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已自成追忆——商羽璇玑
商羽璇玑  发于:2013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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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若干年后,当南宫郁当上了太上皇退居幕后,闲暇时,他总会想起那一段年少轻狂的往事,总会想起,那一个曾经牵动自己心的男人。

在最后抉择之时,南宫郁也曾犹豫过,彷徨过,但在南诏国万里河山与花容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因为那是他的家,有太多太多他舍弃不掉的东西了,比如说在为自己镇守疆土的南宫皓,比如说依旧年幼的南宫徇与端木悠,再比如说身居深宫之中,等候自己凯旋而归的母后。

他记了十一年,整整十一年。他忘不了十一年前花容在自己面前,温度越来越低的场景。明明伸出手就能够得到,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连一个悲伤的表情都不能显露在脸上,因为他,输不起。

南宫郁自信自己这一生不会亏欠别人什么,除了花容。自己欠花容的,便是穷尽生生世世怕是都无法偿还。仿佛有什么人用尖锐的刻刀,在自己的心口结结实实地刻上了“花容”二字,无法清除痕迹。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楔子

独立万里河山之前

追忆那一抹笑靥

三尺青锋恍如从前

却不见昔日容颜

人生若只如同初见

不过大梦翩跹

多少英雄废丘

跃马金戈白头

皆化荒冢

奏一曲诛仙

饮一盅花眠

莫看莫叹莫怨往事漂泊如烟

遗落了誓言

痴迷了双眼

所谓云卷云舒的眷恋

花开花落的心愿

韶华白首的瞬间

徒留思念

尽付苍天

1、红叶公子

永乐四十七年八月,宁阳帝南宫承天崩于盘龙殿,南诏国举国上下陷入一片哀悼之中,百姓无不痛斥太子南宫澈巫蛊弑父之举,一时,南宫澈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同年九月,皇三子南宫郁手持先帝遗诏登基,称阳景帝,定年号为永安,

十二月,新帝下令,将前太子南宫澈圈禁于西苑禁宫,参与巫蛊之祸的一众大臣,皆赐以鸩酒。

五年间,阳景帝亲率大军东征西讨,使得各方诸侯俯首称臣。

永安六年,各方诸侯上呈降书,愿归顺南诏,年年上贡,以求得庇护。至此,阳景帝南宫郁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永安七年,汴京,国色天香院

南宫郁身着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衣摆处以同色系的细线绣出祥云的图案,他手持着一把黑骨扇,立于华灯初上的大街上,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此时他轻抿着,一双上挑的桃花眸子看了一眼面前店上的招牌,转头聚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南宫皓身上的视线阴晴不定,他缓缓扬起唇角,定格在一个极为冷淡的弧度上,那样子,不知俘获了多少姑娘的一颗芳心。只听得如玉的声音传入空气中,“这便是你说的好地方,嗯?”看着身边人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冷哼了一声,“小九,我看你是真的越大越没有规矩了,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看来我的话你也听不进去,还是禀告母亲的好。”

“三哥,三哥别啊!”一听自家哥哥说要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禀告给母亲,南宫皓一下子就急了,又想起家中人百年难得一遇央求自己办事情,他一咬牙,“好哥哥,一次,咱们就进去一次行不?左右已经到了门口了,就进去看一眼吧。我听说今个儿院里头那个号称红叶公子的清倌登场,也是一时好奇不是!哥哥一向宠我,便再依了哥哥一次吧,三哥~”

“下不为例。”面对唯一一个与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南宫郁一向不忍佛了他的意。

“三哥最好了!”南宫皓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急急拉着南宫郁走进了这扬名天下的国色天香院。刚进门,南宫皓便开始大声嚷嚷起来,“蒋妈妈,有贵客临门,你也不来迎接!”

伴着南宫皓的喊声,南宫郁便看见一个身穿着一件大红色长裙的半老徐娘手中握着一把贵妃蒲扇扭着腰向自己这边走来,脸上的笑容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菊花,“哟,瞧瞧,瞧瞧这是谁呢!今儿是哪阵风竟是将我们的九爷吹了来了啊!九爷可是许久不来了,妈妈的那些个闺女们啊,是日日望断秋水等着九爷呢!”

若是平日南宫皓也觉得这些话很是平常,甚至会回上两句,只是今日他是牢牢记得南宫郁站在自己身旁,未免升出一丝尴尬之感。他轻轻咳了一声,“好了蒋妈妈,今儿我可是带着我三哥来看你们家红叶公子的,记住喽,等会儿给我们留个好位置,若是我三哥不满意了,哼,你自己看着办吧!”

三哥!蒋妈妈有些愣了愣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南宫皓身边的南宫郁,这长平王南宫皓她是知道的,能被他成为三哥的人,只有……“诶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爷啊!贵客,自然是贵客!莺儿燕儿,接客了!”蒋妈妈拉大了嗓门朝着里面吼了一声,“送三爷九爷去后头的雅间儿!”说着,她又转过头看着南宫皓,“九爷,您看这东西,……您可还是照旧来?”

