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而上——竹醉月见
竹醉月见  发于:2012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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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魏宇翰看着已经有些不可理喻的对方,“算了……爸我当你这是气话。”

“魏宇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季明泽要对你这么好?这个世界上不求回报一味付出的人还剩几个?

哼,就算有几个,也绝对不是他。”

“……他说爸爸你救过他的命,所以才会要报答你。”

半响过后,魏宇翰咬咬牙说出了让自己父亲愣了半响的答案,虽然他答应过小叔绝对不会告诉父亲,

但不知为何既然两人之间的误会已经如此之深,他认为不能让小叔的辛苦白白被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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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着一下似乎魏延和脑海中似乎恍惚了些什么,某个声音似乎提醒着自己,他因为车祸海马体受

损所以失去了某些记忆,若要自己以前真是和季明泽有什么瓜葛,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但若真的仅仅是单纯的感激,会做到这样?还会让他履行那样耻辱的肉体交易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脸白了白,“小翰,他说的话你就这么容易相信吗?”

“爸……你……”魏宇翰有些急了,“你不要这样有偏见好不好?你说如果他对我的好是有预谋,那

他求的又是什么?这么多年来如果是要陷害我,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下手,为何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样质疑人家诚恳的好意呢?”

“呸!他好意?他要是真的好?他会对我……”

他不说了,他也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爸爸?”

要他怎么和儿子解释?这样的安宁日子是每天晚上他如同噩梦一般的交易换来的,要如何和他解释,

那个男人所不为人知的虚伪做作以及荒唐狠毒?

他无法解释,他也没有脸和对方解释。

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妻子,被男人像女人一般对待乱搞,原本喜爱的工作也因为记忆的问题而失去了

,还被儿子误会。

活到像他这般窝囊的男人,不知道还有几个呢。

“……不管怎样,我肯定不会让你再与那家伙有联系,还有,其他的或许我无权干涉,你可以说我这

个父亲不称职,也可以说我不讲道理,不通人情,随便你怎么想,”魏延和的语气冷漠的如同冰,直

接钝痛般刺入人心:

“你不许考本城的大学,我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些比较不错的外省的学校,你可以去看看。”

“爸!”

“……现在,你可以回学校了。”

魏宇翰这才终于发现,这个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温和父亲,这么多年来的无言相处,父亲不能很好的

了解自己,而自己……也无法再次亲近对方。

“……为什么?我总归要一个理由。”魏宇翰到底还未成年,这么几句冷冰冰的话浇灌下来,眼圈也

已经有些红了:

“爸,你就这么讨厌我?恨不得我在你眼前早点消失?”

“……”

“我懂了。”魏宇翰泪中带着点自嘲,“人家家长深怕现在刺激到孩子,我那些同学现在整天在家里

做皇帝似的,说什么自己父母都不带一个不字的,还说从小到大也就这个时候最威风了。”

“爸,你还真是不怕刺激我啊。”他啪一声摔碎了碗,拾起书包再也不看父亲,!的关上门。

只剩下魏延和一人独自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那一桌的菜是自己特意做的,全拣的是在记忆中小翰喜欢吃的菜,但看样子,他们争吵之前,对方吃

得其实并不多。

也对,他忘记了那么多东西,小时候儿子到底喜欢吃些什么,他又如何记得那么多?

更何况现在儿子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口味,他也一无所知,他对于自己亲生儿子的很多记忆,都已经

完全停留在七年之前了。

“爸,你还真是不怕刺激我啊。”

……

魏宇翰幽幽的吐出的残酷话语还在耳旁回想,他怎么会不怕?他当然会怕。

但没有办法,魏延和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之中,季明泽,他真是太过精明的讨债者。

他懂得如何才能将自己逼入绝境,一下子就戳中自己的软肋,而现在的效果也很明显,小翰已经完全

倒向了对方的那一边。

就连他梦寐以求的这顿饭,这些原来少有的温和话语,竟然也是季明泽“好心”的让儿子施舍赐予自

己的。

“哈哈哈……”

他无言的笑着,脸上没有任何泪水,除开嘴唇硬生生的扯出一丝弧度以外脸庞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小叔说你救过他的命”

这真是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话,如果真是抱有感激之情,他会这样对待自己吗?会这样惩罚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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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话,如果真是抱有感激之情,他会这样对待自己吗?会这样惩罚自己吗?

