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绑架虽然不是我干的，但今天的碟片是我找人录的，而且安装了特殊程序。如此一来你电脑里的重要资料都掌握在我手里了？怎么样，佩服我吧。”

凌轩又端起咖啡，轻轻笑着喝了一口，好像他真有那么快乐似的。

“医院的事都是秦楚做的，我只不过叫他收手而已。至于你弟弟，我不清楚他的事，我也没有和秦楚合谋要杀害你弟弟。”沈奕终于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医院的事情自己并未参与，自己不赞成做这样的事，便要秦楚撤出来。至于吴宇，他是真的一点不知情。“你的情报都是怎么来的，你就完全相信了？”

“你别管。我自有我情报的来源，相信不相信都不是重要的。在小宇的事情上，我是宁杀错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呵，辩解不过就想让我迷惑么。沈奕，不管你和小宇的死有没有关系，顾涵我也是要劫走的。“好了，我就和你明说吧。顾二少我会养着的，至少三餐不会少了他。但说实话，我只是接受委托劫持他而已，他以后会有怎样的遭遇我就不负责任了。等我和委托人交接，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想救出他的话，就请快点想办法吧。”

这才是他，对待外人永远冷酷绝情。

“为什么背叛我？”沈奕最终问。

“哈，背叛？你信任过我吗沈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不过相互算计罢了。你不信任我我不信任你，就是这样。”

是啊，互相算计。但，胸口空落落的感觉是什么？

第三十章

夜晚时分，凌轩家灯火通明。梁穗端着葡萄酒轻轻啜着，时不时与凌轩碰杯。门外传来开锁声，很快一个人进了屋来：“Christ，小穗，好久不见。”

“James，什么时候送我回美国呀？”凌轩抬起头来，笑呵呵地问。

“这里不好么，还有小穗陪着呢。”来人走进客厅，脸也一寸寸地露在灯光下——顾少文。

“唔……也对，你要回来继承家业，小穗又有自己的店，都不能陪我去美国呢。不过我好歹现在也是老总了，那边还有一帮孩子等着我呢。”凌轩递过去一杯红酒。

“来来来，合作愉快。”凌轩扬起手中的杯子和顾少文碰杯。

“Christ，真不能小看你的魅力呢。连死心塌地对顾涵的沈奕都能被你钓到手，委托你真是委托对了人。”

“小宇的是也多亏你了，幸好你在我萎靡不振的时候找了事情让我做，不然我可能都不知道小宇是怎么死的。”卧底期间出现了些问题，凌轩提前结束任务到美国躲了两个月，就在这两个月里，小宇出了事。凌轩大受打击，完全没有一点活下去的意思，终日里对着小宇的照片，不吃不喝不睡。梁穗也赶到美国打理他的生活。过于沉浸在失去小宇的悲伤里，而忽略了许多疑点。多亏了顾少文帮他查明白事情真相，助他报仇。

凌轩，顾少文，梁穗还有美国的Lotasy是少年时候认识的朋友。那时他们都对黑客很感兴趣，一来一往相熟了起来，凌轩的英语也是在此期间突飞猛进的。聊得来的朋友，当时他几乎没有，只有在警校每天做着枯燥的锻炼。四个人也便集合起来组建了公司，专门从事窃取情报的工作。积累的钱梁穗用来开了酒吧，赚些闲钱也好养一批人，方便行动。Lotasy是美国黑帮的一员，父亲地位挺高，所以她也乐得提供庇佑。顾少文则担任老总的职位，负责接洽和联系。

卧底的工作完成后，凌轩跑到美国接手公司工作。四个人里面就他最闲也最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经验。凌轩负责锻炼了一些人，能够更好地完成委托。

他很感谢这三个少年时期的好友。他虽然难以相信他人，但对于他们还是能够依靠的。可是他也不愿意欠他们人情。这次和顾少文合作，也是不想欠人情。但他明白，顾少文对顾涵什么时候动手都行，只不过怕自己老惦记着还人情的事才给他个简单任务。