“一盅陈年女儿红便可。”

刚想开口的南宫皓便被自家三哥的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这会儿可是真的在咳嗽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瞪了一眼在一旁偷偷笑着的蒋妈妈,“好了好了,全听三爷的。”

“好嘞,等会儿便为两位送去!”

这雅间倒是无愧雅间之称,两人所进的房间名曰未央,房内器具摆放地整整齐齐。门旁的高架上摆着两盆君子兰,屋内屏风上是手工修成的美人图,画中之人或是抚琴,或是弄萧,或是起舞,或是吟唱,倒也是栩栩如生。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清雅之意,很是不似风尘之地。

“三哥可是喜欢这屋子?”若收不能揣摩自家三哥的意思,南宫皓也是白被疼了这么多年了。他轻轻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这可是花容亲自设计的房间,弟弟我的眼光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吧。”

“花容?”

“对啊,国色天香院的两大头牌,云裳花容,今日要登台的便是人称红叶公子的花容了。他今年十有六,放在女孩子家身上,也是二八年华。他本是酷爱红色,不过见了我的三哥之后也开始爱这些清雅的东西了,他自己可都说了,没有比三哥更适合这些东西了。”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不过他见过我?何时?”不得不说,南宫郁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我怎的不知道我曾见过这什么红叶公子的?”

“哥哥当然不知道。”南宫皓撇了撇嘴,“就是去年哥哥亲征北方诸侯回来,不是骑马回宫的么,就是那一次他见着哥哥了。”他脸上突然显出哀怨的表情,“多好的一个人啊,要不是他不肯,我早把他带回府里了。”

南宫郁没有接话,而是起身推开了窗子,原因无他,只因前头已经开始闹腾起来了。

“不是说这屋子静么?”

“哥哥有所不知。”盯着南宫郁略带薄怒的眼神,南宫皓凑上前,指着不远处的国色天香楼主楼,“这便是花容要登台了,哥哥可有没有兴趣随弟弟去看上一看?花容可不是轻易登台的!”

“架子倒是端的大。”南宫郁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南宫皓脸上的期待表情,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想去便去吧,我又未曾拦过你,怎的将这样一张脸摆上了。”

南宫皓拉住南宫郁的袖子,“哥哥,一起去吧,来都来了,正好也能看看朝堂上有几个伪君子啊!”

“这话又是何解?”

“哥哥你想啊!”南宫皓一下子来了劲,伸出手比划起来,“我是看着朝堂上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下了朝回了家谁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样子!这会儿正好可以看看嘛,有多少个人不务正业,整天出入这些风尘之地,都是国家的败类啊!尤其是那些仗势欺人的人,更是……”

南宫郁打起扇子,好笑地看着南宫皓越来越低的嗓音,“说啊,怎么不继续了?说的很好啊。”

说的是很好,句句在理,只是若是当真一一对应的话,整个南诏没有一个人比南宫皓自己更符合上述条件了。

显然南宫皓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扭捏了半天便没有下文了。最后自暴自弃地跳起了脚,“不管啦,三哥你今天一定要去见见花容!我和小十二打赌说一定要让三哥去见花容的!否则,否则弟弟那尊金麒麟可就是他的了啊!三哥,你可是知道弟弟有多么宝贝那尊金麒麟的,你忍心弟弟就这样将金麒麟拱手让给小十二么!我都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小十二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了啊!三哥!……”南宫皓一下子哀嚎出声,顺便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2、所谓谋划

“我说你今个儿怎么这么执着于让我去见见红叶公子呢,原来是为了你那个宝贝金麒麟啊。”南宫郁缓缓眯起了一双眸子看着南宫皓,过了老半天才笑着开口,“也罢,像你说的,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那我们便去主楼吧。”

被南宫郁一眼神看得心惊胆战的南宫皓猛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万分佩服那些与自家三哥斗智斗勇久拿不下的各方诸侯王们,他以后再也不说他们没用了,敢和三哥作对,这本身就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不过还好,今晚上回去该是可以对自家宝贝有所交代了。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如果说两人刚刚进了国色天香院时院内是生意极好,那这会儿子便是大厅已经无法再容纳更多的人了,更有甚者付了银子站在院外头隔着窗户看,一时间,仿佛整个汴京的男人都进了着国色天香院。

蒋妈妈在两个龟奴的保护下穿过重重障碍艰难地走上了台子,手中的蒲扇不停地扇着,“哟,各位爷,急什么啊。这会儿还没到我们花容登台的时候呢。想见我们家花容也得让他又个好好打扮的时间不是!这么多人,大家可莫要把我们家花容吓着了。”说着,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妈妈我也不在这里惹人嫌的,下面啊,还是让花容上来吧。”

