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按在扳机上的食指有些发软。
却听耳旁传来“砰”的一声。
梁志远整个身体向前栽去……额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血窟窿……眼睛还直直地望着我,就这么在半途上倒下身子……
原来,这个场子里,还埋伏着狙击者……
我颤抖着双手,枪掉在地上,便要准备冲过去看他,却被身后的大哥拉住了手腕。
“行了,别过去……你过去,他就白死了;我为你布置的,也就都白费了……我们走。”
坐进汽车里,金贵开足了油门,沿着细窄的街道猛地转弯、加速、急刹……
一会儿就开上了土路……车行颠簸,我几乎吐在车里。
“你……安排的人?”我问坐在身边,一言不发的人。
“机会转瞬即逝……我不能看你背上这样的骂名……”
说着他轻轻地抬手,抚上我的发梢:“谁开的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大家都知道,是你公开处决了一个日本人,一个汉奸,这就够了。新闻稿都已经写好了,晚上就能上印场,这次我把关,你得放心。”
我一把将他推开:“……”
回到我久别的小公馆,里面空空荡荡的早没了人气,我奔进厕所里,跪着对马桶,就这么翻肠倒胃地吐了出来。
有血,有酸水,有不知是什么的黏糊的液体……
颤抖着胸腔,吐得几乎整个身子都虚了,才感觉全身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像抽了骨头似的。
我扶着洗漱台立起身子,却见大哥在门边看我。
我拿杯子漱了口,镜子里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微微一笑:“景玉,你知道么?你举着枪的样子,很好看。”
我将外套脱了,伸手一点点扯下贴着肉的那层血衣。
在镜中看全身全身赤裸的自己
——脏得一身污迹,带着人血的腥味。
只有脸……只有这张脸还顶着一张人皮,皮肤里透出不健康的红,就连眼角都带了赤色。
“梁志远是你一块心病。”
“你又恨他,又爱他……现在他死了,你就是新的自己了。”
我取出医用酒精,用清洁棉球沾满,一点一点地擦拭受伤的躯体。
大哥专注地看我,叹息似地轻喃:“你真美……”
垃圾桶里不一会儿就堆满了血黑的脏布,等我给自己都处理完了,这才打开淋浴,把未受伤的后背冲洗干净,顺便洗了头。
裹了一条毛巾被往外走,赤着脚走进卧室。
见大哥也跟了进来,我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朝他砸过去。
他侧身避开了:“你好大的火气。究竟是怎么了,不开心么。”
我瞪着他。
大哥走近我,直到与我咫尺了,这才笑起来,抬手,轻轻地摆弄着我的发。
“陈让说,他会等着我的捷报。”我虚了眼:“就是说的这个捷报吧。”
“恩……”大哥带着慈爱的眼神,手缓缓向下,抚上我的面颊。
我冷笑:“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知道吧……现在走的走了,囚的囚了,死的死了,我就成了你手中一个牵线傀儡……你终于开心了?高兴了?”
大哥的手停下来,落在我的喉结处:“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他笑起来,伸手顺着我的胸膛向下:“景玉……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就像小时候一样,不是么?”
我板住他的肩膀,一使力就把他摔在了身后的床上。
将他按到身下,我整个人坐上去:“你这个变态!”
一把扯开他的衣服,只听撕拉一声——锦帛料子的长衫就被我扯成几块儿扔在地上。
“你他妈不就是想要这个么?我今天就给你!”
他笑起来,眼神悠远而深邃,清澈的瞳仁中映出我愤怒的倒影。
伸手缓缓打开他白色的亵衣。
他扬起脖子,轻轻眯着眼看我。
他伸手牵引着我的手,就这么滑到了他的下身……
直到那个隐秘的处所……
“我是你弟弟!”
