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久旱逢甘霖,无须多久,肖朗尽数解放在他的手里。
「今晚没办法画符咒,你懂意思了?」申士杰为他拉好衣裤。
肖朗脸红似火,闷声咕哝:「你干嘛不早讲,就可以事先画。」
「你少骂脏话,就不会被我修理。」
「……」他闭嘴。
阿树伯的家中,两姐妹发生争吵,张小月向老爸寻求支持:「姐不愿打电话给阿群,叫他带妹妹去仙仔那边问,阿爸能放心他们俩交往吗?我一点也不放心!」
张小娴有爷爷撑腰,反驳道:「我只是和阿群交往,根本管不着他的家务事,为什么要他带妹妹去问仙仔怎处理。难道连医生都医不好的病,求神问卜真的有用吗?」
「不试试看怎知道!」张小月嚷嚷。
「你干涉太多了。」张小娴气得甩头,不想听她无理的要求。
老爸打圆场:「好了,你们俩别吵。干脆这样,我来跟阿群讲。」
「阿爸——」张小娴差点儿尖叫,「连您也不明理。虽然我和阿群交往,但以后不一定会嫁给他,你们何必管他的家务事!」
阿树伯劝道:「你这么说也没错,但你阿爸不太放心,何不按照他的意思做。」
「就是说嘛。」张小月双手叉腰,接着说:「你又没保证以后不会嫁给阿群。万一嫁了,婚后还要照顾一个发疯的小姑,难道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张小娴的嘴唇抖啊抖的,无话反驳。
「好了,干脆把电话给我啦。」老爸下通牒。
张小娴不情不愿地按下手机号码,转手交给阿爸。
「喂,阿群唷——我是小娴的阿爸啦……事情是这样的……」约莫五分钟后,通话结束。
「他答应了吗?」张小月问。
「已经答应了。大后天是星期六,他会带人去仙仔那边问问看。」
张小娴拿回手机,转身奔入房间,「砰!」甩上门。
张小月耸耸肩,自觉用心良苦,以免将来姐姐吃苦才后侮。
大清早,手机铃声响,肖朗迷糊地起床接电话,「喂。」他打了一个哈欠。
「阿朗,是我小娴……麻烦你帮我挂号,晚上我的男朋友要带妹妹去你家问事。」
「哦,好……把名字和生辰都告诉我……」他拿笔抄下,不一会儿就结束通话。伸了一下懒腰,肖朗睡眠不足地爬上床,不禁嘀咕:「才六点多而已就打电话来……怎不晚点打……」
「谁找你?」申士杰翻身侧躺,睡意消了大半。
「是小娴……说今晚要带男友过来。」
申士杰不再追问,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再度合上眼。
两人继续睡到八点多,直到阿婆在房门外喊吃饭,这才双双起床漱洗用膳。
午后,肖朗帮阿婆买十几只雏鸡回来,打算养在菜园里的鸡舍。
申士杰走出屋外,朝他问道:「我想出门逛逛,你要去吗?」
「饶过我吧,你自己去。」他才不想出门被幽灵猫猫狗狗纠缠咧,「阿婆说菜园里的鸡舍老旧,纱网破了好几个大洞,要我修补。」
「好吧,你的车借我骑,有事就打手机给我。」
肖朗摆摆手,意兴阑珊地说:「再见。」
申士杰独自骑车离开三合院,一路沿着日前买宵夜时的路径搜寻,凭印象想起自己在哪一条路口转错方向,绕着田间小路,终于找到一片竹林地。
此时,他恍然明白,自己来到了邻村的范围,想起肖朗小时候所遇之事,他不禁猜测自己那一夜八成是遇见传闻中的女鬼现身。
竹林内,虫鸣鸟叫,枝叶沙沙作响。他停妥机车,眼观四周有低阶的灵体出没,不外乎死去的松鼠、青竹丝之类。寻至小庙外,他忖度此庙与肖朗的祖父有关,因庙更迁移,后续命案发生而导致人烟罕至。