“其实身体上的折磨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精神上。如果沈奕真放弃他，我想顾涵一定会受不了而发疯的吧。”对，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顾少文眯了眯眼睛，想到自己的母亲，面色有些沉下来。

顾涵说是领养回来的孩子，实际上除了顾涵顾家人都知道，顾涵是顾老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正妻一直不知道。顾涵的生母在生下他不久后就过世了，顾老头那时事业还不算特别稳定，需要妻子娘家的支持，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在外面惹出来的祸。等到一切稳定，想接回小儿子时才发现找不见人。找了差不多十年才找到那时已经十三岁的顾涵。

害怕外面的闲言闲语，只好把人当做养子领回家来。顾少文的母亲却无意中得知了真相，不相信自己丈夫竟会背叛自己还把背叛的证据养在家，刺激过大而失了心神，没过多久就生病过世。

顾少文也因为这样，出国读书。时刻准备着，有朝一日回来要报着个仇。

知道好友是想到了难受的事情，凌轩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笑：“我大概是没这个能力的了。不过演演戏让他误会误会还是可以的。放心，让人发疯的方法还是很多的。”凌轩右手撑着脑袋，看着顾少文。

是啊，一切不过演戏罢了。拥抱也好，亲吻也好，温存也好，都不过一场戏。自己所寻求的那种安稳，除了小宇，没人能给不是么？自己一定是想念小宇到产生错觉了……

这以后，再不会有人叫自己阿轩了吧……

第三十一章

“小穗。”穿着明显设计过长的白色半透明衬衫的男人盘腿坐在床上嘟着嘴撒娇：“小穗，我要橘汁。”梁穗没好气地看着这个懒洋洋一起床就嚷嚷着叫别人为自己服务的男人，还是不请不愿地将橘汁递了过去。

“嘶……”凌轩伸出舌头轻舔梁穗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抬眼看了看脸色不好的长发男人。

“滚远点。”嘴上如是说，身体的动作却正相反。梁穗坐在床沿，把玻璃杯递过去，顺便把手指在凌轩的衬衫上擦了擦，开始抚弄自己的头发。窗外的阳光很灿烂，暖暖地照着梁穗乌黑发亮的长发上，漾着金色的暖光。凌轩一只手端着橘汁喝着，另一只手伸过去摸摸梁穗的头发。光线的缘故，一头长发看起来像是金发，温暖得让人忍不住触碰。

“啧啧，你洗过手没有，别碰我头发！”梁穗不满地将一缕头发从凌轩手中宝贝地抓回来，瞪了凌轩一眼。

“小穗小穗，你怎么老是这样啊。给你看样好东西，我下面什么都没穿哦！”凌轩冷不防将长长的衬衫下摆撩起来，笑得纯情。

梁穗瞟了一眼，递过去一个白眼：“一看就知道好不好。脏死了。”

“小穗，你嫌弃我……”

“我有不嫌弃你的时候？”梁穗不想和他纠缠，沉默了一会才问：“顾涵你打算怎么处理？”

凌轩撇撇嘴，无趣地放下衬衫，向后一仰栽在床上：“这个就不是我说了算了，全权交给James处理。我想他这次也不会真对顾涵怎么样，慢慢折磨才是James会做的事情。不最多算是推波助澜吧。”

“小穗，每次看到沈奕和顾涵我就会想到小宇。虽然我对小宇不是那样的感觉啦，不过重视程度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总觉得……呵，不过顾涵我倒是真的讨厌。凭什么他就可以从孤儿一下子变成少爷，处处受人保护，生活的这样无忧无虑。小宇却过得辛苦又提心吊胆……他们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却偏偏……”小宇，如果我们的命运是这样，我怎么会如此对你。多傻啊，拥有着却当做看不到，等到要失去的时候才来觉察醒悟。

