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鼎逐鹿之帝王略(穿越 第一卷)+番外——欧俊呈
欧俊呈  发于:2012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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銮驾辚辚而动,我一路望着长安的夜景,回到了宫中。

母后的未央宫,仍是明烛秋光一片,转过一道江山千里的画屏,却见母后正在烛光下绣一只手帕,上

面雕着一条蜿蜒的龙,龙身竖起,张狂的骁悍。

“母后?”我轻声唤道。

母后手中一顿,针杵蛰到了她的食指;她抬头望向我,神色却沉稳的让人心安,似乎是等我开口。

我笑道:“母后,留侯亲自去了楚国。”

他助我,也许是因为我是太子,是一个新生的帝国不可动摇的国之根本;

他助我,也许是因为萧丞相所托,他无法拒绝;

他助我,也许只是为了他从此再也无法施展的智谋。懂得纵横谋略之术的人,就盼着天下大乱;通晓

了兵法战略的人,就希望发生战争,古今皆然。我说我想荡平四海,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新墓中

的一缕生机?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局,只是当时我身在局中,不自知罢了。

母后嘴角一弯,又低头刺绣,半晌,她缓缓地开口道:“如此,大事可成。”

就在她对着明晃晃的烛光穿针时,忽然注意到了铜镜。她刷的站了起来,手执一盏蜡焰,一手抓住了

我,耀眼的火光照在我的脸上,有些滚烫的焰火熏得我微微虚了眼。她睁大了眼,哑声道:“盈儿,

你看,你眉间……”

我疑惑地朝铜镜中望去,却见耀眼的烛光下是我酷似母后的面庞,眉间的一点痣竟像长大了一般,清

清楚楚地能判断菱形的轮廓了,中间还变了颜色,在烛光下……是炫耀的朱红。

第六章:宫务

母后慈爱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这两日她眉间的细纹似乎又深了些。

以前她全身上下一直蔓延着肃穆庄严的气势,我竟没有发现,她深沉的双眸中隐藏的疲惫。

我不禁唤道:“母后……”

父皇的冷落无法压垮她;戚夫人的攻击也无法摧毁她;儿子的指责尽管能伤害她,却无法毁灭她。这

么多年来,她如同寒风中的一株大树,独自伫立在里,品着霜雪的严寒。

她轻轻地放了我,欣慰一笑,起身坐回了木塌,又开始低头刺绣了,表情宁静而柔和。我向她告了安

,她又嘱咐了我衣食上的一些事,我答应着,便径自去了。

蓦然回首,只见烛光下,一个孤单单的背影,在黑夜中拉出长长的影子。

心下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盖世的武功,没有娇媚的容颜,却只有跟着刘邦奔波十载的沧桑。

她在沛县从一个贵族之女变成一个下层小混混的妻子,整日辛劳,却从不曾抱怨,在家相夫教子,何

其温厚。可是生活不断打磨她,丈夫不断背叛她伤害她……在心理的岔路口上,她也许只差一步就变

成了日夜等君王的怨妇,但她没有,她走向了另一端——坚韧、顽强、深沉而果断。

历史指责她不是一个美好的女人,可历史可曾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机会,让她做一个美好的女人。

放缓了脚步,我不禁驻足在她的寝宫门前,回首望去,阁道走廊,巍峨而大气,不像是一个女人的宫

殿。

这才发现……我从异世而来,本是惊惶无措。

竟是一个对命运不低头的女人,无形中影响着我,缓解了我心中如黑洞般的空虚,让我不再迷茫不再

犹豫。

在她的身上,我看见了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永不磨灭的希望。每次从未央宫走出,我都觉得全身充满了

力量,她就像酷夏的烈日,燃烧着她的隐忍的热情,迸发着决绝的希望。

是她让我强打起了精神,迎接未知的明日。

作为一个儿子,我难道不应该为她而骄傲么!

我微微虚了眼……抬步迈过脚下高高的门槛,走出母后的寝宫。

今年……是刘邦建汉的第五个年头,也是他打败项羽称帝的第一个年头,这一年我九岁已过,母后三

十又二,父皇五十又一,姐姐已嫁给张傲为妻,韩信二十又七……

历史的车轮尚未隆隆开转……我……还有时间……

母亲——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险境;

母亲——我不会再失去帝国,让我的弟弟刘恒继位文帝,给你写上骂名。

母亲——等我刘盈登上皇位,我会送你天下的瑰丽,甚至和父皇一般并称双圣的称号,但我不会让你

的手上沾上一滴脏血,屠刀——请让我代你挥下。

新的清晨很快来临,我在宫娥的服侍下更衣净面。迈过一道道门槛,走过一条条阁道,昨晚一盏盏明

烛还未熄灭,在黎明的星辉中,发出微弱的光。

我来到母后寝宫,却见她早已梳妆停当,整个外厅上却摆满了各色物品。她正在堂中踱步,身着一件

青花的古朴长裙。

我走近母后身旁:“母后……这些是?”

