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一生平安 上——菠萝个蜜
菠萝个蜜  发于:2013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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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安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眼眶发红昭示着刚才被吓哭的窘态,整个人也牢牢地缠在沈贺身上,就像树袋熊枹树似的,四肢圈得死紧,嘴唇泛白,还微微发着抖。

沈贺没忍住,笑了出来,先是憋着的微笑,后来就变成了哈哈大笑。这个少见的恶作剧让梁平安猛地意识到,这个凡事似乎都游刃有余,生活充满规划的人其实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大男孩。

梁平安慢慢缓过劲儿来,脸色通红,眼底又有点害怕还没能退去,他虽然很尴尬,可绝不肯再离开沈贺身边一步了。

即使他后来学会了最简单的蛙泳,也是努力地跟在沈贺后边,牢牢跟住,绝不自己去哪儿随便转转。

沈贺后边跟了个尾巴,他心情却很好,一看到梁平安瞪着聚焦不清晰还微微发红的眼睛,就忍不住要笑一下。

到了晚上,沈贺不知从哪里租来了烧烤架和帐篷,还支了个炉子,放上一口锅煮螃蟹。

烧烤是梁平安弄出来的,螃蟹他就彻底没了办法,沈贺就手把手地教他:“把这个后盖掀开,从这里……对。”

梁平安一手拿着一个壳,试探地咬了一口白色的条状物,沈贺连忙让他吐出来:“这个不能吃,你把它扔掉,吃蟹腿和下边的肉,喏……”他说着微微用力,把一条带着白花花的蟹肉的蟹腿拽了下来:“吃这个。”

梁平安有点不好意思,就着沈贺的手咬了一口,这个动作让他脸色发红,两个人坐在帐篷边上,旁边稍远的地方也有几个人在扎帐篷,看到他们在吃饭,友好地靠过来打招呼:“你们就两个人?”

沈贺抬头打量对方,这是两男一女,也是大学生的模样。几个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去,这三个人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很健谈,一听到梁平安和沈贺的学校,立刻露出羡慕和吃惊的表情,第一是因为距离海南太远,第二则是因为牌子很响。这下,梁平安和沈贺身上立刻被打上两个标签:有钱,有才。

梁平安难得体会到一次热情和被瞻仰的感觉,几个人打扑克的时候,他和沈贺一伙,输了也很开心,呵呵笑,沈贺瞅了他一眼,利索地甩出手里的对子,憋死下家,轻松出手拿第一。可惜他赢的十次里有八次要被梁平安拉后腿,对方就开梁平安的玩笑:“哈哈,你是不是跟我们一伙的啊?”

梁平安讷讷地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对方却好像根本不在乎什么输赢,纯粹就是逗乐地说几句话,应急灯没电了,几个人玩得不错,留了联系方式才散去了。

月光照着大海,帐篷边上烧烤架上的碳印还没洗去,细细一闻还能嗅到淡淡的肉香,空气潮湿得闷人,天空却明朗极了,大片大片的星星连成一条河,安静地俯瞰大地。这是在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天空。海浪唰唰地冲刷着沙滩,像画匠粉刷着墙面。

沈贺侧着身子,掰开梁平安的腿,小幅度地在他身体里进出着,梁平安生怕有人听到,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沈贺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细细密密的汗水,沈贺把他紧紧搂住,闻到洗发水的清香,很淡,混杂着一丝热乎乎的汗味。

“嗯……”沈贺发出惬意地叹息,又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才帮梁平安提上裤子,胳膊却没有离去,在梁平安的耳边低声问:“今天玩得开心么?”

梁平安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慢慢平复下来,他脸庞发热,出了不少汗,点头小声说:“开心,大海真好。”

沈贺用鼻音嗯了一下,气流绕在梁平安的发梢,他的声音更低:“那……刚才舒服么?”

梁平安觉得刚刚平和的心脏又怦怦狂跳起来,他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好不容易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身后却没有了回应,再仔细一听,沈贺的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帐篷外边的海浪声像催眠曲,一声一声,重重叠叠,绵绵延延。就像……永远。

梁平安虽然觉少,可是睡得很沉,相反,沈贺对睡眠的要求就很多,要黑要静,否则就很容易醒。

天还没亮,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起来,沈贺闭着眼睛四处乱摸,接起来喂了一声。

对方似乎有些犹豫,试探地问:“是梁平安么?”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并且……非常礼貌和成熟,推断年龄至少在三十岁以上。沈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盯着帐篷顶,斟酌片刻,才说:“他不在,我是他的同学,你找他有事么?”

对方似乎有点遗憾:“没什么,我是他的朋友,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贺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出去自习了,可能很晚才会回来,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一下。”

对方的犹豫让沈贺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不过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我想问问他今天有没有空,我手里刚好有几张优惠券。这样,能请你转达他一下么?我姓邱。”

沈贺微微一顿,平静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对方连忙道谢:“那谢谢你了。”

沈贺挂了电话,闭着眼睛回想刚刚的对话。成熟男性,绝不是梁平安的交际圈;朋友,什么朋友?优惠券?谁会给梁平安送优惠券?

