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逢恶医(出书版)BY 凌豹姿
  发于:2012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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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用语也跟他们有点不一样,但是他似乎精神饱满,看着他,就好像精神也涌到自己的身体内部

「就是你会头好壮壮啦!」

他豪爽一笑,阿虎恍惚了,忽然觉得大夫不管留多短的头发、衣服穿得有多奇怪,口音有多奇特,这

些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因为大夫笑起来,比任何人都好看,而且是好看很多很多,多得他从来没看

过有这么好看的笑容。

硬要用什么话来形容的话,阿虎会说,就好像经过了又冷又难受的冬天后,初春暖阳所射下的最初金

黄色灿光,那么珍奇,温暖,而且感动人心。

「你……你说什么?」

张忠身子缩小了,在园主怒气震天的语气下,他忽然觉得园主最近生气的次数,可能比他一辈子生气

的次数还多。

不对,应该说园主最近生气的次数,绝对远超过他一生中愤怒大叫的次数。从他进园的数十年来,从

来没看过园主气到快要暴毙,现在倒是常常看到,看得都快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大……大夫把阿虎少爷带走了,所以阿虎少爷才没在房间里休养。」

一个月一次会固定来看自己的小孩一次,想不到进了阿虎的房间,阿虎不见踪影,唤来下人,下人却

吞吞吐吐的,等他听到事实后,他已经脸爆青筋。

「为什么你们会让一个陌生人,私自把阿虎带出园去?」

「因为大夫说要让阿虎小少爷的身体好起来,就是要多带他出去走走。他说他有自己的训练课程,园

主当初也叫我们别拦着他,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所以他要带阿虎少爷出去,我们不敢阻拦。」

「我是说在园里任着他做事,才不会落他话柄,说我四处阻挡他,以致他无法让阿虎的身体照顾好,

但没叫你们可以让他私自带着身体很差的阿虎出去。」

张忠唯唯诺诺,柏玺彦拂袖,他心里的闷火一直在狂烧着,从那大夫住进来后,不是说话气他,就是

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意乱。

那姓白的大夫住进柏园,第一件事就是开出菜单,是他跟阿虎要一起吃的,若是珍奇的药物,以他柏

园的财力也不是买不起。

但厨娘收了那菜单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苦,说不知道菜单在写什么,他接了过去看那一张纸,

写着什么十谷全麦馒头、水果色拉拌日式色拉酱、英国顶级伯爵茶、西洋芹两根、荷包蛋一个,而这

只是早膳的部分而已,更别说午膳、晚膳开出来的菜单有多怪异。

厨娘哭得满脸泪水,她在柏园工作这么久,厨艺在这附近也小有名气,多难的菜都能够烧出来,她也

自豪自己的厨艺,想不到大夫一张纸,让自负厨艺的她束手无策,自尊心遍体麟伤,怎么能不哭、不

怨、不难受。

「我……我不想要活了,这单子上竟然没有一道菜我做得出来,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

厨娘瞪起了沾泪的双眼说要自尽,还马上就去撞墙,这件事闹得柏玺彦头都痛死了,急忙叫人将她挡

下来。

她虽是这地方最好的厨子,但她也是这附近最情绪化的女人,他现在亲眼见识到她的情绪化让他头疼

万分,而这一切全都该归疚于那个万恶的大夫,害他得处理现在一团乱的状况。

「把白大夫给我唤来。」

他气得叫人唤来那个见鬼的大夫,大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姗姗来迟,他抛下那一张纸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菜单,你根本就是无端生事,若是有这种菜,我这张纸吞下去。」

白律仪看起来很高兴又很兴奋的道:「是真的吗?你真的会吞下去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个很简单啊,大婶,你怎么哭成这样,喔,对了,这个时代还不流行养生风,不过养生风不就是

简单的料理嘛,大婶,我跟你说怎么做。」

他拉着厨娘到厨房,一件一件的说明,说得厨娘又惊又疑,「这样做出来,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你家小少爷的体质虚弱,从根本的食物微量元素补充起,然后再加点那个,又那个。」

