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将军——梁思危
梁思危  发于:2013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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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然不想听他废话,脚下凌空飞踢,手上剑招忽转沉稳,暗暗凝聚内力逼于剑身。待闻莳侧身躲过飞踢,迎剑相击时,便只听清脆一声,闻莳的剑断了。

闻莳握着断剑,飞身后退,讶道:“你竟如此认真?”

燕昭然丝毫没有放松,剑已追了上去,道:“你闻家训诫说比武绝无点到即止,当尽全力,难道你还没我清楚?”

闻莳却笑道:“那是我闻家训诫,对你也适用?”

燕昭然心下微恼,趁着闻莳被一柄断剑拖累,迅速连续几剑封住闻莳周身。闻莳不慌不忙,干干脆脆地扔了手中断剑,身影一个飘忽,已经退离燕昭然攻势之外。

燕昭然“哼”了一声。闻莳笑道:“是你自己断了我的剑,可不是我瞧不起人……来,师兄让你看看空手夺白刃的功夫。”

燕昭然只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哄小孩儿,怎么听怎么别扭,手上抖开剑气如虹,偏不愿让闻莳得逞。

剑网之中,闻莳如一萍落叶随风飘飞,燕昭然使出的力道都招呼不到他身上。两人错身瞬间,闻莳竟然还伸指拨了一下燕昭然耳上铃铛。

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燕昭然气得咬唇,剑招愈紧,将闻莳一步步迫到后院池塘边上。闻莳抽空瞟了一眼身后,苦笑道:“没处退了。”

说罢忽一低身,避开迎面来的剑芒,倏忽绕到剑招使老的燕昭然身后,右手食中两指在燕昭然脉门上一点,轻轻巧巧夺过了他手中的剑。

燕昭然本已离池塘极近,手上剑被向前夺走,整个人竟被这力道带的刹不住脚,结结实实摔进了池塘。

闻莳顾着夺剑,要反应过来去抓人已来不及,抬手只抓住了燕昭然的腰带,一扯之下只把腰带扯了下来,人还是跌进去了。

燕昭然满腔斗志被冷水灭了个通透,踩着池底烂泥站起来抹了把脸,仰视着闻莳,面无表情道:“你赢了。”

闻莳手上抓着燕昭然腰带,十分无语。他将腰带折一折收进袖里,蹲下身与燕昭然平视:“刚才那招漂亮不?师兄拉你上来。”

燕昭然看也不看他伸出来要拉他上岸的手,直直地看着闻莳。

闻莳道:“嗯?输了就闹别扭可……”

话没说完,颈后忽然一凉。燕昭然站在水里伸出双手,揽在他颈后交握,上半身前倾,对准闻莳的唇不管不顾吻了上去。

冰冷的唇瓣,舌却是温热的。闻莳一直没张口,燕昭然闭着眼舔了半晌不得回应,怒了,手指一戳闻莳颈骨,大有你不张口我戳死你的架势。

闻莳闷笑道:“够……”

可惜他一说话就被燕昭然堵住了,温软的舌伸了进去缠绵地搅动,勾着他回应。闻莳皱了皱眉,轻轻推了下燕昭然,但后者反而更加揽紧了他,湿漉漉的上身贴在他怀里。

闻莳暗叹一声,闭上眼,反客为主吸吮起送上门来的软舌。这个吻突兀而温柔,在夜色中持续了良久,燕昭然喉中闷咳一声,用力推开了闻莳,自己弯下腰咳嗽起来。

闻莳早把夺过来的剑插入鞘里,这时扣住燕昭然的腰,使力将他从水里提了上来,一手轻拍他的背。

“水太凉了,快回房泡热水吧。”

燕昭然咳了一会才止住,不知是吻的还是咳的,脸都红了:“你以为是谁害的。”

闻莳笑了笑:“是我的错。”

燕昭然看了他一眼,迟疑道:“你,你没有话要问我?”

闻莳眼里一片墨色,道:“问什么?”

燕昭然支吾着说不出口。

“别想太多,先回房把湿衣换下,别着凉了。”

燕昭然心如擂鼓,都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吻上去的。浑浑噩噩地坐在浴桶里泡了半天才勉强清醒,摸着自己嘴唇愤怒了起来。

什么反应……吻完了都没句话,问也不问一下。他难道常常乱七八糟跟人亲嘴吗?一副没什么大不了习以为常的样子……

思绪混乱如麻,但白日里那沉默的压抑却好歹是没了,胸口也不那么闷了。

燕昭然魂不守舍,水都温了也没注意,直到门被轻轻敲了敲。

“昭然?该洗完了。”

燕昭然一惊,瞬间站起身跨出浴桶,胡乱擦干身体套上衣服,奔到门口开门。

闻莳等在门外,注视他道:“急什么,把头发擦干。”

燕昭然嗯了一声,却没动。闻莳笑道:“要我帮你擦?”

