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兰有独树一帜的修补古书册的方法，对于中北部语系和偏远地区的方言完全不懂。因此这些书经

过修复便到了诗人手中，诗人很有语言天赋，而且到过很多地方。艾尔顿则投身于禁书、用密码写成

的私人笔记以及民间记载偏方和传奇的小册子当中。对了，艾尔顿还开始留起短短的络腮胡子，试图

让魅力加分，自以为成熟潇洒其实邋遢懒散。

瑞尼魔法大学校的图书馆有着麦克米伦从未见过的浩瀚书海。五个多月过去了，艾尔顿三人还在继续

寻找保存魔法力量、维持魔法世界稳定的方法。麦克米伦现在已经可以配制出简单的魔法药水了。同

学们都对他刮目相看，因为麦克米伦除了一门基础科目不及格外，每一门都拿到了高分。那个说着“

连幻术都不懂”的外来学生，已经变成了还是不懂幻术的优等生。

托兰安抚他：“那些假的有什么好！要拿出真本领才算数。……喂，上了我吧！”

五个月都只和木板铜板纸张睡觉，托兰可能快到极限了。麦克米伦对他那句成为了口头禅的尾句，也

总算可以做到置若罔闻了。

托兰又对剩下两人说：“你们都干枯了吗？谁来上了我吧！不然我今天要到学生宿舍去施暴了……我

受不了了……”

“啊！”艾尔顿猛然想起那项被搁置已久的药品研发计划。

“割！”诗人再次提出建议。

麦克米伦拿出自己分到的魔法手杖送给托兰，还体贴地又奉上一盒油膏。他在艾尔顿的指点下学习使

用手和目光加上意念引导，因而不需要手杖。“药膏是我自己做的。瑞尼没有卖专门的……呃，润滑

药膏，我试着改了一下机械润滑油的配方……手杖你可以随意……同学们都是好人。”麦克米伦觉得

自己也是好人。

托兰贝齿咬着红唇，感动得泪汪汪。

艾尔顿从梯子上向下伸手：“拿一份样本来让老师指导指导！”

麦克米伦狐疑地看看他，又摸出一盒来，追问：“你不会用来犯罪吧？我警告你，千万别拿我做的药

去犯罪！”

谁想，诗人也伸手：“我的份呢？”

“没有了！”麦克米伦撒谎。不要，给谁都不给诗人。

诗人最近和一对双胞胎走得很近。好学的姐妹常来图书馆借书，没人敢接近艾尔顿大师，托兰又讨厌

女人，轮值的老师没空时都是诗人接待的。两个女孩和麦克米伦不同年级也不同院系，麦克米伦在魔

法实用学院，两姐妹是普通人，她们不会成为魔法师，在魔法理论和科学学院学习魔法基础理论和其

他科学文化。她们的名字也是诗人告诉他的，一个名叫伊彻-雷，一个名叫伊沃-雷。伊彻-雷成熟自

信、美貌多情，伊沃-雷鬼灵精怪、娇艳伶俐。她们的母亲是外国人，因而可以不受瑞尼女子的封建

礼教束缚。麦克米伦向同班同学打听过，这两个名字是全校离经叛道的典型，也是大家心中悄悄爱慕

和羡慕的对象。遇到强敌了。但他不想退让，绝对不要。“好喜欢好喜欢，绝对不把你让给别人，女

人也不让！”麦克米伦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现在时机也不好，可是我还没

有告诉他我的心情……期末考要用的植物一直不开花，要是拿了零分怎么办……我的恋情也还没有开

花，就要枯死了吗？”迷茫、失落、酸涩，只能独自咽下。

和常绿的中部不同，北国瑞尼四季分明风光秀美，不经意间，春已离去，夏季将至。麦克米伦记得冬

的雪白，也注意到了夏的碧绿，但是对于春季，竟然没有什么印象。大家都太忙了，他也在努力适应

新的生活方式和新的人际关系，一转眼春天就溜走了。人生中虚度了多少个春天，又还剩下多少个春

天？实验课上，麦克米伦看着玻璃瓶里的液体沸腾，瓶口白烟袅袅，雾气蒙上又退下……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麦克米伦和同学们话别后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图书馆。因为教师职工大会的原因，

图书馆里只有艾尔顿和诗人两个管理员，还有两个学生……长相相似的两位出色的女生，比大家说得

还要光彩夺目。诗人和她们愉快地交谈。 “他的眼睛看不到我。”麦克米伦躲到一排排书架后面，

抱着课本哭了。

“我的肩膀和胸膛和屁股借你！”

麦克米伦抬起头，果然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托兰。托兰原本正在和一块石碑以及一桶黄褐色半透明的胶

状物奋斗。他见过托兰在石板表面涂上胶，待胶块干后剥下，染色修补后印到白布或白纸上。此时的

托兰脸上手上都糊着黄绿的粘液，加上原本的斑纹，花花绿绿好不精彩！却还朝着他张开双臂：“你

那点小心思，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傻子，到师兄这里来！”