第二十四章

梁平安昨天第一次学游泳,费了很大力气,浑身肌肉酸痛,今天就没力气下海了,他也不想总跟着沈贺,就坐在海边晒太阳。他怕晒伤,套了一件薄体恤,露出两条腿,盘坐在沙滩上,专注地看着沈贺,游得真好……他有点羡慕,又有点心痒,可是腿实在是太酸了。手机就在这时嗡嗡响了一下,他拿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是邱尧。

梁平安差点忘了这个人,这时猛地想了起来,他犹犹豫豫地拿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复。他想起那天邱尧耐心地开车送他和顾凛之回学校,邱尧这个人真的很好,很礼貌……梁平安有点难以拒绝他的好意。他总是这样,当初于沈贺也是这样,对方露出一点善意,他就不忍心叫人失望了。他想了半天,一字一顿地写道:好,我回去就找你,谢谢你。

他低着头,没看到沈贺正往他这边游过来。

五一的小假期终于到了最后一天,梁平安恋恋不舍,刚刚学会游泳正在热乎劲儿上,他这两天每天都要泡在海里好几个小时,本来在自习室的灯管下捂白的皮肤被晒黑了一层,像被烤过的刷了蜂蜜的面包似的。

回到学校,韩启威被他短短几天就发生的惊人变化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地拿手指在他脸上蹭了半天,也没擦下来什么“变黑霜”之类的东西。韩启威羡慕地绕着他转圈:“这肤色,老三……男人啊!你一个白斩鸡也能晒出这种感觉,不行啊,我也要晒黑,等今年暑假的……”韩启威嘀嘀咕咕地开始计划起尚遥远的假期。

周洲在一边幸灾乐祸:“当初你还说人家沈贺怎么怎么的,看,现在后悔了吧?羡慕嫉妒恨了吧?这都快一年了,人家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韩启威唉声叹气:“成成成,算我失策。”

梁平安越听越尴尬,坐立不安的,跟他们打了招呼就自己先离开了。走了没两步,又想起一件事来,他有点烦恼,实在没办法,就给顾凛之打了电话。

顾凛之的小假期过的也很尽兴,接了梁平安的电话,他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两人就在学校的小花坛碰面,梁平安吞吞吐吐地说:“凛之,我,我还是不想和邱尧来往了。”

顾凛之皱着眉头,一脸费解:“你觉得他哪里不行?”事实上,他觉得以邱尧的资本,梁平安根本挑不出什么不满意来。

梁平安没办法说出沈贺来,他只好闪烁其词地回答:“没,没什么不行,但就是,我还是不想,我,我没准备好。”

顾凛之无可奈何地看了他半天,只好叹了口气:“你别后悔就行,邱尧这个人我给你打听过了,是真不错,上一个伴儿交往了一年多,是对方要结婚了他们才分手。过了好几个月,现在才又出来寻找下一春,这是个靠谱的人。”

梁平安没注意到别的,只被一句话给惊住了:“结婚?同性恋也能结婚?”他的脑子一下子混乱了,喜欢同性的人,怎么能够突然转性和异性过一辈子呢?……那可是一辈子啊!每天,每夜,每一个节日,每一个新年,身边的人都只是貌合神离,一直到死……他假想一下,都觉得遍体生寒。

顾凛之看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简略地解释了两句:“你接触的还少,这个圈子……很多人都是没办法。”他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开话题:“得,你不想我也不能逼你,他不是说要找你,今晚我们再去一次酒吧,面子上咱们得说得过去。”

邱尧见到梁平安还挺开心,亲切地搂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也发现了梁平安的变化,有点惊讶:“你去哪了,晒的这么黑?”

梁平安有点紧张:“我,我跟朋友去海南玩了,就五一那几天。”

邱尧思索了一下,有些疑惑:“我上次给你打电话,你同学说你在自习,嗯……五月二号那天。”

梁平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五月二号他正在海南游泳呢……哪里接到过邱尧的电话。他摇摇头,肯定地否认道:“不会,我那天没在学校。”

邱尧更加疑惑,一旁来陪着兼善后的顾凛之也有点摸不清头脑。

就在几个人都思索着的时候,边儿上插进来一个声音。

“电话是我接的。”

梁平安脑子嗡的一声,他浑身僵硬,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沈贺坐下来,这里是一处隔断,比较隐蔽。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把这里的三个人看了个遍。他感到心中的愤怒在沸腾,眼前这一幕他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还存着一些不确定心理,毕竟,梁平安是这么老实的人,他会背着他招人?难以置信。

气氛有点诡异。梁平安低着头,脸色发白,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英俊青年面无表情,顾凛之尚处于震惊状态,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邱尧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这位……你们是恋人?”

没人回答他。

邱尧见多识广,心思通透,看他们三人之间情形沉默,又似相识又似顾虑,显然是在同一个生活圈子。邱尧猛地意识到,他只是个局外人。他在心底苦笑一声,不再久留,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沈贺的出现让顾凛之大大意外,他之前的假设全部被推翻,还没来得及抓住事情的头绪,沈贺已经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往外走,见梁平安仍傻坐着不动,眉眼间终于流露出一丝怒意:“还不走?”