他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自己,除开这副破烂不堪的身体,除开自己的儿子,他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他又猛然站起了身,自己儿子最后的那句话还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要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出了事,

那他真的……

那活着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顾不得其他,连皮鞋都忘了穿,只是踏着一双在家里穿的拖鞋跑了出去。

“……小翰!小翰!”

他边跑边喊着,体力的急速消耗似乎也在提醒着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他真的似乎是太累了,并不是年

轻时候因为工作问题的身体劳累,而是属于精神方面的疲惫。

“小翰!等等!”

他在家门出口快要到公车站旁边的拐角处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过去。

魏宇翰擦了擦脸上的湿滑,装作不甚在意的脸孔转过头,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父亲,看着他穿着拖

鞋有些狼狈的样子,心底里不知不觉也柔软了起来。

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而自己……毕竟还敬爱着他。

“爸,这些事情等我考完再说吧,这不是三两句就能沟通的好的。”魏宇翰叹了口气垂下眼,双眸中

已经没有了方才了暴戾。

眼看着对方语气缓和了下来,魏延和也偷偷松了口气,却还是担心的问道:

“小翰,是这样,刚才爸爸有点冲……你多多包涵……”

“爸,你真以为我会离家出走?或者像那些最近受了刺激的什么抛下学习沉溺游戏?”魏宇翰有些无

奈,“我不会做的,刚刚那也是气话,爸你放心。”

“诶……”他刚想夸儿子几句,却又被打断了。

“我不会做你不高兴的事情让你担心,什么离家出走沉迷网络游戏都是小孩子的幼稚举动,这些做了

对我自己没有好处,我不会做的。”

自己的儿子似乎相当明白事理,他这个当父亲的,似乎已经完全没有说教或者劝导的立场,因为那没

有必要,虽然他会有些惋惜,但既然儿子能如此懂事,他不应该说些什么。

“爸,这些也是小叔教我的。”魏宇翰看着父亲听到那个人后猛然惨白了脸时,又连忙改口说道:

“算了算了,我们不提他了,爸你回去吧,我到考试完之前应该都会住校的,换洗衣服什么的我要是

有需要再打电话给你。”

“哦,好的”他不知说些什么,嚅嗫了几句,终于将声音挤出了齿缝间:

“那,你好好学习,别太辛苦身体最重要,回学校也注意安全,爸爸一有时间就会去看你。”

“嗯。”看样子也实在是无法说下去,魏宇翰将包重新背在肩上,“爸,我走了。”

“唉,等等。”魏延和突然想到些什么,“你既然和他还有联系,你知道他的手机号吧,把那个给爸

可以吗?”

“爸,你,你别这样,小叔他忙你别和他说些有的没的,我考完前都先不和他联系可以了吗?”不用

脑子想都可以知道那个“他”到底是谁,其实魏宇翰几乎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季明泽,他知道对方的工

作性质,从不去打扰他,所以都是季明泽打过来问问自己最近的情况,不过一般每周都会有通话,但

现在似乎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联络了,他也当对方是因为很忙的缘故,而自己学习紧张也不太顾得上这

边,所以也没有多想。但是父亲这么一问,刚刚那样发怒的父亲如果打了电话,说些什么其他的,这

让他实在……

因为有些急躁,他甚至忘了最为奇怪的问题,父亲虽然和小叔关系不大好,但两人毕竟认识这么多年

,连对方的手机号居然都不知道。

“我不会说别的,小翰你把他的号码给我吧,爸爸有些事情是欠考虑,所以我也想和他谈谈,商量下

,你看看把你给急的,我又不是老虎,难道你小叔还会怕了我不成?”魏延和见儿子不肯以,忙出来

打圆场。

他其实并不太擅长说谎的,就连这几句都感觉喉咙有些吞咽困难,脸上也有些急躁,还好因为是晚上

,可能魏宇翰也不会太注意。

“那……你可要好好说。”以为是父亲想通了些,或者是愿意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揭开那些他不知道的

误会,魏宇翰没有过多想,结果了父亲的手机,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输了进去。

毕竟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很亲的人,他当然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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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魏延和今天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儿子与季明泽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方才他看着儿子连想都不用想就将对方的号码输给了自己,心更是一点一点的缓缓沈了下去。

或许在儿子没有说过那番话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季明泽到底是对自己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让那个

十七岁的男生对那个恶魔如此忠心,仰慕里包含着他无法可想的憧憬。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孩子是会有记忆的,他知道他生下了这个儿子,他为这个儿子提供了一个生殖细胞帮助他降临到这个

