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锦瑟
锦瑟  发于:2012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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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定定锁住对方,注意他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一旁的瀑布水花不停制造出轰隆轰隆的声响,回荡在深谷之中,他们却不受瀑布影响,专注在对方身

上,原本闲适宜人的氛围,不知何时竟然冷凛起来,下一瞬,两人剑锋相交,擦出尖锐的铿锵声音,

四周的树林一阵骚动,飞鸟受到惊吓振翅高飞,鸟叫声不绝于耳。

不同路子的剑招,却是同样俐落不让人有喘息空间,楚浪的剑霸气,或斩或劈,夹带令人胆寒的魄力

;段玉楼力道没有楚浪强劲,他完全以速度取胜,轻挑探刺,以柔克刚,毫不逊色,一来一往间,毫

无停歇的缝隙,绵密而狠决。

尽管楚浪的剑势没有过多的花样,非常容易揣测,但能预测到,仍是难以招架。

剑,直劈而来,段玉楼横剑一挡,被逼退三步,他轻巧转剑,攻击楚浪的下盘,身段迅疾,挥剑如流

水,剑剑直取楚浪的致命处,却是狠而不毒。

楚浪险中求胜,边闪边回击,为了不失手杀了段玉楼,他必须收敛三分杀意,明明有如此出色的对手

却得手下留情,真是太折磨人。

交手数十回,段玉楼已察觉楚浪似乎打得不尽兴,厉气锐减,顿时,他心念一转,眼露杀意,锋利的

剑无情直指楚浪的喉咙,瞬间逼出楚浪的战意。

「哈,这样才对,打起来才快意嘛!」楚浪体内的斗志因为段玉楼的挑衅而翻腾不已,出手更添三分

残。

面对楚浪疾变的攻势,段玉楼也挡得漂亮,与他五五平分的局势,然而就在双方打得正在兴头上时,

段玉楼却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痛楚,他咬牙想忍耐,速度却逐渐慢下,手也不听控制地握不住炼邪,最

后他身子不支,一斜,整个人倒往水中,激出巨大的哗啦声响。

「段玉楼!」楚浪见状,随即跳下去将他抱上来。

喝了几口水的段玉楼拼命咳嗽,他想藏住咳出的鲜血,却被楚浪快一步抓住他的手质问。

「旧伤。没关系的,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他轻描淡写回答。只是没想到连这样不算激烈的对打

也会承受不住,看来这副身体快要不行了。

「扫兴!」段玉楼都这幅摸样,他怎还有心再打下去。

「对不起。」

「这旧伤是怎么回事,好不了吗?」

「已经跟着我多年,可能是上回受伤的关系才会又复发,平常是不会这样。」

「等伤好再来打吧!」他已经没了兴致。

「我得先休息片刻,你要不要先回去?」

「不用,我等你。把衣服脱下来,先套上这件外衣。」不让段玉楼有拒绝的机会,楚浪先把衣服脱下

扔给他,又径自到附近拾回一些干柴,准备烤干他的衣服。

盛情难却之下,段玉楼乖乖脱下衣服,套上楚浪的外衣,之后放下炼邪,轻抚七杀的剑。

火势烧得柴火霹雳啪啦响,拉回段玉楼的思绪,抬起头,眼前多了一颗果实,他笑着接住,没想到自

己也会有被楚浪照顾的一天。

「谢谢你。」

「那是谁的剑?」他记得段玉楼那夜带满浑身伤也带回这把剑。

「这把剑是七杀生辰的时候,我送他的,他是左撇子,我请人专门替他打剑,没想到你使用起来也得

心应手,可惜不能送你,迟早有天这把剑会物归原主。」想到七杀,段玉楼轻轻笑了。

「你没杀了他对吧?」

段玉楼抬起眼,坦承道:「是啊,我谎称七杀摔入山下,已经支离破碎,我带不回他,把七杀的剑给

他们看,为的就是要取信他们,后来又说我挺中意这把剑便要他们送给我,公孙昭同意了。我将七杀

视为亲手足,怎可能杀了他,但他被我伤得很重,在我安排的地方修养,我能伤他、杀他,却不晓得

该怎么劝退他离开江湖。」

「折断他一双手臂或打断他两条腿,你做不来,我帮你。」七杀啊,也是个名列江湖剑榜的能手,可

以列为下一个对手。

「我不准你伤害他!」清楚楚浪打得主意,段玉楼立刻阻止。

「你以为短暂伤了他就能逼他放弃江湖?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能看透。」一语道破。