燕昭然转身进房,闻莳抬步跟了进去。在院里候着的下人连忙进房间把大木桶抬走,收拾了一下沐浴的用品。

闻莳环视了一下燕昭然的房间,桌上灯烛旁有一套茶具,还有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盒子。他送的那个青绿的橘子被摆的远远的,孤伶伶圆滚滚地立着。

待下人收拾完毕,出去把门带上之后,闻莳才道:“白天里跟我闹什么脾气呢?不打一场都不成。”

燕昭然坐在床沿拿浴布擦头发,回道:“是你要打的,我哪有闹脾气。”

闻莳道:“没闹脾气?浑身长刺似的,看一眼都扎人,还没闹脾气?”

燕昭然不说话了。

闻莳走到桌边,拿起那个橘子,撕开一块表皮道:“吃橘子吗?我给你剥皮。”

燕昭然嘴硬道:“不吃。”

闻莳已经剥出了半个,看他别扭地坐在床沿,浑身似乎都在戒备,却又故作放松,心下好笑,道:“行了,我知道你在闹什么,一个橘子而已,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他走过去,在燕昭然身边坐下,后者呼吸一滞,瞬间肩膀僵硬的厉害。

闻莳自然而然地掰下一瓣橘子,送到燕昭然嘴边。后者一愣,内心挣扎了半晌,还是张嘴吞了下去。

牙齿咬破表膜,酸甜的汁水立刻掳获味觉,燕昭然扭曲了半张脸,皱眉道:“……酸。”

闻莳哦了一声,送了一瓣到自己嘴里,赞同点头:“是有些酸。”随即看了看燕昭然,问:“还吃么?”

燕昭然浑身不自在,道:“你有病。”

闻莳轻笑:“怎么说?”

“都快睡的时辰了……跑来我房里吃什么橘子。”

闻莳挑眉道:“我以为你会高兴。上午你不是生气我把另一个橘子给了小典?那时我想你会分一半给我的,所以就给他了。”

燕昭然睁大眼睛,脸上浮起一层薄红,道:“这么酸的橘子,都给他好了,反正不好吃。”

“不好吃?那我全吃了。”

闻莳就坐在他身边,一瓣一瓣慢条斯理地吃起橘子来,燕昭然眼睁睁地看着,道:“你怎么不回房去吃……”

闻莳不理他,径自吃的只剩最后一瓣,道:“真的不吃了?师兄喂你也不吃?”

这人,叫他一声师兄不过是因为想起往事,竟还得意起来,处处以师兄自居了。

燕昭然把心一横,张嘴要喂。闻莳勾起唇角,却把那最后一瓣橘子放进了自己嘴里。

“你……”

燕昭然正要抗议,闻莳已凑了过来,衔住他嘴唇,将那瓣橘子渡了过去,随即若无其事退开。

燕昭然这次是清醒的,于是张着嘴巴呆住了。

闻莳看得好笑,伸手把他下巴合上,道:“嚼啊。”

燕昭然三两下把那瓣橘子吞了下去,终于认真起来,死死盯着闻莳道:“你……你什么意思?你对谁都这样吗?”

闻莳道:“你想我怎么回答?要我说师兄只爱你一个么?”

燕昭然:“……”

闻莳:“别板着脸啊,是你先亲的,我亲回来不成么?”

燕昭然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把闻莳踹出了房间,用力地合上了门。

……这个混蛋。

第九章:吃糖

燕昭然吹熄灯烛,拥着被子静坐了半晌,昏昏沉沉地睡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平日里都会感觉快到时辰了强迫自己醒,但这次什么也没感觉到,直到被周小典急急唤醒的时候也觉得头还是晕的。

“将军,别睡过了,还要去上朝呢。”周小典拍拍他的脸,“怎么今天睡到这么晚?”

燕昭然迷迷糊糊:“嗯?小典……”

周小典脸色变了。

他把手覆在燕昭然额上试了又试,忧心道:“将军,你在发热……怎么会突然病了?我去请大夫!”

燕昭然觉得浑身不舒服,背后隐隐发凉。他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是有些烫。

罪魁祸首有两个,皇上和某人。

燕昭然晕乎乎地想:哼,这下你欠我欠大发了……随即脑袋一歪,继续睡了。

周小典五年来从未见过燕昭然生病,差点都忘了他也会生病,颇有些手足无措。想清楚了该干什么之后,他出房间唤人去请大夫,闻莳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道:“怎么了?”

“将军好像得了风寒,有些发热。刚才我叫他好久,结果他刚醒就又睡过去了。”周小典道,“大概是昨天受凉了。”

闻莳微微皱眉,道:“我看看。”

他走进燕昭然的房间。青年侧躺在床上,脸颊微红,看起来只是睡的香。闻莳俯下身,用自己额头贴上去试了试,又蹭了蹭他的脸。

脸蛋儿挺滑溜,暖乎乎的招人亲。闻莳伸手捏了捏燕昭然的脸,随即把他有些散开的被角掖好。

周小典在他身后,看到他贴着燕昭然脸的亲密样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有些不自然地问道:“闻公子,将军他……”

闻莳道:“还叫什么公子,直接叫闻大哥吧。”

周小典望着他,乖巧地笑了笑,道:“闻大哥。”

闻莳心里喜欢这少年懂事伶俐,笑着应了一声,随即道:“昭然应该只是着了凉,要大夫来看看,喝几天药就没事了,不必担心。”

周小典看看睡着的燕昭然,又看看闻莳,点了点头。

闻莳道:“我今日去上朝,昭然病了不能去的事我会向皇上禀明,他就麻烦你照顾了。”

周小典心道,将军不一向都是我照顾的么。莫名地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应了。

闻莳走后,大夫很快就来了。燕昭然被周小典摇醒,大夫看了说只是小病,开了方子,一个府里的下人跟着过去抓药。周小典端来一杯温水给燕昭然,站在一旁看着他。

燕昭然捧着杯子喝了一半,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周小典,道:“你……有话想说?”

