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吗？”苏苏摇了摇头。“真喜欢，就留在圈外。秦牧璃是个好孩子，乖巧懂事又喜欢你，他不会给你惹麻烦。你可以给他一个地方住，有空去看看他，这样不是更好？如果将来你确定了两个人的感情，时机成熟了也许还可以去那些法律通过了的国家。少延，不是只有这样一条路。进来了，你根本控制不住会怎么样，你不可能每天都看着他。如果按照你说的，参加选秀，让他和余洋一起出道，他们会有很多活动安排和宣传，你们可能一个月都见不到一面。他会接触什么人，看到什么事，你管得到吗？何况你也知道余洋的情况，那个选秀只是一场用来炒作捧人的秀而已。有一个这样的队友，耳濡目染，很多东西会变。”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忽然的一个念头，想有个人可以和我站在一个位置，我们互相理解，互相鼓励地走下去。忽然之间地，某一刻，你看到那样一个人。”方少延摊开自己的掌心呆呆看着上头清晰的纹路，眉头跟着锁起。“我只是以为喜欢他，很清新的人，眉目很漂亮，那么专注地看着你。……看来我太冲动了。”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还是一时好奇，反正……都说交给秦牧璃自己了。吴瀚会跟他说一些事情，我想他会有自己的判断，如果他想留下，我不会反对。你说的，很好的苗子，是我一直想带的那种新人。”苏苏说到这里，打开了自己一直端着的那本文件夹。抽出其中几份资料递给方少延。“这是几个男孩的资料，他们都会参加接下来的选秀比赛。公司的意思是想要一个男孩偶像组合，要颜好，有潜力，最主要是够听话。”

方少延看着手里几个男孩的照片和档案，不屑地说道。“那么小，就看着那么俗气，眼光真不错。现在这么一比较余洋还算是块金子了，故意对比的吗？团体打算出来多久，一年两年？可多的话题可以制造了，最后来个单飞？为了那小子还真花得下血本，就不怕被人爆料出来？……不会这组合给你带吧？”

“还没完全定，既然已经弄了一个比赛，变数就大了，当然，余洋是核心这个不会变。如果有其他选手人气高，真的有人喜欢，愿意为他掏腰包，而这个选手也肯听话服从安排，那自然是最好。”

“我也觉得组合的方式很聪明。”方少延沉思片刻后把资料递还给苏苏，同时站起身。“你就当我是秦牧璃背后的大人物好了，我会罩着小璃。不用等他决定，我现在就去同老总说。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明天开始就安排秦牧璃参加特训，唱歌演戏主持，还有比赛时该有的表现，所有你觉得必须的。”

“那么他进来最深刻体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那个所谓的合理公正的选秀比赛只不过是一场骗局。”

“不是只有娱乐圈有骗局，但是……只有娱乐圈有一个他信任的方少延在。”

苏苏笑着将资料重新整理好，没有反驳什么，那笑容客套疏远。方少延知道，苏苏心里已经开始拟定一整套造星计划，她没有办法克制自己，这就是她在这里的目的。方少延知道苏苏不喜欢余洋这类人，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所以要她做那个还未成形的组合的经纪人会有些麻烦。而秦牧璃，是苏苏待见的那类人。

“对了，秦牧璃是17周岁？”

“嗯，和我出道时一样。”方少延看到苏苏脸色有变，立刻补充道。“离他成年生日不到三个月，那个时候应该也是正式出道的时间，所以你不用在意监护人。小璃和他的表亲住，他们也就等着他成年好不管他。”

“看得出来。”苏苏说道。“举止谈吐上，都已经说了，他来自怎样的家庭。”

“哦，对了，我想让小璃搬来跟我住，方便照顾，而且我那里房间也多。”见苏苏又要皱眉，方少延加快语速笑道。“你可别想多了，我这个介意只是工作需要，住在我这里，肯定比住他表亲家好。”

“月底就开始海选了，公司会给晋级二十强的选手安排宿舍，最后定的几个人会有指定住所。”

“这个到了那时再说吧。”方少延甩甩手，抬步向会议室走去。

苏苏看着方少延站在秦牧璃身前，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着什么，那笑容亲切到苏苏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而吴瀚看向苏苏时所露出了的笑容，一样令人一阵恶寒。只有秦牧璃呆呆地仰着头坐在那里望着方少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认真倾听的模样就像学校里的十好学生，最后不出意外地十分严肃地点了下头。方少延满意地将人带进自己怀里，唇自然地落在乌黑的发顶。上扬的嘴角述说着主人此刻极佳的心情，从肩膀转移到后背上的手掌显露出主人那份还不能述说的秘密。

“我都听你的。”这五个字，糖果一样化在了方少延的口腔里，也许有一天会融入到心里，也许。

因为方少延的缘故，秦牧璃进入方少延所在的GEC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一是方家的背景，二是秦牧璃自身的形象，三是他进入的时机。秦牧璃很乖巧地跟在方少延身边，跟着他叫人，声音清清爽爽还带了点儿性感在里头。合约要等两天才能正式签订，会有专门的人负责带秦牧璃熟悉环境和流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到重新回到方少延的车里，出现在那家奶茶铺街对面的路口，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我在车里等你，然后我们去你家，你把东西收拾了，晚上就搬我那里。”

