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诱惑(出书版)BY 林佩
  发于:2012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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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像是正准备买来送给家人。

麦伦愕然又往四周看,布雷克还在走道之上,附近也没有疑似骑士团的人,但是玛蒂娜的出现还是让

他武装起自己的心情,对这位女子不假以辞色。

「你可以亲自去救他。」

「我不能。」玛蒂娜咬唇,这神经质的动作显出她内心的纠结,她紧盯着麦伦胸前镶缀蓝宝石的十字

架,低气压在她黑色的阴郁眼睛中盘旋。

项链物归原主了,她嫉妒地想,吉罗德居然能为了这个血族人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像他,我无法承担失去一切的后果。」她终于说。

救人的事情一旦曝光,她会失去数十年来从骑士团里凭借努力而累积的身分、地位、及友情,所有成

就会被抹煞,碧云骑士玛蒂娜这个名字将被刻上背叛者的符号,失去进入天堂的资格。

这些考量,相信那个人在爱上吸血鬼之后,就自觉要将之都给抛弃了,「爱」,有时候并不如口头说

说那么简单。

麦伦了解她心中所想,回以冷冷的一笑。

「那座城堡被骑士团豢养的狂战士看守,我不想失去我的命。」

玛蒂娜有些激动,切齿说:「他不该爱上你!不该爱上你这薄情寡义的吸血鬼!」

「我也劝过他,所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爱牺牲奉献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麦伦漠然拿起一盒榛实奶油夹心苦味心形巧克力,转身结帐离开。布雷克见到弟弟手中的东西,还问

那是什么。

「飞机上的餐点不合我口味,我买巧克力来打发时间。」

说完回头,蓝蓝的冰眸里给予通风报信的女子某种暗示。

吸血鬼本就该薄情寡义,这点不需由他人来特别解释。

******

北威尔斯的冬季既酷且寒,绵绵阴雨替某座建于河谷中的中世纪城堡添了灰冷的湿气。城堡主楼设有

地牢,几十条钢铁加上三面石墙围成的囚犯小天地里阴冷潮湿,连与外界阳光接触的机会都被剥夺,

对于人类而言,这是最残忍的刑罚。

跟现代科技隔绝的中世纪城堡,照明设备皆仰赖古老的煤油灯,骑士总管维多·塞尔斯提了一盏煤油

灯来,替阴暗的空间提供了光明,他站在铁栏这一边,静静看着栏杆另一头垂头屈坐着的男人。

寒冷的天气里,这男人仅穿了一套脏乱的罩衫,满脸乱七八糟的胡须,毛发丛生像个野人。

维多将煤油灯放到脚边,他问:「吉罗德,你还好吗?」

吉罗德听到熟悉的叫唤声,动了动,脚上沉重的铐链铿锒响。

「……还好,跟在阿索斯差不多……」大概是好一阵子没跟人说话了,他的嗓音沙哑粗糙,说话的节

拍都慢了下来。

「我相信,你有很多话想问我。」

「……你怎么察觉出的?」

「我协助圣魔白议会抓住越狱的阿普顿·艾恩斯之后,就顶替身分进入特伦森家,伺机窃取情报及破

坏他们未来的计划,然后发现,欧尼斯特跟我在阿索斯山下遇见过的修士一模一样。」

吉罗德想起来,麦伦的确是在维多下山之后没多久现身的,没想到他们两人竟有一面之缘,「光是这

样,不足以让老师联想起我和他的关系。」

「很不巧,当你与吸血鬼于漆黑的花园迷宫中嬉戏时,我正从凯利·特伦森家中的监视器看到那一幕

。我当时想,为何你会与特伦森家的新进分子如此熟稔?那位欧尼斯特·麦伦·特伦森跟原来的麦伦

·特伦森是否有关?」

「既然你要混入特伦森家,我跟玛蒂娜出那次任务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们跟外头的士兵们只是幌子,要制造阿普顿仍在逃的错觉。」说到这里,他有些痛心:「我一直

