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就在问了，师父你对里面这么了解是不是去过了啊？还可以再进去么？”

“这个啊～～我上次去是以玩家身份，然后获得了成为NPC的奖励。在次的话以NPC的身份去，应该没问题。”兰陵·真人解释。见到众人对奖励无限向往，兰陵·真人又说：“虽然奖励分配要看主脑的心情，但应都很好吧～～”

“才不是呢！”绿云依依气愤地表示反对。

“依依你去过？”

全场的目光集中到了绿云依依的身上。

绿云依依被这阵势吓得缩了缩脑袋，半晌才轻轻恩了声。

“那你在那边遇到了什么？”旁边的野菊花问。

“恩……我的、恩……父亲……”绿云依依扭扭捏捏地回答。

众人在心里鄙视——如果是你父亲你脸红个屁啊？！

兰陵·真人却喃喃：“我也是呢……”

“别被她骗了，”野菊花小声对兰陵·真人耳语，“她遇到的一定是喜欢的男生，才不是父亲。”

“然后呢？有没有成功？”阮瑾问绿云依依。

“恩，我给了他一拳就出来了。”这回倒顺溜了，只不过脸上带着小小的遗憾，似乎一拳还不过瘾。

“……礼物是什么呢？”虽然很想问她为什么要打父亲……

“一件可成长的全防型法师套装。”见到众人露出垂涎的表情，绿云依依连忙道：“不过已经分解了！”

暴殄天物啊！

收到众人一脸“你个败家子”的面孔，绿云依依继续解释：“那套装备黑不溜湫的，穿在身上丑死了，哪个女生会有这样的审美啊……哦不，小真我不是怀疑你的审美，我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

一身黑的兰陵·真人嘴角抽了一下，不语。

于是绿云依依继续：“至于卖掉，我可不想给敌人留这么一件BT的装备来打自己。送人的话也分不过来，所以只好分解掉了。”

听绿云依依解释得头头是道，众人也只好收回了表情。

“我听说……”被打击到的兰陵·真人幽幽地开口：“能出真实之门的只有意志过于坚定的人和彻底没心没肺的人……”

“哦～～原来我的意志有这么坚定啊？”明明是后者的绿云依依在众多鄙视的目光下恬不知耻地选择了前者。

众人更加鄙视之。

“那依依这次就不能去了？”阮瑾问兰陵·真人。

兰陵·真人坚定异常地点头，和众人一样丝毫不带同情地观赏着绿云依依的自怨自艾的表演。

“既然有了NPC的身份，你这次去干什么啊？”

“这次去不是为了奖励，而是——啊啊啊啊啊～～小懒不在啊啊啊啊啊～～师父好寂寞哟～～小懒小懒一定要在真实之门里等着师父啊～～为师就算死一次也会珍惜和小懒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兰陵·真人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发作。

关于这些天随意不在，阮瑾已经无数次听兰陵·真人抱怨过，因为换了学校，成了住宿生，随意已经好些天没完游戏了，大概还在整理。这倒没什么，阮瑾觉得随意这样乖乖的好孩子一枚整天游戏才奇怪，可是兰陵·真人却每天絮叨着，折磨着身边的人的耳朵。

“师父你很偏心呢～～每天挂念着随意，都不关心我～～”阮瑾故意抱怨。

兰陵·真人看到阮瑾流光异彩的眼睛带着狡黠地望着自己，见色起心的她就不顾极月信行的警告摸摸阮瑾的头，调笑：“如果小散不反对的话为师一定会好好地疼～～爱～～你～～的～～”

意味不明的颤音让不少人黑了脸，半曲须臾咳了一下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走吧，今天全帮出动……”顿了一下补充：“当然，依依你给我留下看门。”

众人欢呼着涌向大门，留下绿云依依一人因不敢违抗自家老大的圣旨而独自饮泣……

第35章

空气里飘着花香，有着暖暖的柔和，淡淡地在周围浮动，夹杂着水果的甜味，是春秋季节的香醇。

阳光透过眼皮意外的柔和，温度、湿度，以及软绵绵的被子，都让人舒服地想在贪睡一会。

“宝宝，不可以睡懒觉哦。”

突然打破沉浸在自然中的安静的声音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完全地融入到空气之中，给人一种本来就该存在的感觉。

