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我泡给你喝。”

“今天怎么没戴眼镜？看起来有点不习惯。”

“隐形。”沈皓林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顿时被烫的直吐舌头。

季云微微笑着，似乎挺乐意看见沈皓林出丑。

两人随便聊了会天，又在家看了部电影，时间也就差不多中午了。

“中午吃点什么呢？要不我叫外卖吧。”沈皓林瘫在沙发上揉揉眼睛，居然大大咧咧的要留下来吃饭。

“行。”季云也乐得清闲不用做饭。就在沈皓准备拿起座机时，突然铃声大作，吓了两人一跳。知道这儿电话的人并不多。季云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季云啊，哪天回家啊？”果不其然，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到这个家里，季云皱皱眉头，不满于妈妈的拐弯抹角。

“年三十下午。”橙子是二十七的飞机去美国，但自己实在不想回家，所以拖到了最后。

“怎么那么晚啊？你弟弟都想你了。”

“要送朋友去机场。”

“忘恩负义的家伙哟！都不早点回来陪陪家里人！”妈妈一边笑着一边埋怨，那股子有些假装的亲昵让季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还忙着呢！”

耐着性子又陪妈妈胡扯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这边还有客人！”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看沈皓林，只见那家伙自来熟的拿出瓜子边嗑边看电视，还向季云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那我也就直说了。你也知道，你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就想看着你们兄弟俩成家呢……”

“让奶奶等几年季洵就该结婚了。”季云大概猜到了母亲的想法，随口就把弟弟扯出来当挡箭牌了。

“你弟弟才高三！奶奶都不一定能等到他成年呢！”

“……”其实奶奶什么时候说过有这种愿望了？季云腹诽。

“……这次妈也给你找了个对象，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先把婚事办了，不然老人家死之前都无法瞑目啊！”

“我大学也没毕业啊！有这么早成家的么！”季云有些急了，“而且你找的我统统看不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啊？”妈在那边也有点火了，“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老人家的一点心愿你怎么就不能顺从下呢！”

“我不准备结婚，这话也不用再提了。”

“……好好好，不结婚也行，你自己把女朋友带回来也行啊，让你奶奶过过目才放心。”妈妈也算是妥协了。“其实你奶奶吧，哎，早该去了，就是没看见孙媳妇啊……”

“我没有女朋友。”季云心下嘲讽——奶奶身体好的时候也没见妈妈有多孝顺她，现在可好，为了自己的想法，连生病的奶奶都利用上了。

“哟，大学都快毕业了，老妈的儿子又这么帅，这话谁信啊？”妈妈的笑声怎么听怎么假，“别害羞了，总之这事定了啊，要是没带回来我就直接给你安排见对象了。”

“嘟嘟嘟……”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啪！”季云狠狠的把听筒砸到地上，连带桌上的东西都稀里哗啦的砸到了地上，玻璃杯什么的碎了一地。妈定是发现了什么。没见过谁家里这么早就催孩子结婚的。

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妈妈送了些老家的特产来，自己当时不在家，听橙子的转述并没觉得什么不对，现在想想大概是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定是这样。那么这次如果见了妈妈安排的对象，绝对会纠缠不放。可这大过年的，哪有女生愿意陪自己回家啊？

思及至此，季云更加烦躁的把手边的靠垫都砸出去。

“怎么发这么大火？”沈皓林观察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开口。

季云并没有回答。

沈皓林也不笨，从季云讲电话的只言片语里也多多少少猜得出来，只是识趣的不要更惹怒他而已。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季云却依然在生气。沈皓林看看表，估摸着仕贤他们快回来了，就默默的去蹲在地上收拾。

“你起来。”季云冷冷的说。

“没事，我帮你收拾下。”

“你给我起来听见没有啊！”季云突然怒吼出声，沈皓林手一抖，锋利的玻璃瞬间划破了手。

“……”沈皓林的倔劲上来了。血顺着手指滴下来，人依然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

“多管闲事。”季云看着沈皓林背对自己依然不肯起来，冷哼一声，去把靠垫捡起来就甩上房门。

沈皓林咬咬嘴唇，怨恨和委屈一下子都涌上来。

不太感觉的到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沈皓林才惊慌的想站起来，只是蹲在那里太久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向后一步踉跄坐在了地上。

