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兰德一愣,才想起来当初在和玛利亚以及何塞沟通的时候,被拉杜一句回家吃饭给打断了,这让他在此时此刻突然有些头疼。养儿子果然是不能太宠的,否则会很大的问题!眼前就是一个。
“好吧,让我们换个说法。”拉杜也是一愣,他以为他和玛利亚、何塞已经算是拴在一根绳子上了,被玛利亚这样毫不留情的打击之后,他决定自己收拾他造成的烂摊子。
玛利亚环胸,挑眉,语气尖锐:“你们要是想以武力解决问题,我们即使屈服了,也绝对是不会认真办事的!”
拉杜笑了一下,然后说:“那让我们来换个问题,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玛利亚一愣:“还能是什么人?年代比我高了几代的血族,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更新奇的解释吗?”
拉杜嘴角抽了一下:“那你觉得,我是几代?”
“六代?我告诉你,虽然你有可能年代比我高,但是以你现在一个新生儿的状态,你也未必能够打的过我!”玛利亚给了拉杜一个“我就是小瞧你”的眼神。
拉杜耸耸肩,给了玛利亚最灿烂的微笑:“那么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杜,第三代血族。”在玛利亚还没有缓过来神的时候,拉杜接着补充,用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语调对玛利亚说:“而坐在长桌最尽头的那个一直在笑的男人,是我的转变者,也就是第二代血族——爱兰德,我想你一定对他很熟悉,因为他就是你偷了的挂坠的主人希拉的弟弟。”
玛利亚的脸色转变了很几次,由不可置信到不得不承认,她一直笃定的叫拉杜baby,不过是因为一般血族的定性认知,跟在监护人身边的,都是没有过了照顾期的血族。
血族是一个很独立的种族,一般在过了照顾期之后,不会有哪个血族还会选择留在自己的转变者身边,而且他们的转变者也不会欢迎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就给了玛利亚一个固定的思维,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她的思维该更新一下了。就好比她一直以为的第二代血族和第三代血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也被眼前的这个诡异的组合打破了。
“啊,对了。”拉杜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忘记说了,如果你在杀死你母亲之前已经了解到你这个血系是属于谁的话,你就会发现,爱兰德是你所在的血系的顶端。”
拉杜的这个认知,不是根据什么“血系的传承”这种很扯的模糊辨认能力而得出的结论,(虽然血族里确实有这种,但以他现在的人生阅历,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他的依据很简单,整个血族,一部分氏族惧怕阳光,一部分氏族惧怕银质圣物,如果两样都不怕的,那么就只剩下了爱兰德的血系,这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可以想来,不知道拉杜在想什么的玛利亚,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再一次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于是幸灾乐祸的某人还是决定再补充说一句:“不过,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点在血族族系里还是成立的,爱兰德对于你没有任何直接的命令权力。如果不想听爱兰德的,我们也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啊……”玛利亚用一个能够震破玻璃杯的高八度尖叫表达了她的震惊。
之后她颤颤巍巍的指着拉杜说:“你就是那个相框里的卢卡斯,对吧?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相似的两个血族!”
= =我现在开始对你的审美眼力不报任何期望!
