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无可无不可。
其他刚刚跑完赛车出了一身汗的人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响应着跟带路的经理一起朝桑拿房走去。
先洗澡换上浴衣,再去桑拿房蒸了一会,十五分钟过后,一直出汗的顾沉舟就不想再呆下去,走出房间,找按摩师帮自己按摩了。
没过多久,贺海楼也推门进来。他身上的浴衣就松垮垮地系了一下带子,大半的小麦色结实胸膛裸露出来,引得领着他进来的按摩师频频不经意地斜眼偷窥。
贺海楼走到顾沉舟身旁的那张按摩椅上躺下:“顾少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个?”
顾沉舟正闭着眼睛让人按摩肩背,闻言张了张眼:“贺少为什么这么问?”
“顾少看起来兴致不太高啊。”贺海楼说。
顾沉舟摆一下手,对按摩师指指自己的腿部。同时直起身子端起搁在一旁的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说:“为蒸桑拿而兴致高?”
因为大家一起活动而兴致高和因为大家一起活动的内容而兴致高,这两者并不好相提并论,但贺海楼不以为意,闻言点头:“顾少什么东西没玩过?——换两个懂事点的进来。”后头一句话是对按摩师说的。
这样的要求并不少见,按摩师心领神会地收了手,走出去没多久,就带着好几个男女进来,收拾得干净,年纪也不大,完全符合贺海楼的胃口。
贺海楼扫了一眼在门边站了一整排的男男女女,对顾沉舟笑道:“顾少要不要来一个?”他对顾沉舟耸了一下肩膀,“和专业按摩师不同的感觉。”
“不了,”顾沉舟半闭着眼睛,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不敢和贺少争美。”
贺海楼哑然笑道:“有顾少在这里坐着,什么美还争得起来?”说着就对带人进来的按摩师说,“算了,都带出去吧,你继续帮我捏捏就好了。”
跟着贺海楼进来的那个按摩师答应一声,又把人都带出去了。
贺海楼躺回按摩椅,对按摩师说:“教我两招好使解疲劳的,我回去给人捏一捏。”
老实说来这里的公子哥,找刚才那些男女按摩不奇怪,要求学两招才奇怪。按摩师有些惊讶地答应了,想了想对贺海楼说:“贺少,现在人大多坐在室内,最容易疲惫的就是脖颈和肩膀。”
她示意贺海楼转个身子,上手就是一捏。
贺海楼的肩背微一紧绷,又缓缓放松:“跟抓猫脖子一样?”
这下连给顾沉舟按摩的按摩师都笑了,给顾沉舟按摩的是一位中年男性按摩师,他一时将手掌竖起,快速敲打手下肌肉,一时又五指舒张,连抓带揉说:“差不多感觉吧,就是一些发力小技巧,同时注意按摩穴位。”他倒是不吝于把关键的地方说出来——怎么想一个堂堂衙内,就算日后再落魄,还能出来跟自己抢饭碗?多半是学两手回去表表孝心,了不起再讨下自己要追求的对象的欢心。
女按摩师又动了手,这次是从贺海楼的脖子顺着脊柱,双手快速连按,一路往下到了腰椎部分。
贺海楼半眯着眼,下颚抵在枕头上,听见女按摩师说:“背部和脖子一样,压准了地方能够立时见效,缓解疲劳。”
贺海楼停了一会体会身体的感觉,才说:“这不止是缓解疲劳,还有刺激精神的作用吧。”
从这里就看出女按摩师实在不怎么会说话,被贺海楼这么一问,她居然噎了噎,接不下去。还是一旁的男按摩师开口说:“都是结合着来的贺少,我们按摩一次半小时一小时,肯定全方位都要照顾到,适当的刺激也助于客人更好地感受到按摩之后的放松。”
坦白说,贺海楼怎么可能去计较这个?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就示意身后的女按摩师跟他详细讲解刚才的几个动作,同时朝就躺在自己身旁的顾沉舟的方向瞟了一眼。
已经又闭上眼睛在休息了。
贺海楼按捺住心头的兴奋,认真地看了一会女按摩师的动作,又自己比划了一下,就下了按摩床,对给顾沉舟按摩的那位按摩师比个推开的手势。
男按摩师一愣,手下就跟着停了。
贺海楼走到按摩床前,自然地接手去按顾沉舟的脖子。
闭着眼睛的顾沉舟稍微挪动一下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没有睁开眼。
贺海楼笑眯眯地开始对按摩床上的人进行贺式按摩:修长的脖子,宽阔的肩膀,平直的背脊,劲瘦的腰肢……他的十指辗转徘徊,流连难返,恋恋不舍,目光则顺着按摩的方向继续往下:白色浴衣下微隆的弧线,以及两条结实大腿勾勒出的轮廓,还有因并不完全并拢而出现的那点凹陷……
贺海楼的手指不知不觉变得又轻又缓,本来该顺着浴衣往下按的动作变成用尾指勾住碍事的衣服,其余往里探索……然后他突然发现手下的身躯动了一动。
贺海楼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神情自若收回自己太过昭然的目光,对睁开眼睛看向他的顾沉舟笑笑:“顾少感觉如何?”