“这些都是各诸侯王进贡的物品,昨夜到的京城。”

看着满堂的各色珍宝,我有些花了眼:“就只有这些了么?”

母后抬眼看着我,勾唇道:“盈儿真是长大了,会问事儿了。如战马等辎重等,进贡上来的皆送至丞

相处,留我此处的,都是些后院之物,金银器重,细软珠玉。”

我点了点头,边转边大致地看了一遍这次进贡上来的贡品,边笑嘻嘻地问道:“母后这是要收入国库

?”

母后眼中似有深意:“自然不是。有来才有往。我一来清点礼单上的物品,等会儿全都赏给留驻京城

的各爵大臣;二来对照这些礼品的等级,在心中拟出列一份朝廷赏赐的清单出来,交给大司农返给各

位诸侯王。”

我也不多言,便静静地坐在塌上看母后处理各类事物。她很快地将送给诸侯的那份礼单拟好了,而拟

给各官员的礼单却花了很久。

而这些琐碎的事情,竟做了整整一天。日落西山时,她终于道:“今日就到此吧,剩下的明日再来。

等那些刀笔吏和清点物品的宫娥都下去了以后,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歪在了塌侧。我忙走上前

去,站在她身后帮她轻轻地捶肩膀。

她忽然开口了:“盈儿,你今日学到了什么?”

我怔了一下,道:“做事要有条不紊,心细如丝。”

她笑了出来,点了点头,又问:“那为何做事要有条不紊,心细如丝呢?”

我恭敬地道:“请母后赐教。”

她转过脸来看着我,脸上有着满足的笑意:“因为人心。”

“人心?”

她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就这样靠在塌上,眼中有细微的血丝:“现在帝国初立,项羽也新

亡,天下各处,人心躁动,并非都归顺了朝廷,如今各地还有很多地方有叛乱和流寇,分封诸侯的好

处在于,朝廷将最乱的地方都分给了他们,他们就会尽力清剿。”

我怔怔地问道:“要是不分给他们,只是派他们做剿贼将军,难道他们就敢不尽力了么?”

母后讥诮一笑:“就算他们尽力,那也只是仗打赢了,可是安抚天下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打完了仗

,要抚孤,要安军,要让大家心思重新安定,要让拿着枪矛的兵,变成拿着锄头的民,一干一干,朝

廷就这么一个,疆土却有这么大,到咱们最远的南郡,快马都要一个月的路程,朝廷顾不上来。更何

况,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会真正废寝忘食的尽力,最多只是忠于职守罢了。如今到处都是暴民,这

些分封的诸侯,却都是安定各方的主心骨,他们在地方上有人脉有势力,威望也高,说的话算数,没

有他们,大汉不可能这么快就归一。现在好了,朝廷就不用什么事都管,只用盯着那几个大诸侯王就

成了。”

原来如此,汉初这般的生产力,不够直接实行郡县制。

我点了点头,从母后手中缓缓地抽出了手,仍是帮她捶背。

我不禁笑道:“可父皇说,分封这些诸侯王,是因为他们劳苦功高,我们大汉愿意跟他们世世代代共

享天下。”

母后放低了声音,轻轻地道:“依母后看,这……只是你父皇的权益之计而已。”

我这才恍然大悟地道:“所以今天母亲才如此这般。对他们的安抚和试探,母后不能不做,但是……

母后却也并没有真正看重他们。母后真正看重的是朝廷直接任命的各级官员……”

母后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带出有些清淡的笑容,双眸却更加深沉了:“不错……只有他们,有朝一日

才是能扶你上位的“民心”。笼络人才,不在于赏赐的厚重,而在于主公的情谊,在于知道属下的冷

暖,你看有人爱书,我就赏他书,有人爱财,我就赏他财;有人新生了女儿,我就赏他布匹,有人要

建新府,我就让人送去木材……本来这件事做不成,我真要赏他们,得经过大司农,可万事都有个由

头,正好是诸侯王进贡之物,我就贴补贴补,正好全了一桩事。你父皇知道我没有将诸侯王的进贡全

部入库,而是赏了臣子,必然也是乐意的。他们今天将这份情记在我的头上,我们母子名声好了,明

日这些或多或少都是你上位的助力。当然,母后今日所为,只是细枝末节,但人往往就胜在比别人多

走一步。”

我郑重地道:“儿臣记下了。”她比戚夫人多走的,何止一步。

母后微微一笑:“这事我做了两年了,你也从不问我。孔子说,不愤不启,我也就一直没有跟你说,

今天你问了,我便告诉你。”

我满面愧疚地道:“母后,儿臣以前不懂事……”

母后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我便顺着帮她做颈椎的按摩。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带

着清越的笑容,哑声道:“苍天果然不负我。”

今天听了母后的一番话,我才渐渐地明白了一件事情。汉朝初建,就连后宫中的权力,也划分的不甚

清晰,内府之事,帝王之事,不少倒是让皇后做了。如今朝廷,本就是战时编制,只讲究效率。

正因如此,朝廷尚具雏形,权利分配中谁得到多少,很大程度上看当事人自己的身份、本事和威望,

而母后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为的并不是别的,而是揽权。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母后道:“那各宫夫人那里,也有赏赐么?”