“我比你先到，我才是师兄！”麦克米伦不由绽开笑容。

“南方有一些街头术士，擅长使人意乱情迷的把戏，我教你几招作为手杖的谢礼好不好？”

托兰一定是将手杖变成了别的形状，就是摆在麦克米伦面前，也叫他认不出来。

他很感谢托兰的心意，但是不行。

“不要。你说的对，那些都是假的。用虚假的东西是换不来真实的，我想凭自己的努力得到真情真意

。”

第二十一章

麦克米伦将情意统统溶入为诗人熬煮的汤水中。他用心学习了制作缓解疲劳的安神汤的方法，每天换

着花样煮，睡前端去给诗人喝。刚开始煮得很难喝，麦克米伦自己都知道，但是诗人没有拒绝或者厌

烦，整碗喝光了。当然也没有赞扬或者鼓励，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

麦克米伦每天都将一腔爱意盛到碗里，换一句“谢谢。”

有一次水放多了，煮出了两碗汤。他将多出来的一碗分成两杯，赏给艾尔顿和托兰。托兰喝得感动，

抓着他的手热泪盈眶。艾尔顿说：“我教你保温的方法吧。” 那时正是隆冬，热汤很快凉掉，具有

保温效果的魔法容器又太过昂贵，艾尔顿便教他将温暖的心意转化为热量的魔法。麦克米伦后来每天

都煮三碗汤，但是只有一碗能够成功保温，艾尔顿和托兰就必须自己重新加热。其实也不太成功，到

最后只剩一点余热，但对怕烫的诗人来说正好合意。

冬天、春天……可是夏天的汤，就不再需要温暖的心意了。说不定到了秋天，贤惠的女子会为诗人做

更加营养美味的汤。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麦克米伦小声念着咒语，用浓浓的爱意将热汤包围起来。

“明天开始学做凉茶吧！”

他对着镜子练习开朗的微笑，送出五个月来的最后一碗热汤。

然后，麦克米伦那天晚上没回来。

优等生破天荒地缺了整整一上午的课。在宿舍找不到人，老师忧心忡忡地去通知艾尔顿，艾尔顿埋在

书堆里头也不抬：“他升天了。算病假吧。”

托兰左瞧右瞧也找不着诗人，便问：“哪个病假？”

“那个攻击力防御力经验值都少的。”艾尔顿正在摘抄笔记的手没停过。

“哦，那个煮汤不放盐的！”托兰了然。

麦克米伦后来才知道，艾尔顿教给他的这个魔法除了维持温度，还有传递情感的作用。诗人一口一口

喝着温热汤汁，同时也能听见他的声音一遍一遍说着“喜欢，喜欢”。在麦克米伦自己都未觉察的时

候，他已使用世界上最温暖的魔法攻陷了诗人的心。

麦克米伦下午还是没有去上课。诗人坐在图书馆的书桌后面翻看旧书，魂不守舍。

托兰趁机跑到诗人房间探病。他给麦克米伦带来一卷又厚又柔软的草纸，准确地说，是最高级的专用

吸墨纸。使用最具柔韧性的草叶和最柔软的棉布制成纸浆，做成梦幻的草纸。

麦克米伦趴在床上，拉过被子闷声道：“滚！”

“这是代表我的屁眼对你的屁眼的问候！”托兰很认真地问：“你们管肛门和直肠那一段叫什么？密

径？小菊花？”

“……”

过了一阵，艾尔顿也来了。诗人大概还恍恍惚惚，连图书馆里一下少了两人都没有觉察。艾尔顿只是

伸手摸了摸麦克米伦的额头，什么话也没说。虽然他直挺的鼻子以下已经长成一片草原，更加邋遢，

但是麦克米伦真正想把他当作亲切的长辈了……

这时，艾尔顿说：“你的药膏油脂太多，你自己用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腻得不像话吗？我跟你说，插的

时候容易进去是很痛快，但是抽的时候要有一点拔不出来的干涩感觉才有情趣……喂！有没有在听啊

，专家意见。名师个人辅导吔！”

“……”最丢人的家长！

做过之后反而觉得害臊得不得了，麦克米伦知道诗人快回来了。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逃了出来。明天

，明天再去见他。今天已经幸福得太超过了……

在学生宿舍的走廊上，麦克米伦碰到了正在搬东西的几个同学。那些人一见到他就叫了起来：“麦克

米伦！你还好吧？”

麦克米伦心虚得很，不太能够正视他们。

“我们都听说了，艾尔顿要对你进行特训。”“好棒！可是很辛苦吧？你看你都站不直了……”“我

们是来帮你搬东西的。”“算术笔记要借我哦，谢啦！”

“……搬东西？”

“不是要密集操练吗，老师说，艾尔顿大师交待你去和你师兄借地方住。”