蒋妈妈下了台不消片刻,便有一薄纱从天而降,掩住了人们的视线,悠扬的古琴声自薄纱后传了出来,当真是堪称天籁。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俊挺的身子映在薄纱之上,具体面容模模糊糊,而他的一举一动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如此一番下来,倒是更为这红叶公子增添了一份神秘与魅惑之感。

“哥哥,怎么样,弟弟没骗你吧!”南宫皓拍了拍身边的南宫郁,脸上尽是得意之情。

南宫郁能听到到下面传来的琴音,他抬起眼,将目光停留在薄纱后的人身上,一时间,四目相对。南宫郁很是淡然地收回视线,合起手中的黑骨扇敲在南宫皓头上,“虽说是不错,但也是不错了,未有达到你所说的那个地步吧。”

“启禀主子,家中来人了,说是……说是楚公子在家里求见主子。”

门外传来的通报声打断了南宫郁的未尽之言,他收回骨扇站了起来,“好了,今晚随你去玩吧,但好歹收敛一点,弹劾你的折子我那边不知堆积了多少了,下次若是你再出什么事情,我也只好禀明母亲,让她老人家出山,亲自管教管教你这个混世魔王了。”

“哥哥要走了?”南宫皓也跟着站了起来,狠狠皱起了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又是他?他倒是整日闲着没事便往家里头跑,哼,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装什么清高啊,不过是一个……”

“皓。”南宫郁的声音冷了下来,“怎么说话呢,学的礼仪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么,真当朕不敢罚你。”

“是,是!”南宫皓一脸倔强,“臣弟知错了,臣弟给皇兄赔罪了。”说着,他标标准准地给南宫郁行了一个礼,口称“恭送陛下”。

南宫郁拂袖而去,却在出门时迎面对上了一个刚刚准备进去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的是一袭与南宫郁相似的月白色长衫,只是衣摆处装饰的是几节苍劲的翠竹。一双黑色的眸子仿佛狐狸一般向上挑起,双唇呈樱色,明明长了一副妖媚的脸蛋,却穿的如此素净,不仅没有显出格格不入的另类,甚至更使他看上去惹人怜爱。

男子微微一愣,抬眼对上南宫郁的双眸,双颊上飞快地升起一抹淡红,“花容给三爷请安,三爷万福。”

他便是花容。

南宫郁顿了顿,方才他掩于薄纱后看不清脸,如今面对面站在这里,南宫郁也不得不收回先前的评论,这倒确实是一个妙人。

“爷,楚公子还在候着呢。”

身旁小厮的嗓音打断了南宫郁的思绪,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对着花容淡淡地点了点头,抬起脚步,“回吧。”

“你看看你,笑笑再三求本王把人带来,人,本王是生拉硬拽地把他带了进来,你呢?和他说了一句话就好了?”

花容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南宫郁消失在人海中的背影,便听到南宫皓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他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花容多谢九爷与锦笑哥哥了,只是……三爷此时急着回去,连九爷都留不住他,何况是花容呢。就算是……就算是当真将他留了下来,怕是他以后都不愿再踏足国色天香院了吧。”

花容的那副表情让南宫皓不忍再说些什么,他狠狠将手中的杯子掷在地上,“楚逸凡啊楚逸凡,好个我们南诏国的镇国大将军楚逸凡!三哥在本王这里他也敢派人来寻,真真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当真以为有了三哥的庇护,谁也得罪不起他了?真不知道三哥喜欢他哪里,不过是一个故作清高的小人罢了。在这样下去,三哥总有一天会被他害了的!”

闻言,花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低下头,“九爷,请慎言。”

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头了,南宫皓重新坐回位置上,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情,“本王就不信了,我南宫皓对付不了他!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我这个弟弟重要,还是他楚逸凡重要!”

花容也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笑笑说,你准备听蒋妈妈的话,三日后你……准备……?”

听了这话,花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道:“三日后便是花容卖身之日,那天以后花容会换回红色的衣衫,这素净的衣服,想来花容是不会再穿了。”

“本王去与蒋妈妈说,便说我三哥看上你了。”南宫皓烦躁地饮下一杯酒,“笑笑说他愧了你去,若不是他走了,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是笑笑对本王提的第一个请求,在如何困难本王还是要做到的。就算是解了他的心结了。”说着,南宫皓紧紧握起双手,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三日后……也算你走运,三日后是那楚逸凡的弟弟定远侯楚飞回京的日子,他怕是没有空缠着三哥,本王便将三哥再带出来一次,这次无论成功与否,本王在不插手这件事了。便是笑笑再怎么求情也无用。”

“花容自是明白的。”花容再一次跪了下来,“花容谢过九爷。”

“唉……”南宫皓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眸,脸上闪过一丝疲惫,“笑笑啊笑笑,本王可是为了你连三哥都算计进去了,你还要本王如何……只愿事后三哥莫要恼了本王吧,且不论那是本王唯一的亲哥哥,若是本王失了三哥的庇护,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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