世界,然后呢,他给了他一个家,显然不完整,给了他一个父亲,显然不称职。

他知道“父亲”二字的深刻含义,并非说他抚养了他,给了他暖和的衣物,给了他丰富的食物,或者

送他去上学,并不仅仅是这样,就能被称之为父亲的。

只会当他教导他生活的道理,辅导他写作业,或者感受他成长的轨迹,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只有这样

,才能称为“父亲”。

显然,在他的这份残缺的父爱之中,季明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将所有他无法顾及无法弥补

的感情都给补上了。

他知道那个男人聪明,狡诈,因为他曾经用了让一个男人足以蒙上一生耻辱的方法来威胁他,现在又

让他沦落到连自己的唯一都像是别人施舍了一般。

他想过要报复,想过仇恨和愤怒,但这些不实际的东西都在这眼前最为实际的问题之中化为了一团团

的青烟。

他拿他没有办法,毫无办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蹂躏自己的灵魂和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他夺去自己儿子的信任和依赖。

魏延和度着步子慢慢的回了家,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因为手一直紧紧抓着手机不放松,指

尖都有些泛白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过多选择的余地,但好歹他不是废物,挣扎奋斗的权利还是有的。

他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颤抖着拨下了那个才新进的号码。

那端似乎很久没有接通,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听筒里传来了电子小姐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愣了下,以为是信号出了些堵塞,随后再次拨了一下。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仿佛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量猛然促使自己向前冲,却被突然挨了一个闷响,魏延和坐在沙发上呆呆

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荧光,有些怔忪。

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未主动找过他,就连两人日常的交往,好像也是他自己去酒吧找对方,或者是季

明泽打给他。

而未留对方号码的原因,是因为季明泽工作性质的特殊,他的手机号似乎时常变动,他曾经试图记下

过两次,但后来放弃了。

具体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对方,还是因为自己本身就不想记下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冲动过后,他慢慢冷静下来,方才被儿子一席话所激起的怒气这时也缓缓沈淀了下来,变得有些飘忽

,他打电话给对方,想说什么?能说什么?其实他都不知道。

这没有打通的电话反而是好事,他又有些庆幸了起来,如果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长时间的尴尬和沉

默又是让人难以忍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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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过季明泽,自从那天季明泽说不用找他时,他松了很大的一口气,这一个月难

得的清闲安宁日子他过的很习惯,却隐隐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安。

到底是因为儿子背着自己和那男人还有联系,或者是因为担心男人不履行诺言,这些不安他没有说过

,却不等于心中的镂空没有形成。

算了,他摇了摇头,躺倒在沙发上,距离儿子的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暂时不能影响小翰

的心情,等他考完试,反正离出结果填志愿也还有一个月,到那个时候他再试着去劝导劝导对方吧。

他有些自我安慰的想着,转眼看见餐桌上剩的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只好起身去收拾,将菜全部用

保鲜膜包好放进厨房,打碎的碗拾起来扔进垃圾桶,将碎片打扫干净。

做完这些也只有八点左右,他呆呆的转换着遥控器望着电视屏幕发呆,他并不喜欢上网,对于电脑的

一点点知识也是因为现在的工作需要,但听以前的同事说自己原本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因为对于刑侦

组侦讯员来说,熟练操作电脑几乎是必须的。

原来不光确是的是记忆,就连原本的性格似乎也连同那场车祸一起被扭曲改变了,他独自一人无聊的

转换着电视屏幕,今天本来似乎还有些电视剧或者文艺节目能够吸引自己的,但那是在平时。

一想到小翰走前无奈的眼神,还有今天的一席对话,总让他绝对沙发上似乎多了许许多多的针尖,根

本坐不下去,电视节目也一点也没有能看进去。

他干脆关了电视,噪声戛然而止,洗了个热水澡,还没有九点就早早的上了床,将整个人蜷缩在被窝

里,闭上了眼睛。

以前不用去季明泽那里的时候,他也会看看电视节目的,大概到十点左右就洗洗漱漱,十一点左右就

睡了,他也不像其他的男人有很多的应酬,也不太会打牌,一般单位里搞些活动,他也学不来,久而

久之大家都知道他的愚钝和老实,似乎也不太叫他了。

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做着自己本分的事情,但很少像现在这样拼命想睡着,周公却完全没有想和自己

见面的意思。

不知是因为原来习惯了冷清或者孤独的缘故,他从未发现原来辗转难眠是如此难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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