“嗯，因为季云有睡午觉的习惯……”仕贤拿着轮椅，吴助理背着橙子，一起进来。

“那我们就稍微安静些。”左仕贤把轮椅放下，很快发现了蹲在地上的人。

“皓林？你怎么在这？”走过来想把他拉起来。沈皓林执拗着不动，左仕贤只好蹲下，当然也就发现了沾着血迹的手指。

左仕贤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来：“怎么搞的？”

沈皓林摇摇头：“我自己弄的。”低着头不让人看清他的表情。

“那小子呢？”左仕贤当然不会相信，看季云不在就皱眉问到。

“我们回家吧！”沈皓林突然拉着左仕贤站起来，回头对橙子说：

“那我们先走了。对了，季云还没吃饭。”

橙子有点害怕的看着他俩，张张嘴本来准备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点点头：“谢谢了。”

第06章

“在哪呢？”左仕贤翻找着车子里的储物箱，“我记得有创口贴的啊……”

沈皓林默默拉开副驾驶的门，一言不发的坐着。

左仕贤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又拉过沈皓林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下：“还好，没有再流血，现在回我家吧，我让医生来看一下。”

“小题大作了吧？”沈皓林语气里充满嘲讽。

“这么长的口子，感染了就不好。”左仕贤发动了车子，不由分说的往自家的方向开。

“我不去，”沈皓林点上烟摇下窗户，“送我回自己家，等会叫吴助理把我车也开回来。”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左仕贤依然笑着，“我都还没追究你跟来的原因。不仅如此还把自己弄伤了。”

“事事都要跟你报告？”沈皓林对着窗外吐出一口烟，不再看对方。

“再问一次，手是怎么弄得？”

“我可以不回答。”

“嗞——”左仕贤往旁边的停车道急刹车后，终于收起了他的笑容：

“沈皓林，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左仕贤捧着沈皓林的脸吻了一下，又放柔了语气：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没必要这样。”

“我腻了，这个理由够充足吗？”沈皓林甩开他的手准备拉门。

“那小子有什么好？怎么，准备把他从杨成梓那抢来？”左仕贤也没阻拦。

沈皓林的手顿了一下，狠狠把烟咬回嘴里，对着左仕贤比个中指，不回头的下了车。

“咚咚咚。”敲了敲门橙子就推门进来了。

如果说季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当然是橙子了，季云翻了个身，准备装睡。

“阿云，出来吃点东西。”橙子知道他没睡，并不准备问什么，语气里也听不出来什么起伏。

季云没动。橙子也没准备出去。沉默了一会橙子看季云也没有理自己的打算，想着回家的时候家里那个荒唐的景象，一时间愤怒和猜疑就冲了上来。

“怎么？我回来打扰了你和沈皓林的好事？”

季云心下正乱，也没认真听橙子说什么，只想着要是能让自己静一会就好。

橙子看他没有反应就更加生气了：“你最好趁早跟着他滚出去，我他妈不需要你的照顾。”

一句话弄得季云莫名其妙。谁也不愿意承受无缘无故的怒火，更何况季云自己心情也谈不上好，一时间也就口不择言了：“操！我亏待你了？乱猜什么！”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今天的事情也不怪橙子，可自己却没个解释的就出口伤人。

“哦？你这是恼羞成怒？”橙子语带嘲讽的冷笑，“哼，一个朋友？一个情人还差不多！”

“……”季云不知道怎么解释，拼命忍住大大吼的冲动。

“好啊，反正你也觉得我累赘了，我真他妈应该死在那场车祸——”

“闭嘴！累赘？！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是累赘了？我才是累赘吧？家里逼着我结婚啊！我能不烦躁么？我不是因为你我有什么可烦恼的——”

“你说什么？”橙子仿佛被吓到了，“再说一遍……”

季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结婚……你说结婚？！”

沉默了半分钟，橙子突然褪去了那层讽刺的外壳，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的咬出来：“阿云，你、准备丢下我？”

季云赶紧翻身，看见橙子顿时变得脆弱，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也不再乱猜了，我……”他拼命转动轮椅有些困难的来到床边，崩溃的拉季云的衣服。

“所以，所以，阿云、……”

“……”季云被橙子脸上的眼泪吓到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哈、哈哈、”橙子满脸泪水的干笑有些渗人，“我知道的，我、我早该料到这一天了，那个什么沈皓林，还有那么多女孩子……”

