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零度 下+番外——河汉
河汉  发于:201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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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塔法他们已经脱身,梁上君无心恋战,想要找机会摆脱他们。但对方人多势众,他自己又受了伤,终究是敌不过。

正想着是不是要光荣了的时候,对方中有一个人说:“抓活的,有用!”

被按倒在地的时候,梁上君心想:好在不至于死得太冤枉,看来还有谈判的余地。

这几个人看着不像是最近待在穆斯塔法身边的那些人,想来那些人多半是被调虎离山了,因为这拨叛变分子的人数也不是很多,硬碰硬未必碰得过穆斯塔法。

这些事情在心里绕了半天,梁上君并不十分担心,只有一件事令他突然僵住了身体。

——答应纪策的话没有做到,还是莽莽撞撞地替穆斯塔法挡了子弹。

怎么办?会被那人渣爆头或者爆菊的吧!

被绑了个结结实实的梁上君泪流满面。

第61章

梁上君猜得没错,对方的势力还没有丰腴到可以跟穆斯塔法分庭抗礼。

搞了个小偷袭,没成功干掉老大倒是把自己人赔进去不少,而且只逮到了两只喽啰,叛变者的头儿心里很不痛快。

于是他们提出了人质交换条件。

酒店的局势很快被穆斯塔法控制住了,两架直升机在这个山谷里盘旋,数十个枪口统统对着顶楼的叛变者,可见穆斯塔法不是毫无准备。

这一点耿晓健心里有数,那几封邮件是他破译的,虽然破译后的那些文字他还是看不懂,但看穆斯塔法从容应付的模样,他就不十分担心了。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家梁连居然被抓了个正着。

穆斯塔法封锁了整个酒店,其他客人被看管在房间里,不允许报警,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报警之后的麻烦事会耽误他的生意和行程,他还是想靠谈判解决逊奈的内部纷争。

梁上君偏头看看绑在自己背后的肉蛋:“兄弟,你什么情况?”

肉蛋苦着脸:“梁连,纪连那儿打得好好的突然把我扔过来找你,结果我就这样了。”

梁上君哦了一声:“对不住了。”

肉蛋声泪俱下:“梁连,一会儿纪连揍我的时候您给我挡着点吧!”

梁上君目光萧索地望着远方:“好的,如果我没先被他揍死的话。你知道,咱哥俩现在这样,给伽蓝丢人了啊。”

谈判的时候叛变者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两个喽啰换一个指挥官以上级别的人,保我们安全离开。”

要绑穆斯塔法是不可能的了,这伙人自知没有退路,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换大的筹码以便脱身。

梁上君咳嗽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个,其实我就是指……”

“我来换。”他话还没说完,下头就站出一个人喊话,“我是指挥官。”

梁上君浑身一震,那嚣张的声音他太熟悉了,就算看不到,他也几乎能想象得出那人迎着风不可一世的模样。心里一阵激灵,火气就往上窜。

“别听下面人胡扯!我就是指挥官!”梁上君冲着身边的叛乱分子骂道,“你们他妈的都没长眼吗!我一个贴身保护逊奈首领的人,级别能低么!”

按理说纪策听不见他说的话,可就像是预料到了,他在下面继续喊道:“我是指挥官,这里所有的安保都听我的,刚刚奇袭你们狙击点的也是我带的队,你们觉得是我更有价值,还是你们手上那个负责照顾老板吃喝拉撒的家伙有价值?”

“纪策卧槽你妈逼!”梁上君给他气得忍不住爆粗口。

这还是人话吗?怎么地?合着他纪策是英雄,他梁上君就是个奴才?

就连肉蛋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嗫嚅着说:“梁连你别生气,纪连他就是有点嘴欠……”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种话让梁上君一口气堵心口里。他恨得直咬牙,这人渣混蛋起来真的让人想把他碎尸万段!

左臂的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失血加上怒极攻心,梁上君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他想说点什么,却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纪策一句“用我换他们两个,我保你们安全离开”,又让那些保镖们退到安全距离的命令,说服了这群穷途末路的人。

“好,你上来,我放他们两个走!”他们的头儿说。

两人被叛乱者押着擦身而过,梁上君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近乎凶狠:“我说过不要你替我挡子弹!”

看着他渗血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纪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是你先毁约,你没资格讨价还价。”

什么承诺,都是狗屎。

一切与梁上君的安危相冲突的东西,对于纪策来说,都是狗屎。

肉蛋不知道他们电光火石之间交流了什么,他只知道,纪连的火气不比梁连小。

两个都惹不得啊!

跟着梁连到了逊奈的保护圈后,肉蛋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而此时梁上君还死死盯着楼顶的人,医护人员生拉硬拽就是没法把他拖到医务室消毒,只能就地处理伤口。

梁上君转头问穆斯塔法:“你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穆斯塔法摇了摇头:“不。”

这是梁上君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怎么可能接受。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让他把我们换下来,反正都一样要斩草除根的。”

“那是他要求的,对我来说没有损失。”穆斯塔法继续着他的部署,他不希望梁上君死,又不能放过这群叛变者,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很不幸,那群人选错了人质,如果是梁上君,可能他还会有所犹豫。

“他不能死,他是我们伽蓝的人,不能由你来决定他是生是死!他要是出了事,国安部和伽蓝都不会让你好过的!”