“你觉得我不知道么?”说着他勾起唇,微张了嘴。
看着他的情态,我的身体……居然有了比以往更强烈的反应……
他对着我张开腿,在我的耳边轻喃:“景玉,我要你进来……”
我喘着粗气,手指试探地伸进去……立即就被那深幽而陌生的内部吸住了。
虽然开始干涩,可不断按压之后也很快涌出了肠液……
血液在我的脑中不停咚咚地弹跳着。我咽下一口唾沫。
他虚着眼,呼吸急促了些,缓缓地移动着下肢,不断地摩擦着我的。
我闭上眼,便用手指撑开那里,把自己送了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景玉……你不吻我么……”
我咬上他的唇、接着是颈项、胸前……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干净,几乎带了一丝少年的稚气……
再次封住他的嘴,他叹息般地吞吐着我的气息,动着腰,将我更深地迎进入体内。
我使劲地动着……就好像倾泻我的愤怒……
不知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在这迤逦的撞击声中,紧紧连在一起……
“景玉……你慢点……”他带着迷醉和痛苦皱着眉,随着我的动作起伏着嗓音……
“景玉……你……你知道么……”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只有你……只有你……”
“我们在一起……就像以前……就像现在……”
我狠狠地顶着他,肉欲的触感中,里面更加湿滑、柔软和炙热了……甚至紧紧地吸住我,不停地吞吐……
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早已升起了红坨般瑰丽的气色,剧烈地喘息……漏出呻吟……
我一下一下撞击着他,他却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小时候……话都说不清……可只要不喂你喝米粥……就……就粘着我……不停地叫我哥哥……”
“我当时就想……”
“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该多好……”
“可是你后来长大了……变得又自负,又对外面那么好奇……”
“可是我……我一直……只有你啊!”
他伸手搂住我的脖子:“你叫我吧……我想听……”
我将自己整个嵌入他的身体里,他呻吟出声,我倾泻出自己的所有:“哥哥……”
第46章:金贵番外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正带着一副眼镜看书,日光从窗户外照进来,给端正的面容上了一层辉色。
我顿住脚步,小心翼翼地道:少爷。
他抬起脸,见是我,便和蔼点点头。取下眼镜放好,他请我坐。
不敢。
我并未因为他的和善,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也许谁也不曾想到,看起来如此儒雅的青年,就在一个月前,占了黄埔滩半壁江山。
那时江湖上都以为罗老爷病危,罗家大厦将倾;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巢而动,攻城略地,使人猝不及防。
而我,作为行动的先锋,竟得了荣幸,养好了伤就要被他开堂收入门下,还是头一遭。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再过几天,我们可就是师徒了。他道。
是。
他的房间陈设简单,没有一般公子哥儿奢华,却透出一股浓浓书卷气。他的床头柜上立了一个相框,里面似乎是个俊俏的人儿。
他微笑了,竟拿了相框,递在我的面前,想看?
自己偷看被发现,我有些惶恐。
见他仍在笑,又似乎没有生气的模样,我才放下心,微微有些羞觍。
接过相框,只见照片里是一个少年,第一个感觉是漂亮,可仔细看少年的眼睛,却藏了一股暴烈的戾气。
我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将照片还他,他拿过去放好了,竟和我说起家常:你母亲还好吧?
那次短暂的会面,并不像我想象的严肃,他也不像寻常大佬般恶脸狰狞……他似乎总有办法让与之谈话的人放松,进而入到人内心的世界。
接下来,就是三天后的堂会,我正式拜他。
回头看,那时除了打杀,我还真的什么都不懂。
就这么一晃,都十年了。
我也不再称呼他少爷,而是称呼他:罗先生。
十年来,他稳中求胜,不急不躁,早已成为了说一不二的江滩之主。只是脸上还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浅浅的笑意。
这样的笑意,他决断的时候有,布局的时候有,甚至杀人的时候,也有
——举手投足间带着从容,切中要害,又从不失手。
可我后来也发现,即使在笑,他的眼里却藏了深深的淡漠。
其实,也只有这样的冷心冷性,才能主宰大局,不为人情左右。
他并非没有温情的面貌,但总是那样短。
每每掠过照片中人,他周身的气息,就会带上一股柔和。
他说,那个一直被他珍藏在相框里的少年,叫景玉。
高山景行的景,温雅如玉的玉。
随着时间的增长,相片也在不断的变化,从一个漂亮却带着戾气的少年,变成了英俊潇洒的青年。
每年,罗先生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也许,就是去见景玉吧。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报纸上竟认出了……他叫梁皓……北伐第四军二师,代理师长。正率部攻城。
我便收集了许多报纸,终于摸清了此人的身份来路。
革命者,多次违抗军令,但打仗凶狠,不计代价。屡立战功,却也屡遭重创。
有一天罗先生把我叫过去,吩咐了一件事。
让我转交一笔钱,并告诉了我火车的班次与到达的时间。
末了,罗先生还加了一句:如果他问,就说这钱,是崇玉给的。
我心下诧异,如果我没有想错……罗先生虽然也有妻妾……但终究是不上心的……这个人……应该算是……
毕竟照片立在那里……那么多年……
毕竟每年……都要相聚……
两人如何……我心理早有了定论。
远道而来,为什么罗先生……不愿自己去接他呢?