他再度入庙燃香朝拜,忽闻一声唤:「年轻人。」
申士杰赫然回头,礼貌地称呼:「老伯……」
白发老人颔首,「这里很久没有人肯来了。」
申士杰打量对方的容貌慈祥,穿着蓝色丝质的马褂长衫,像寿衣……心一凛,警觉老伯恐怕不是人……
老人径自道:「偶尔,我会来庙里坐。」
申士杰不答腔,上前插上三炷香,旋即蹲至供桌旁,拜完虎爷才起身。此时,已兴起离开的念头。
「想走了吗?」白发老人看穿他心中所想。
申士杰坦然道:「是想走了。我只是闲逛到这附近,如有冒犯,请原谅。」
白发老人笑而不答,递出一块木制的印篆。
他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白发老人笑说:「这要送给你使用,拿去吧。」
仅犹豫几秒,申士杰取来印篆,道声:「谢谢。」低头检视之际,白发老人已走出小庙外,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一缕清香散而来,申士杰乍然回神,终于忆起自己曾经梦到过这位老阿伯,他是谁……
入夜后,张小娴伙同男友带着林月嘉一道前来肖朗的家中,法事进行到一半,肖爷爷忽地拍桌,不断摇头晃脑地说着天语,桌头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
在场的信众目瞪口呆,唯有申士杰神态自若。
林育群低声问:「小娴,他在起乩?」
张小娴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好一会儿,肖爷爷停止动作。桌头喊:「信女林月嘉,今年二十二岁,住址A市X村……来问身体。」
林育群拉着妹妹上前,桌头质问:「仙仔说你有拿别人的东西。」
林月嘉像哑巴似的,浑身隐隐颤抖。
「月嘉,你有吗?」林育群问。
她一脸惊慌地看着大哥。
肖爷爷又说了一段天语,桌头即时转述:「自从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的精神就开始出问题了。」
她低头不语。
林育群询问:「仙仔知道她拿了什么?」
桌头说:「一把梳子。」
林育群半信半疑,又问妹妹,「有没有这件事?」
她依然沉默,紧搂着大皮包,怕被人给抢走。
等了一两分钟,林育群几欲失去耐性,「你快说有还是没有!」
林月嘉瞪着大哥,唇抿得死紧。
此时,桌头说:「她现在不肯说没关系,你们回去之后要把梳子找出来火化烧掉,她的精神才会慢慢恢复正常。」
林育群答应:「好。」
林月嘉顿觉委屈,边掉泪边说:「梳子是阿峰送我的,不可以烧掉。」
桌头劝说:「仙仔说的对你有好没坏啦,东西不是你的,不能留在身边。」
她一径地哭,直摇头。
林育群见状,好言好语的哄:「你别哭,我们回去之后,你把阿峰送的梳子交出来,我会买一把新的给你。」
「不要……阿峰说过最喜欢我的长发,所以送我梳子……」
「我会送你更漂亮的梳子,带你去挑选,一次买两三把回来都没问题。」他搂住她的肩头,呵护备至的将人带走。
张小娴跟在男友的身后,一股醋意油然而生,颇不是滋味男友为了妹妹而忽略自己的存在。
走到三合院外,林育群打开车门,哄妹妹入内坐好。甫抬头,他看着女友仍站着不动,「怎不上车?」