“晚……晚上……是不是太快了？”

“海选月底就开始，最多两个礼拜的时间。当然，我们会和海选的评委们打好招呼，你会直接晋级到赛区的前20强。”一旦说道公事上，方少延的态度立刻严肃起来，让秦牧璃也不觉挺直了后背。“虽然你看着很安静不太说话，但是我知道，你对自己还是有要求地，如果表现太差，自己那里也过不去吧？小璃，你也知道自己起点低，所以必须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你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太快，只会怕自己跟不上。”

秦牧璃咬着唇垂首思考了片刻。“我会和舅妈他们好好说，只要不问他们拿钱，住宿对他们来说是个好事。”

“如果你的那些亲人不能给你带去温暖，那么小璃……你应该试着转个弯，多看看你的朋友。”

“朋友？”秦牧璃有些不确信地重复了遍。

“不只是朋友，你现在可是我的小师弟了哦，秦牧璃同学。”方少延抬手揉了揉秦牧璃的头发。“记住，小璃，当你做了这个决定后，这个可能是你17年人生里真正重大的决定，你的人生已经转弯。不管你将来能不能在娱乐圈站稳脚，当你开始这样的生活，你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习惯的生活里。去吧，我等你。”

“嗯。”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点头应下，依旧是那未退的羞涩，乖巧的神情。

方少延知道会有人觉得秦牧璃现在看着太纯净了，并不适合娱乐圈的生活。出于某种私心，方少延可能会犯错误，但是苏苏，还有GEC的老总，他们不会。真正厉害的人，看一个人，不只是看到他的现在，他们有一种穿透时空的能力，可以看到这个人的未来，看到他身上所蕴藏的潜能以及可以达到的程度。

“我们曾经遇到有很多这样的人，也签过其中一部分，但最后真正成功的有几个？”这是方少延离开GEC老总办公室前最后听到他说的话。“少延，我知道你可以让这个人少走许多弯路，可以护着他远离一些丑陋的事，可以让他专心地去做某件你认为他可以胜任并具有天赋的事情，但是……他依旧必须要学会自己走路，自己摔跤，自己爬起来，自己去争取角色。如果他可以让别人愿意帮助他，愿意用他，而不是一直出于他是你方少延的朋友，是GEC要力捧的新人，而是作为秦牧璃本身。那么他或许会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如果他不能，他就是那一大票长得可以，演戏可以，唱歌可以，换了别人也可以的艺人。”

望着秦牧璃的背影，视线在其腰臀处徘徊了两圈，终是转回了头，拿出手机玩起游戏。方少延很少会认识到自己还具有如此强大的控制力，有那么几秒他会后悔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给自己选的位置是艺人，而不是投资方赞助商老总导演什么的。不然他不会有那种莫名深刻的孤独感，特别是在看到这个人时。不然他不会在听到这个人说喜欢自己后，会觉得有种满足感。又孤独又满足的感觉，即矛盾又真实。

店长对于秦牧璃突然的离职很是意外，部分原因是时间着实太短，才正式开始工作半天，还有部分原因是他也真挺喜欢秦牧璃这个人。干净秀气的孩子，没有同等年纪人身上的那种浮躁，自傲和急功近利，踏实安静又肯努力。培训的那几天自己是和他交流挺多的人，做好了每一行都可以出人头地，他以为秦牧璃会在这里做下去。现在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得太简单，才17岁的少年，人生有多少可能性。

“以后有空来记得来这里看我们，多买几杯奶茶。”如果那时我还在这里做的话。

“嗯，我会的。”秦牧璃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将收到的三十来块钱交给店长，同时归还了帽子和围裙。“这是刚刚那四份奶茶的钱，晚些我会去公司办正式的手续。谢谢你们的照顾，我走了。再见。”

方少延的车就停在对面的转弯处，好奇的短发店员趴在台面上一直张望着秦牧璃的背影，看着他上了那辆让她眼睛发亮的车。另一位长发店员也趴了过来，不禁“哇”了一声。只有店长皱着眉头站在后面，最后把两位店员叫回过了神。秦牧璃没有解释自己要去做什么，他们都没有资格问，但猜测总是会有，特别是看到那辆鲜红色的小法之后。再加上秦牧璃那羞涩红润的脸颊，还有那眼角眉梢隐藏的风情。

“人不可貌相呢。”这是短发店员的结论。

最后带秦牧璃回家去整理东西的是吴瀚，那辆拉风的车和那个今天反常过度的人被“勒令”回到自己的住所等候消息，同时还不得不一副很好脾气地接过新下来的行程通告。苏苏果然好效率，他几个小时前才一松口接下来几个月到次年初的行程就被排得满满当当。在心里头“damn”了一句，脸上还是笑眯眯地。