「我也明白,只是想尽力帮他而已,毕竟我不希望看见他走上绝路。」

「你真是蠢到没药医了。」嘴里骂着,楚浪心头竟对段玉楼想坚持自己信念的意志感到佩服。

段玉楼呵呵微笑。「也许是吧。」

杀人或被杀——都是在踏入江湖终究不可免除的结局,那是每个人所选择的路。

在身为红楼杀手时,尽管看见有人快要死在自己面前,段玉楼也绝不介入,毕竟身在这个无情江湖,

本来就不该管太多事情,要不然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为了赎罪又能保护睿石,他不以真面目示人,尽管他只是想尽一份心力,对名利皆不在乎,此

举依旧为他带来一些困扰,只能说身在江湖,便注定永无宁日;因此当他是段玉楼的时候,他不帮人

,可如果是另一个身分,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正如当下——

他面前有两名男人,强弱立见分明,弱者是唐道山庄庄主王南源,他朝着自己缓缓爬来,脸上、身上

满是剑痕,每一处伤口都像是被刨出了一小块肉,坑坑巴巴、血肉模糊,正遭受极大痛苦的折磨,已

奄奄一息了;然而身后的楚浪却仍走近相逼,似乎想杀死已经匍匐趴在自己脚边的王南源。

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受到震撼,忍不住,段玉楼的眉心一蹙,就算是要杀人,也不该如此折磨对

方,这根本是残忍至极的虐杀,他十分不以为然。

昨夜,楚浪悄悄离开屋子,今夜亦是,他心知不对便决定跟踪看个究竟,怎料却看见这无情的一幕,

他能清楚感受到楚浪的残酷,全身不禁迸出一阵寒意。

楚浪嘴角还噙着一抹闲适从容的笑意,仿佛他不是在杀人是在享受某种乐趣,神情满是愉悦;他双手

负在身后,一把锐利的剑斜露出来,鲜血一滴、两滴地滴在草地上,形成一条血路,柔柔的月光竟更

彰显他张狂的残忍。

「白公子,救救我……求求你救我!」王南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抓住段玉楼的脚恳求着,他的命正在

存亡关头,能遇上白公子是他最后一丝希望。

段玉楼低下眼,将王南源的悲惨模样烙印在眼底,然后抬头直视楚浪。「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楚浪嘴角扯着笑,看得出他心情十分愉快。「没有,这还是我第三回见过他。」王南源怕死躲起来,

他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人。

「那为何要这样虐待他?」楚浪浅浅的笑容竟让他觉得有股凉意爬上背脊。

楚浪状似无辜地耸肩,回答:「上回率众想杀了我,既然我还活着,当然就得讨回一点公道,这是他

应得的。」跟段玉楼过招不痛快,他把气全出在老家伙身上。

「他这样还不算付出代价吗?」楚浪即使声音低沉好听,依旧不断能激起他满腔的怒意,对于他的手

段,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应得的代价是——死。」

「你究竟有没有心?」

「得让你失望了,我没有良心。怎么,你想为他出头?」楚浪邪邪打量面前这名年轻男人,他全身盈

满正义凛然之气,激起他的挑战欲望了。「啧,真是料想不到,今晚竟有这荣幸遇上白公子。如果白

公子能逼我退后五步的话,这老家伙的命就让给你了,如何?」既然先遇上白公子,岂有错过之理。

「救我……求求你,我不想死啊!」王南源再度开口求救。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回避。」反正总有一天,他们肯定会对上。

