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安全楼梯内，随陌的放在门把上，影逸将手放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开门的动作。

随陌抬起头冷漠的眼神扫在影逸的身上，瑰丽的流光在他黑色的眼眸中跳跃。

“你确定他在这里？”影逸问道，谁知道随陌会不会故意报个错误的地址？毕竟哪有人受了伤害跑到伤他的人的房子里，等着再被捅一刀？

随陌淡淡地看着影逸，黑色的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其中的意味不明，却是带着几分冷漠和萧杀之气。

这样的随陌令人背脊发寒，他不用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你就令你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仿佛死神就站在身后，阴冷的寒气直达头皮。这双眼睛，就像毒蛇一样盯着你！

影逸的手指微颤了一下，他强制镇静下来，冷笑道：“希望你的判断没错！”

随陌不语，抬手做了个“进入”的手势，对面楼层的黑衣人迅速占据了有力的位置，架上了狙击枪。随陌选的房子位置太过于刁钻，几乎没有死角，对面楼层的狙击手其实只是摆设，就等着房子里的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撞进射击区域里。

随陌的手指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才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命令他们原地待命。

随陌闪身进了走道，出于谨慎考虑，一整层的房子都是随陌的，每个房间的装潢都不同，进错了一个房间，再另一个房间里的人都会立即发现“入侵”。

随陌递给其他人一个待命的眼神，然后打开通风口，丽吉尔嗖得一下钻进了狭窄的通道。

随陌不紧不慢地走过走廊，在一个房间前停下，几乎没有犹豫地打开了门。随陌就好像早就感应到了阿瑟的存在，打开门在玄关处就看到一滩血，血迹还是新的，地板上还留着鞋印。

随陌不禁皱起了眉头。反身关门，视线顿住，在门上看到了一个手掌印，刺目的红似乎刺激了一下随陌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客厅。黑暗的房间里，落地窗前的窗帘拉开了，银色的月光倾斜进来，室内的一切清晰可见。

几个酒瓶子凌乱地倒在地上，沙发上，窗帘上，地板上留下了很多血迹，都是清晰的指印。地上还翻着一个药箱子，里头的纱布、药品倒了一地，显得凌乱不堪。

随陌皱着得眉头更深了。

一身黑衣的随陌很轻易地久能判断出阿瑟在哪里，他似乎根本没有要躲起来的准备。随陌无声无息地走进卧室，墙根处也倒着几个酒瓶子，在酒瓶子的中间是个烟灰缸，里头还有半根吸到一半的烟，明灭的火光在黑暗中异常显目。随陌猛然回头，想要躲开却是迟了，一个人影像一堵墙一样无声无息地挡在他的身后，随陌身子向下一倾，一个旋踢踢了出去……

阿瑟抬手挡了一下，腿风在他耳边刮过，空气中带过凛冽的风声。紧接着一个白光闪过，翻着寒光的匕首直逼喉咙而来。

阿瑟身影一闪消失了踪迹，随陌灵敏地回身，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阿瑟企图缴了他的匕首，嗖得一下扑过来一道黑影，尖锐的牙齿在黑暗中闪着森森的光——毒蛇！

阿瑟心下一惊躲了一下，手臂上就被随陌划出一道口子。丽吉尔立即顺着阿瑟的手臂缠了上去，长大尖锐的牙齿咬了上去，但是下一瞬间就被阿瑟抓住了！阿瑟的动作奇快无比，几乎看不到如何动作，他已经一把扯下丽吉尔狠狠地砸在地上，小丽吉尔立即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阿瑟的周身透着一股子可怕的暴戾之气，显得异常的烦躁和愤怒。随陌的身影一掠贴着阿瑟的后背缠了上来，眼见着要一刀刺过去，阿瑟的身影却忽然一闪消失了。

随陌打了个响指，房间内产生了时空扭曲，眩晕的感觉到达阿瑟的脑神经，阿瑟消失的身影又出现，他扶着额头，脸色不善！

随陌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星辰一般的光芒，霎时间瑰丽的色泽形成了一个漩涡，旖旎的色彩都参杂其中，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浓稠的香味，刺激着脑神经！