希望是自己多虑了,所以做了最后一次测试……」

「难怪玛蒂娜指名我上蓝康迪特街,你跟她早就联合要揭开我欺骗的真相了吧?」

「找她帮忙,是因为知道她爱你。她愿意掩饰你犯过的罪,所以配合我的计划。「

「原来……」喟叹一声。

「我打算跟大团长说明,五年前麦伦不过是故技重施,制造你以为他已经死亡的假象,大团长会认为

你不过是被恶魔掩蔽了眼睛,然后……」

「然后你还对麦伦做了什么?对了,玛蒂娜能调出暂时让人听话的魔药,只要适当加以暗示……」吉

罗德恍然大悟:「让其他骑士们亲眼看见我被他所伤,好在日后做出对我有利的证言……」

「可惜你心中有叛逆的因子,不顺着我导的戏演下去,还打算死在我们的手中……为什么?为什么你

要为那个血族人牺牲那么多?」

「因为我爱他。」说的天经地义,说的再自然也不过,仿佛他出生于人世间的目的,就是为了表达出

这一句话。

维多叹了口气,「我早警告过你,爱情的苹果是禁果,亚当夏娃偷尝的下场就是被赶出伊甸乐土。」

他摇头:「监牢你的刑期为一百年,我只怕没办法活着看你出来。」

「没尝过苹果芳香的人,自然不懂那滋味。咬了第一口我就知道,那才是我要的天堂。」

「你着魔太深。」

「老师就没着魔吗?」

「什么?」

「明明可以一刀了结凯利·特伦森的命,将你最厌恶的吸血鬼给灭成一堆灰……可是,你下不了手…

…」

向来严酷的灰蓝色眼有种被戳破了心思的慌恐,却在刹那间调适回来,他冷淡地说:「我承认,在卧

底的那一阵子里,我的确受到蛊惑……完完全全大出意料之外。」

「你确定那只是蛊惑,而不是动了爱意?」

「魔鬼懂爱吗?他们不过是顺应本能,用外表来迷惑身边的人,好确保食物无虞而已。」

「听来老师很清醒。」

「我必须清醒,免得落入与你同样的下场。」他扯开自己上衣,露出矫健的胸肌,正中央位置烧上了

一个长宽各约九公分左右的十字烙痕。

「老师,这……」吉罗德看得触目惊心。

「我跟你不同,吉罗德,身为神忠心的使徒,我绝不允许自己在侍奉神的道路上走偏。这个十字痕迹

将时时刻刻提醒我,不会再为魔鬼的诱惑而摇摆。」

吉罗德突然间笑了,笑得开心,这是他进入这座城堡后第一次笑。

「所以我在天堂,而老师仍在地狱里受苦。」他下了结语,「十字架的烙痕不会为老师多减轻几分痛

苦。」

维多摸上了自己的烙痕,不语。

或者,魔鬼仍在他心中作用着,这让十字架烙痕隐隐热痛。

******

二〇一一年,春天。

麦伦咬着红苹果,蜜香味盈满口腔,他在几个小时前经过山下小镇时,由于遍寻不着玫瑰,看到摊子

上的苹果光洁红美,顺手买了。虽然他对苹果并无特殊喜爱,却总在不知不觉间拿起把玩,然后心中

会想起那人说的话。

他说:苹果的香甜多过于酸涩,爱情也一样?

