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设计师，您看这两双鞋哪个好一点，您开始准备的是两个搭配方案。一个矮个子助理手里拎着两只颜色不同的高跟鞋，跑到尹漠言身边来问。

左手边的。尹漠言果断的回答。

尹设计师这个飘带这里有点问题。窄小的空间另一边，一个正在穿衣的模特对着一条位置特别的飘带有些束手无措。

这件衣服也请您看一下。另一个模特说。

我马上来。尹漠言快步走向那个方向。

别挡在这儿，让我过去。程渊正站在尹漠言身后，猛然退出来的尹漠言正好撞在他身上，可尹漠言连头也没抬一下，直接口气急躁的说。

抱歉。程渊有些无辜的让开道，对于时装秀场的后台他并不经常接触。

程总

程总

两个路过小模特纷纷点头向程渊问候，离开后还默契的交换一下眼神：没想到尹设计师这么大胆，见到老板都不睬的。

听见身后'程总'的称呼，尹漠言才反应过来刚才撞到的人是程渊。可舞台即战场，还有10分钟开场，现在确保所有的东西准备就绪才是他的首要指责。于是他没有返回去和程渊打招呼，而是继续走向刚才的那个模特——他准备先解决完手边的问题，再向程渊道歉。

速调的整好两位模特的服装，尹漠言又挨个检查了其他几件衣服，等做完这些，尹漠言才走到程渊面前。

程总，刚才很抱歉我没看见你。。正在工作的尹漠言，一件白衬衫，两只袖口随意的向上挽起。

没关系，我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看起来你很忙。程渊对于今天的品牌发布会也很重视，毕竟这是博誉正式迈入服装领域的关键一步。

恐怕是最忙的时候。尹漠言笑一下，并没有推辞，确实他还有大堆的事要去亲自确认，就算是老板，也无暇闲聊。

尹设计师，这里……另一个助理从衣架上拎出几件衣服，正打算和尹漠言确认配饰的事，看到他正和老总谈话，不得不咽下后半句话

我马上过来。尹漠言已经应下助手没说完的话，然后看向程渊：程总我这里还有些事要马上处理，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如果不介意，我建议你现在回到座位上，秀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事结束以后我去找你，可以么。

尽管用词极其委婉，程渊还是听出了尹漠言是在明确的下逐客令，在心里一笑，果然对领导这么'不巴结'的，除了尹漠再找不出第二个。

那我先走了，你忙。直接表态，程渊也甚为果断。然后他看见面前的尹漠言冲他微微点头，便迅速转身便投入了到工作，完全没有一点'领导先走'的意识。情不自禁的笑起来，程渊一个人'孤独'的返回，一路上'程总、程总'的招呼声不断，可他却为一个完全无视他的人，感到心情愉快。

发布会在一片炫目的光效中开场，开场模特踩着重音鼓点，身上的服装如同梦幻的艺术——特别皱褶搭加上独特图案的面料，精巧的剪裁最大限度的勾勒出完美的腰身，这是尹漠言在寻访法国高级定制服装传统工艺时得到的灵感，在以往的作品中从未出现，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风格。

一场时长将近两小时的服装秀，让在场观众如痴如醉，特别是一些时尚名媛，已经明确表示出购买意向。尹漠言的设计再次得到了业内人士及评论媒体的一致好评，博誉集团在时装界打出品牌的第一炮，格外响亮。

发布会之后的庆功宴上，尹漠言又一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之前在F.K被雪藏的阴霾一扫而光，尹漠言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设计才华。

同样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的，还有身为总裁的程渊。从房地产行业到服装领域，博誉的跨度如此巨大，却同样展现出强劲的实力，人们不禁对博誉的首席设计师尹漠言感兴趣，更对这一切的最高决策者充满好奇。

尹漠言和程渊回答着记者提问，时而被要求针对同一问题发表看法，又或者相互补充，记者也对两人友好的关系产生了兴趣，追问是否由于两人的私人交情，才促成尹漠言最终转签博誉，虽然程渊和尹漠言对此均予以否认，但也无法阻止一些为了追求销量的小报擅自猜测。

程渊是一直鲜有绯闻的，他对媒体的低调如同他在商业圈子里冷淡的作风一样知名。尹漠言同样，虽然拥有出色的外貌和广泛认可的设计才华，对媒体的态度也是能避就避。于是，当这样两个知名度和私生活曝光率极其不成正比的名人擦出火花时，就成了最具爆炸性的新闻。

第二天，当'博誉品牌发布会惊艳业界'的消息纷纷占据各大业内媒体的头版头条时，八卦杂志关于'博誉高管程渊VS尹漠言'的绯闻也迅速成为了被最多人关注的话题。

邢远已经连续几天一直在处理有关'绯闻事件'的事。比如：面对记者采访博誉应持有什么态度；对于乱写的小报是否要付诸法律手段；是不是该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等等。作为博誉服装业务的直属领导，邢远不得不接听来自市场部门的各类电话，以及为了解事情进展而被送来的给类小报。有句话叫'谎言重复一百比次即为真理'，所以虽然明知没什么，可对着持续不断的'程尹'各类合照，邢远心理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在公司内也开始出现一些'二人最新进展内部消息'时，尤甚。