周小典道:“将军,闻大哥他是不是武功很厉害?”

燕昭然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静了一会道:“是啊,他武功比我强得多。”

周小典哦了一声,又问:“你们真的认识二十几年了吗?”

燕昭然神色淡淡,道:“嗯,一岁多开始打架的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小典道:“我就问问。”他上前,接过燕昭然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自己随便在把椅子上坐了,和燕昭然大眼对小眼。

燕昭然想了想,道:“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都这么空闲么?”

周小典道:“当然不是,你这将军府再不济也有上上下下几十人吃饭,我要盯着他们做事,还要管你的财产……对了,将军,你是不是根本没弄清楚你一年究竟多少俸禄?”

燕昭然终于明白问题在哪里了。

“小典,”他愧疚道,“我当初没想过……你会成为,嗯,我的管家。”

周小典歪了歪脑袋,少年清冽的容颜上写着不解。

燕昭然苦笑:“我当初答应过你姐姐,要好好照顾你的,不过我好像没有做到。你应该学一些其他的东西……然后独当一面,建功立业之类的。”

周小典道:“我觉得现在就已很好。”

燕昭然咳了几声,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娶妻生子?虽然攀不上那些大小姐,可是找个好人家的漂亮女孩子,我还是能做主的。”

周小典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衣结,他垂下眼睫,低声道:“那将军你呢?姐姐已经走了四年,你们又没有孩子……你应该再娶的。”

燕昭然道:“你倒还关心起我来了,我没想过再娶。”说完,却不知怎么想到了闻莳。

周小典道:“那闻大哥和你同岁,怎么至今也没成家?”

燕昭然没好气道:“他?红颜知己满大街,不知道娶哪个好。万一挑了这个,只怕一堆姐姐妹妹要上门讨名分。”

周小典:“……”

燕昭然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信?他十三岁就是青楼常客,要是真喜欢谁,早就娶了,儿子都满地跑了。”

“……”周小典听不下去了:“你再睡会儿,生病了要多休息,我去看看你的药买回来了没有。”

燕昭然点点头,侧身躺了下去,自己拉好被子。听见周小典出去,才合上眼睛。

小典年纪越大,心思就越多,他已经渐渐弄不清小典在想些什么了……嗯,烦恼的事先放一边,生病的人最大,还是先睡吧。

朦胧中一股子药味盘旋在房内不散,燕昭然皱了皱眉,又皱了皱鼻子,不满意地翻了个身。

闻莳坐在床边,拨弄着燕昭然耳上铃铛,偏偏不喊他。

燕昭然睡得正酣,近在咫尺的铃铛响声却恼人的紧,只好不情愿地醒了。

闻莳一手端着碗,正俯视着他,端正的美貌逼近,让燕昭然吓了一跳,飞快地坐了起来。

“醒了就吃药吧,已经不烫了。”闻莳道。

燕昭然伸手把散乱的长发整了整,犹豫地伸手要接过闻莳手里的碗,道:“怎么是你,小典呢?”

闻莳偏不把碗给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汤,送到燕昭然嘴边:“你希望是他来还是我来?”

燕昭然侧过头:“我自己喝。”

闻莳恐吓道:“那这一勺就泼到你被子上了?”

燕昭然无奈,乖乖地喝了,然后赶紧抢下闻莳手里的碗:“喂你的姐姐妹妹们去吧,别在这里恶心我了。”

闻莳叹了一声:“好心没好报。”

燕昭然不理他,端起碗来,捏着鼻子把黑糊糊的药汁一口气灌了进去。

——真是,太苦了。

燕昭然扭曲着脸拍拍胸口,好半天才抑制住了作呕的感觉。几年没有生过病,乍一喝这味道怪异又苦的药,真不习惯。

闻莳道:“我记得你以前喝药之后,都会向燕叔吵着要糖吃。”

燕昭然不听他说还好,这一说,立刻想了起来,仇视地看着闻莳道:“我也记得,那些糖没有一块进了我嘴里,都被你抢走了。”

闻莳道:“这么说起来,将军大人的童年的确不幸。”

燕昭然郁闷地把空掉的碗塞回闻莳的手里,“别说的跟没事人似的,你明明就是罪魁祸首。”

闻莳手里拿着空碗,没有接话,过了会才道:“想吃糖吗?”

燕昭然狐疑地看着他:“怎么,别告诉我你有糖……”

“我有。”闻莳打断他,从袖中摸出两颗用纸包着的小方块,拿到燕昭然的眼前晃了晃,“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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