吴瀚开的车并不起眼，载着秦牧璃去了他舅妈的住宿。在秦牧璃那家亲戚眼里，这只“小米虫”终于要从他们家里头爬出去了，绝对是大快人心的事儿。舅妈乐呵地夸了秦牧璃几句，对于他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很是满意，说年轻人就应该早早自食其力云云，当然临别那刻还是客套地说欢迎他回来坐坐。

“是不是心里挺难过的？”吴瀚小心地将车倒回路面。“根本不用，这里缺的，其他地方一定会补给你。”

“真的吗？”秦牧璃坐在后座上，怀里抱着一只有些旧的海豚公仔，眼神有些呆愣。

“只是有时候那些从别处补给你的东西，不是你想要的而已。”吴瀚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真不幸啊。”

秦牧璃用下巴支着那只看着在笑的海豚公仔，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毛茸茸的后背。眼眶有些红，鼻子吸了吸，很快就转向窗外。天已经开始暗下来，肚子也饿了，整个人空空地，有些失重。

203 苏醒的Ryan

发型师为Ryan修剪完发型后，拆了纱布，贴了隐形胶布的伤口已经看不出来了。因为双方语言不通无法交流，发型师其实想跟一直笑眯眯对他说“Grazie ！（谢谢）”的秀气男孩说他的发型原本就修剪得跟好，他只不过是稍微弄了下刘海而已。当然，Ryan并不会知道，也不会有语言相通的人告诉他这点。

醒过来之后的Ryan有些活泼过度，杨捷有代方淳去询问过当时给Ryan治疗的医生以及一些脑科专家，结论是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大脑受到撞击或刺激而产生地一种自我保护的结果。

“你怎么知道就过度了呢？也许对于自己亲密的人，Ryan就是这样的。”

“先生，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杨捷陪着方淳带Ryan来试晚上发布会的服装。

Ryan对于那些高级定制的服装兴趣很大，而且在听过方淳对自己服装设计方面天赋的评价之后，眼光也很快从惊叹转向审视，不再只是一味地称赞羡慕，会对服装的细节部分特别留意。方淳和杨捷在外头的休息室里，一人架着二郎腿很惬意地等着，另外一人挺着腰板很规矩地坐着，颇有心事的模样。

成列室和试衣间相通，只和接待室休息室由线帘隔断。这是方淳来米兰会经常光顾的分店，设计师是他一个生意伙伴的好友。这家服装店的店面不大，地段选得倒是很好，在装修上花了不少血本。店内所有的服装都是由店主设计师自己设计地，他曾经是一档服装设计师选秀节目Top Designer第五季的冠军。虽然作为新锐设计师的名气不是特别响，和当天晚上要举行发布会的设计师商墨石相比而言，但服装很有特色。

“问，但只准问一次。”方淳注意着里头窜来窜去的身影，脸上没什么笑意，眼睛却在发光。

“为什么小公子会跟你那么亲切，那些情人的小动作……十分自然。”

“潜意识吧。”出乎杨捷意料地，方淳还真把它当作一个问题在回答。“他习惯这样亲密的关系，他潜意识里知道有人爱着他，宠着他，他知道，虽然……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和长相。他以为真的是我。”

“所以您把他带到根本不可能刺激他记忆的地方，给他一个新的身份，完全不利于记忆恢复的环境。可即便是在欧洲，也不能完全避免，万一有人认出他，您……打算怎么样做？带他进服装圈，人藏不住的。”

“没想藏，只不过有一点你没有想到。”方淳说着忽然站起身，朝着试衣间的方向走去。

“呃，是什么？”杨捷立刻跟上。

“习惯。”隔着线帘，望着里头打扮一新，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还时不时和设计师比划的青年，方淳继续说道。“新的习惯，生活环境，还有他接触到的完全不同的人和事，会改变一个人。不只是外在的，还包括内在涵养，这些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我是说，当他站在人群里，即便一张脸，你也会知道那不一样。”

“重塑？”杨捷半信半疑地看着里头换了身新装的人。他见过他盛装打扮的样子，那是一个一装扮就格外显眼的可以说漂亮的人，特别是眼眉那一块。他的脸没有变，身材没有变，甚至发型也没有大变。杨捷这一刻才恍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人不一样，他是方淳说的Ryan，或者小恩，不是别人。

“事实上，是激发。”方淳说着已经向里头对他得意地翘着下巴的人走去。“潜能激发。”

杨捷站在原地，细细琢磨着方淳的话。如果说潜能激发，那么过去几年这个人的生活也该是如此，为什么方淳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更加有效？他见过这个人的蜕变，尽管还是多了些矫揉造作的成分。或许是如方淳说的那样，激发自己的潜能，和为他人而挖掘自己的潜力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为什么我外语那么差？不是在欧洲生活的吗？”Ryan很鄙视地瞅了眼方淳，却依旧赖在对方怀里。

“哦，失忆了就把所有责任推给我了？”方淳笑着揉了揉那头软软的黑发，低头在Ryan脸颊上亲了下。那张白嫩嫩的脸果然和预期的一样晕上一层粉色。“那下次我把老师请回来的时候，你不可以再找各种理由翘课了哦？也不知道是谁，理直气壮地跟我说什么不可以抢别人翻译的饭碗，自己吃饱了要想着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