阿瑟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他看到随陌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却怎么也看不清随陌的脸，眼睛看到的画面扭曲非常，他好像深处一个异样的时空里，主导者是随陌。

幻觉！阿瑟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几乎摔在地上。

随陌朝他走去，手中的匕首向空中微一扔，刀尖变换了一个角度，随陌高高举起匕首朝阿瑟的心口扎去……

阿瑟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是那副愤怒已极的样子，带着无尽的幽怨。

匕首离心口的位置只剩下零点几厘米，随陌的动作猛的停滞，喉咙里无声地滚动了一下，眼睛里看不到半分异样，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但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在杀死他的瞬间停住。随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及匕首发出来的冰冷寒光。他似乎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停住。

半晌，随陌开口：“为什么又不躲？”

阿瑟冷笑一声，猛的出手掐住随陌的喉咙。顿时窒息的痛苦让随陌的脸色变了一变。

阿瑟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怒火参杂在其中，情面的情愫却是复杂难辨。他充满杀意的眼神是要真的杀掉随陌的，但是眼睛里的痛苦和挣扎也是明显非常。他的手指逐渐收拢，随陌几乎能听到骨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胸腔里开始闷闷的疼，他伸手抓住阿瑟的手腕，力气同样巨大，几乎捏碎了他的手腕。

但是阿瑟没有松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的手指继续收紧，眼睛死死地盯着随陌。

随陌抬起手，匕首扎进阿瑟的心口，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来，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

两人四目相对，死死地盯着对方。阿瑟的手指继续收拢，随陌的匕首逐渐深入肉里。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眼睛里同样是决绝之色。

都想至对方于死地，都不顾自己的性命。

阿瑟觉得自己快疯了，到最后妥协的还是自己，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么冷血？

阿瑟道：“扎下去！我会杀了你，扎下去！”

随陌握着匕首往里面深入几分，眼睛里闪着狠烈和执拗。

“继续！”阿瑟说，“不想被我杀掉，就用力刺下去！”

几乎是愤恨的咆哮，他的喉咙里咕噜着，似乎哽咽了。眼睛里流露出无法用语言说清楚的痛苦。为什么下不了手，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明明恨得牙痒痒。

阿瑟松开手，身体往后退，匕首还握在随陌的手中，硬生生的将匕首从身体里抽出，然后他的身体往后一倒，重重地坐在床上。

随陌看着阿瑟，鬼使神差地跨出一步走向他。阿瑟忽然伸手把随陌搂在怀里，锵，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冷兵器的脆响。

“你会把我逼疯的。”阿瑟说，淡淡的忧伤从言语中透露出来，就像烟雾一样挥洒不去。

随陌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不知道如何思考了一般，沉默不语。

“你要我怎么办？”阿瑟道，声音里透着无奈。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用如此悲伤的语调问随陌“要我怎么办”。

忽然之间，心脏揪了一下，很疼很疼。比脖子被扣住几乎掐断还要疼！

阿瑟抱着随陌一声一声地叫着“小豹子，小豹子，小豹子……”

腹部的伤口因为扯动又重新开始流血，心口的新伤还在不住的流血。而他却仿佛浑然未决。

他的周身被痛苦的情愫包围，悲伤的气息弥漫开来，挥之不去。阿瑟再次抬起头抚摸着随陌的脖子，眼睛里闪烁着恨意。

“轰……”一声爆破声响起，地面剧烈晃动，纷飞的碎石朝着随陌和阿瑟的方向砸去。爆炸就发生在门外，可怕的爆破力产生了强大的气流。

刹那之间阿瑟下意识地抱紧了随陌，将其护在手肘里。这时候一条黑影趁着爆炸冲了进来，迎面就是一刀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朝阿瑟的头上砍去。就在这一瞬间，随陌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的脚尖猛地挑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朝黑影踢去，紧接着便是抽出腰上的军刀朝黑影砍去。