「我……」她支吾其词,「你先送妹妹回家处理梳子的事要紧……我会打电话叫小月来载我回去。」
他沉默几秒,转身进入车内,不一会儿就驶离她的视线范围。
张小娴杵在原地,想着他一句话也没说,究竟是生气,还是无所谓……顷刻间,心情乱糟糟,她拿起手机拨打家中的电话。
嘟嘟嘟……占线中。她懊恼极了,猜想小月八成又和朋友在通话聊天。
无奈地走回院内,她到瓜棚下拜托:「肖朗,麻烦你载我回家好不好?」
他从躺椅跳起,惊讶:「阿群怎没载你回去?」
「我没坐他的车。」
「你们吵架唷?」
她垂首,低语:「也许小月是对的……」
肖朗搔了搔头,应道:「等我一下,我去叫阿杰开车。」
张小娴越想越委屈,坐在车内忍不住向他们俩诉苦:「阿群对我很冷淡,可是对他妹妹真的很好……」
肖朗说:「难怪你的心情不好。」如果阿杰与他人过从甚密,自己也会忌妒吧。
申士杰道:「你该换个角度想,也许他不擅于表达,但对自家人都能这般照顾,可见将来会是个爱老婆又顾家的男人。」
「可是……小月的顾虑没有错……」张小娴的心思摇摆不定,已想放弃这段感情。
「你们就当普通朋友算了,省得麻烦。」肖朗口没遮拦,眼巴巴地望着车窗外,怕有猫狗或什么鬼魅出没,「小娴,我告诉你,其实阿群的妹妹被鬼附身呢!」
「啊!」她惊呼。
肖朗回头警告:「你别不相信,上一次在土地公庙,我和阿杰都看见了。」
申士杰一言不发,仅瞥了一眼后视镜映出张小娴惊恐的表情。
「你们有阴阳眼?」
「别管什么眼啦,重点是阿群的妹妹被鬼缠身,没处理好的话,一辈子就完了。」
她如坐针毡,弱弱地问一句:「我的身边有没有跟着不干净的东西?」
「没……」肖朗猛地回头,脸色煞白,「靠……后座上有一只小黑猫,它跟来干嘛啊?阿杰,你怎没画符贴在车上!」
申士杰睨了他一眼,「你终于看见它了。」
「你早就发现了?!」
「要出门时,我一打开车门就看见它从副驾驶座钻到后座去。」他不认为有何不妥。
肖朗脸色发青地嚷:「你干嘛不告诉我!」
「我早就告诉过你,它没恶意。」
张小娴花容失色地左顾右盼,「什么小黑猫跳到后座来,在哪里?我怎没看到?」
「因为它是幽灵。」他们俩异口同声。
张小娴霎时尖叫——
同时间,林月嘉将自己锁在房内,无论大哥用哄或骗,她都不愿意开门。
「月嘉——快交出梳子!」
不行!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皮包内的梳子,塞入床垫底下藏着。
林育群气冲冲地打开房门,随手将钥匙往口袋一放,疾走到梳妆台旁边,搜刮了三支梳子,回头怒问:「还有吗?」
她跪坐在床侧,泪眼汪汪地央求:「你不可以拿我的东西……」
「我答应过会买新的给你。现在,把梳子都交出来!」
耐心已臻至极限,林育群再也忍不住斥责:「自从阿峰出车祸过世之后,你就开始变了:整天把自己关起来,不愿意踏出家门,动不动就闹自杀,发脾气就乱摔东西,你自己想清楚,这么做对得起爸妈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搞到朋友疏离,邻居指指点点,都认为你是个疯子!」
林月嘉的眼神游移不定,霍然大叫:「你不要过来拿我的梳子——」
林育群一把抓来床上的皮包,倒出所有的物品,有面纸、化妆品、笔、纸条、塑胶袋,小公仔等等,就是没有梳子。他直瞪着她护在床边的模样,登时扔了皮包,冷不防地掀起床垫,果真看见一把木梳!
