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一切，等待她平静下来，开口道：“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母亲慌乱的别过眼睛，不敢看我。

“告诉我。”我说。

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抱着我的手臂，把脸埋在我的怀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擦了擦眼睛站起来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一会儿回来。”然后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起床往外走。顺着门上的标签我顺利找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直接推门而入，却对上了两双诧异的眼睛。

江墨文竟然也在这里，好似在和医生说着话。

他此刻并没有用不屑和冷漠的眼光看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眼神，和那个医生一样……我觉得我终于明白了问题在哪里。

我看向医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快死了。”

我并不是第一次降临人间，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打破人间的平衡，被自然法则排斥，所以必须有合适的容器来作为我们在人间活动的载体。能作为容器的人类太少，就算有，往往也很难承受我们的进入，通常会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死去。

这一次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但是结果却是殊途同归。我不知道失去力量的我是怎么进入这个身体的，但是这个身体显然是一个可以容纳我的容器。这样的容器，最后必将以生命为代价。早死晚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因为一开始所有的不同，让我几乎忽略了这一点。

我想我有心理准备听到任何答案，神色冷静。

结果医生‘噗’的一下差点把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随即脸上都是尴尬的神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问的这么直接。”

我微微皱眉，重复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医生放下茶杯，丹凤眼上挑：“严格来说，你病的很重，但是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完全可以活下来，不过这就要看运气了。”

“什么病？”我怔了一下，问道。

按照我的降临对容器产生的损坏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抑制这个身体的衰败，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

就算这是容器本身的疾病，也不过是千斤之上的一根羽毛而已，因此他所说的可能治愈，于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医生咳咳两声：“脑瘤，而且很严重，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江家完全有能力为你请来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所以手术的成功率还是有的。”他眼中闪过戏谑，明显不太在意我的死活，看来和江尚言不对付的人处处都有。

说完他笑着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继续询问，但是我需要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垂目沉思起来。

江墨文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对话，嘴角挑起一丝冷漠的笑意，道：“别担心，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没有兴趣和他解释我的顾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靠人类的医疗办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甚至有可能物得起反。转身准备回病房，母亲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要见不到我会担心吧。

正要越过大门，江墨文忽然猛的拉住我的手臂，用力一甩，就在医生戏谑的眼光中将我按在了墙上，“你看不起我么？你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呢？我拥有一切，你却快要死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还能这样无所谓？恩？”

我的背部咯在门上，有些痛，对上他的眼睛，我意识到如果不回答他的话可能今天就别想回去了，淡淡道：“你误会了，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应该回去了。”

“回去？”江墨文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凉凉的眼神看着我，“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弄清楚问题了自然就要回去。但是……你怎么能这么不在意呢？你会死的，你也一点都不在意吗？”

我不奢望人类能够理解我的想法，看惯了太多的生死，很难再让我有什么情绪波动，就算是号称永生的天使，不也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消散了么？

况且……现在的我，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也许这次我会随着这具身体一起死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缓缓开口：“在意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说的是。”江墨文半晌道，冷锐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仿佛要将我彻底洞穿。

“啪啪！”唯恐天下不乱的医生起身走了过来，拍了两下手掌，叹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谁说江大少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就凭这份冷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墨文，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啊。”

“池越，热闹好看吗？”江墨文威胁似的眯起了眼睛。

原来医生叫池越，看来和江墨文很是熟悉。

池越赶紧摇头，笑道：“我哪敢看你的热闹，我很爱惜生命的。我只是想问，你们是否还需要借用我的办公室继续沟通感情？需要的话我会很善解人意的把地方让出来的，不需要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在这里等你们完事了，毕竟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我怎么还能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在幸灾乐祸？顿时有些不悦：“你没看到，我一直想走吗？”动了动手腕，试图推开江墨文。

池越无辜的看了一眼江墨文：“你被你哥嫌弃了，这个可不是我的错，先说好迁怒是不对的。”

“闭嘴。”江墨文浑身爆发出一股冷虐的气息，池越闭嘴了。

我看了看两人，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错身而过的瞬间，似乎对上江墨文略有阴鸷的眼神，但是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病房，想起刚才发生一切，微微摇了摇头，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要彼此仇恨呢？