“再谁一会嘛～～”用奶声奶气的声音理所当然地撒着娇，等待着被一双微凉柔软的手抚摸脸颊。

果然。

阮瑾半眯着眼睛蹭了蹭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引入眼帘的是妇人宠溺的笑。

“妈妈，再让我多睡会嘛～～”向往常一样用稚气的声音低低地、缓慢地说着，享受着这平淡的时光，却不知怎么心一抽，“啊……”好疼……

“怎么了？”妇人立刻紧张地问。

而心脏只是一时不适，立刻就没了异样的感觉。阮瑾舒展了眉，摇摇头，露出一个笑。

“你这孩子真是的，”妇人恢复了安逸的神态，“快点起床吧。”

说着起身，拉开翠绿色的窗帘，让窗外的绿色透进来。院中植物被雨水清洗过，挨着窗户的叶子还挂着水珠，犹显得青翠欲滴。似乎是受到了清新的空气的影响，鸟叫声显得分外干净。

“怎么了？”妇人回头，注意到儿子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由好笑地问。

阮瑾没回话，只是像刚才一样一遍一遍将妇人从头看到脚，眸中露出依恋，半晌后才说：“妈妈，你真好看。”一点都没变呢，跟……呃？

妇人又笑了，干净见底，伸手刮过阮瑾的鼻子，“真调皮。”

“爸爸呢？”阮瑾抱住妇人的腰，短小的手还不能环住，却努力着。

妇人顿了一下，奇怪地回答：“爸爸去钓鱼了啊，每天都去的不是么？”

是么？阮瑾看着妇人，对她的理所当然，于自己却是疑惑。爸爸的确喜欢钓鱼，但他有时间么？呃……好象是有这么回事……

阮瑾环视了一下房间，简单的家具，却十分干净，粉白色的墙壁，被太阳照得很温暖，有春夏之交的气味，很舒适，可是，“这是哪？”

妇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摸上阮瑾的额头试温，担心地问：“宝宝怎么了？这是你的房间啊，不记得了？”

莫名的，阮瑾望着妇人摇摇头，把脸埋进妇人的手臂里，“不是，只是突然变干净了。”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不再是冷冰冰的色调，窗帘是绿色而不是褐色，桌子是浅橘色而不是纯黑色，柜子保留着木头本来的纹路，偏向白色的被子、抱枕使得整张床都显得格外的白。很温暖呢……

“小宝宝还不会整理嘛，妈妈当然得帮宝宝整理。”妇人抱起怀中小小的身体，轻轻摇动，“啊，爸爸回来了。”

阮瑾抬头，看到窗口的男子肩上靠着一根钓竿，敲了敲窗框，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爸爸～～”阮瑾欢呼一声，朝男子张开手臂。

妇人抱着小小的阮瑾走向打开的窗户。

“小宝贝哎～～有没有听妈妈的话？”放下钓竿，男子单手抱住阮瑾，再弯下腰把不大的水桶放在地上。

“当然～～”孩童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爸爸有钓到鱼么？”

“是很大很大的鱼哦～～”

“那要妈妈炖鱼汤，不要爸爸烧，会糊的。”

男子尴尬地朝妻子笑笑，然后捏了捏阮瑾的鼻子作为惩罚。

“进去吧。”男子抱着阮瑾绕过院子，走向门口。

“爸爸……”就这样吧……

“恩？”

“爸爸……”好高兴，如果永远都是这样小小的，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吧？

“怎么了？”

“爸……爸……”请不要抛弃我……拜托……

“哟，羞羞羞，妈妈快来看啊，宝贝都4岁了还哭鼻子。”男子的声音幸灾乐祸，却掩盖不了浓浓的担心。

“你不要欺负宝宝嘛……”妇人赶来，从男子手中接过阮瑾，“宝宝不哭，妈妈待会帮宝宝惩罚爸爸、挠爸爸痒痒好不好？”

“妈妈……妈妈……爸爸……不要抛弃我……”止不住的泪，湿透了妇人的肩头。

“怎么会？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宝宝呢？不哭，乖。”妇人心疼地拍着怀中幼小的、颤抖着的背，男子也立刻上前拥住妻子和孩子。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唔……房间好大、好冷……每天都好寂寞……很想很想你们，我一个人没办法的……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走吧……”阮瑾哭泣着、哀求着。当初如果一起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这么寂寞了？永远也不会心疼，不会再让别人跟着伤心，不用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活下去……

“宝贝，你不是一个人。”男子放开两人，弯腰直视阮瑾的眼睛，认真地说。

“知道……我知道的……”还有外公和爷爷，还有远亲，还有方少杨，还有……许多朋友，但是，“但是我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那爷爷和外公怎么办？”男子淡淡地问，问题却很犀利。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想跟你们在一起……我只知道想跟你们在一起……”阮瑾连连摇头，眸中染着水汽，任泪水不断地由脸颊滚落。