顾沉舟看了贺海楼一会,端起身旁的酒杯,冲对方举举,将里头的暗红液体一饮而尽:“受宠若惊了,贺少。”
“在这里我也只愿意给顾少按按了。”贺海楼仿佛无奈地一摊手,同时对顾沉舟说,“顾少觉得差不多了没?一起去外头喝一杯?”
外头确实还等着一堆人,顾沉舟点点头,搁下杯子,站起来和贺海楼一起向外走去。
一堆公子哥的聚会其实也没有太多出奇的花样。
等顾沉舟和贺海楼走到外头的包厢,一部分人在包厢里唱歌喝酒,一部分人则下楼去玩两把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跟着玩了一会喝几瓶酒,贺海楼就转脸朝顾沉舟提议说:“时间还早,我们去泰海河玩一把?”
泰海河离这里并不太远,算是京城中的一个景区,沿岸的商业大楼错落高耸,灯火辉煌,水上又凉风徐徐水声阵阵,现代化的城市和水景相结合,算是一个放松的好去处。
顾沉舟看一眼手上的手表,近十点了。他心道今天晚上的这场戏还拖得真够久的,面上已经点头答应。
贺海楼满意地转向其他人:“大家呢?”
“贺少亲自邀请,肯定要给面子的。”包厢里的几个公子哥笑嘻嘻地说,纷纷拿起电话通知不在场的其他人。
今天晚上的泰海河似乎格外的安宁。
从车上下来,顾沉舟一眼就发现平常游人如织船只穿行的大河上一派平静,只剩一条蜿蜒的深水在河床里静静流淌。
各自开车前来的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已经开始低声交谈。
这时比所有人都先到一步的贺海楼从河边走回来,带着众人往船只停靠的地方走去,很快就上了一艘唯一亮着灯光的两层豪华游轮。
到了这里,大家都明白这是贺海楼搞出来的——只是直接封了整条河……难道是为了游湖的时候不被人打扰?几个公子哥互看一眼,面色都有些微的奇怪。
顾沉舟和贺海楼并肩走上了游轮的二层。
船只轻轻摇晃,带着一种叫人舒适放松的微荡离开河岸。
贺海楼从二层的冰柜里拿出一瓶好酒,用起子起了瓶塞,倒一杯给坐在沙发上的顾沉舟:“顾少尝尝?1876年的珍藏。”
顾沉舟接过了含上一口,稍品一品就随手搁下:“确实还不错。”
贺海楼笑笑,也随手放下这瓶价值不菲的洋酒,站起来邀请顾沉舟:“难得来了泰海河一趟,又没什么人,我们走出去看看河景?”