大可不必……因为我不会恨你。

哪怕是那个人，背叛了全天下，我也没有恨过他。只要他愿意重新回到父神的身边，我甚至愿意永远站在那里等他……

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我只能对你挥剑相向。

总有一天会分出一个胜负，相信你的我输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你。

没一会儿母亲端着饭煲回来了，她小心翼翼的给我盛了一碗粥：“趁热吃吧，吃好了才有精神养病。”

我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没有把我已经都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开始专心吃粥。

味道很清淡，但是却不错。因为有些烫的原因，我吃的并不快。

在我第二碗见底的时候，顾飞过来了，还带了很多礼品，他见我母亲也在，很是恭敬有礼：“夫人，我来看望江哥。”

母亲的眼神说不上是喜悦又或者厌恶，叹道，“难得你这么有心，过来坐吧。”

顾飞有些拘谨的坐在一边，见气氛沉默，主动说话道：“阿姨不用太过担心……平时有我们在，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母亲声音微微哽咽，笑道：“那好啊，有空多来看看，他其实，很希望能多一些朋友的。”

以我万年不动的心性，居然也有被他们的谈话弄的哭笑不得的时候。我好像还没有死吧？死亡这种事，一直离我很遥远，也许这一次也一样呢？可偏生他们不这么觉得，好像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一样。

顾飞郑重的点头，又走过来笑嘻嘻的趴在床边：“等你感冒好了，我们再给你接风，不过这次不准喝酒。”

“对，喝酒对身体不好，你们说才有用，我啊……”母亲无奈道：“我的话他可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原来，这个身体还嗜酒如命。整一个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就算我不出现，恐怕也不见得能长命百岁。

我放下碗筷，“妈，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飞很会察言观色，赶紧道：“是啊，阿姨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母亲有些犹豫。

“我保证绝对没事，你要是不好好休息，江哥肯定不安心，他不安心又怎么能好好养病呢？”顾飞又道。

这回说到了点子上，她妥协了。

顾飞偷偷对我眨了眨眼，一副得意的模样，然后殷勤的把母亲送了出去。

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江哥，医生说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他说着陶醉了摸了摸下巴，“虽然你失忆了，但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呢？”

“……”

人果真是表里不一的生物。

天使不需要繁殖和生育，每一个都是单独的个体，不会死亡不会衰老，永恒的存在于天地之间……除非陨落。

所以，我真对人类的繁衍和生殖欲望不感兴趣。

但是，我却忽略了这个身体本身是桃花朵朵的。

当天晚上，就有一个美丽高挑的女子来到了医院，盛气凌人，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难道你想劈腿？”

注：本文是我家咩咩的《皇后养成计划》的兄弟文，CP是恶魔X天使。

05.桃花

“你打算劈腿吗？”女子站在门口，咄咄逼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你是谁？”失忆了那么不认识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是你的未婚妻！”她有些讶异的看着我：“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还以为是江尚言在外面的桃花债，却没想到是未婚妻。才短短两天时间，我的思想竟然也可以变的……

环境真的是很可以影响一个人。

顾飞赶紧站过来，挡住某个要暴走的女人，和颜悦色道：“琳琳姐，江哥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失忆了。”

“难道失忆就可以不要未婚妻了？别想给我耍花样。”宋琳琳眉梢一挑，傲然道。

“琳琳姐，江哥这次真的不是耍花样。”顾飞嘴角抽了抽，然后又回头给我解释：“这位是宋琳琳小姐，宋家的长女，你的未婚妻……”

“我没有反悔的意思。”我说。

虽然不明白为何宋琳琳如此执着于江尚言这个纨绔……但是，我真的不确定是否能活到和她结婚的那一天。况且这种事，对我而言是无关紧要的。

宋琳琳终于笑了，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她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眉目间带着一丝英气，爽朗利落，笑，“我想你也没那个胆量反悔，所以才不辞劳苦的赶过来看望你。”