人类，是多愚蠢的生物。

梁穗回头摸摸身旁人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凌轩没什么反应地任他吻着，却突然想起被顾涵打伤的那一次，沈奕也是这样温柔地缠绵地亲吻他的。那个人意外地能给自己带来安稳，在他身边感觉能够放松下来，感觉能够……去相信他。

等等，相信？怎么可能？凌轩嘲讽地笑笑，轻轻推开梁穗：“小穗，别惹我哟。”

梁穗愣了一下，身体一僵，直起身来。他背对着凌轩：“喂，你和沈奕，做了么？”

“嗯？”凌轩偏过头去看梁穗，却只看到个背影，轻轻一笑：“做了哦。我还把它录下来拿给顾涵看了呢。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崩溃的吧。嘛，反正也是James的要求。”

“他要求你和他做？”梁穗立马回过头来。

“啊，那倒不是。他的要求是在精神上击垮顾涵，让顾涵以为沈奕不要他了。这样的证据应该最好说明了吧我觉得。”

是了，上次在车上他把沈奕赶下车去，就是为了回收监视器。真悲哀不是么，沈奕，我们之间什么都是假的。

梁穗看着凌轩暗淡下来的脸，咬了咬唇。他知道凌轩是迟钝的，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沈奕这样让他动摇的人。他什么都不明白，自己和顾少文却看得清楚。也幸亏他不明白呢……梁穗坐过去，靠的凌轩更近些。这个距离，最好。反正都是受伤，近些再近些不是更温暖么。

“早上好啊，Christ，小穗。”顾少文推门进了来，表情仍是平时的温文儒雅。

“啊，James你来的正好，小穗刚问我要拿顾涵怎么办。”凌轩立起身来，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顾少文点点头坐了过去：“唔，我也在考虑。目前这样就差不多了吧，过几天就可以放他了Christ，所以小穗，这几天就拜托你了。”

“调教师么？我这边多得是，你随便挑，不过记得付账啊。”梁穗左手支着下巴，转过头去看着顾少文笑。

有来有往，各取所需，互利共赢是他们共同信奉的原则。

“啊，那我过几天就可以回美国了吧，轻松了啊。”凌轩懒骨头地又倒在床上。轻松两字从嘴里吐出的时候，凌轩却发现心里头一点都不轻松，像是有座大石压着一般，呼吸都难受。沈奕，有多少天没见到了呢，还在为顾涵的事情担心吧，大概还会脾气暴躁内分泌失调。凌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根本不像在笑。

浓酽酽的苦涩。

自己在顾少文给的照片中早已见过沈奕。他见到照片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嗯，适合我的口味。轮廓分明的脸型，高挺的鼻梁，薄薄地抿成一线的双唇，还有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下眼神锐利的眸。硬朗，干脆，又显得冷淡薄情。所以在听闻他和顾涵那些事情后才惊讶地发现，哦，原来是个深情如一的男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沈奕，衣着整齐到一丝不苟，房间装潢也是简洁大方，他瞟过一眼办公桌，也是那样干净整洁。沈奕真的是一个各方面都严格要求自己的人呢。他这样想，却很快发现原来沈奕也是能够开玩笑的人，和自己的想象有些偏差呢，于是乎兴趣也更浓烈。

沈奕的手掌比小宇要大，遮在眼睛上有种沉稳的气息。他低沉带些喑哑的声音唤着阿轩的时候，自己真是有些无法抵抗。想起在顾少文家住的那晚，他说“你哭了”时候紧紧皱起的眉，语气里有一丝惊讶和慌乱，他就那么严严实实地遮盖在自己身体上方，有些温柔，有些担忧。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有一瞬有那个冲动将一切都告诉他呢？告诉他自己的过去，告诉他小宇的事情，告诉他失去小宇的自己，被生生撕裂的痛。