他搔搔头,「简单来说,就是六大元素要俱备,我仔细讲,你记起来:五谷根茎、奶类、蛋豆鱼肉类

、蔬菜类、水果类,还有下厨时,每日的油类,每人每天只要二、三汤匙的量就可以了。」

他拿了一个小勺,比给厨娘看,「一个人,一天大概只能吃这么多的油而已。」

他详细的说明令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等他全部讲完,厨娘已经开始动手做十谷鳗头了,做完后,厨

娘先试吃了一口,感觉嚼起来没什么味道,但却越吃越香,厨娘开心的跳起来,「好像并不难吃呢。

白律仪咬了一口,赞美道:「真好吃。」

他这声赞美配上帅气的笑容,让年纪已经快五十岁的厨娘脸色红润,就像少女般娇羞,但是白律仪转

头过去时,脸上的笑容就像从善良纯洁的天使,变成了要把好人灵魂拖入地狱的极恶恶魔。

「这张纸,听说有人预订要吃了?」

柏玺彦脸色黑了一大半,白律仪在他面前扬着那张纸,笑得露出白亮亮的牙齿,一脸戏台上大奸臣陷

害忠良时的奸诈嘴脸。

「大夫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久没听过这句成语了,以前老师叫我背的时候还觉得麻烦得要死,

现在听起来,真是这一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句子了。」

柏玺彦脸色难堪,他这生都不知道自己竟如此的强辞夺理,他不愿意吃那张纸,绝不愿意,不愿意的

原因,不只是那是一张纸,更多的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没错,光是看着眼前得意洋洋、喜形于色的奸人嘴脸,他死都吞不下那一张薄薄的纸。

「之前说的是要把纸上的东西全部做出来才会吃下这一张纸,这个水果色拉拌日式色拉酱、英国顶级

伯爵茶、西洋芹都还没上桌呢。」

以前的他,绝不会为了这种细项争吵不休,他只会说一不二,现今的他,却为了避免吃下这张纸,说

出了争议处,但一说出口,他就因为自己的狡辩而脸孔烧了起来。

「哇!」

白律仪伸了舌头,日式色拉酱还好晃点,但是哪里拿英国伯爵茶跟西洋芹啊,他有想过要胡说八道、

指鹿为马,但是转念一想,看着眼前的男人脸红脖子粗,就已经值回票价。

呵呵,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现在住在他家,多的是时间可以整他。

「是有些东西这地方没有,只有我住的地方有,我换换菜单即可。」

这场争议至少在此刻落幕了,但是光从白律仪笑得像要裂开双颊的奸恶笑脸,让同在餐桌上的柏玺彦

气得吃不下饭,他简直是请了个瘟神到家里作怪,为难自己。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撑完这一个月即可。

没错,只要忍一个月够了,但是每日都痛苦得像在度日如年,他真的撑得了这一个月吗?

连他自己都没有十成的把握!

第三章

「律仪大哥,我们出来没关系吗?」

拘谨的阿虎原本部叫他白大夫,白律仪听得心烦,就要他叫自己大哥就好,感觉大夫不都是电视上,

蓄着两撇长胡须的老男人,他还没那么老,不想背上这种称呼,所以阿虎就叫他律仪大哥。

而白律仪还真没看过像阿虎这种小朋友,已经有礼貌到恐怖的地步。吃饭时,他正襟危坐,腰杆挺得

比他还直,当然只略逊他老爸而已,而且吃东西时还安安静静,完全不会说话;带着他出外时,他已

经问了十遍的「我们出来没关系吗?」感觉这小孩被他老爸洗脑得满严重的。

一般十岁的小孩不是应该要很有活力,然后看到什么都要很好奇的问东问西,若是碰到超级想要的东

西,就要哭哭闹闹的把父母给折磨一番,偏偏这孩子没有,而且还静得过头。

「当然没关系,每天散步一万步,健康没病心情好,你渴吗?阿虎。」

「不渴。」

嘴巴讲不渴,但是他们已经走了许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一个时辰,阿虎额头稍稍流汗,眼睛已