林月嘉快他一步取走,藏在身后死也不肯交出。
林育群吼:「拿给我!」
「不要——啊——」
兄妹俩拉拉扯扯,林月嘉发疯似的又抓又咬,林育群身上挂彩,一抢夺到木梳,旋即怒意横生地离开房间。
「大哥——把梳子还我——」林月嘉坐在地上,凄厉的哭叫。
两老儿闻声赶来,紧张地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你们俩在吵什么?」
林育群扔下一句:「别理她。等一下她又会乱摔东西了。」
两老儿怔仲,下一瞬,果真听见女儿的房内传出什么物体砸落的声响,那房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摔了。
林育群径自走出屋外,乍然,手机铃声响,他接听之后,立即开车去找张小娴。
Chapter 10
阿树伯的家门外,五名年轻人聚在一起,仿佛烤肉似的。
张小月蹲在火堆旁,好生纳闷:「烧掉梳子,月嘉真的会恢复正常吗?」
「我也不知道。」张小娴扯了下男友的衣裳,「你确定月嘉的梳子是男友送的?」
「她是这么说。」林育群走到一旁,点了烟来抽,得知妹妹被鬼附身,心乱如麻。
肖朗拿着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越想越不对劲儿,「搞不好梳子是女鬼的。」
申士杰倚靠在车门边,思忖两者之间的关联;林月嘉的长相酷似女鬼,非常眼熟,究竟在哪儿见过……
张小月站起身,说:「我进屋去拿饮料。」
不一会儿,她搂着五瓶乌龙茶出来。肖朗拿了两瓶,径自走到阿杰的身旁待着,「喏,你在想什么?」
他接过饮料,盯着肖朗的脸。
「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在想汽车旅馆那一次……」他打开饮料盖,脑海浮现那日趁着肖朗洗澡时所拍的照片。
肖朗的脸色窜红,左右张望了下,压低音量提醒:「你……别乱讲话!」
申士杰赫然一顿,「肖朗,我们再去一趟汽车旅馆。」
「什么——」他瞠目怪叫,立即惹来他人的注目。
张小月问:「你怎么了?」
「阿朗,你别吓人好不好。」张小娴心有余悸,紧靠在男友的身旁。
林育群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抚。
肖朗浑身不自在,好不尴尬地说:「没……没事。」
张小月瞪他一眼,「没事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害我吓一跳呢!」
申士杰语出惊人的解释:「都怪我不好,说要带他去汽车旅馆住一晚。」
「噗——」饮料喷出,肖朗咳得脸红脖子粗。
其他人都呆了。
「你是神经病嘛!大老远来到这里看了一整晚的A片还不够,竟然贿赂柜台小姐调出我们入住那一晚所播放的片子,你……你……钱太多没地方花……」肖朗在他面前走来走去,颇不耐烦还得继续耗,又生气他败家败得莫名其妙……
申士杰坐在床尾,紧盯着电视萤幕,得到一个结论:「这家旅馆业者恐怕有装设针孔摄影机。」
「不会吧……」他霍然一顿,满脸惊愕。
申士杰拉他坐下,「你注意看,这支A片的镜头是固定的,通常影片的拍摄手法会有变换,经过剪辑、制作,呈现出的画面、布景绝不相同。」
「对喔……」肖朗偏头看着他的侧面,不禁怀疑:「你是特地来找碴?」
「我来找线索。」他备妥手机,打算录下影片。「肖朗,难道你不觉得可疑,为什么林月嘉被鬼附身?鬼为什么会托梦给你?还有连我都见过它了。」
吓!他浑身寒毛竖起,追问:「哪时候的事?」
「我去买宵夜的那天晚上,遇到俗称的鬼打墙。」申士杰简略地说出经过之后,提出:「我认为它似乎是存心现身,想让人明白些什么。」
「靠——你是不是CSI影集看太多,乱想一通!」
申士杰挑眉,警告:「别再对我骂脏话。」,
「呃……」他闭嘴,怕被阿杰修理。
申士杰的视线一挪,再度盯着萤幕,等到下一部影片更换,终于发现所要找的A片内容。
肖朗不由得吃惊,玩窒息式性爱的AV女优像极了林月嘉!他偏头问:「阿杰,林月嘉该不会和男友来过这里,被不肖的旅馆业者偷拍?」
申士杰拿着手机录下画面存证,猜测:「还有一种可能,影片中的女人就是那名女鬼。等我们回去之后,请阿群辨认这影片中的男人是不是林月嘉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