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9

老皇帝的病一日日加重，阿武又一次被招进了皇宫，这次，佟唯皱起了眉。

消失了多天的巫甩面色凝重地看着佟唯，道：“据调查，老皇帝在修炼一种巫术。这个是南宫艾提议的。”佟唯看了一眼不远处在和胡叠说话的阿武，一言不发。

“根据大皇子生前结发妻子留下的大皇子的毛发和那具干尸DNA对比，发现，那具干尸其实就是大皇子。”巫甩看了一眼佟唯，等待着对方发话。

佟唯还是看不远处的阿武，闭眼不语。

阿武又一次看见了皇帝，还有那个血淋淋的挂在半空中的人。

阿武的连忙闭上了眼睛，握紧了腰间的Hellokitty玩偶。

“琦儿，朕受不了了，朕不想死。”老皇帝还是那副悲戚的表情。

南宫艾恭敬的声音传来，“皇上，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老皇帝笑了，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阿武发现自己被关进了笼子里。

南宫低眉顺眼地站在老皇帝身边，嘴角带着温顺的微笑。老皇帝得意地笑，在南宫脸上印上一个响亮的吻。

“爱卿，你把那个妖怪拖出来吧，朕要长寿。”老皇帝笑，笑得很狂肆。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悲戚的老人。

阿武看着南宫艾淡漠的脸，看着被侍卫拖上来的伤痕累累的胡叠，抿紧了嘴唇。

胡叠只是直视着南宫艾的眼睛，不说话。

阿武看着那眼神，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一向微笑的脸变得有些冷厉，“你就是这样待你的爱人。”

老皇帝看了一眼南宫艾，“爱人？”

南宫艾恭敬地答道，“臣心里只有皇上一人，南宫家会永世效忠皇上。”

老皇帝满意地笑了，命令道：“那，你就令那妖孽显形，然后拔了那妖孽的翅膀，作为药引。朕这次真的要长生不老！皇帝只能是朕，谁也无法取代。”

南宫艾犹豫了下，看向胡叠，上前，从怀里掏出了照妖镜。“对不起……”极其细小的声音，小到一般人都听不见。被刺穿了肩胛骨的胡叠自嘲的笑笑，“南宫艾，我自己来。”

南宫艾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胡叠只是笑，用手将肩胛骨处的铁链拔出，缓缓地站了起来，“南宫艾，你爱我么。”

南宫艾不说话，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老皇帝笑，“妖怪，你还会相信爱？人这种邪恶的东西，怎么会有爱！你看，你最爱的南宫，多次在朕的身下娇喘。朕的爱卿永远都只忠于朕。你只是一个药引。”

胡叠不说话，只是看着南宫艾，见对方还是一言不发，有些惨烈地笑了，笑容慢慢放大，慢慢的，微弱的橙色光芒发起，长相平凡的青年带着那抹凄然的笑，渐渐化为一只小小的飞蛾，悄悄地停落在了南宫艾的手间。

南宫艾看着飞蛾，闭上眼睛，脸色惨白，缓缓伸出另一只手。

老皇帝开始催促，“爱卿，快点动手啊，朕要永远当皇帝。”

阿武在笼子里看得心里无比难受，地上胡叠留下的斑驳的血迹刺得人心里一痛。血液的味道慢慢弥漫了整个大殿。阿武那双清亮的黑眸，渐渐被附上了卵黄色的薄膜。

老皇帝见南宫艾仍在犹豫，索性自己上前，抓住了那只飞蛾，一把拧下了飞蛾的翅膀，将剩余的躯干部分扔到地上，死死地踩了一脚。

南宫艾脸色惨白地看着飞蛾就这样消失，看着皇帝手中的那双翅膀，南宫的身子开始颤抖。

笼子里忽然传来巨大的咆哮声。老皇帝吓了一跳。阿武面目狰狞，那双卵黄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愤怒地咆哮着。