橙子低着头，痉挛般的抓着自己没有知觉的腿，：

“就是这个！为什么……我如果是完整的，不会有人抢走阿云、不会……”

季云好心疼，慌忙坐起来把橙子抱进怀里安抚般的轻抚他的背部：“别这样，橙子你是完整的，你永远是最好的，橙子你别吓我，我不会离开的，我保证。”

“阿云，我怕，我怕我治不好了……”橙子抽泣着，“如果治不好我怎么能霸占你一辈子……”

“你一定会治好的，左……左先生说治好的可能性很大的！”季云手忙脚乱的帮橙子擦着眼泪，“家里那边我会解决的，你放心的去美国治病……”

——说是这么说，可是到底该怎么解决呢？季云心中一团乱麻。

哪怕自己每天都在安慰橙子，橙子的情绪一时半会也没法缓过来。临走前的晚上被噩梦吓醒，抱着季云哭着说不要去美国，担心自己走了季云一定会回去结婚的。生怕第二天橙子在飞机上休息不好会把身体弄坏，季云只好在牛奶里加了微量的安眠药哄着橙子喝下去了。

其实季云自己也很担心，担心橙子在美国被照顾的不好，也担心自己处理不好家里的事。所以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计划半个月左右回来，所以回来你们还能一起过元宵。”左仕贤在副驾驶上边敲电脑边说，“时间有点紧张，所以季云你等会就别进候机楼了。正好沈皓林刚出差下飞机，他车就在机场，你和他一起回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为什么总是和沈皓林扯上关系呢？而且左仕贤在对待沈皓林这事上，大方的似乎有点过分。季云实在还没想好如何为那时的粗鲁道歉。

“仕贤。”刚下车就看见那个人拖着行李箱等在门口。

左仕贤很自然的走过去，把早已准备好的围巾帮沈皓林围上：“跟你说了这边冷，穿这么少。”

沈皓林撇撇嘴，从吴助理手里接过车钥匙。看样子心情也不坏。

“那你自己先回去，我和吴助理就带杨成梓先走了，对了，带那小子一起回去。”

沈皓林注意到季云的存在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轻轻的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走到季云面前，把箱子往他手里一塞：

“快点跟过来。”

“他就这脾气麻烦你包涵一下。”左仕贤宠溺的微笑，“杨成梓这边你放心，带吴助理就是为专门照顾他的，回来前我会和你联系。”

“实在是不好意思。”季云四下看看，轻轻吻吻橙子：“照顾好自己。”

橙子并没有回应，这让季云很不能放心。

左仕贤向季云挥挥手，便跟在推着轮椅的吴助理后面进了候机楼。

“快点啊！喂，别把我箱子拖坏了！”

季云莫名其妙的变成个拎包的，只好顺着他的脾气，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第07章

送走了橙子，家里就变得比较空旷。季云在沙发上几乎坐了一天，却实在想不出来解决相亲问题的方法。连着打了很多电话，却没有任何女孩有时间陪他在除夕回家。也想过和家里解释“女孩子要回家过年过段时间再来”，妈妈却说“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有什么不能牺牲的”。虽然对母亲很不满，但是母亲的强硬不允许自己的放抗。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弟弟打来的。

“哥，我知道妈做的很过分，但是如果你不带女朋友回来的话，我保证你将无法摆脱那个相亲的女人。”

弟弟冷静的陈述事实。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季云。

“妈已经认那个女人为干女儿了，天天来我们家，就差转正了。”

“……”弟弟从小和自己感情好，但是现在就算把严峻形式摊在自己面前，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焦躁。

“哥，你不会真的没有女朋友吧？那女人超可怕……”季洵一副受不了的语气。季云都可以想象他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季云走投无路，有种想直接跟弟弟出柜的冲动。

“我当然没有。”

“那就比较麻烦了……哥，你是不是……有苦衷？”

“……小洵。”季云实在是憋得有点难受了，实在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商量一下。“其实我是Gay。”

“……”季洵顿时沉默了。

“哥，难为你了。”

只是听了弟弟的一句还什么都不了解的安慰，季云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关怀。

“妈肯定不答应……”季洵很快就开始认真的帮哥哥想办法，

“你身边有没有女生可以帮忙装一下？”

“一般女孩子过年都会回家的。”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