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样的房间，时刻在提醒着白洋梓，那个以往总是第一时间跑出来迎接自己，找千万个借口逃避整理屋子的家伙，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在这个屋子中做了些什么。同时也在提醒着白洋梓，那个家伙，把请来的阿姨打发走了，自己照顾着这个家。
而最让白洋梓难受的事实是，他，现在不在……
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白洋梓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
白洋梓走进洗衣间，把要换洗的衣服一件件从竹筐里拿出来，用肥皂搓洗过袖口领口，分颜色丢进洗衣机里。让洗衣机工作起来，他又到厨房里洗了堆积的碗筷锅盆，拿抹布擦洗干净流理台和餐桌。晾好浅色衣服，再去洗深色衣服，接着白洋梓整理了卧室，塞好被扒拉出来的整理箱，又叠好被子毯子。晾好最后一件衣服，白洋梓回到客厅。
一眼看到电视机上靠坐的毛绒小熊玩偶倒了，白洋梓走过去，把躺倒的白熊扶起来，又让它环抱住褐色小熊。
捏了捏褐色小熊软软的熊掌，白洋梓笑笑，“马上就去接你回家。”
可是接回爱人和孩子的路，并没有白洋梓想象的那么简单……
许妈妈似乎并不像许爸爸说的那样容易攻克。不知道哪里想不通，她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轻易放过这两小口。
出院当天的中午，白洋梓买了些水果就直奔许翰文父母家去了。见他进门，许妈妈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瞪了许爸爸一眼，转身又进了厨房。
许翰文倒是一脸兴奋，乐呵呵的走过来，当着老爸的面在白洋梓脸上亲了一口。
“嗳，想我没？”
抱紧了他，白洋梓倒不敢像他这么“放肆”，只是用手摸了摸他鼓胀的肚子，看着他笑。
许爸爸一脸淡定，视而不见一般走进书房写大字去了。把客厅留给小两口。
“你好不好？”
“你好不好？”
一张嘴，两人问的话竟然如出一辙。相视而笑，看着对方脸上的神采，有些话有些事，不言自明。
“你瘦了。”许翰文捏了捏白洋梓的脸颊。
“哪有，天天喝大补汤，又不活动，我最少胖了5斤。”白洋梓把他圈在怀里，用手在他腰背上揉捏，“你也胖了，后腰上都长肉了。”
“切，嫌弃我了？你看着吧，等我把这两个小崽子弄出来，一个月，闪电恢复健美身材~”说着，许翰文还做出个健美的姿势。
“哪有嫌弃你，我巴不得你胖点呢，看你前几个月吐得，先把之前亏得补上再说！”白洋梓帮怀中人理了理有些偏长的发丝，“这几天有什么不舒服么，听叔叔说你晕倒了，沈纪月还说你感冒了，现在呢？好点了么？”
“别提了好不，那么丢脸的事……心里一急扑通一下就栽倒了，我爸我妈两个人愣是没扛动我……”许翰文低下头，脸上红红的，“还是我爸的小司机叫楼下保安帮的忙，丢脸死了！”
“怎么回事？没去吕医生那里看看么？”白洋梓担心的不行，紧紧环住许翰文，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想看看有哪里伤到了。
“能有什么事！就是精神紧张了，呵呵，醒来以后就被我妈关在家里了……”许翰文一摊手，一脸无奈。
“过两天我带你去产检，让吕医生好好给你检查一下。”看他站了一会儿就用手撑腰，白洋梓急忙拉着许翰文到沙发上坐下，“我去厨房里帮帮阿姨。”
许翰文拉住他，“干嘛啊，你刚出院，坐下歇会儿，我去帮她她都把我赶出来。”
“阿姨生我气了……”
“没有，不知道她别扭什么呢。吃完饭，一会儿咱就回家！”
“文文，别闹脾气。这次是咱俩做的不对，确切的说，是我做的不对。我应该先和长辈商量的，让你一个人照顾自己还要照顾我。他们担心生气也都没错。”
“瞒着他们也是怕他们担心啊……”
“好了好了，你坐这儿休息，我去帮忙。”
白洋梓到厨房里帮忙，许妈妈让他到外面休息，虽然语气不善，脸上也没有笑意，可白洋梓知道她也是想着自己的身体。
白洋梓笑了笑，把许妈妈炒好的菜盛进盘子里，放在一旁。
许妈妈没以前那么和颜悦色了，却也并不是刻意为难白洋梓，没有让他炒菜，只让他在一旁看着。
寻了个机会，白洋梓很诚恳的开口，“阿姨，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和您还有叔叔商量的，翰文是这样的身子，我又了解他倔强的性子，应该知道他不会愿意请来的阿姨照顾他的，应该考虑周到些再做决定的。阿姨，对不起……”
许妈妈没有抬头，用竹铲子拨拉着锅里的蔬菜，一言不发。
“阿姨，我……我想今天……”
“捐了一个肾，以后要注意保养，少吃点油腻的，你以前就不好烟酒的，以后也别碰了……”许妈妈把保温桶里的汤盛出来，递到白洋梓手上，“喝吧，上午熬的牛尾汤。你刚出院，先把身体养好，文文我先照顾着，让他再在这儿住几天吧。”
白洋梓听了前面的还很感动，可再听后面的，就知道许妈妈还是不放心。刚想再说，许妈妈端了盘子去外面摆桌子开饭了。
一顿饭吃的挺沉闷，许翰文不断活跃气氛，但是许爸爸和白洋梓在饭桌上一向不多话，许妈妈今天也是板着脸。
最后，白洋梓还是没能把许翰文接走。
许爸爸送他出去的时候，劝他别急，慢慢来。
接下来的几天，白洋梓的假期还没结束，就天天往许家跑，可不管他怎么说，许妈妈还是那句话，“你身体没复原，又没什么经验，文文还是我来照顾。”