“爱卿，这是怎么回事？”老皇帝躲在了南宫身后。可是南宫却仍沉浸在刚才的悲伤当中，一动不动。

阿武空手撕开了铁笼，从其中跨出，露出长长的獠牙。直奔南宫艾。

“快，快，南宫艾，这是怎么啦，你要不动手，朕就下令灭了叫你全族。”

南宫艾听到这句话，终于恍过神来，掏出符咒，念下咒语。绚烂的火焰喷涌而出，直直喷向阿武。阿武的身体着了火，却仍是执着地扑向自己的目标。

空气中传来肉烧焦的味道，面目狰狞的僵尸拖着局部被烧焦的皮肉，慢慢地逼近。

南宫手心开始冒号，看着逼近的僵尸，认命地松开了手，“皇上，你逃吧。”南宫推开皇帝，自己一人面对着僵尸，有些坦然地笑。“我来陪你了，阿叠。”南宫艾看着靠近的僵尸，微笑。

盒子里的那双翅膀慢慢地飞了起来，飞到了南宫艾面前，慢慢变大，焕发出炫目瑰丽的五彩光芒。南宫有些发愣，看着出现为自己挡住攻击的翅膀，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阿叠……”翅膀保护着自己，迎接着僵尸的攻击，慢慢，一点点在空中碎裂。

南宫艾哭得更厉害了，“阿叠，不要这样了……”带着祈求，男人想要阻止那双翅膀的动作。可是五彩翅膀却不理睬，只是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老皇帝看着这样的场景，掏出了剑，准备刺向僵尸的背后。却被人紧紧握住了手。

“皇上，适可而止。”巫甩皱着眉看着这位贪婪的皇帝。老皇帝眼中露出恐怖的光芒。

佟唯拉住了僵尸，僵尸挣开了佟唯的动作。

“够了。”轻柔的声音传来。阿武的动作迟疑了下。佟唯从背后环住了僵尸，吻了下阿武的脖子。僵尸感受着佟唯暖暖的体温，轻柔的吻，眼中的卵黄色慢慢退下。阿武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那双彩色的翅膀，终于，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的那一刻，彻底碎裂。

南宫艾看着漫天飞舞的五彩光芒碎片，开始哭，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男人的衣裳。

金色的大殿，被五彩光芒所笼罩，殿外，下起了五彩缤纷的雨。淅淅沥沥，就似哭泣的少女。

南宫艾看着那光，似乎看见了男人安静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阿叠，我爱你……

NO.60

平静却充满黑暗忧伤的夜。

阿武醒过来时，看见佟唯正对着窗外发呆。彼时，繁星满天，桌上，燃着灯。一只飞蛾不怕死地冲向了那里。

阿武不说话，只是觉得难受。

感觉到床上的动静，佟唯转过身，那张冰山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有些意味深长。

阿武依旧不说话，只是抱住了佟唯。对方暖暖的体温传来，心里安定了许多。

佟唯见阿武沉默着，也沉默着回抱住了阿武，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夜空下，相拥的两人，彼此间默契的沉默，溢满空气的淡淡的忧伤与温暖。

老皇帝第二天便死掉了，据说是猝死的。受了太多惊吓的老皇帝，终是难以逃脱死神的追捕。至亲的鲜血，飞蛾翅膀的药引，已经无法挽回这些了。根据老皇帝的遗诏，二皇子靳瑾继承皇位。二皇子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处死南宫艾，南宫家的支柱就这样被剥夺了生命。平时围拢过来的大臣听闻这个消息便立刻摆出一副你我不熟的模样。冷眼旁观南宫艾的死亡。甚至都没有求情的。

那晚发生的事情宫里似乎都略有耳闻，大抵上是说老皇帝妄图从死神那里挣脱，结果死神放出妖怪，打败南宫祭司，带走了老皇帝的灵魂。对于这种乱七八糟的传言，靳瑾选择无视之，只是来看了自己的兄长。