这话说得可真是谦虚了,不是没什么人,分明是除了他们这一艘船之外就没有人了。
一直等着看贺海楼目的的顾沉舟心下也有几分好奇,略一点头就站起来和贺海楼一起走出船舱。
打开通往甲板的舱门,凉风呼一下扑到脸上,轻轻柔柔又带着些搔痒,似乎还夹杂了一些浅淡的不知名清香,使人暗生沉醉。
两人撑着栏杆向远处眺望。
黑色的河流蜿蜒着向前流淌,两岸各色灯火煌煌夺目,耳畔是水的泊泊律动,喧嚣又杳杳不绝……光与暗,动与静,在这一时有最完美的结合。
顾沉舟的目光从两岸的辉煌的灯火落到深邃的河水中。幽暗到了极致,似乎也倒映出两岸的一点深绿光芒,模模糊糊,影影绰绰,错落分散又极有规律地向前方蔓延,像一条由天上星辉落成的水中光带……等等?
顾沉舟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身体不觉前顷了一下,耳畔同时听见楼下众人惊讶的讨论声。
没错,是一条由绿色光芒组成的光带,不是错觉,但也不是河岸灯火的倒映……是有人在水里打灯?
这么一个念头闪过,顾沉舟突然听见底下的讨论声骤地变大,同时天地似乎突地暗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发现河岸两边的大楼不知怎么的,全在一瞬间熄灭所有灯光,整条河在这一瞬间都被黑暗笼罩。
但这样的笼罩只持续了极端的一小会。
在视线慢慢适应的过程中,顾沉舟看见游轮前方,正在河道中央的那条幽绿小径越加显眼,光线似乎都穿透水面,在离水数厘米的地方恣意流淌着。接着瑰紫的、淡红的、深蓝的、各种颜色自河水中逐一亮起。
一道黑影突地跳出水面,高高跃过那条幽绿小径,自另一头再扎入水底。
顾沉舟怔了好一会。
因为那突如其来的黑影,也因为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道黑影的上半身是个女人,而下半身……应该是条鱼尾?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楼船舱的交谈声越来越大,顾沉舟看着前方,自从那道黑影从水中跃出又潜入后,整个泰海河似乎都活了起来,一道道黑影在瑰丽的光线中穿梭嬉戏,河水里像是突然升起了一座水族城市,自缤纷的光线之后,各种水生植物逐渐出现,摇曳着碧绿身子的水草,颊上飞起一抹艳色的水芙蓉。一块块石头,一根根支柱,巨大的由珊瑚砌成的宫殿……
人鱼慢慢从河里游出来,一些盘起鱼尾坐到岩石上,一些在宫殿中游来游去,相互追逐打闹着。
本来安静的河岸逐渐聚集起人群来,指指点点的声音汇聚成巨大的声浪,传到河中心来。
顾沉舟的肩膀忽地一重,站在他身旁的贺海楼歪倒他身上。
他微一侧头,看见贺海楼半眯着眼冲自己笑,游轮前方的零星光线照射到这里,稀微的光线下,他的笑容诱惑而慵懒:
“顾少,你说他会不会喜欢这个?”
顾沉舟心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他笑了笑,除了一开始因为出乎意料而生的惊讶外,现在也就平静下来——对他们而言这些都不难,重点是想做不想做:
“贺少真是好大手笔啊。”
贺海楼低头笑了一下,然后他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对顾沉舟说:“顾少,我们来做一次?”
第三十九章:下药
“……”
顾沉舟不至于把这句话理解错,但是……贺海楼说这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想借此隐藏什么?