的确很甜,但是随后涌起的涩感,暗示爱情并非是一种完美的情绪过程。

他还说:诱惑我吧,吸血鬼,用你的爱情诱惑我。

「到底是谁诱惑谁?」他问,一时之间居然给不出答案。

随手把苹果核往山崖下扔去,然后感觉到裤袋里的震动,拿起手机接听,是凯利例行性打来问平安的

电话。

「……我很好……印度这里的天气?晴空万里……问我现在做什么?」他一边单手套上连身飞行装,

一边说:「飞行伞。布雷克跟你说了吧?我最近迷上飞行伞运动,正准备迎风翱翔。」

凯利在电话另一头担心地问:「我知道,只是……怎么会迷上这危险的运动?」

「突然间很想飞,想要居高临下,如老鹰追寻气流盘旋……我想变成鸟……」

「世人都说蝙蝠是我们的化身,这还不够?」

「蝙蝠是无羽之鸟,有翼之哺乳类动物,正如我是半血族,也不清楚身上的另一半到底是人类或者天

使……」

「不管是人类是天使,你是我兄弟,改不了。」凯利安抚道:「等救出父亲,关于你母亲的谜题就能

解开,别急。」

「我不急。」顿了顿,说:「过去我惹了好多麻烦,谢谢你们的宽容……」

「别说这些,好好感受亚洲的阳光,骑士猪猡由我来应付。」

麦伦切断通话,喃喃又说:「抱歉了,我现在还得惹另一个麻烦,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可惜凯利听不到他这「最后一次」的保证。

站在崖边远望黑暗的山峦与河谷,眯眼感受着风向,这里跟刚才他口中所说的「晴空万里」大相径庭

,无月的夜里让视野一片黑。

拜血族天生的夜视力所赐,他能借着微弱星光将山区地貌一览无遗,包括单独矗立于谷间的中世纪城

堡。该城堡失去了当初防御与避难的目的,由骑士团接收后,作为囚禁重罪犯的坚固石牢。

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是印度,而是北威尔斯,麦伦跟布雷克说要往印度中部待几天,玩玩飞行伞,

却偷偷订了回英国的机票,然后直往此地。

「风向正好。」他说。

将预先准备好的手榴弹绑在腰上,确认腿部枪套的牢固性,不会使刀弄剑的他既然要侵入城堡,自然

得准备最方便的武器。他戴上头盔与风镜,大腿上另外缚好升降仪,正要穿上背带,陡然间背上传来

剧痛。

他停止动作咬牙忍耐,虽然背痛的频率愈来愈频繁,从一个月两、三次到目前每天一、两次,却也知

道这痛持续不了多久,挨过几分钟就行了。总觉得身体要变化,变化得再也不像以往,他心底对此不

安,即使凯利跟他说过,永远接纳自己为兄弟。

「不想了,得在天亮前办完正事。」迎着风他这么给自己打气。

剧痛停止后,后面深色的飞行伞已经撑开,他理好伞绳,拉住主提带和煞车环后就起跑,一待背后伞

翼吃足了风,他跃出崖边,轻飘飘浮上天空。

熟练的操控背带盘旋,渐渐接近城堡上空了,城垛口毫无防备,他得意地笑了,城堡内外虽然驻有最

恐怖的狂战士,却因为四周山峦层叠,飞行器进入不易,就以为不会有外敌由空中来袭,这点疏失正

好给了他便利。

这也是他选择飞行伞的原因,因为飞行伞不若飞行器会发出引擎吵杂声,吸引堡内人的注意,他可以

悄无声息降落于城垛口上。

抵达城垛上,迅速脱下飞行外衣,里头的黑色紧身衣及黑色毛线帽帮助他融入夜色。他观察城壁上的

窗户,几处有光几处黑暗,屏气凝神静听,除了山谷中夜行动物的吵嚷外,城堡里几乎静谧无声。

决定夜袭的计划后,他曾经想办法要找城堡的配置图,可惜城堡年代久远,古老的内部配置图只存在

于骑士团的资料室内,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抓着城垛外缘,一个轻巧的外翻身,窜入无光的窗内

******

顺着主楼的楼梯向下疾奔,石材的地板原本容易回荡出入侵者的脚步声,但血族天生的轻盈弥补了这

个缺点,他如幽魂在旷阔的空间里飘荡。

在这犹停留于中世纪时光的城堡里,昏暗内部仅有几处位置点燃油灯,幸而他的好视力让他能通行无

碍,再走了好长一段迷宫般的途径后,见前方有微微火光,正打算绕过,却听见好几响微微鼾声,原

来是城兵集体休息的地方。

绕过,另找下楼的路,一听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就躲往黑暗里,直到楼梯尽头的一楼处,发现靠墙处