到了火车站我明白了。
只见那人穿着西洋装,带着白色的西洋帽,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站在人群中煞是显眼——竟比照片中还要帅气许多,几乎有种……让周围人都不得不注目的气场。
可他却一直走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那个男人一身副官的打扮,看上去身板不错,容貌也英挺……乍看起来,倒像个兵痞。
他与男人搭话,有说有笑,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不甚理睬。
我当时不知怎么,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人……也忒大胆了……
这不是打罗先生的脸么……
从前……别说打过罗先生脸的,就是亮了招式的,至今……还没有一个能留下全尸。
将那张十万的票子,交给手下:去给那位先生,就说是崇玉给的。
这就是在我知道了此人十年以后,在我看了此人无数张照片以后,第一次……和这位名叫梁皓的漂亮青年,见面。
也许不算见面,因为他没有见到我,只是我在暗中,见到了他。
第二次很快就来了,在赌场。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副官打扮的男人,见他要赌,我就让人下了手脚。
不久……梁皓也跟了来。
再次见他,他似乎比火车站时的匆忙,更多了些漫不经心,倒是一路在赌场里晃悠,吸引了许多太太小姐们的目光,他却浑然不觉似地拿捏着做派。
我微微虚了眼,准备稍稍提点,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又是谁的地盘。
早让人查了,另一个男人叫王全,以前山楞子里土匪头子出身,被岳维仁将军在不久前收编了。
桌上出着老千,那个王全似乎看出了些门道,输了钱便开始耍赖。
梁皓却还帮着他,我有些看不过眼,一阵火蹭的就窜起来。
他们如此这般,究竟是要怎样?
这王全连罗先生的墙脚都敢挖,难道就不怕把自己也玩进去么?
这梁皓还这么由着他?
事情这么着,连我都看不过眼了,去跟罗先生说:要不要派人整治一下?
罗先生正在看书,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他……
罗先生放下书:时候未到。我自有打算。
我没问那打算是什么,但我不久就知道了。
罗先生想为梁皓捐一个官。抵了三个好地段的赌场给银行。
我心里压着一团火,就去找罗先生……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他永远是最冷静,决断,又下手无情……这次……凭什么拿我们自己兄弟的,去贴一个……那样的人?
我跪在地上,言辞激烈地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罗先生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我不起来,我说。
你懂不懂一个道理?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你以为,他是我们平日里说动刀子就动刀子的大混子?
他是军要。
虽然现在没有职位,但手里是有人的。
如今风头正劲,我们与之龃龉,总得不偿失,不如以退为进,顺势而上。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说。
若他自负,我就让他更自负;若果他轻狂,我就让他更轻狂……物极必反,总是会有机会。
我不甘愿地站起来。
思虑不周,妄议,自己去刑房领罚。
是。
进展却比我想象中快得多。那是一次庆功的酒会。
“小金,你进来带梁师长去洗一洗。”
我走过去,见梁皓已经醉了,一身酒味,就搀着他送他进了浴室。不久,罗先生也进去了。
在外面等了两个钟头,梁皓倒是先出来,许是被蒸汽熏了,脸上一片红,脚下走路也不稳。
他穿着浴衣,额前搭着湿发,卧在沙发上一坐就闭着眼没起来。
不经意地去看他浴衣敞开领口的痕迹……只是一片光洁。
心下不禁皱眉……罗先生对他,也太斯文,太客气。
不一会儿罗先生自己也出来了,让我送梁皓去罗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