就在白洋梓觉得自己快要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晚上，一个电话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许爸爸说，许翰文病了，他和许妈妈扶不动他，让白洋梓快来……
51、闹剧
将将入夜的居民区一片宁谧，光亮只从少数人家的窗口倾泻而出。这个时候的许家，本来也该是灯歇人息，今夜却意外的灯火通明。
许爸爸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眼睛一会儿瞅瞅许翰文的小屋，一会儿看看腕上的手表，一脸的严肃。
许妈妈提着暖水瓶从屋里走出来，交到许爸爸手上，“唉，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呢，这会儿都快烧到38度了，你去再接点热水来。”
“还吐么？”许爸爸蹙了蹙眉，接过暖水瓶。
“吐倒是不吐了，就是发烧。这可别伤着孩子了……不行的话叫救护车吧，等小白那孩子赶过来还不知道得几点呢！”
“你别小题大做了，还是医生呢！我去了电话了，这会儿应该正赶过来呢，你进去吧。”
许爸爸提着灌好的暖水瓶走进许翰文的小屋里，一眼就看到侧躺着蜷缩在床上的许翰文。老伴坐在床头的小凳子上，手里握着毛巾，看向儿子的目光里满含着担忧。
走过去把暖水瓶放在床头，许爸爸拍了拍老伴的肩膀，轻声宽慰着她，“没事儿的，我许侑的儿子，哪能发个烧就趴下了！”
许妈妈倚靠在老伴身上，叹了口气，眼睛仍然锁在儿子身上，“你是不知道啊，你许侑的儿子，很少生病，一旦病起来就不得了。三岁的时候一个肺炎差点没要了命，五岁的时候
带状疱疹让他在医院里住了小半年，六岁的时候”
许妈妈还想说下去，许爸爸的大手握住她纤弱的手，打断了她的回忆，“别想了，也就是发了半天烧，你别自己吓自己。”
“你说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吃什么不对了，中午饭都给吐了，一直到现在也吃不进东西……要是平常我就给他吃药了，现在他不是情况特殊么……”
床上昏睡的许翰文动了动，拧着眉头小声哼唧了些什么。
许妈妈连忙凑过去，“文文，哪里不舒服？胃里难受？”
用力叹了口气，许妈妈直起腰来，掖了掖被角，极不情愿的说，“好了，你爸打过电话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许爸爸没听到他说什么，看老伴气不顺，急忙问她儿子说了什么。
“迷迷糊糊叫那人名字呢！白眼狼，也不知道谁把你喂大的，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还守了你大半天！”
一听老伴这么说，许爸爸立马就明白了，“行了行了，他们两个感情好你也急，过不好了你更要急了！你这老家伙，吃儿子的醋干什么！”
许妈妈刚想争辩，门铃响了。
许爸爸把门打开，心急火燎的白洋梓就跨进门槛。
“叔叔，文，翰文他怎么了？”急匆匆赶来的白洋梓额头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气息还没喘匀，勾着头往许翰文那屋看。
“你别急，没什么大事，可能是中午吃的东西不太得劲，都给吐了，到下午那会儿就有点发烧。他妈妈怕不好，没敢用药，你去看看，不行带他去医院吧。”许爸爸沉稳许多，用力拍了下白洋梓的左肩，让他定定神。
白洋梓和许爸爸走进小屋的时候，许翰文还是半睡半醒的眯着眼睛，被子拢到脖子根，只露出半张烧得发红的脸庞。
“来了……”许妈妈站起身来，瞅了瞅白洋梓，看出了他脸上的急色，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一般，让开了床前的空间，“你试着给他喂点东西吧，看吃得下不，喝点水降降温，不行你就带他去医院吧，我们两个也搬不动他……”
白洋梓连忙点点头，凑到床边蹲下身子。看他脸颊发红，呼吸沉重，白洋梓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又感觉自己的手太凉，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搓热了，这才覆上许翰文的额头。
“文文，文文……”
“嗯……”许翰文摆了摆头，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是白洋梓，烧得昏昏沉沉的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傻傻的笑脸，“洋梓……”声音嘶哑，呼出的气挟带着热度扑在白洋梓脸上。隔着被子，白洋梓握住他搭在肚子上的手。
“想吃点东西么？”许翰文摇了摇头，白洋梓又端起水杯，“那喝点热水吧，你嗓子都哑了，嗯？”
这回许翰文倒是没有拒绝，看他费力的撑起身子，白洋梓放下手中的杯子，手臂绕过他后背，把他裹在被子里圈进怀里。让他靠舒服了，白洋梓这才又端起杯子，凑到他嘴边。
许妈妈端了米粥过来，看到床头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把粥碗放在床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客厅沙发上坐着的许爸爸看到老伴走了出来，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过来坐下。