楚浪话才说完,说时迟、那时快,段玉楼迅捷地一个飞身,抽出腰上的剑便来到他面前,双剑交锋擦

出铿锵的声响。

心知面前的楚浪不能小觑,段玉楼丝毫不敢大意,步步为营,他没打算杀了对方,只想逼退他五步救

人而已;楚浪见白公子身手不凡,斗志逐渐攀升,也回以更猛烈的攻击,交缠一时间,他寻不到对手

的破绽,于是小退两步,继续交锋,然而段玉楼似是面高耸的墙,毫无缝隙可攻入,更激得楚浪露出

微笑。

「你身手不错!」他忍不住赞美,和段玉楼相比,两人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段玉楼的是优雅中略见三分锋利,白公子则是质朴里蕴含七分凛冽,一个美丽,一个内敛,各有千秋

,也各有其魅力,段玉楼的剑法会吸引他的注意,白公子的招式则令他不敢大意,但不知怎地,他却

觉得白公子的身法跟段玉楼有几分相似,莫非——

段玉楼没兴趣回答,只想再逼退他三步。

「何必费心想救他?他不死也残废了,对他而言,残废或许更可怜呢。」他毫不在意地朝笑着。

段玉楼愈听愈动怒,出手的剑更为俐落。「你已经让他残废,还想夺取他的命,未免太心狠手辣!上

天有好生之德,留他一命应该不会影响你吧?」看来他还不够了解楚浪。

眼神交会间,楚浪已读出他的愤怒。「呵,还跟我说到神明,你真可爱呢!」

他喜欢挑战高手,享受高手临死前痛苦的惨叫,他的血液、他的心魂都在诉说着眼前的白公子也是高

手之一,杀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人太过无聊,如今沉寂的喜悦都因为白公子而逐渐苏醒。

「别救他了,跟我好好打上一场吧!」

「我不想跟你打,我只想救他一命。」久久无法再逼退楚浪,段玉楼依然没有丝毫退意。

「杀了他,你就得跟我打了。」他挑衅。

「不会,如果他死了,我更没有理由跟你打。」趁楚浪片刻闪神,段玉楼再度攻得他退了一步。

楚浪对段玉楼的兴致愈来愈高。「那要如何你才跟我尽兴的打?」且愈逼他,似乎愈逼出似曾相识的

招式。

一个近身,两人视线再交错,段玉楼竟分神注意到对方有双黑沉如墨石的眸子。

复杂且深邃,好似能直透人心。

「世上高手何其多,不少我一个人。」

「但我此时对你有兴致。」更对他的身分十分好奇。

「很抱歉,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运气猛攻,终于又逼退他一步,现在只剩最后一步了。「我只

希望你要说到做到。」

「你当真以为能赢我是吗?」收敛笑容,提剑反攻,楚浪藉力回击,几乎快到令人不及眨眼的剑影逼

得段玉楼连退两步。「现在我还有三步。」

无妨,是有点不高兴白公子心系那老家伙的命,但光是这五步也足能够自己缠着他数个时辰了,对那

个已经无力抵抗的王南源,他早没了兴趣。

段玉楼意志不受动摇,攻势瞬间停下。

「不过来了吗?我等着你呢。」邪美的脸庞勾勒出夺命的笑容。

心知这关难闯,而那王南源又急于需医治,段玉楼只得暂时屈服。「这三步欠着,先让我救他如何?

楚浪思忖了会儿,既然还有三步可以玩,倒不如让先对方心无旁骛那才更有乐趣。「好,我同意你先

救他,这三步你也别想欠我。」

达成协议,两人欲返回,王南源见状,他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却看得出白公子也难以占上风,而且他

们同时回来,难不成是白公子不打算救自己?!