经望向路边阿婆卖的甜汁。

「我买碗给你喝好吗?」

「不,我真的不渴。」阿虎极力推却。

白律仪翻翻白眼,这孩子明明渴死了,装什么乖,真的是脑袋坏了。

「你不渴,我渴了。阿婆,来两碗。」

他递给阿虎一碗,阿虎表情闪闪发光,却又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才接下,喝了一小口,他脸上就因为甜

汁甜美的滋味而露出小孩子特有的童稚笑容,让白律仪终于觉得他正常了点。

「阿虎,那里怎么好像特别热闹,那是什么?」

指向一片僻静处,发现那里许多人或坐或站,远远看就满多人的,阿虎也不知道的摇头道:「我没出

过门,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我们去看好不好?」

这孩子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也没有出过门,感觉就像关在家里的小狗吉娃娃,以后跟他讲话一定会闷

死人,他可不能坐视这种悲剧发生,有那种闷到底的老爸就够了,这个孩子不能像他爸一样不正常。

「但是不早点回去,说不定爹会生气。」他小声的提醒律仪大哥,惹爹生气就不好了。

「生什么气,我看他一天到晚都摆那种僵尸脸,反正他爱摆就让他摆个够。」不提那个死人脸了,他

比向人声鼎沸的那一处,「我们赶紧去那里看,好像超热闹的,一定有什么好玩的玩意,才会聚那么

多人在那里。」

阿虎被他拖着走,到了那里,视野忽然开阔起来,几十人都在放纸鸢,抬起头看,有扎龙、扎虎、扎

蝶的,色彩缤纷、维妙维肖,有个特别大,飞得特别高,看起来真像一条飞龙在天上虎虎生风。

「哇啊!」

阿虎脱口叫了出来,在他人生中从未见过这么巨大、这么漂亮,却又这么具有震撼力的东西,他的眼

睛根本就离不开在天上四处随风而飞的大纸鸢,它好像在跟白云比谁跑得比较快一样。

「古代没电线杆之类的,看起来天空更大、更宏伟,阿虎,我们买一只来放好不好?」

「放这个?」

阿虎呆愣,心里却又隐隐的动了起来,若真的能放一只大虎在天上,那一定是件非常好玩的事情,可

是……可是真的可以吗?

「不过是放个纸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先选只好入手的来放,等以后熟稔了,说不定还可以

放得比那一只更大、更远、更高、更漂亮呢。」

他指着正是在天上高高飞扬的那只飞龙,阿虎无法想象会有哪一只纸鸢飞得比那一只飞龙更高更远更

美的。

「但是不赶快回家,阿爹会……」他怕的是晚回去阿爹会生气。

一把塞住他的嘴巴,再听他讲一句什么要赶快回家,阿爹会怎样怎样,他胃里的食物都要逆流了,快

速的走到旁边摆设的小摊,反正古代跟现代都一样,哪边有人潮,就有人卖东西。

好比海边一定有卖泳衣、泳帽;公园一定有卖冰淇淋、饮料;动物园一定会卖熊猫造型的玩偶;海洋

馆一定会卖海豚纪念品,所以放纸鸢的地方,当然也一堆人在卖纸鸢。

他买了一只店家说很好飞起来的,教着阿虎一起放纸鸢,当纸鸢高高扬起的时候,阿虎兴奋闪亮的眼

睛注视着那只纸鸢,就算跑得满头大汗,但是当纸鸢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他绽出了最可爱的笑容,笑