阿武看着面前似乎面有异色的靳瑾，和善地笑笑，喝了喝面前的茶。

“大哥，其实我都知道，曹公公都告诉我了。”穿着龙袍的靳瑾看起来有气势了许多，说话时也成熟了些。

阿武不说话，关于皇家的事务，他是不知的，但是那天晚上老皇帝对于大皇子的态度，却让自己凉了凉心。

想要长寿的老皇帝，不甘于把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子孙的老皇帝，在自己寿命将尽的时刻，命南宫艾寻得远古秘术，取其子靳琦的鲜血，用以祭祀恶魔，换取自己十年的寿命。靳琦作为皇家在外的私生子，虽是长子，却犹豫其母身份低微，自己性格古怪冷清，备受冷落。接到皇帝派自己出征的命令，听到皇帝出征前的那席鼓励的慈爱的话，靳琦相当感动，决定不负众望，凯旋而归。

事实证明，靳琦做到了，在胜利的那晚，祭司南宫艾奉旨偷偷出宫，杀死靳琦，取得起鲜血，老皇帝由此存活了下来。

“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了。”靳瑾笑，“但是我不愿意相信，我总是觉得大哥会回来的，结果，我终于等到你了。不管你是人或是鬼魂，我都很高兴。”

阿武不说话，只是凝视着靳瑾的眼睛。“那天你为何要打胡叠？”

靳瑾咬了咬唇，“大哥难道忘记了，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南宫艾才抛弃了你。虽然，我并不赞成男子间的感情，但是我不能忍受大哥死去了南宫艾却可以和自己的爱人过得那么逍遥。”

阿武低着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了，久久沉默。

靳瑾见自己的兄长沉默了，继续说道：“当年，你与南宫的情谊，我看在眼里。你对于他的追求与表白，我也看在眼里，可是他却拒绝了，选择了一个这么普通的男人。即使大哥你装作不知，但是我却不能忍受。他可以不顾你们的同窗情谊，手刃友人。他可以委身人下，抛弃爱人，只为荣华富贵。这样的人，就不该存活于世。”

“你回去吧，我很累了。”阿武淡淡地说道，朝有些激动的少年挥了挥手。少年还要开口，但见到自己的兄长一副疲倦了的表情，还是默默地选择退下。

“我可以最后见南宫一眼么？”阿武说。

靳瑾抿着嘴唇，终是点点头。

佟唯、阿武和巫甩一起去看了南宫艾。

南宫艾正在死牢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艾草，默默出神。

见到三人来了，有些诧异，还是露出了一个笑脸。

佟唯瞟了瞟平静的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干脆地席地而坐。“明天死？”

“恩。”青年淡淡地微笑，躺在稻草堆上，将嘴里的稻草拿出，放进贴身的衣物里。“明天，我就可以去见阿叠了。”

“他已经元神俱散了。”巫甩不客气地刺激着青年，可是青年却似乎没有被刺激到，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南宫艾在笑，“你知道么，在人、神、妖界之中，其实还存在着另一种形态的灵体。阿叠在那里等我，我感觉的到，他一直在我身边。”

“我不明白，你是爱胡叠的，为什么要对他做那样的事。”阿武愤愤不平地吼道。佟唯扯了扯僵尸的手，示意僵尸冷静下来。可是阿武还是赤红着一双眼。

“谁知道呢？所谓的家族的利益，所谓的命运。所有的一切，在我成为南宫家家主的那一天起，便走向错误的轨道。越来越扭曲，本来，我以为我可以挽回些什么，但是，却发现，所以的东西都越来越扭曲，直到面目全非。

“阿叠，我爱他，但是我受不了爹娘哭着跪在我面前央求，受不了皇上的那句灭你全族。整个南宫家族的命运都在我的身上，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抛弃全族的人。”

南宫艾只是笑，“虽然，到现在，我的爹娘，都未曾来看过我。但是我很高兴，南宫家还存在着，安安稳稳的，即使以后会没落，但是，至少会有南宫家的血液，存在延续下去，替我看着这世界的变化，这历史的变迁。”

佟唯沉默，阿武沉默，巫甩亦是沉默。南宫艾似乎睡着了一般，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温暖的笑。