坐在玛利亚左手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何塞在判断过了局势之后,示意让他已经觉得很丢人的玛利亚立刻闭嘴坐下,然后他才用那种一如既往的淡漠口吻说道:“我代表我们两个答应参与你们的计划,不过我需要知道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
“何塞!”玛利亚猛地转过头去,她有些不敢相信何塞竟然答应了,虽然她现在确实有点害怕爱兰德了,但是她依旧不会想要去当炮灰送死。
何塞则只是递给了玛利亚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并提醒她,他才是他们两个人中做决定的那个。
玛利亚恹恹的耷拉下了脑袋,但是依然不怎么服气的撅着她的嘴巴。何塞不以为意的在白色桌布下面握住了玛利亚冰冷的小手,稳定着玛利亚的情绪,他不会愚蠢到拿着他和玛利亚的命去送死,他有他的衡量和考虑,他觉得这会是一个机会,一个他错过了就绝对会后悔的机会。
“你想得到什么?”拉杜笑着问,提条件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对方为妙,这样他既可以摸清对方的底线,也不会让自己顶上“冤大头”的帽子。
何塞站了起来,看了看一直坐在前面看好戏的爱兰德,然后才回答拉杜说:“安全以及自由。”
拉杜讽刺的笑了一声:“这个计划不是非你不可的。”
“但是如果缺少了我们,就必须推倒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再重新谋划一个,很麻烦,不是吗?”何塞据理力争着,这话他是看着爱兰德说的。他和玛利亚从前就不属于任何人,现在、以后也不会附属于任何人,他们只忠于自己!
拉杜也明白最后做决定的不会是他,事实上他也不怎么想去趟血族的浑水,不过现在爱兰德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那么他就不得不去做,毕竟那个人是爱兰德。
“我会保证你们最基本的安全,也会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答应送你们离开这里。我们都知道的,你们需要这个机会,一个实力等于第七代血族的第八代血族,以及一个被父母种族所遗弃的你,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还是有一个靠山比较保险,不是吗?”很显然,爱兰德就是那个很保险的靠山,他笑着说出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何塞抿着唇,想了很久,最后他很缓慢的点点头,用很平静的语调说:“凭你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也会相信你。”
“很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爱兰德笑着一锤定音。
拉杜看着爱兰德那张真诚的笑脸,突然有些替何塞和玛利亚悲哀。因为爱兰德的信任什么的,那根本就是浮云,他之所以敢用这两个人,不过是因为普拉提的读心术,以及爱兰德对自己能力的过度自信。拉杜可以保证,爱兰德已经早在脑子里想好了无数个关于何塞以及玛利亚不同反应的应对办法。
这个世界,太单纯也是一种罪啊。拉杜在感叹的同时,再一次收到了他斜后方普拉提的古怪眼神,最近普拉提常常这么打量他和爱兰德,让拉杜的心脏备受考验。
爱兰德的计划很简单,一个目标,让拉杜出面控制住血族的最高决议阶层。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不过拉杜总觉得这个计划在实施方面,有着一定或者说是很高的难度。拉杜虽然对于血族内部的长幼之分一直都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但是他对于他的实力以及血族内部各年代之间的实力差,却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他知道第三代血族很强,但到底是怎么个强法,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数。爱兰德可以表现的游刃有余,因为他有千年前的经验作为依托,可是拉杜除了爱兰德以外,什么都没有。
理智上拉杜再三的劝诫着自己,这整个计划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乌托邦,会实施这个计划的一定是个疯子。掌控整个血族的最高决议层?先不说血族内部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怎么会有什么所谓的最高决议层?而且,即使他能够费尽辛苦的将血族内部整合成功,但他还想妄图成为金字塔的顶端,他以为他是谁,该隐吗?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该隐已经成为了一个上帝一般的传说,他拉杜又有多大的胜算能够号令整个血族呢?
