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替你作证，保释你出来的，快谢谢阿姨。

他想不到加南的同伴怎么会放过自己，更想不到泷为什么会放过自己。

——谢谢您，澜姨。翼他……还好吗？

——你果然不是凶手，因为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关心翼的。幸好。这样我就没有白花力气保你出来。

——他……醒了吗？

——没有。

璃的心咯噔一响，整个人僵在原地。

——刀位太高，伤及到第四、五根脊椎，部分脑部神经也被压迫着。医生说……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可能不会再醒过来了……

终于到达医院，璃疯狂地往病房冲。他记得刚出狱那时他也是这样，疯了一般寻找着翼的病房。

——澜姨，他还好吗？

——嘘，抢救还算成功，他刚睡着了。

璃虚脱般靠在墙上，深深喘着气。

——璃，我和泷考虑了很久，现在是时候让翼走了。

——不……

——这样下去，你永远没办法开始新的生活。

——我现在很好——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是璃，你想过吗？翼像这样失去意识，已经是第四次了。每一次都需要大

规模的手术，大剂量的药物，这样下去……翼的心脏会承受不了的……起初我和泷相信哪怕只有百分

之一的希望，也要尝试让翼恢复正常。可三年了，他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吃饭不能笑，身体瘦的皮

包骨头，内脏也开始萎缩……他该有多痛苦，我知道他为了你为了我们一直在坚持……可我们不忍心

再让他这样下去了，这样对他来说太残忍了……璃，我们放他走吧……

泪水无声滑落，璃的心痛得快要麻痹了。三年来，他努力学习考上了医大，每周都会给父母打电话讲

述自己的近况，时而和惠，还有以前的朋友聚聚，周末还会来中心医院做义工。他以为只要他努力补

偿，上帝都会看见的。只要他够真心，神灵一定会被他感动，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我想再看一眼翼，和翼说句话。然后……让他走……可以吗？

——好。

摸着翼纤细的手，璃不禁轻轻吻了上去。这时，翼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翼轻轻地眨眨眼睛。

——睡得好吗？

翼又轻轻地眨眨眼睛。

——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翼还是轻轻地眨眨眼睛。

璃推着翼来到了天台，他觉得既然这里是他们的开始，那也该是他们的结束。璃将翼颈上的围巾重新

围好，缓缓望向翼的眼睛。

——翼！我爱你！你爱我吗？

这一次翼没有眨眼。璃一阵苦笑，泪水再次涌出。其实他知道自己一直是自欺欺人，翼眨眼睛只是一

种条件反射。他听得到，可想不到，更不可能做出回应。就像他现在体味得到疼痛，可无法表达一样

。

——你不用回答我也行，因为我根本就知道答案。一直以来，我总是想我自己，总是很自私，总是擅

自决定什么是对你好的，却从来不问你的感受。把你拉到我的世界，把你从我的世界推开，拥抱你远

离你，一直一直都是我在做决定。就像现在，我执念地认为你会醒过来，无视你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无视你快要承受不住药物的身体……我……我不能在这么做了……所以现在……我要放你走了。

璃捧起翼的脸，吻轻轻落在翼的唇上。泪水模糊了璃的双眼，他放开翼，起身缓缓向靠近天空的方向

走去。

——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不行。我不能看着你离开我……我太自私了……可我真的做不到……所以

……我先离开……

璃的手轻轻扶上天台的围栏，转身看着翼微笑。他想，或许现在自己已经还清曾经的罪孽了，因为他

终于不用再孤独地活着了，终于可以和翼一起了。璃翻过栏杆，站在房檐，感受着风吹过身体，竟有

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早点遇见你，但是……希望你不要遇见我。

——唔……

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

——璃……

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璃发现原来自己没有幻听。他微微转过身，发现身后的翼怔怔地望

着自己，眼中尽是泪水。

——神父，我有罪。

——说罢，孩子。相信神会赦免你的罪的。

——不，神……不会原谅的……

——只要有颗善良的心，努力悔改，终有一天你会还清自己的罪孽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