梁平安腾地站了起来,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消失在酒吧门口。顾凛之兀自发着愣,半晌,猛地想起了什么,也急匆匆地出去了。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外边已经不见了梁平安的影子。顾凛之担忧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这件事是他先引起,梁平安闪烁其词使他误会,才有了后来邱尧这件事,梁平安恐怕说不明白这些来龙去脉,他应该做个解释的……顾凛之皱着眉头,着实有些烦忧,他恐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同时他又沉浸在惊讶中,梁平安的“前男友”竟然是沈贺?那个风头一时无两的大一新生,凭沈贺的条件,是怎么看上年龄比他大又远不及他出色的梁平安?顾凛之忍不住琢磨起来,他仔细回想梁平安的样貌,细想一下五官的确还算可以,可也不是多么突出……一定要说,可能就是性格不错吧?可性格好的人又不知凡几……顾凛之左思右想,也得不出结论。

沈贺是开车来的,做了一次尾随的“跟踪者”已经让他心里憋了郁气,看到刚刚的一幕,他觉得牙根发疼,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不假思索,做了一个决定。

“把钥匙给我。”

车子性能很好,隔音更好,让沈贺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酝酿出一股瘆人的冷意。

梁平安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慌了神,右手不禁捏紧了口袋,他嗫嚅着:“沈,沈贺……”

沈贺目视前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梁平安眼前:“钥匙。”

咄咄逼人,毫不留情的沈贺让梁平安陌生而害怕,他把一把栓了红绳的钥匙放到沈贺摊开的手心里。

沈贺看都没看一眼,打开车窗,往外一扔,车轮撵着薄薄的钥匙驶过,车体轻颤,好像也同时碾碎了梁平安的心脏。

他睁着眼睛看沈贺,感觉脸上火烧一般疼痛。

沈贺却没有与他对视,说:“下个月我会把信用卡冻结,这几天你可以尽情的花。”

梁平安还不能确定,或者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脑子晕乱一片,有些惶惑和茫然:“沈……沈贺,你,这是什么意思?”

开着车的年轻人终于露出一丝除了冷静和压抑的表情之外的神色……是一种混杂着快意的冷笑:“什么意思?你不懂?”他没等梁平安组织好语言,“上次你花钱找女朋友,这次,男朋友?就这样吧,回到学校,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梁平安整个人如遭雷击,愣住了。片刻后,血色渐渐从他惨白的脖子攀附而上,到了脸颊,耳根,最后是眼圈。

不再见面?

这是梁平安无法想象的刑罚,沈贺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他脑子里一下子挤进去很多画面,都是沈贺对他好的时候,亲吻,爱抚,学习,一起走路,买东西,吃饭,睡觉,洗澡……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太多话涌上他的心口,却把狭窄的通路堵上了,他张着嘴,却没能发出有用的声音来。

学校的大门近在咫尺,汽车稳稳地停下,沈贺终于侧过头,这是一路上他看梁平安的第一眼,然而却并没有让梁平安感到一丝安慰,目光中的森寒让人想打哆嗦,他说的话简洁有力:“下车。”

梁平安只是摇头,指尖发着抖,他小声地叫着:“沈贺……”他想伸手碰到他,拉住他,那样就好像给了他虚浮的安全感,让他能感受到真实的触碰。

沈贺突然探过身子,胳膊碰到他的鼻梁,动作很快,把梁平安的镜框刮掉了,他没有去安慰揉着被镜腿刺痛眼睛的梁平安,再次命令道:“下车。”

“不……”梁平安艰涩地吐出一个字,他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酸痛,他几乎哭着说出来:“沈贺,不要……”

回答他的是对方强有力的动作,沈贺把他推出去,一把关上车门,不做丝毫逗留。黑色的汽车平稳地离去,无机质的黑冷的外壳烟丝密合地融入夜色。

梁平安哽咽地擦着眼睛,蹲在马路边,心里又难受又惶惑。他想跟沈贺解释,却因为对方表露出的冰霜或者金属似的对待而畏缩,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是后悔,悔意如同大海一样要把他溺毙,为什么要跟顾凛之去什么酒吧呢?

路过的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不知道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五章

天渐渐黑了,行人也渐渐少了。南方的五月天气已经很热了,梁平安在路边坐了好半天,才提起点力气,从来自于沈贺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他揉揉眼睛,站在路口有些茫然。他站得时间实在有些长,惹来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半晌,他终于转过身,慢慢地朝学校大门走去。

郑宇明在寝室的日子没有之前那么意气风发了,寝室长这个词儿现在彻底成了个挂名,其余三个人里韩启威和周洲对他都不冷不热的,唯一稍好些的却是梁平安,一如从前帮他占座,收拾实验器材……可那副不敢多说又犹豫的嘴脸只会让他更加愤怒,心里的一股火压在那里,不上不下的,他恨不得这个人消失了才好……去他妈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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