顿时，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出来，滚烫的液体湿了两人的衣服。

“啊——”一声惨叫响彻在房间内，黑衣杀手倒在地上打滚，一条手背生生被削了下来。

“噗噗噗……”门口冲进来的影逸用消音枪进行了扫射。

随陌身体力行，猛地抱住阿瑟就地一滚，躲在衣柜之后。做出这一切反应的随陌至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冷漠如夜色肃杀。

“小七！你要背叛！？”影逸喊道，脸上却露出狂喜的笑容，一双眼睛里迸射出异样的光芒，竟是兴奋至极！

“杀！”影逸下达了绝杀命令！

“小豹……”阿瑟的嘴角刚泛起一丝笑容，身体猛地被随陌推开……

“轰……”竟然是小型投掷式的炸弹。弄出如此大的阵仗，老四恐怕早就有预谋了！

“走！”随陌道，两人动作迅速，在枪械不断的扫射下不断躲闪，然而枪械的密度越来越大，动静和阵仗越来越大，而且攻击的人数也显然不仅仅只有他们带来的八人！

被摆了一道！

随陌惊觉过来的时候，阿瑟已经出现在他身边，紧接着他感觉腰上一紧，人已经被阿瑟牢牢抱住。随即便是一阵晕眩，耳边能听到瑟瑟的风声。是阿瑟的龙隐？

出去的路全部被封死了，窗口不知何时也已经被狙击手占领。一时间随陌和阿瑟成了笼中之鸟。

此时此刻随陌没有半分犹豫地站在了阿瑟一边，无论老四是不是容得下他！就在刚才他出手砍掉偷袭阿瑟的男人开始，就像山洪决堤一般义无反顾了！

“闭上眼睛。”随陌道，清冷的声音似乎带着夜风的凉意，阿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就听到随陌清冷的声音说道：“瞳术——蛇舞。”

黑色的眼眸中出现妖冶的色泽，空间在瑰丽的色泽中扭曲，五彩斑斓的虹彩在黑色的布景下，渲染出诡异的颜色！

在步入这个房间开始，就等于进入了众蛇的领地，丽吉尔的毒液气态化混杂在空气之中，随着随陌的催眠术形成了可怕的效果。

这就是随陌的催眠术的真相。

冽冽疾风，熊熊火焰，无数的毒蛇交织在空间之中，房间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这一瞬间，随陌，猛地撞开玻璃，两人毫不犹豫地从二十几层的高楼一跃而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随陌手中的匕首猛地扎进墙壁里，顿时火星四溢，减缓了下降的速度，于是同时手臂承受了强大的助力，刺痛无比，逐渐麻麻得疼。

与此同时，阿瑟的精锐爪也扎进了墙壁里，两人在一片惊呼声和警车呼叫声中跃进了底下的楼层，迅速地撤离现场。就在这时，楼顶传来轰得一声巨响，爆炸让墙壁产生了裂纹，时不时有碎石滚落，高楼大厦瞬间成了危房。

阿瑟和随陌同时加快了脚步，没有交流，两人却同时选择了安全出口，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第074章：自己的心

咣当……”脏乱狭窄的巷子里，流浪猫追逐罐子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黑暗的宁静。

天边已经微微泛白，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阿瑟扶着墙尾随着随陌进入这条脏乱的巷子，至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从随陌的身上挪开，不知为何，也许是怕转眼，眼前的人消失了，又或者是想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他究竟为什么要救自己。

随陌对肮脏的巷子熟门熟路的样子引起了阿瑟的好奇心。他嬉笑一下，缓解疲劳似的开口：“小豹子……”

“嘘！”随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阿瑟的话。

阿瑟抹了抹鼻子，有些不满，但是还是乖乖的安静了。在随陌转身的时候，阿瑟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瘀痕，清晰的手指印残留在上面，青色的痕迹显得很是刺目，阿瑟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阿瑟感觉心里好像扎了一根刺一样，不疼，却是恼人的厉害。情绪也跟着烦躁起来。