阿武觉得这沉默很难受，很压抑，拉起佟唯的手，想要离开。佟唯搂起阿武的肩膀，大步走出死牢。巫甩在后面嚎叫：“喂，不要丢下我，有老鼠！”

南宫艾死的那天，很多人都去看了。大家看着昔日的祭司平静地被绑在火刑柱上，平静地微笑，头上插着一根艾草，都在那里叹息。

天安事务所的三人都没有去。觉得太多血腥。

南宫艾看着慢慢扬起的大火，嘴角渐渐上扬，闭上了眼睛。

“送给你。”男人安静的微笑飘过，以及脸上的那抹淡淡的红晕。

“我虽然普通，虽然平凡，但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男人信誓旦旦地说。

……

无数个温暖的场景融汇在这灼热的火焰里。一如飞蛾对于自己那执着的不变的爱情。

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

阿叠，对不起。我爱你。

注1：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释义，像飞蛾那样为了光明赴入火入，怎么会吝啬被焚烧的身体呢。

呐，有时候，就是没有爱情的，所谓家庭，所谓责任，很多很多东西，都会阻止我们追求爱情的脚步。

对于南宫的举动，我们可以谩骂，可以批评，但是，我选择原谅。

成熟的孩子，肩负了太多的孩子。

痴心的妖精，奋不顾身追求爱情的飞蛾。

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

NO.61

汤一生觉得，命运这东西……他不想去信，却不得不信。

就譬如，所有的一切都逼着他走向罪恶这条道路。又比如说，橙路和自己间那个狗屁爱情。就因为一个屁股上的小小胎记，就此夭折。从头到尾，这段感情持续了不到两个月。

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甩的汤一生工作愈发认真了，这就导致，国际社会上死了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汤一生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机上少年故作猥琐却万分天真的笑，愣了好久好久。手停留在删除键上，犹豫着要不要删掉这些图片。王秘书进来送文件，看到气压本来就很低现在更低的汤一生，手里的文件又刷得掉到了地上。

可是自己的汤总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盯着手机发呆。橙路小哥走了好多天，公司里的女同事们也开始思念那个总是笑得很灿烂的美少年。有些庆幸美少年终于逃离了汤魔王的魔掌，却还是思念他的。

汤一生闭上了眼睛，使劲按了下去，屏幕上的照片终于消失了。然后汤一生就又开始工作了。只是心脏那个位置，似乎缺了一块，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

青看着在草坪上摊着十多天都没有挪动位置的橙路，有些不高兴，“你从回来起就压在我的仙草上压了这么天，你不累，我的草也累了。”

少年不说话，只是趴在地上，脸朝地，只看得见后脑勺。这种状态，橙路已经保持了好久，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憋死了，可是，作为创世七神的橙路，却总是死不了。

曲唯圣看着躺在地上发呆的橙路，皱了皱眉，转过身看了看在一边舔棒棒糖的青，“你怎么这么喜欢逗小孩玩。”

青无奈地耸耸肩，上前，蹲下，“你应该去找屁股上有胎记的真正的属于你的命定之人，而不是坐在这里压草地。小草多可怜，被你压死了。现在连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橙路还是不说话。他在离开汤一生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屁股上有桃心的人，那人比汤一生好看，但是他就是不喜欢。汤一生凶巴巴的样子，汤一生别扭的温柔。谁都比不上。眼前开始晃过汤一生在床上有些害羞的表情，不觉有些恍惚。

青真心不高兴了，微笑，“我不高兴。这些天，你一直赖在这里，弄得我和圣圣都不好意思亲热。你消失吧。”大手一挥，橙路化为灰烬，慢慢散入空气之中，不见。

曲唯圣看了看烟，“你偏要使用这个难看的障眼法吗？”

青笑着扑过去，“那下次做成烟花状怎么样？”

橙路被送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海岛，四周都是水，全部都是水。青总是把人送到沙漠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地方，现在却送到这个风景怡人的海岛……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