“抱歉,我没有别的办法。”

穆斯塔法说得冷硬,根本不把那些威胁放在心上,铁了心要把那群人一网打尽。

眼看那群人挟持着纪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楼下空地,梁上君知道,再过几秒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将眼睁睁看着纪策给那群逊奈的叛变者们陪葬。

“穆斯塔法,我会向团长提交申请,做为驻逊奈的联络员。你放心,国安部反间谍侦察局会有人赞同这个建议。”

“什么?”穆斯塔法愣了一下,“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你不是在一直撺掇我投奔你么?”梁上君深吸气,“你救他,我就跳槽到逊奈。老板,你觉得划算吗?”

这笔生意,划算吗?

梁上君远远望着那个人张扬凌厉的侧脸,觉得很划算。

穆斯塔法看着梁上君倔强坚定的眼神,也觉得很划算。

穆斯塔法没有放过那群人,也没有伤害到作为人质的纪策。

他只是把无差别扫射换成了四名狙击手的点射。

纪策也很配合,双手被缚不能动,他就凌空一脚踹开押着他的人,那人惊骇之下扣动扳机,可惜准头偏得太多,只打到了一丛木芙蓉。

逊奈正儿八经的狙击手不像之前偷袭穆斯塔法的那位那么脆,个个快狠准。他们几乎同时放枪,命中对方的要害。

鲜红的木芙蓉花上流淌着滚烫的血,在这个冬夜里显得越发冶艳。

大概是失血带来的晕眩症状,梁上君觉得自己视野有些花。也就是个眯眼的功夫,纪策已经来到他的跟前。

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情绪,反倒更让梁上君纠结。

医生在给梁上君的伤口消毒止血麻醉缝针,纪策就在旁边冷着脸看。

直到梁上君紧绷的弦全部松懈下来,额头不自主地抵在他身上昏睡过去。

均匀的呼吸拂过颈子,纪策才感觉到身上的肌肉一点点放松。

深深的无力感啮咬着他的理性。

感觉愤怒、感觉后怕、感觉懊悔,可是这些情绪无法宣泄出来。一看到梁上君,就全都只能埋在心底。憋得狠了,就在自己的身上隐隐作疼。

睡在他胸口的这个人,他必须用一颗钢铁般的心脏来看待他。

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穆斯塔法整晚都在应付这次的事件:酒店的赔偿和修复,对明天客户的解释,给其他无辜住客的精神损失费,新的人事调配……他太忙了。

晨光初上的时候,一切才回归平静。

梁上君也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在房间里。纪策大概有事忙去了,洒着阳光的温暖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有点憋闷。

昨晚答应穆斯塔法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那种情急之下作出的允诺,现在回想起来,有着浓重的不真实感。一想到回到伽蓝后不久就要告别伽蓝,他心里就一阵抽。

洗漱、穿戴整齐之后,他径直去找了穆斯塔法。

那个昨晚遭受毁灭性破坏的套房如今居然恢复了八九成,家具还都很散乱,但好歹窗户都装上了,逊奈的办事效率确实挺快的。

穆斯塔法似乎对守卫交待过不要拦他,梁上君进去的时候畅通无阻。

彼时穆斯塔法蜷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梁上君走近了才发现,他正睡着。

刚想要转身出去,沙发上的人已被惊醒,模模糊糊说了句:“随便坐,我们谈谈。”

梁上君坐下了。

穆斯塔法花了十几秒收拾疲态,喝了口冷掉的浓茶,开口道:“那么从今天起,一直到抵达伽蓝,你都是我的贴身护卫了。”

一上来就是个不容辩驳的陈述句,梁上君懵了:“什么?我本来不就是你的贴身护卫吗?”

“不,我是说,24小时贴身护卫。”

“……”足有半分钟梁上君找不到言语回答,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他说,“我是人,我也需要休息,不可能24小时守在你旁边。”

“不是这个意思,”穆斯塔法考虑了一下措辞,“我希望你能暂时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并帮我处理逊奈的事物。”

梁上君挑起眉毛:“饮食起居你不能自理吗?这个暂且不说,关于逊奈的内部事务,我劝你还是不要现在交给我来做比较好,你不怕我把你卖给伽蓝和国安部么?”