得合不拢嘴,一直兴奋至极的唤他名字。

「律仪大哥,你看到了吗?飞起来了,飞得好高好高喔!」

他那童稚的声音终于有点像十岁小孩了,白律仪对他赞许的点头,拿出手帕,擦干他的汗水,以免再

次感冒。

放完纸鸢后,因为天色暗了不得不回家,但是阿虎紧紧的搂住那只纸鸢,回家的路上完全都在讲纸鸢

的事情,不复以前安静得太诡异的模样,看来只要多带他出门几次,见见世面跟人潮,他就会越变越

正常啰。

进家门的时候,柏玺彦坐在大厅,一脸铁青,阿虎本来还在对白律仪说话,一见他爹脸色十分难看,

还恶狠狠的瞪人,忽然间话也噤口了,身形也缩小了好几分,相信旁边若是有一个洞,他一定会立刻

钻进那里面,好让自己不会出现在阿爹前面,惹阿爹不开心。

「你竟敢私自带阿虎出去,他自小病弱……」

「我跟阿虎饿了,要训话等我们吃完再训。」

一进门就声如洪钟的狂念,白律仪没好气的回话,柏玺彦更火大,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阿虎身前,声

音低沉如石。

「这是什么?你拿这什么破烂东西?」他拿起了纸鸢,阿虎握住,不肯让给他,他声音更沉的怒道:

「放手!」

阿虎一脸快要哭出来,白律仪看不过去的站在阿虎前头,挡住了柏玺彦。

「只是带小孩去放纸鸢而已,你装什么流氓样!」

「爹,不要拿走,我想要这个。」

阿虎虽然害怕他爹,但是他太想拥有这纸鸢,因为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过,所以

他小声的说出来。

但是在两方使力下,柏玺彦的力气较强,脆弱的纸鸢立刻裂成了两半,阿虎呆了,他最想要的东西竟

然破了,还是被阿爹给弄破的,他随即在失望跟难过之下,放声的哭出来。

「破了,破了,它破了!」

他哭声震天,柏玺彦反倒愣了,这孩子自小在他面前少哭少闹,想不到一只不起眼的纸鸢竟然会让他

哭得震动屋瓦。

他被这哭音给闹得有些不知所措,阿虎则是从他手里扯走了另一半,抱着破碎的纸鸢哭着直奔回房,

像是柏玺彦砸坏了他心里面最珍贵的宝物,而不是一个纸扎的平凡无奇纸鸢。

「你是疯了啊,小孩子要多出去走走,身心才会正常、外向,你没看他放了纸鸢回来,气色、脸色都

不一样了吗?我今天精心安排让他好好玩一玩的计划,全都让你给破坏了。」白律仪见状立刻破口大

骂。没看过哪个做老爸的像他那么可恶,竟然这么没品的伤了小孩的心,放个纸鸢而已也能让他气得

骂声震天,他根本就不疼小孩。

他朝他的胸口一直用力的戳,柏玺彦大概是心虚至极,也是刚才阿虎的哭声让他心慌意乱,白律仪戳

他一下,他就后退一步,等他戳了好几下,他已经退无可退,以他的武功,还差点跌跤在自己家里的

客厅中,真是只能以狼狈万分、心虚无比来形容。

原本他是想坐在厅里兴师问罪,一整天都等不到白律仪跟阿虎回家,他越等越是心情恶劣,一见他们

入门,自然怒不可遏。

但是想不到他弄破了阿虎手里破烂的纸鸢,阿虎竟会哭得这般难过伤心,而白律仪一脸全都是错在于

他的表情,也让他越来越不安,该不会自己真的做错了?

本来要骂人的却变成被他人骂,而且白律仪戳得他胸口微痛,对他怒吼的声音大声到可以震破他的耳

膜,他这柏园主人平日威风八面,现在却胆战心惊,好像吃饭时摔了碗、做错事说错话的小孩。

「你这做老爸的到底有多变态?小孩一整天关在家里,好不容易出去玩,放个纸鸢而已,你竟把他的

纸鸢弄破了。」

「你……你们出去本来就该告知我,我从白日等到晚上,你带着我独子出门,难道我就不心焦吗?」

他终于回了嘴,还回得很有道理。

没错,他绝对没有错,是白律仪有错,他将他的孩子带出门却不通告孩子的爹娘,爹娘这一方自然会

心急如焚,所以他才会在心急如焚加上无比关切下,对阿虎太凶了。

「心焦?你是心焦孩子,还是心焦终于有借口可以对付我?」

白律仪几句又尖又刺的话戳得他哑口无言,他底气越来越虚,心情却越来越乱,脱口而出的话虚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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