母后点点头:“我最先拟好的就是那张单子,明日一早就遣人将东西送去。”

我走到了房角的那张大案几边,将最下面的那张礼单拿了出来,往下扫了一眼。

我试探着问道:“母后,这只夜明珠是配在太极殿的?”

母后嘴角轻轻一弯:“你父皇最爱财物和美姬。这等财宝,难道不让他在诸臣面前展示一番?”

我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不如……将这柄夜明珠直接送至父皇的寝宫可好?”

母后怔了一下,有些了然地笑了笑:“盈儿的意思是?”

我道:“刘如意已经启蒙了,父皇必将此物赏赐于他,如今桂宫恩宠无加,我们何不再给它添些虚名

?月满则亏,物极必反,如此珍宝,皇上不留于太极殿而赏于戚夫人母子,朝中大臣就算没有非议,

如今天下岁饥民困,他们母子必会落个穷奢极欲的名头。”

母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虽是小道,倒也无妨。就按盈儿说的办。”说罢,母后又拿了一张新绢

,重新将后宫各类物品誊抄了一遍。

第二日第三日我本还想留在母后处,母后却说,这是妇人的细末之事,要我不要管了。太学我也不太

有兴趣,孙叔通无法教我我最需要的东西,更何况当初刘盈便是打着“仁义”的幌子去指责母后杀害

戚夫人的,绵羊式的行为方式和太傅孙叔通的道德教化不无关系。我索性便以大病初愈,要多修养几

日为名,一直修养到了现在。

这几天干脆泡在了樊哙的府上,整日磨着他教我骑马射箭。樊哙是汉初第一猛将,武将中的第一功臣

,他和丞相萧何一样,都曾是父皇在沛县当小混混时的好友,樊哙同时也是母后的妹夫,我的姑爹。

历史上他为人直爽,手握重兵,是刘盈后来上位的最大助力之一。

我饮着烈风,仰面看着苍穹,茫茫天地之间,只有我独立于此……

心境……倒是渐渐地开阔了。樊哙满脸须髯,大大捏捏,我也从不需在他面前作伪,这几日,每日骑

着一匹小马驹,跟着朝霞落日一起驰骋,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异世而来的心中空洞,似乎被大自然一点一点地填满……

我深深地呼吸,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和安宁。

胸口下隐藏的狂躁焦急的气息渐渐微弱了下去……

这样一来,我每日的饭量倒是大了一倍还多,母后也直夸我长壮了许多,精气神都出来了。

我渐渐不再失眠,而是专心在樊哙教我的一套刀法之上,我将心中的积郁全部都发泄于练武,按樊哙

的话说,我几乎成了武痴。

这几日我虽不常在宫里,有一日中午来向母后请安时,宫人却飞报了一件大事。

原来刘如意在御花园玩耍时,将父皇赐予的夜明珠摔碎了,听说好像是刘建推他,父皇要重责刘建,

让教导刘建的嬷嬷顶罪受罚。

刘建是父皇的第四子,比刘如意还要小一岁,汉王宫宫女所出,其母在产子的时候故去了,刘建在偏

宫的一角由一位老嬷嬷带大,母后从没有少过他们赏赐和衣食。

历史上他被封为燕王,驻扎在靠近匈奴的边鄙之地,以力大而冒进著称,在二十岁时因不敬被母后赐

死。

我闻讯便要赶去,母后拉住了我的手:“以礼为上。”我点了点头,便在宦者的带领下直往御花园奔

去。

风吹开了我的袍袖,我微微虚了眼。

远远地就看见一位年老的嬷嬷被捆在地上,一个黑黑的男孩死死地抱着她,父皇站在他们的面前,一

名宦者手持皮鞭,一鞭就挥了下去,血肉模糊。

我匆匆地赶到,扑跪在父皇的脚边:“父皇息怒!!父皇息怒!!父皇富有四海,夜明珠今后千千万

万,尽奉与父皇……人伦亲情,怎是俗物能比?”

我抱着父皇的腿,抬头看着父皇的眼神,竟阴冷无比。

心中一凉,我这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刘如意,他满身狼狈,脸上竟有一只红红的手掌印,看手掌印的

大小……

我不禁转头望向了趴在那老妇身上的小黑孩……

从前的刘盈看不起他的出身,竟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他的脸颊黑黄黑黄的,身体也单薄得瘦弱,一道血痕如蜿蜒般流满了他的面颊,他的眼睛漆黑不见底

,却直直地看着我,似乎十分惊讶。

第七章:孝悌

父皇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目有些狰狞,他一脸痞气地道:“放开!!这小子把如意往水塘里推,看

朕今天不打死他!”说罢就抬脚来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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