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蒙闭着眼睛道：“瓜批。”

郑琰哲怒：“你说谁呢！”

杜蒙又“哎呦”了一声，表示我是病人我最大。

郑琰哲把他往边上一推，下楼买晚饭。

看郑琰哲开始穿外衣，杜蒙叫道：“喂！你那那么大脾气啊！病者为大你不知道吗？”

郑琰哲没鸟他，自顾自的穿好衣服，斜睨他道：“病者为大没听过，我听过死者为大，你想‘大’一下？”

杜蒙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夜幕降临，杜蒙刚有点恢复，不能熬夜，早早的就关灯躺下了。

不知为什么，这次在一起睡觉郑琰哲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很奇怪，有点紧张，有点害怕。

旁边十分安静，这说明杜蒙也没有睡，不很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让郑琰哲的不安越来越强。

一只手拉了拉他，郑琰哲侧着的身子躺平，歪过头看杜蒙，轻声道：“干什么？还不睡？”

杜蒙没做声，头靠过来，抵在他的颈边，呼出的热气吐在郑琰哲的脖颈上，几乎要烫伤了郑琰哲。

郑琰哲心跳慢慢加快，语气也有点不稳：“怎么了？”

杜蒙一只手搭在郑琰哲身前，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哲哲，过年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过年？他说的话？郑琰哲呼吸一窒。

杜蒙慢慢凑过去，微微颤抖着贴上了那日思夜想的唇。

郑琰哲傻了，立时浑身僵硬，脑袋里像爆炸一样，竟没有动，只听见胸膛里的心跳声无比清晰。

郑琰哲的唇温暖而柔软，杜蒙几乎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的吻着，挑开他的齿关，舌尖扫过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舔食着，吮吸着，郑琰哲的一切都是甜的，一切都是他欲罢不能的！

他不可控制的压上郑琰哲，手滑进了他的衣服里，牙齿一不小心轻轻的咬了一下郑琰哲的唇。

就是这轻轻的一下，让郑琰哲忽的清醒了，他一把把杜蒙掀下去，“呼”的坐起来，背对着杜蒙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掀让杜蒙也清醒了，他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懊恼的抓自己的头发，不是说不会伤害哲哲吗？不是下定决心不能让哲哲受委屈吗？那现在在做什么！

他伸手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结结巴巴的道：“哲哲……我……我烧坏脑子了，我……你别生气行吗？”

郑琰哲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仿佛灵魂出窍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杜蒙害怕了，他爬过去，拉着郑琰哲的袖子，急切道：“哲哲，我真错了，我不是人！你打我啊，你千万别生气！”说着扬起手就要打。

郑琰哲一把抓住他的手，眉头微皱，眼睛流露着一种复杂的光芒看着杜蒙，半晌，道：“你……怎么了？”

杜蒙一怔，然后握住郑琰哲抓他的手，低着头道：“哲哲，你……我……过年的时候说过，我喜欢你……”

喜欢？郑琰哲没有反应过来，唇还有点微微的肿痛，示意他刚才的事不是做梦，歪过头看着杜蒙：“喜欢？”

杜蒙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郑琰哲漂亮的眼睛，道：“是，我喜欢你，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是另一种喜欢，爱你，你懂么？哲哲，我知道你可能不能接受，但是，你不要讨厌我！”语气已近颤抖带着微微的害怕，怕在他嘴里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郑琰哲把手抽出来，道：“你病了，要休息，好好睡觉，我明天送你回部队。”说着就去拉被子。

杜蒙急道：“哲哲，我是认真……”

“睡觉！”郑琰哲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杜蒙心感到瞬间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他不能再惹哲哲生气，爬回被子里，安静的躺下。

郑琰哲躺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呼吸简直低不可闻，那隐隐的不安他终于知道是什么了，是杜蒙对他的感情，那不简单的是依赖之情了，还掺杂了那种情感，那种他们最不该有的情感，最不为世人容纳的情感，杜蒙，我一直对你予取予求，可是这份感情，我给得起吗？我给得起吗……

第二天清晨，郑琰哲很早就起床了，洗漱好了后买了早点给杜蒙。

杜蒙昨晚没有睡好，显得很萎靡，低头吃东西不发一言。

收拾东西，退房，按部就班的安排好一切，郑琰哲和杜蒙下楼，早有郑琰哲叫来的一辆车在等着。

二人在宾馆门口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郑琰哲勉强笑道：“走吧，我要回家了，不陪你回部队了，按时吃药，放假就回家看看。”

杜蒙看着郑琰哲的眼睛，心里抽痛，哲哲，你……不要这样。

郑琰哲抿了下唇，推了杜蒙一下：“快走吧，有些事，挺复杂的，我猜出来了，你就是为这个才来当兵的吧。”