——或者对方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顾沉舟想到这里,又在心里微微摇头:同一个圈子里的,要权势有权势要金钱有金钱,什么样漂亮乖巧的女人男人搞不到手?何苦非得巴着他?——他知道自己,吸引力当然不会没有,还很高,外头多的是人想要当哪怕是他的情人。但这样的吸引力也是有分别的,对圈子外的来说,他当然是一块诱人的大蛋糕谁都想要吃上一口。可轮到圈子里,别说大家地位相近相等,光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也限制了乱搞的可能性。麻烦不说后遗症还多,贺海楼说想做一场,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多半是玩笑,如果只是上床,找谁不能上?如果是玩真的,难道他还可能去跟贺海楼?或者是贺海楼跟他……
顾沉舟心道这得有多傻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又不是小说,什么美人倾城红颜祸国,如果跟未来纸醉金迷的生活或者位高权重的前途一比,吸引力就难免要大大降低。
相反,一旦你有权有势了,那些漂亮的、合口味的、熨帖的男女,自然会如同雪山上的雪球一般滚滚而来。
何况就他跟贺海楼两个,这跟美人和红颜的距离也未免太遥远一些了。
顾沉舟心念几转,眉梢轻轻一挑:“贺少喝醉了吧?”他的口吻颇为肯定,不管贺海楼半真半假也好,似假还真也好,他都没什么兴趣陪贺海楼玩这种格局小又低俗的暧昧。
贺海楼靠着顾沉舟的身体低笑了两声,然后他站直身子,步伐轻微踉跄地走进船舱:“顾少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起——”
大概真的喝多了。顾沉舟随意看了一眼河中还在继续的表演,就随之走进船舱。
船舱内,贺海楼已经先一步懒洋洋靠在黑色的沙发上,举着酒瓶给自己倒酒了。看见顾沉舟进来,他微一撩眼,举举手中的杯子:“干一杯,顾少。”
顾沉舟坐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对方轻轻一碰。
清脆的玻璃声中,两人干脆地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贺海楼呼出一口酒气,又去拿同色茶几上的酒瓶,给自己和顾沉舟倒酒。
“顾少,再来一杯。”他带着轻佻的笑意说,“之前还没有恭喜过,这一杯就庆祝顾少心想事成还不脏了手。”
这当然是在说前几天郑君达的事情。
顾沉舟淡淡一笑,端起酒杯却只放在唇边沾了一口:“我心想事成了什么?”
贺海楼见顾沉舟十分警惕,只呵呵一笑,跳过这个话题,随便说着其他的事情。几句话下来,一瓶酒几乎有三分之二进了贺海楼的肚子,等他喝完了自己杯中的最后一口,他站起身走向冰柜,去拿摆在柜子里的另一瓶有些年份的洋酒。
顾沉舟乘着这个时间抬手揉了揉额角,他觉得有些疲惫,还有些晕眩,就像酒喝多了要醉了一样。
贺海楼很快走了回来,拿着开了瓶塞的酒瓶要给顾沉舟继续倒酒。
顾沉舟抬手阻止:“行了,今天差不都了,我先走了。”
贺海楼闻言,爽快地收回手说:“行,下次再邀顾少出来玩。”
顾沉舟嗯了一声,按了沙发一把撑起身子,向楼下走去,他的步伐微微有些打晃,神情也显得倦怠,在离开沙发时还撞到了桌子角。
贺海楼走到顾沉舟身旁一把扶住对方:“顾少没事吧?”
顾沉舟动作迟缓地看了贺海楼一眼,手臂挣了一下,却没能挣脱,他又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朝前一头栽下!
贺海楼眼明手快地扶住对方的胳膊,他提高声音说:“顾少?顾少?顾沉舟?”
顾沉舟还没有闭上眼。他的胸膛突然开始急剧起伏,目光却恍恍惚惚,他用力想着要甩甩脑袋,通过神经反馈到肢体却只是细微的、甚至看不见头发飘动的摇头。
“你……”他含混地说了一个字,就忽地停顿下来,好像整个人都怔了一下,接着眼皮就往下掉,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道也开始消散。
“顾少,你醉了。”贺海楼闲适地说道,极为娴熟地将抓住顾沉舟手臂的手改撑到对方的腋下,他笑看着眼睛都闭起来,神情却还显得有些挣扎地顾沉舟一眼,扶着人就朝直接通往舱底的楼梯走去。
一艘小艇早就静静停放在游轮的尾部。
贺海楼半搂半抱地把把人弄上了小艇,对着小艇驾驶员说了一声上岸,就乘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表演的时候,悄悄回到岸上,并把顾沉舟弄到了自己的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