“……”

就这样，一行人把麦克米伦的家当和麦克米伦一起送到诗人房间里。

诗人倚在门边，好笑地看着吃了就跑又没跑成的麦克米伦，附在他耳边说：“欢迎回来，麦卡。”

第二十二章

“智者说，这条路通向黎明。

风吹过我的脸颊，时光擦肩而逝。

闭上眼睛

听从内心的声音，找到走出黑暗的通道。

我的精灵

我在这里，

晨星照耀之地。

智者说，前方是承诺之地。

玫瑰花沿途绽放，小心荆棘遍地。

睁开眼睛

相信渺小的希望，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我的精灵

我在这里，

晨星照耀之地。”

麦克米伦每天早晨都在诗人的轻声吟唱中醒来。

诗人知道麦克米伦喜欢自己的声音，也十分乐意早些起来为他唱歌讨他欢心。

不过今天这一首明显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诗人过去唱的都是和民谣一样节奏简单、琅琅上口的曲子，

而这一首有一点花俏，节拍很慢但是高音很高低音很低，似乎不怎么容易唱。当然，诗人还是唱得非

常好听的。

“麦卡，醒了吗？”

“早！……今天的诗歌，‘晨星照耀之地’，那是指什么？”

“唔，独角兽森林吧。……大洋彼岸，遥远东方的另一片陆地。”诗人把麦克米伦从毯子下拎出来，

推到水盆边上。

麦克米伦的神志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但他的冲动率直已经醒了。他说：“我不喜欢这首，好像在听悲

剧！”

“等待回不来的精灵，……是很悲情呢。”诗人说：“你的感觉果然很敏锐。不过艾尔顿听到的话，

会更悲剧吧。”

“啊？”

麦克米伦往脸上泼水，诗人熟练地拿布帮他擦干。

“这是他的歌，我不过是听来的。其中所唱的精灵，一定是指被我害死的那一位。”

“师兄……你可以跟我说的，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分担！”

“……好吧。我的母亲是瑞尼的女魔法师，并不出名。一些女巫比别的魔法师有多一种得到法力的手

段……她们怀上法力强大的魔法师的孩子，再杀死孩子的父亲。母腹中的生命因此可能继承强大的法

力，……之后只要将力量锁在自己体内，处理掉胎儿就可以了。……可是当我的生父死后，母亲遭到

了父亲家族的追杀，以及瑞尼政府的追捕，因而在逃亡过程中错失了将我杀死的机会。我出生后还带

走了她一半的法力，令她懊恼万分。……总之我们一路流浪，结识了很多别国的魔法师，母亲从他们

那里学来了新的魔法，加入了狩猎精灵的行列。而我则成了诱饵和……帮凶。和善美丽的精灵们，看

到不怀好意的人类会逃走，但如果是小孩子…… 他们总是招待我酸酸甜甜的果子，塞给我亮晶晶的

小玩意儿，把我抱起来带我飞……我只要负责死命扯着他们的衣角就行了。随和善良的生灵以为我只

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小孩，每一次每一次，他们都陪我找妈妈……妈妈来了就把他们杀掉，将意念和魔

力封到她的手镯里。……麦卡，我是个罪人。”

麦克米伦有些开心，恋人对他敞开胸怀。但又很不开心，往事竟然那般可怖。

“其实她是一个好母亲。给我买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衣服，非常关心我也非常爱我。她把记载着毕生

所学的手记让我贴身收好，期待我将来成为更加厉害的魔法师，然后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结婚

生孩子。只是母亲对她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就在独角兽森林附近，她对付的最后一个精灵将她打

败。母亲死了。她把手镯给我，叫我走……那个手镯后来被艾尔顿用来救我，因此我也没有什么传家

宝可以给你……”诗人有些难为情地开着玩笑。

“抱歉！我也没有首饰给你。”麦克米伦笑言。

“之后，先前那个精灵居然又跑回来找我，还抱我去林子里见一大批精灵和一个人类……”

“艾尔顿？”

“嗯。我就在森林里住了下来，受到大家的关照。不断有新的精灵从外面逃进来避难，后来终于有一

个精灵带来消息，说找到了通往天上神的故居的路。我自告奋勇要送他们回家，只有一个小精灵不肯

走，为艾尔顿留了下来，……那时的我年少气盛，仗着艾尔顿教我的魔法和苏巴特洛李的名声……我

的手上沾满了那些觊觎精灵法力的人的血。我残害同类，……杀戮成为了唯一一种生活方式。但是受

贪婪和野心驱使，还是有人陆续……我……只是想要保护……家人。”

“师兄和那些坏法师才不是同类！你是好法师！”想到诗人的母亲，麦克米伦自觉地把“没人性的人

渣”吞回肚里。

“精灵们也这么形容我和艾尔顿。”诗人抱着麦克米伦，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头顶上，说：“苏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