错误的认知令他十分慌乱,连忙掏出最后的保命符,原本刚才想用的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正是大好

机会,就算得牺牲白公子,但为了救自己的性命,他也顾不得。

等着最好的时机,就在两人靠近时,他便将毒药洒出去,处于下风处的两人,首当其冲的是走在前头

的段玉楼;楚浪眼尖,早一瞬看出对方的动作,却只来得及以身体替段玉楼挡住毒粉,随即又在王南

源身上补上最后一剑。

「啊——」王南源惨叫,终于死绝。

楚浪收回剑,却也不敌毒粉的扩散,身躯一软,单膝跪在草地上,仅以剑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

这可恶的老家伙,竟还有临死一搏!一剑毙命,真是太便宜他。」

段玉楼连忙扶着他。以此刻的关系,为何楚浪却要救自己?!

「摘下面具。」他想知道面具下的人是不是他。

闻言,段玉楼没有拒绝,取下面具露出真面目。坦白说,在楚浪救了自己后,他竟然不想再隐瞒。

「为什么救我?」

「反正你会救我。」果然是他,楚浪不禁露出微笑。

「我不是你的专属大夫。」

「那就别救了。」他无情,他亦洒脱。语毕,却已敌不过在身体内发作的毒性靠在段玉楼身上。

段玉楼还是不明白楚浪在想什么的他,看了眼王南源后,内心又起了困惑——他要救的人却为了活命

宁愿恩将仇报,反倒是要杀他的楚浪护住自己,究竟谁是好谁是坏?

楚浪为何救自己?他实在理不出头绪。

楚浪又中毒了。

而且是一夜之间就中毒,让睿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既然楚大哥中毒,那同住在一屋檐下的他们也

不可能幸免于难,所以说肯定不是在家里中毒,但师父又不准问,让睿石更好奇。另外一件诡异的事

情是师父打醒来就一直守在楚大哥身边,猛盯着楚大哥看,目光像是在沉思,但,是在想什么呢?

「师父、师父?」

被睿石的声音打断,段玉楼方拾回心绪。「怎么了?」

「楚大哥没事吧?」

「没事,已经替他解毒。」

「那师父干嘛一直呆坐在这里,害我以为楚大哥很严重呢。」他总算放心了。

「师父……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有事弟子服其劳,请说。」睿石毕恭毕敬地弯腰道。

「睿石,你会舍命去救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吗?」

睿石双手环胸,认真思索。「嗯,这问题的确值得讨论,救人当然没问题,师父不是常教徒儿要路见

不平、量力而为,但如果要舍命……这有点难了,更何况是去救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很难做到吧!」

分析结果,他应该不会救。

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楚浪却做了。

当时他们都对王南源洒出的东西毫无知悉,楚浪却义无反顾替自己挡住,真的令他受到极大的震撼—

—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一战高手,他当真连命也不顾,未免太疯狂?!

「师父,您可别傻得拿自己的命去换不认识的人,要不然徒儿会哭死的。」在他这年纪才不会掉眼泪

,可为了让师父更了解自己的心意,他要特别强调。

「放心吧,师父还舍不下你。」

「就知道师父疼爱睿石。师父,您就在这儿照顾楚大哥,今天的饭就让徒儿全包了,您也要好好休息

喔。」说完,睿石轻声带上门离去。

是了,这种牺牲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人去做,那为何……

「唉。」段玉楼换了口气,试图抒解这几日因为楚浪的介入而产生的情绪起伏。

自从楚浪无端跨进他们师徒俩的生活以后,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睿石,然而不可否认,自己也受到冲

击,楚浪的行为难以窥探,更别说预料,尽管他真的残忍,却未曾在睿石面前展现,有关他的行径,

没有一个在他掌控之中,而且他甚至还发现自己愈来愈在意楚浪,这可不是一件好事,除了睿石以外

,他不能也不想再去太在意任何一个人。

「叹什么气,我还没死。」

「我想连阎王也不敢轻易收你吧。」听见他醒过来的声音,他安心不少。

楚浪藉助双手的力量自己坐起身,这次的毒比上次严重,几乎让他全身无力。「段玉楼、红楼杀手以

及白公子,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全都是我。」

不管是哪一个,全都吸引住他,三个都是同一人,正合他意。「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身手,无怪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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