杜蒙眼神颤动了一下。

郑琰哲温和的笑了：“你想了三年才想明白，那我呢？是不是也要想一想？不过我没你那么没用，我不会逃。我妈很疼你，我不想让她伤心，你也不想吧？况且……算了，你先走吧，我的论文还没写，我也走了。”说完提起包就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杜蒙在他身后站着，就那样看着郑琰哲招手上车，然后开走。似乎没反应过来，甚至不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哲哲，一次头也没回，一眼也没看他，真的，让哲哲讨厌他了么？从小到大哲哲都不会这样，我到底干了什么！

杜蒙恨恨的一拳砸在墙上。

司机探头没看出什么玄虚，试着问：“同志，咱什么时候走？”

杜蒙转身拎起行李上车，“咣”的一声甩上车门。

45.

张霞觉得儿子不对劲，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一种感觉，每天该吃饭就吃饭，该上学就上学，但是放学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很少跟她聊天。

郑小雪和蒋阳在市里找了工作，蒋阳经常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家里看他们，很孝顺的准女婿，但是张霞也能感觉到女儿似乎也不大开心，这是怎么了？

一不留意被鱼刺刺了一下，叹了口气放下刀，去冲洗。

一阵门铃声，张霞连忙去开门，门口站着蒋阳，拎着一袋螃蟹，礼貌的笑道：“伯母，新下来的螃蟹，给您尝尝。”

张霞接过来笑道：“快进来，又买东西！上次的龙虾还没吃呢！”

蒋阳道：“哪里，孝顺您是我应该做的。”

进了屋，环视一周，道：“伯母，哲哲不在家？”

张霞脸上的笑容暗淡了：“在家，在他自己屋里呆着呢，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小蒙那回来就怪怪的，以为他俩吵架了，小蒙来电话又说不是，也闹不明白。”说着拎螃蟹去开冰箱，忽然想起来小雪还没回来，就问：“蒋阳啊，小雪没跟你一起回来？”

蒋阳把视线从那紧闭的房门前移开，道：“嗯，她今天加了一会儿班，我怕耽误您晚饭，就先把螃蟹送来，这就去接她。”

张霞道：“那还接什么，打电话让她自己回来就行，没有你的时候不也她自己上下班嘛！”

蒋阳得体的笑道：“可是现在有我了，就不能让她自己上下班了。”

张霞会心的点点头，道：“小年轻的，去吧，早点回来吃晚饭啊！”

蒋阳又看了眼郑琰哲的房间，犹豫了一下，道：“伯母，我去叫哲哲跟我一起去吧，总憋着会憋坏的。”

张霞也道：“行，他这一天都没出屋了。”

蒋阳点点头，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郑琰哲的声音：“进来。”

蒋阳推开门，看见郑琰哲躺在床上，似乎在学习，手边还放着他的专业书。

走过去拿起来翻了翻，道：“我要去接小雪下班，哲哲一起去吧。”

郑琰哲摇摇头，道：“蒋大哥我不想动。”他确实不想动，身上一点劲都没有。

看出郑琰哲的懒怠，蒋阳微笑着坐下：“走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你不是学医的么？比我更懂吧！”

见蒋阳实在坚持，郑琰哲只好起身穿鞋。一边穿一边道：“好吧。”

跟蒋阳一起出门，外面刚下过雨，空气里带着凉凉的湿润的气息，郑琰哲狠狠地吸了一口，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蒋阳道：“怎么样？舒服多了吧？”

“嗯。”郑琰哲确实感觉好一点了。

不着痕迹的靠近郑琰哲，蒋阳道：“最近心情不好？”

郑琰哲脚步滞了一下，道：“没有。”

蒋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可以跟蒋大哥说，我帮你保密，你每天这样不说话，不仅伯母担心，我也……担心。”

郑琰哲笑了一下：“有吗？”

蒋阳带着调侃道：“有。”

“哦。”自从从杜蒙那里回来，那一夜发生的事情让郑琰哲非常的烦恼，想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杜蒙那受伤的眼神和那响亮的耳光声，折磨得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对待功课和家人，他的心在自己能发觉的情况下散了，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恢复原状。

看郑琰哲不说话，蒋阳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却不愿告诉他，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他不喜欢这种郑琰哲不愿意跟他分享的感觉，不喜欢这种郑琰哲离他很远的感觉。

天气慢慢的转暖，虽是初夏，郑琰哲也感觉到热了，开始冒汗，没有带纸巾，只好随便拿袖子抹一下。

蒋阳皱眉道：“哲哲，我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啊？”郑琰哲道。

指着他头上的汗，蒋阳语气有些低沉：“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郑琰哲摸不着头脑，看他盯着他头上的汗，才恍然大悟，解释道：“哦，你说这个啊，我怕热，很怕，夏天除了上学基本上是不出门的，我的房间里也有独立的空调的。”这个时候，如果杜蒙在身边一定立刻就去便利店买冰块回来给他。