穆斯塔法道:“先不要急着否定,你先试着做一天可以吗?一天以后,我想你应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了。”

梁上君看不懂穆斯塔法想干什么,不过他还是皱着眉头答应下来。

穆斯塔法还以他微笑。

这个笑容很真诚,看得出来,那对深邃的眼眸中都带着笑意。

大片的阳光映在这个笑容上,不知道为什么,梁上君却从中看到了绝望。

第62章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

纪策忙里偷闲找梁上君的时候,看见他寸步不离地跟着穆斯塔法,神情异常专注,还带着一点迷茫和探究,这样的神色让纪策心里很不舒服。

他试图拦下梁上君问个究竟,可是梁上君冲他急匆匆地摆手:“不要打扰我,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说完梁上君快步跟上穆斯塔法,完全不再搭理被他撇下的纪策。

回过神来之后,纪策发现哪里有穆斯塔法,哪里就有梁上君,那两个人几乎连上厕所都是同进同出。

他磨着牙冷笑,憋着一肚子的火继续工作,心里想着晚上怎么把那只呆贼吊起来抽,让他老老实实给自己一个解释。

于是当弹头和肉蛋看见自家纪连脸上的表情时,吓得躲在角落里,明智地决定,今天除非被召唤,否则绝不出现在纪连面前。

梁上君本来是抱着“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的心态”跟着穆斯塔法,然而越接近这一天的尾声,他就越觉得迷惑,到后来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穆斯塔法的每一个动作。

早上收拾套间的时候,穆斯塔法很有礼貌地对他说:“能帮我把茶几上的CD收拾一下吗?就放到那边的书柜第三层。”

因为是请求而不是命令的语气,梁上君比较受用,顺手就帮他收拾了。

可是才过了不到十分钟,穆斯塔法又对他说:“啊对了,梁上君,帮我把茶几上的CD收拾一下吧,就放到那边的书柜第三层。”

梁上君愣了下,指着书柜说:“我收拾过了啊,呐,放这儿了。”

穆斯塔法笑了笑:“哦,那谢谢了。”

与那位难缠的客户约好见面时间后,他让梁上君把准备好的资料都带齐,然后两人紧赶慢赶地去吃了个早饭,就去见客户。

谈判桌上梁上君再度见识到穆斯塔法杀人不见血的本领,所有条件一经提出绝对不允许驳回,如果对方有所异议,他就能耗到海枯石烂。

四个半小时的会谈,最后那名日本客户实在扛不住了,答应了所有条款,饿得两眼发绿地拖着他们去餐厅吃饭。

穆斯塔法谈好了生意,心情轻快许多,扯松领带对梁上君说:“抱歉,辛苦你了,陪我耗这么久,早饭都没吃。”

梁上君看了他一眼:“早饭?我们一起吃的啊。”

穆斯塔法似乎刚想起来,无奈地摇摇头:“是嘛……我都饿晕了。”

渐渐地,梁上君越发觉得不对劲。

穆斯塔法在生意场上尚且能保持精明,可一遇到生活琐事,就时常丢三忘四。

比如他会给一杯咖啡加两遍糖,叫过客房服务之后会再叫一次,经常把时间弄错,对早上刚换的守卫人员进行盘问,然后再换成另一批……

不管怎么看,这都太不正常了。

当穆斯塔法第三次让他把电脑中的材料打印出来时,梁上君终于忍不住问他:“穆斯塔法,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精神状况不怎么好?”

这已经是他斟酌很久之后的措辞,直接说逊奈的领袖“神经质”就太缺心眼儿了。

穆斯塔法按了跑步机的停止键,履带缓缓降速。

他从机器上走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侧身望向梁上君,仍是那样彬彬有礼的微笑:“你已经发现了啊,看来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这一天的黄昏似乎来得特别早,夕阳一点一点往下沉,收走了穆斯塔法脸上最后的光。

梁上君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他交谈。

听这个杀伐决断的男人说自己的烦恼,就好像他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就好像,他们真的是朋友。

少年型阿兹海默综合症。

这是一种原因不明的脑萎缩,症状类似于早期的老年痴呆。

穆斯塔法从半年前开始出现记忆力衰退的症状。刚开始他没有太在意,最多就是忘记打一通电话或者忘记签一份文件,可是慢慢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他会忘记一整天的安排。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对着堆积成山的生意资料,电话不停地响,却蓦然感觉到空虚和不知所措。

有时候他会认不清身边人的脸。他不记得今天递给他文件的助理叫什么,不记得身边的手下是不是昨天那个人,不记得睡在自己床上的女人是谁。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已经什么人都不敢相信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还能不能认得出这个人。

作为逊奈的“领袖”,他无法把自己的状态公之于众。

那些想要推翻他的人一刻也没有松懈过,就像当初他要推翻拜玲耶一样。他不能把自己的缺陷暴露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

他去看私人医生,只得到暂时缓解这种症状的治疗方法,无法根治。他曾经为此而暴怒,但这无济于事,他甚至没有可以倾诉愤怒和伤痛的对象。

“我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但我不得不承认,现在我对此无能为力。”穆斯塔法说。

所以他只能把重要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背下来,确保不出任何差错。他不会跟交易对象讨价还价,不会随意变更条款,否则他的记忆就是一团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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