“谢谢。”我说。

她却忽然揪住我的脸颊左看右看：“哎呀，怎么这么客气，失忆真的能让人性格大变？不过倒是越来越让人想欺负了。”

我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谁知我瞬间不悦的表情也被宋琳琳捕捉到了，她脸色一变，凶巴巴的瞪着我，嘴巴撅起来，“好啊，居然还敢无声的反抗！”

我的脸被揉红了，终于忍不住挥开了她的手，沉声道：“够了。”

宋琳琳正准备扑过来再接再厉，却被顾飞拦住了，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琳琳姐，江哥身体不舒服，他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算了吧。”

宋琳琳看了看顾飞，想到我是个病号，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道：“好吧。诺，这是带给你的。好好养病，病好了我们就准备结婚。”

宋琳琳又嘱咐了一番，然后有事先走了。

顾飞把宋琳琳带给我的东西拿出来，原来是张支票。他笑了笑：“别看她这个样子，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只不过性格过于强势，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对眼的。送支票这种事还真是只有她做的出来……”

我自然也是知道她没恶意的，否则也不会容忍到现在。

“这下好了，钱你留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顾飞把支票塞进了我的外衣口袋，笑：“真是雪中送炭啊。”

……

在医院的时间严格说很无聊的，不过我最不怕的，就是无聊。

顾飞几乎每天都有过来，早上来，晚上回去。母亲也每天陪伴着我，但是江墨文和江老爷子却是一次都再没有出现。

我的主治医师池越，他倒是喜欢过来，除了检查偶尔还会调侃几句，和我们聊一下。但是我并不是很乐意见他，我知道他总是在观察我，他的眼神让我不喜欢。

眨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

今天早上他们都还没有过来，池越给我例行检查了一下，笑：“你这样子留在医院也没什么必要了，不过出院后药要记得吃。等联系到合适的医生，就准备给你动手术。”

我点了点头。

他又说：“你真的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

“没有必要。”我淡淡道。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换了一个人。”池越忽然道。

“你以前也认识我？”我问道。我不是江尚言，但是我并不害怕被人知道。

当你们完全处于不同的层次，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的时候，这种差距会让你对一切无所顾忌，我唯一的害怕是……人类的存亡，而不是这些小事。

谁知池越摇了摇头，露出戏谑的笑容：“我不认识你。”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不悦的皱眉，这几天在大家的陪同和不断的疲劳轰炸下，我的话倒也是多了些，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不是一味的沉默。

“你在告诉我不要先入为主吗？我只不过是久仰大名而已。”池越细长的眼眸眯起来，笑着打量着我，忽然他垂下头，在我耳边道：“我听说你以前男女不忌，有兴趣和我玩玩嘛？”

我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产生这样恶心的念头，在厌恶他的同时，对这身体更是没了多少好感。冷冷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同性恋是一种罪，而他的行为，足以让他下地狱。

“不喜欢？”池越轻声一笑，“为什么不喜欢呢？对了……因为失忆了，所以连那些美妙的感受都忘记了么……”

他忽然靠过来，微凉的唇贴上我的。

我瞳孔猛的收缩，一巴掌挥了过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剑，我会直接杀了他。

池越侧着头，时间似乎停止了一下。

半晌，他的眼中才缓缓流露出异样的光芒来，然后抬手狠狠的将我按在了病床上，整个身体贴了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你生气的样子也很漂亮呢，有没有人说过……你整天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更让人想要试试你的味道呢？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我们试试怎么样？”

我终于难以保持镇定，气的嘴唇发抖。可是却无法摆脱这个家伙。我的力量呢！我的力量呢！

池越低下头，再次狠狠的吻上我的唇，舔舐着。蓦地一疼，他竟然咬破了我的嘴唇，然后在我失神张开嘴的时候趁虚而入！

这种异物进入口腔的感觉几乎让我恶心的呕吐出来，他的双眼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的盯着我，满是欲望的味道。再无半分平日的温和礼貌！

我右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向他的脸，可是这次却被轻易的挡下。他轻松的握住我的双手，扣在我的身后，骨头都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几乎无法呼吸，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他才终于离开了我的唇，却依然没有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