“你别说，洋梓这小子挺会照顾人的。”许爸爸看看老伴的表情。许妈妈一言不发，嘴唇紧抿。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许爸爸还是一眼看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安慰似的在她腿上拍了拍。
过了一小会儿，白洋梓走了出来，看到了沙发上的许家二老，“叔叔阿姨，我想带翰文去医院……”
许爸爸站起来，“去吧，本来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带他去的，我们两个都弄不动他，怀着孩子呢，一直烧着对孩子不好。”
白洋梓点点头，转身回去了。许妈妈也跟了过去。
白洋梓小心翼翼的把许翰文扶起来，也没给他换掉睡衣，只把床尾的长大衣拉过来仔细给他捂上了。之后白洋梓又蹲下身子，一粒一粒快速的把大衣上的扣子扣好，扯了扯他的领子，怕风灌进去，这才把许爸爸递过来的鞋给许翰文套上。
白洋梓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许翰文半掀着眼帘，强打着精神靠在床头看着白洋梓。
替他穿好衣服，白洋梓站起身，弯下腰揽住许翰文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站起身。许翰文本就是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六个月的胎腹又已经颇具规模，他这体格确实不是两个老人负担得起的。白洋梓也抱不动他，只能是让他倚靠着自己，帮他撑起一部分重量。还好许翰文只是身上酸软无力，意识倒还清醒，白洋梓一手抱紧他，一手帮他托着腹底，他也挺配合的往前走。
白洋梓话不多，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关怀。许家父母看在眼里，神色中都多了几分赞许。
走到门口，白洋梓停了下来，看到许爸爸许妈妈都穿好外套，像是要一起去的样子，连忙出言相劝，“叔叔阿姨，你们就别去了，我一个人照应得过来，这也都凌晨了，你们还是在家休息吧。”
许妈妈不愿意，非要跟着，许爸爸扯了扯她，二人对视了一下，许妈妈犹豫一会儿方才吐出一口气，似是很无奈一般，看看蔫蔫的儿子，又看看白洋梓，“好了好了，走吧，有什么了来个电话。洋梓你多费心了，有空闲也多休息，刚出院，别把身子累坏……”
“快走吧，弄完别忘了打个电话。”
送两人出门，许妈妈又站在楼梯边勾着头往下看了好久，直到两人出了楼道，才任由许爸爸扶着她的肩膀带进屋里。
夫妻俩站在窗边，看着路灯下相依同行的两个人影。
许爸爸似乎懂得妻子沉默的缘由一般，不动声色的伸出手，用自己粗糙的掌心包裹住她不再柔嫩的手指，“他们的小日子，让他们自己过去吧！”
“儿大不由娘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该说的说到，该教的不保留，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有时候，吃点亏才能长大。”
家属区的路口，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灯影之中……
午夜的城市从喧闹中解脱，出租车在没了车龙的阻碍，顺畅的在街道上飞驰。
出租车后座上，白洋梓紧了紧搂住许翰文的手臂，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扭了扭，偏过头想看他怎么样，“文文？怎么了？”没听到许翰文回话，以为他不舒服的很了，摇摇他缩在自己手心的手，“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嗯？你还有哪儿不舒服？胃疼不疼，头晕不晕？”
“难受，浑身都不舒服……”
听他低声喃语，白洋梓心里一紧，连忙摸摸他的脸，双臂环住他，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嵌进自己身体里。
“难受是难受，可是……”许翰文声音不大，白洋梓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挣了挣，向上凑凑贴着自己耳朵说，“娘子亲我一下我就不难受了~”
许翰文说话的语气惊得白洋梓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却看到原本没精打采的人此刻咧着嘴笑得一脸狡黠，哪里还有方才病弱的样子！
“你……”
“呵呵，终于逃出来了~”许翰文扑上去抱住白洋梓的脖子庆祝大出逃成功，却被白洋梓一把扯下来。
白洋梓拧着眉头，伸手摸了摸许翰文的额头，的确是有些热，又把他身上的衣服拉了拉，“你这是兴奋什么，还烧着呢。”
“呵呵，我演的像不像？是不是特像发烧烧晕了？”许翰文拉住白洋梓的胳膊，一脸得意。
“演戏？许翰文，你到底搞什么鬼？”白洋梓扳过许翰文的肩膀，眯起眼睛盯着他。
“苦肉计啊~要是没这招，就凭你，我妈估计真要软禁我到孩子出生！嗳，娘子你不要太心疼哈，我就是小小给自己弄了点毛病，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你看我现在多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