喝了十壶雪花酿,为什么,最后看到的,会是你流霞?”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然而被你的仇人箍在怀中,你怎么也不会好受。

七日后。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我穿一身珊瑚红的长衫,在小园幽径中闲闲的散步。琼珠楼的后院内,各个品种的菊花开得正盛,一路飞黄点翠,瘦损了香衣。

酴醾架下的一株绿菊开得正好,紫儿说,它的名字叫青苔点碧痕,那抹绚丽的绿,看得人一阵心疼。

“流霞。”

太湖石的山子后转出来一个人,金红的夕阳下,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青鞘长剑,剑柄上七颗青色宝石呈北斗七星之阵,闪着青瑛的光泽。

“绮绣?”

我疑惑极了,绮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拿着我的七星连珠剑。

绮绣飞身掠了过来,我甚是惊奇,原来他的轻功也不错,唔,应该说是非常好,至少不在风林无泪之下。

“接着。”

绮绣将七星连珠剑扔给了我,便道:“我本是风公子的侍卫紫箫,风公子来了,他让我来带你走。”

“师父,师父他在哪里?”

绮绣道:“在梅花林,和沉醉决战。”

我飞身便往梅林掠去,东风受了那么严重的内伤,怎么可能是羽觞的对手。

羽觞,你千万不要杀了东风。

秋日的梅花林,只有老树屈曲盘旋的青枝,无叶,亦无花。寂寞空林,残阳如血。

几只黑鸦从林中掠起,聒噪着飞向西天的晚霞里。

羽觞立在梅花枝上,白衣飘摇,黑发如瀑。他的手里,依旧擎着那只莹白若雪的月光杯。

秋日的空气,干燥极了,梅花林里的气息,也躁动极了,两股浩瀚无边的内力,一柔一刚,一阴一阳,在梅花古树间穿梭,转瞬之间,那梅花树的青枝,便化为了齑粉。

一株梅花树被连根拔起,东风墨绿纤细的身影,在血红的夕阳中渐渐隐现。

“师父。”

我忍不住眼泪直掉,悲从心上起,只因,东风,东风他竟然坐在梨花椅之上,他墨绿衣衫下的双腿,像是一动也动不了。

这些日子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那耗损过半的内力,此刻竟然能恢复到与羽觞持平的程度。

东风听到我的声音,眉间微微一动。

秋风起,梅花树的残肢,在东风与羽觞之间旋舞。

羽觞突然自梅梢上飘身而起,以掌击向东风。

风吹叶落的功夫,他俩已经连连对了三掌。

羽觞缓缓落下,身体晃了几晃,才站定。他的嘴角,已经躺出一丝鲜血来。

梨花椅上的东风,面色煞白,殷红的血,沿着他的唇角,滴落在墨绿的衣襟上。

“你败了。”

羽觞黑水银似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东风。

“是。”

东风平静地道。

羽觞道:“交出玄玉心经,永远不许来找流霞,本座放你走。”

东风道:“玄玉心经可以给你,但霞儿本座必须带走。”

羽觞道:“那本座就再送你一程。”

羽觞说着,身影一动,却又是一掌击向东风的命门。

可惜,本少爷的剑,早已经挡在了东风面前。

七星连珠剑青色的剑身,刺入了羽觞的胸膛。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剑尖穿过他的胸前的肌肤,缓缓地刺进他的心脏。

羽觞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浅浅地,一如他在月轩的幽窗下端着月光杯的样子。

“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我从没想过他会如此淡定,从容地受了我这致命的一剑,难道生命,在他眼中,就这样无所谓?水容的如此,他自己的,也是如此?

“觞儿。”

梅花林中,一道紫色的身影飘来,紫色的面巾,紫色的绣袍,正是那高贵而又神秘的金叶夫人。

她抱住了羽觞,我的剑便从羽觞身体中抽出,如注的鲜血,染红了羽觞胸前的大片白衣。

金叶夫人神色动容,神情哀戚,“看来,本宫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愤愤地瞪着我,仿佛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流霞,你如今害得本宫两个侄儿一死一伤,你是要自裁还是要本宫亲自动手?”

我的手里握着七星连珠剑,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没想到杀的,竟然是羽觞。

而且还是,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我以为他死了,我至少也该有那么点高兴的。

然而我的心上,像也被刺了一剑,仿佛我珊瑚红的衣衫下,触目都是血。

我怔怔地呆立着,东风却将我拉了过去。

只听东风道:“姑姑,如果风儿以樾萝太子兼摇光殿大祭司的身份命令你不得取霞儿性命,姑姑当如何?”

金叶夫人脸色变得铁青,“风儿,你疯了么,若不是流霞那小子,你和觞儿能到如今这步田地?”

东风道:“就算没有霞儿的存在,我和觞师弟也必有这一战,若不是您从中作梗,百般设计让我俩不能见面,这一战,恐怕在十年前,就该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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