为什么会想起杜蒙？郑琰哲微微顿了一下。

蒋阳还是有些不信，现在的天气还不热，傍晚还有风，正是凉爽的时候，怎么会到汗流浃背的地步？他在想什么？但他很快的调整了表情，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么就不再问，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到了郑小雪的公司，郑小雪早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郑琰哲很惊讶：“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郑琰哲指指蒋阳，道：“蒋大哥说带我出来活动活动。”

郑小雪拍了下郑琰哲的肩膀道：“你是该出来活动活动，怎么整天憋在家里！都快长毛了！”又回头对蒋阳道：“回家？”蒋阳点点头。

看到姐姐问蒋阳的样子，郑琰哲莫名的觉得姐姐似乎有些……不自然？

哪里不自然呢？

他摆摆头，最近烦心事已经很多了，真的不想再添一件了。

郑小雪看他揉脑袋，奇怪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郑琰哲有点闷闷的答。

到了家，张霞正好放下电话，看到他们进来，道：“才回来，小蒙刚好来电话。”

郑琰哲没问都说了什么，最近杜蒙的电话都是妈妈接的，他即使接了也淡淡的说几句就挂掉，那夜，谁也没有再提起，但是，就像一块石头，就放在那里，让谁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你越想遗忘，它就越要提示你它的醒目和不容忘却。

他刚要回身进卧室，张霞就在他身后道：“哎，小蒙说他可能过一段时间会放假，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去给他把房子打扫一下？”

放在把手上的手一顿，郑琰哲“嗯”了一声，推开门进去。

门外的张霞郑小雪相视，叹了口气，道：“开饭吧。”说完就去厨房端菜。

只留下蒋阳，望着又关上的门，微微皱起了眉头。

46.探亲

“教官！”赵文彻兴冲冲的跑过来接过杜蒙手里的包，显得高兴极了。

杜蒙打量了他一眼，道：“今天没有训练任务吗？”

赵文彻道：“没有！教官，学习累不累？”

“不累。”伸手去拿自己的包。

赵文彻一躲，道：“教官，你学习了这么久肯定很累了，我帮你拿！”

杜蒙觉得很烦，道：“说了不用！”扯过包，看了他一眼道：“有时间多练习专业技能，不用总跟着我！”说完就往宿舍走。

赵文彻在后面站着，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回到宿舍，杜蒙一头栽倒在床上，累……

这次学习除了文化学习，还有很多关于现代国防的新理念，他听得烦死了，来回路上就二十多个小时，如果不是学习组安排好了，他真要坐飞机回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郑琰哲的照片，笑了下，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内线电话的声音就把他吵醒了，杜蒙烦躁的一翻身捞过电话：“喂……”

那边是个极其严肃的声音：“杜教官，你在干什么？”

王少校！？

杜蒙立刻精神了，道：“没有，少校！”

王少校问起他这几天的学习状况，杜蒙一脸大尾巴狼的表情用很正式的声音汇报了学习成果，期间还添了点他刚学到的新名词，不知道过关没有，光听少校“嗯嗯”的表示满意。

说完了，杜蒙等着检查，没料王少校忽然道：“杜教官，把你这几天的学习内容写一份五千字的心得报告交给我，等我审查后交给你点别的任务。”

杜蒙道：“是！”

放下电话杜蒙就傻了，上包里翻了翻，一堆资料倒是很全，可是这玩意怎么写啊？

几乎是立刻他就想到了郑琰哲，但也是立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要说哲哲现在还不愿意理他，就算是愿意他也没办法把资料给他，有保密条令的，况且半封闭军营里是不允许私自上网打电话的。

抓了抓头发，把资料一扔，简直想仰天长啸……

倒了一会儿，他“呼”的坐起来，迅速的拨了个号码，接通后说：“我是杜蒙，接一连，让一连长叫他们连的赵文彻来一趟。”

那小子看起来文静静的应该会写。他美滋滋的想着。

片刻敲门声响起，门口喊：“报告！”

“进来！”

赵文彻一脸红扑扑的跑进来问：“教官，你找我？”

杜蒙把手里的一沓纸扔给他，道：“看看，能不能看懂。”

赵文彻接过来翻了翻，仔细的读了两页，道：“能看懂，是新型的半自动技术下的……”

“好了！”杜蒙打断他，这些东西听得他头都要炸了，好不容易逃脱苦海他真的不想再听一次了，指着书桌说：“就在这里，写一份五千字的心得交给我，越快越好。”

“心得？”赵文彻一愣：“什么心得？”

杜蒙皱眉道：“就是这些文件的学习心得，怎么？你不会写？那你回去吧。”说完就要拿电话，本来不想麻烦王琦的，看来这小子命不好，跑不了。

赵文彻一看，连忙道：“会！会写！教官什么时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