如果那样做了，自己又会期待怎样的回应……

凌轩闭了闭眼，才发现方才自己一直在想着沈奕的事。过去短短数月发生的事情电影倒带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那张脸孔，那个笑容，那把声音，竟然完好无缺地清晰呈现……阿轩，阿轩……呵，自己是喝了毒药吧。失去小宇的缘故，自己竟要饮鸩止渴……凌轩翻过身去把脸埋在床单里。

别想了，凌轩，反正不过几天，这里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了凌轩。

虽然闲聊着，顾少文和梁穗却都在暗暗观察着凌轩，见他翻过身去，顾少文和梁穗交换了个眼色，面色都有些难看。顾少文皱起眉，一向温柔的脸隐隐现出些阴冷。梁穗撇撇嘴，托着下巴偏过头去不再看凌轩。

喂，这一次我们是不是犯了大错，从没想过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发生了……

第三十二章

凌轩趴在床上翻看一本无聊小说，停了停又起身端了杯橘汁喝了起来。公司说实话真不怎么需要打理，顾少文临走时把一切都打点妥当，自己这个挂名老总真是一点心思不用花。

回美国的一个星期都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想见见熟人却不知怎的没甚心情。一个星期前把顾涵扔在沈奕家门口便回了美国。真是的，当时怎么不偷偷看一眼沈奕在做什么呢？凌轩“扑哧”一声笑出来，对于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别忘了，他可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你。凌轩喝一口橘汁，扬笑的脸暗淡了下来。

整了整心神，凌轩拢拢和式浴袍，光脚踩在地板上，在床边的包包里找出一本书，踱过去旁的一间房。那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为谁精心准备的，淡蓝色的墙壁印着梅花的暗纹，大size的床洁白如雪，床旁边就是连着窗台的落地玻璃窗，阳光斜照下来，温柔得体贴。贴着墙是一排长长的书架。冷寂无人息的房间却意外地一尘不染。

凌轩将手中的书轻手轻脚地放进书架，微微笑起。

“阿轩，你又偷我的书。”凌宇放学回来见到小小单人房的床上趴着一个看书的人，眉头轻皱，语气却一点不重。

“小宇，你回来啦。”背对着看书的人回头绽开一个孩子气的笑容：“话说我这不叫偷书吧，应该叫交换。”说着拿起手边一本还没拆开包装的新书。

凌宇走上前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地接在手里：“你怎么知道？”这是最近才刚出的新书，是一个自己很关注的作家写的。

凌轩拉人坐下，自己贴上去，从后头环住凌宇的脖子，发出一声轻笑：“呵，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谁呀？”

“你又做了什么？”凌宇摸着那本书得封面，低头问。

“没什么，不过骗了批货。”凌轩亲亲凌宇的头发，不在意地一笔带过。

自母亲去世，凌轩就开始四处招摇撞骗，赚钱养家。他靠这样天天处于提心吊胆的日子，换来供凌宇生活和学习的条件。

“呐，小宇，如果我杀了人，你会不会觉得害怕？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凌轩坐下来窝进凌宇怀里。

“不会。”凌宇没有一丝犹疑地回答。他轻轻拍拍凌轩的额头，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疼痛。

凌轩轻笑起来：“小宇，你真好。”

他们唯有彼此，从出生到死亡，谁也离不开谁。所以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变成怎样的人，他们都不在乎不介意。

他们注定不会抛弃彼此。

凌轩轻抚凌轩的脸侧。为了他们以后能够更光明，更自然，更正常地生活在阳光下，现在需要凌轩的牺牲。每次见凌轩带伤回家还一脸无所谓的笑，凌宇便觉得一疼。所以他选择做医生，赚很多很多钱供凌轩玩乐。

他不觉得亏欠凌轩。他努力学习不是为了报答，而是相互支持相互照顾的方式。

凌宇正走神，却不料窝在怀里的凌轩突然吻了上来，嘴唇被柔软地接触的一瞬，凌宇惊讶地想不出任何反应。凌轩自顾自地吻完，舔舔嘴唇：“想什么呢，我吃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