走在前面的随陌似乎感觉到了阿瑟的情绪波动，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双黑亮的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扇了扇。

阿瑟咬着嘴唇撇过脸错开和随陌相对的视线。他的拳头微微攥紧，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周声的气息很乱，很暴躁的样子，却是看不出是在生自己还是谁的气。

随陌朝他走去几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一张脸上情绪未明，他的眼睛掠过阿瑟的伤处，衣服的血迹鲜红，只是伤口被按住了，并没有沿途留下过多的痕迹。

随陌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阿瑟转过脸来疑惑地看着随陌，只见他伸手掀起染血的衣服，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但是衣服粘在了伤口上，被掀起时和血肉分离的痛楚令人揪心。

而阿瑟却像是浑然未觉，只是一双银色的眼睛含着炙热的火焰紧紧地盯着随陌。

“伤口还在流血，要快点处理才行。”随陌道。

阿瑟不语，紧紧地盯着随陌的脸，却未能从他脸上看到半分的情绪波动，就像带着精致的面具一般，藏得很深。

阿瑟的眼神炙热，执拗，却带着几分冰冷的寒意，隐隐的怒气未消，看得随陌下意识的有些发冷。随陌低头看看手上竖起来的寒毛，撅着嘴道：“眼神那么可怕，冷！”

说完，肩膀忽然被用力的握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墙壁上，嘣——很响的一声，后背像被折断了一样的疼，随陌呲牙裂嘴，吸着凉气。

紧接着阿瑟压了过来，霸道十足带着野性的气息钻进随陌的鼻子里。狂野的吻抢夺了随陌的氧气和理智。

随陌从抗拒到默许，到回应得越来越热烈，只是极短的一段时间。他的鼻子里透着粗气，他捧着阿瑟的头，身体紧紧地相贴着，激烈的吻好像连灵魂都要出壳，耳边只有浓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声。

这时候一个从巷子前经过的酒鬼伏在垃圾桶前呕吐。随陌和阿瑟仿若全然不知，陷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酒鬼吐了很久，终于舒服后，这才眯着眼睛看着巷子里纠缠着激吻的两人，他被两个人的激烈拥吻看得呆住了，好像互相想要将对方揉碎的相拥，只是拥抱都显得那么有激情。

两个很漂亮的男人相拥在一起，背景是脏乱的垃圾巷，却是像是电影里萧瑟旖旎的一幕。其中一个主角受伤流了血，悲情、文艺、暧昧混杂着现实的痛苦的背景……

好半天，醉汉才反应过来，随即便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死GAY！”

说完，他踢着罐子打着酒嗝从巷口经过，混入了黎明的灰暗之中。

许久，随陌和阿瑟分开，阿瑟的伤口在激情的拥吻中又裂开了，鲜血沾染在了随陌的衣服上。随陌低着头看着前襟的血迹，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

阿瑟伸出手抚摸着随陌的脸颊，似乎在安抚着随陌起伏的情绪。随陌抬起头看着阿瑟，歪了一下头，嘴角撅着。像是一个不高兴了的孩子，带着几分别扭。

“快走吧。”阿瑟笑了一下，按在随陌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到随陌这副心疼的快哭了的表情，阿瑟发觉自己很开心，他仰头看着天，痛心疾首地想：完蛋了！蛇毒不清，迷失心智了！

“开走啊。”阿瑟悲凉完了，拍了一下随陌的脑袋，催促道——虽然他很彪悍，但是继续失血过度也是会死的！

随陌翻翻白眼，“到了。”

脏乱的街区，生着铁锈的楼梯边堆满了垃圾，腐败的气味冲鼻，味道实在是不好。随陌在楼梯缝里变魔术似的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门之后便是一股子霉气扑面而来。

狭窄的房间里摆着破旧的沙发，带着天线的老式电视机，豌豆大小的厨房里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旧冰箱，旧是旧了点，似乎还能运作。随陌打开冰箱，里头储藏着一些救急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