“宝贝，不可以这么自私知道么？”

“自私……你们才是最自私的不是么？！”阮瑾扯着夫人的衣襟，不由自主地对男子责问，“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却一声不响地抛弃我，这就是你们的爱吗？！爷爷和外公怎么办……为什么你们也不想……啊……”

“宝贝……”男子叹了口气，安抚地摸着阮瑾的头，“你把妈妈惹哭了……”

“宝宝，对不起宝宝……”妇人哽咽着，死死地把阮瑾瘦小的身体嵌进怀里，“宝宝，爸爸妈妈都爱你，爱你……也爱爷爷，也爱外公……可是，没办法的……宝宝……必须活下去……宝宝……真的爱你……”

阮瑾叹息，长长的、深幽的，像饱经沧桑一般。怀抱住妇人的脖子，“我知道的，都知道，抱歉，我很任性，喜欢无理取闹……我知道的，我也爱你们，爷爷外公也都爱你们，很想你们，不该责备你们……见到你们很开心……抱歉，11年了，找不到机会发泄，所以才会这样对你们说……不该的，我不应该的，明明是最爱你们的，我都知道的……”

“别哭了，别哭了，一大一小两个泪人，”男子摸着两个人的头安慰，“咱们去帮妈妈去烧鱼汤，宝贝跟我们讲讲现在生活好不好？”

“……恩，好～～”

第36章

晴朗的天空，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干净、清透，树木环绕的小池塘，有水珠滴落而荡出的波纹，预示着美好和祥和。

仿佛与世隔绝的院子里时不时传出清脆的笑声，把早已习惯了极度安静的林鸟惊飞，带动树叶沙沙作响。

“然后小扬就一直很怕水，说到底应该谢谢他的，可是那时真的很有趣，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还有啊……”阮瑾用轻快的语调将一些发生过的或大或小的事件讲述给父母听，似乎想把11年的空白都填补掉。

而男子和妇人都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和阮瑾一去笑，偶尔露出宠溺的表情说“调皮”，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地注视着快乐的儿子。

“说到鱼汤，”阮瑾注视着妇人烧的鱼汤，用勺子轻轻地搅拌，“挪亚总是做不出妈妈的味道，”一时失落，但马上涌转为高兴，“但是挪亚做的有挪亚的味道。”

转头望着射入窗户的阳光，阮瑾继续翘着嘴角说道：“我一直认为——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爸爸妈妈是无可取代的，但慢慢发现，每个人都是无可取代的。

所以，我不会再想，如果时光倒流，抛弃现在的一切选择你们。

我现在很幸福，当年也很幸福。”

阮瑾认真地看着男子和妇人，“我很爱你们，真的。能再见你们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前我一直很难过，为什么从来不会梦到你们，是不是我想念得还不够。但现在不会了，我知道比起想念你们，你们更希望我活得无忧无虑。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得到了很多爱，每一份都很珍贵，我不能再贪心了。”

阮瑾用4岁的脸，认真地对两个成年人对着心中的想法。三个人围坐在桌边，有距离，却也没距离。

“最后一次，能不能在说一遍——你们爱我？”阮瑾红着脸，小声地要求。

“宝宝，妈妈爱你。”

“宝贝，爸爸爱你。”

“谢谢，”阮瑾腼腆地笑着，向两个渐渐模糊的身影道别：“永别了，爸爸，妈妈。”

等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房子的色彩也慢慢变淡，却没有扭曲，而是变成细细碎碎的小块，像是分解一般，最终随风散去。

恍若隔世。

“小瑾。”

平静却威严、严肃却愉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阮瑾惊讶地回头，看到司徒极月自纷飞的蒲公英中慢慢走来，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风衣，随着风摆动着衣角。

“极月老大……”阮瑾盯着司徒极月喃喃，刚才空洞的失落感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松又飞扬的心情。

“小瑾，我来接你了。”司徒极月走近阮瑾，将他4岁的小身体包围在自身的阴影之中，全全笼罩。

“接我？”阮瑾奇怪地问，看着司徒极月蹲下来与自己平视，心里竟有种很奇异的感觉。至于是什么，阮瑾说不上来。

“对，接你回家。”

“回家？”

“对，回家。”司徒极月给了阮瑾一个微笑，然后拉起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内，轻轻一扯，将阮瑾整个的扯入自己的怀抱。

阮瑾向前一个踉跄，却没有撞到司徒极月的身体，而是闯入一片黑暗之中，四周暗流浮动，身体像是从水底往上飘，慢慢地出离混沌。

“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