可是情感上,拉杜却不自觉的想要相信爱兰德,即使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沉睡了千年,对现在的局面其实并不算有多少了解的人。但他说了拉杜可以,于是拉杜就真的觉得他可以,仅仅因为说这话的人,是爱兰德。
拉杜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血脉的力量在起作用,反正只要一看到爱兰德那双瓦蓝的眼睛,他刚刚架起的防御就会马上全线崩盘、溃不成军。
拉杜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他的信仰从自己变成了爱兰德。
Chapter XXXIX
1447年的仲夏夜,英法的百年战争已经进入了末期,英了由胜转败,现在已经处于垂死挣扎的阶段。而参入了这场战争的勃艮第公了的宫廷内,却是一片的歌舞升平。
勃艮第盛产美酒,勃艮第人喜欢味道浓烈的食物,这里风景秀丽,文化底蕴浓厚,是任何一个懂得享受的血族都不会错过的好地方之一。更因为百年战争的缘故,勃艮第从来不会缺少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人口。
血族的世界自然也在勃艮第拥有一个很著名的入口,归属于阿萨迈氏族的势力范围。
阿萨迈氏族在血族内部的别称是“疯子杀手”,在血族大部分人的认知里,阿萨迈氏族都是一群没有逻辑可言的疯子,因为在阿萨迈氏族人的眼里,只有给不起的价格,没有他们不能杀的人。
阿萨迈的根据地在中东的阿拉穆德,勃艮第只是他们在欧洲为数不多的势力范围之一。不过据说阿萨迈的族长就在勃艮第居住,因为谣传说他钟爱勃艮第最出名的腥血炖牛肉。
好吧,不管传言是怎么样的,拉杜从爱兰德那里得到的第一手资料是,阿萨迈的族长确实就住在勃艮第的第戎,而他的第四十三位新娘正在嫁往他的路上。这位新娘是梵卓氏族族长最小的亲妹妹,而她和阿萨迈的族长仅仅是在百年一次的该隐盛典上见过一面,于是她就不得不千里迢迢的从梵卓氏族的根据地嫁到勃艮第来。
阿萨迈氏族由于它自身的传统问题,在“大叛乱”时期乘势恣意杀戮,危害一方,是整个血族内部现在最头疼的那部分。
名存实亡的最高议院已经无法抑制阿萨迈的猖獗,于是梵卓氏族不得不用他们的“公主”来换取一段时间的安宁。反正所有人都知道的,阿萨迈氏族的族长喜新厌旧的速度跟他的嗜血能力成正比,而贞/洁对于血族来说,那根本不算问题。
不过,爱兰德得到的资料显示,与梵卓有世仇的布鲁赫氏族族长下了一个很抽风的决定——抢亲。
天知道这位布鲁赫的族长在下这个命令的时候脑袋是被什么挤了,反正不管怎样,命令已经下了,新娘也已经在快到第戎的路上了,这亲肯定是要抢的。于是,这个抢亲风波成为了拉杜的舞台,给拉杜的出现造就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噱头。
遁世会是在罗马帝了灭亡时,由一群领导者大多是第三、四、五代血族组成的特殊集团,他们自千年圣战中抽身,冷眼旁观同族的斗争,游离于血族的秩序系统之外。
而现在,这个遁世会就被掌控在爱兰德的手里,因为遁世会的高层成员几乎都是由爱兰德当年袖手旁观的血系们组成的。
对于当年的事情,遁世会的人都对爱兰德有着很深的内疚,不过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还是会那么选择。爱兰德清楚的知道他的血系的性格,就跟他本人一样,一般不会去争权,也不喜欢卷入是非,而他们唯一的底线就是血族的生存。
所以,在遁世会和爱兰德沟通上之后,就有了此时此刻的拉杜穿着遁世会的银灰色长袍,佩戴着代表了最高长官的血红色逆十字胸针,等在抢亲的路上。
玛利亚第七十六次的拽了拽她不怎么合身的长袍,脸上的表情充分的表达了她对于这件袍子的不欣赏。
“我们还要等多久?梵卓氏族的行动也太差了!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磨磨唧唧的贵族。”玛利亚第三百二十一遍的抱怨着,作为一个其实没有多少戏份的路人甲,她很不满意这样的安排,既然她已经答应帮忙了,怎么可能整个计划里没有给她任何一句台词!这太过分了!