有一个人正趴在木桌上打盹,是骑七团中普通阶级的城兵,腰上挂着短刀,桌上有点心与过期的旧书

报,看来是在轮值当中睡着了。

他放下心,避开桌椅要过去,但城兵毕竟有相当的警觉心,即使睡了,当一缕暗影飘过他眼睑时,还

是会反射性睁眼。

「换班时间到了吗?威廉……」陡然惊觉眼前人并非威廉,他立时警醒跳起,大喝:「你……」

麦伦扑过去将他压制到背后石墙上,先是捂住对方嘴,接着拉下套头毛线帽,让银色长发披散,形成

一种瞬间攫人视觉的效果,夺人心魄的笑容也漾开来。

血族人有天生魅惑人类的本领,他们的笑容、情态都带着强力催眠的魔力,能勾引出人类沉睡于脑中

的原始本能,这本能包含对食物以及肉欲的渴望,一旦野性凌驾理性,他们就会被施术者给深深蛊惑

,对其唯命是从。

虽说士兵都接受过抗拒魔鬼诱惑的心智训练,但在陡然之间遇到对手的情况下,心智尚未武装起来,

那就像是大开城门的城堡,一下让武装精良的敌军给攻入了,此刻他就算是被吩咐去死,他也会毫不

迟疑抽出腰间短刀自杀。

麦伦当然不需要城兵去死,所以只以迷离的眼神与语调勾引着守门者。

「地牢……地牢在哪里?」

近乎痴呆的城兵指指附近地上,借着煤油灯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到地上黑洞里伸出木制梯架的上缘。

「你领路,带我到囚禁吉罗德·维因特的地方去。」

城兵呆呆点了头,提了煤油灯,单手扶着木梯下到幽深的地底,当煤油灯的光晕移到黑洞里头之后,

麦伦站在洞口朝下看,确认底下没问题,也跟着扶梯而下。

地下室气味难闻,仿佛不透气的养畜栅栏之内,两边各以石头砌墙隔出小间牢房,再以含带魔力的金

属栅栏作为门户。

「真臭……」麦伦皱起鼻子,暗骂出发前应该再配备个防毒面具才对,虽是这么想,却又觉得自己心

怦怦跳得难受,一种即将久别重逢的紧张感让他慌乱,乱到可以忍耐过这脏臭的旅程。

他突然间想起上阿索斯山找吉罗德的那时候,当时他完全没有此刻的紧张,只是愤恨想讨个公道,救

命之恩掩不过被强占凌辱的罪,有些事物的价值比生命还重要,他可以把命还给人家,或者是杀了对

方,以弥补自己的尊严。

现在想想,他真的恨过对方吗?若是真的恨到彻骨,他为何没有贯彻杀了对方的执念?现在,他依旧

不懂,不懂自己的想法,只能静静走下去。

两旁牢房里都是重罪囚犯,骑士团以牢狱生活来折磨他们的意志作为处罚。他们在地牢待得久了,脑

筋早已退化到野生动物的程度,听见有人下到地牢,全都冲到栅栏边去,污脏的手爪透出栏杆,吼吼

咆哮想弄脏随城兵进来的美丽人种。

无论之前的心情如何定静,在这种环境下也都变得浮躁,他耐住性子,亦步亦趋跟着城兵往更深处去

,终于在最边间处停了下来。

「这里。」城兵回头傻笑,完全是达到主人要求、因而想讨赏肉骨头的狗。

他点点头,内心其实很慌张,呼吸也急促起来,类似于七十几年前他面对心仪的人时,那种特有的生

理变化。为什么?为什么恐慌起来?这情绪牵得人不自由,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抚了抚胸口,触碰到了

十字架,然后镇定下来,带一些感恩。

当凯利将十字架放到他手上时,说是那个人还回来的,那时他喉头哽结了很久。

不懂,一个人为何能为另一个人着想到那样的地步?

因为我爱你。那人说过的话涌上心头。

******

这座牢房跟其他的没什么不同,干草上铺了一块黑漆漆的布就当作是床了,有人半靠半躺在上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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