拉杜撇撇嘴,看了眼一直很安静的何塞,再看看还在不断抱怨的玛利亚,感慨的望天,同是一起的搭档,这差距也太大了。
全身漆黑的一列车队在夜幕下乘风而来,由远及近的悄然而过,尘土甚至都没有带起多少,这完全体现了梵卓氏族一贯主张的优雅以及审美。梵卓氏族当年的领导者梵卓,是爱兰德血系里唯二直接参与了叛变的血族之一,梵卓氏族是最不像爱兰德的一支爱兰德血系,不过他们骨子里从爱兰德那里继承来的贵族尊严已经烙印到了他们的灵魂深处,渗透到了他们生活的一点一滴之中。
这是一个有些过于低调的送亲队伍,马车两旁的护卫脸上都仅仅是保持着一个贵族该有的底限——假笑。
不过也对,拉杜想,没有谁会喜欢这种被逼迫的婚嫁,特别是还有他们早就接到的关于抢亲的消息,这很难让人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
然后就像是拉杜意料之中的,被何塞控制住了情绪的布鲁赫氏族事先埋伏好的人手决定提前动手了,这个一贯纪律性很强的氏族第一次因为缺乏耐性而动了手。很多人事后都把这归罪于那个夜晚被风带来的蠢蠢欲动的风信子香味,以及那过于燥热的温度。只有何塞清楚,他不过是稍稍在他们躁动的情绪上推波助澜了一下。
阿萨迈早就得到了布鲁赫要动手的准确时间,就像是血族对于阿萨迈疯子的固定认知一样,没有哪个阿萨迈人会以为布鲁赫这一次要打破他们自己制定好的计划。
于是,阿萨迈派来的杀手小队,注定是赶不及来营救他们的新娘了。
当布鲁赫人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表出动之后,一路上已经受到过很多次阻击的梵卓亲卫队也仅仅是有条不紊的停车,然后开始了他们的防御工事。
布鲁赫这次的抢亲行动的初衷虽然很抽风,但是他们的计划还是很有水平的。先是用前面的几次佯攻放松梵卓人的戒备心理,然后在快接近第戎的地方倾其全力的攻其一役,利用梵卓亲卫队和阿萨迈赶来接应的时间差,抢走新娘。
于是,很快的,已经被打的有些疲软的梵卓亲卫队就陷入了被动,他们渐渐被人高马大的布鲁赫被困在了一个愈见狭小的包围圈里。
可以说,如果阿萨迈的人不来,那么新娘就要注定属于布鲁赫了。
可惜,计划的提前虽然看上去让布鲁赫占尽了优势,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玛利亚早就已经在后面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了。也就是说,即使没有阿萨迈的杀手小队,布鲁赫氏族也还是得不到梵卓的新娘。
“你确定你能行?”拉杜在即将站上历史舞台的时候,突然有些胆怯了,他还是不怎么敢相信凭借玛利亚那么脆弱的小身板能够打到眼前那些看上去很凶狠的布鲁赫人。
玛利亚挑起眉,眯眼,语气高傲:“你这是在侮辱我!看清楚了,那些布鲁赫的血族里面,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第八代血族,剩下的年代根本我连算都懒得去算清楚。我的力量可以媲美第七代,直追第六代的!你这个懦弱的baby。”
放在往常拉杜一定会因为玛利亚的那一声baby让她吃尽苦头,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空去管那个根本不算什么的称呼了,因为他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情还是有些踟蹰。
可惜,对于拉杜的踟蹰,玛利亚已经不耐烦再继续听下去了,所以她直接动手了。
玛利亚的速度很快,但拉杜能够看的很清楚,不过就在那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拉杜再看去的时候整个道路上就已经趴满了布鲁赫的人了,而玛利亚甚至都没有动用她的特殊能力就轻松的搞定了这一切。
拉杜在那一刻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血族的每一个年代差之间就是一个仿佛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从力量到速度,都有着本质的差别。
然后目睹了玛利亚收拾那些人的全过程的拉杜相信,即使是他这个生手下场,这种一边倒的局势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普拉提在这里,他一定会对于拉杜的这种保守估计嗤之以鼻,第三代和第八代以及更后面几代的差距,拉杜还是没能够清楚的认识到那其中的可怕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