当绯闻的主人公之一出现在邢远办公室时，邢远正对着新一期《娱乐星刊》'例行公事'。

我对下一步的活动有点意见，得问问你……手里拿着上午刚送到手的一份营销计划，尹漠言打算和邢远讨论一下其中的问细节。这几天一直忙于几个店顾客购买的反馈意见，和邢远见面也是发布会之后的第一次。

哟，这是看什么呢。看着满桌子有关自己绯闻的各类齐全八卦杂志，尹漠言知道最近这事沸沸扬扬，只是没想到居然归邢远管。

随手拿起一份放在最上层的报纸，尹漠言看到自己和程渊放大的面部特写，这件开始就荒唐的极点的无据猜测，尹漠言自己都觉得好笑，当然就更别说放在心上。

没想到还是头版。翻了翻整份报纸，不是某某自杀，就是某某抑郁，这样靠低劣噱头骗眼球的东西，不知道怎么还会掀起这么大影响，真难得。尹漠言自嘲的调侃。

别弄乱，这是我的工作，危机公关。尹漠言问话过了差不多3分钟，邢远才没精打采的回答。

危机公关？听到这四个字尹漠言立刻笑了出来，你也太用词不当了，要是绯闻能成'危机'，那世界上就没有炒作了。不过也好，全当免费宣传，我们的营业额最近很好。说着尹漠言不在乎的坐上沙发，你应该感谢这些小报不要你广告费才对。

抬眼白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尹漠言，邢远喝了口桌上的咖啡，没有说话。尹漠言似乎平时什么时候都很聪明，唯独这点，只要和他沾边的他都缺心眼，果然每个人都有一面存在明显缺陷，无人完美。

看了一眼突然沉默的邢远，尹漠言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他知道邢远不喜欢程渊，可之前吃饭时，两人明明已经达成共识——自己和程渊没什么，而邢远显然很清楚这点。于是对于眼前的情况，尹漠言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这件事真的很麻烦么？换了口气，尹漠言从其他角度开始询问。

邢远依旧没有回答，甚至连看资料的头都没有抬一下。

我和你说话呢，哑了。尹漠言可不是想玩'你猜我猜'的游戏，邢远的沉默让他感到莫名的火大。

怎么看和你传绯闻的也应该是我吧！邢远抬起头，皱着眉头表情认真的冒出这样么一句。

尹漠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到底谁幼稚，立显高下。

太久没上杂志了。说完邢远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丢，整个人靠在舒服的靠背。

是的，比起程渊和尹漠言，邢远一直是媒体的红人，自从卸职F.K到博誉担当副手后，忙于各种具体工作让他很少有空面对媒体，而更多的，过了跳槽事件的关注期，记者自然更愿意把目光锁定'第一把交椅'的人物，邢远也因此'被迫低调'。

原来你这么在乎。办真半假的问了一句，尹漠言觉得邢远不是甘居人下的人，他再一次想到了邢远和程渊之间的协议，可对此邢远一直守口如瓶。

晚上一起吃饭吧。跳过尹漠言的问话，邢远从靠背上坐正身体说。

——

临近下班，尹漠言整理着一天看过的资料，最近正值博誉品牌走向正轨的过渡期，繁杂的事情自然也比较多。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秘书礼貌的走进来，尹设计师，程总找您。

好的，我马上过去。放下整好的资料，尹漠言看了一下表，离下班还有20分钟，他和邢远约好了下班后公司楼下见，不知道程渊这个时间找他有什么事。

来到程渊办公室，尹漠言敲门进去，程渊还在埋头工作，没有任何要下班的迹象。

坐。程渊看了一眼尹漠言，继续手里的工作，大概三五分钟在看完的文件上签好字后，才重新抬起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尹漠言问。

下个月巴黎时装周，你去吧。

品牌现在正在起步阶段没关系么？对于这样的'公差'，实在是个意外惊喜。

去看看也是对以后有帮助，我像是那么刻板的人么？程渊问道，他从不知道自己在尹漠言里是这种形象。

刻板谈不上，但至少是个工作狂。尹漠言实话实说，说完他笑了笑，多谢程总。

一直有人说自己是工作狂，当面的说的这是第一个，程渊也笑了笑，看来被人称为工作狂也不是一件太糟的事。

晚上有空么？没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几乎是下意识的，程渊觉得和尹漠言下班后聊聊天也不错，便随口提议道。

微微怔了下，尹漠言没想到程渊会请自己吃饭，然后重新挑起嘴角：今天约了邢远，下次吧。

从工作的角度，尹漠言应该接受这个邀请，毕竟是顶头上司，加上之前对自己设计工作的全力支持，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在第一次就拒绝的老板的邀请。不过想了想简诚之前的警告，以及邢远的'幼稚'，尹漠言还是决定这样做。

不得不承认，听到邢远的名字会有些敏感，毕竟是做了将近十年的'对头'，程渊在心里空了一下，随即想到尹漠言和邢远两人的关系，这样的约定又似乎理所应当：

那下次吧。

还有别的事么？尹漠言问。

没有了。

那我走了，程总。

好的。

临走，尹漠言看了眼墙上的表，还有5分钟下班，时间完全来得及。

目送尹漠言走出办公室，程渊微微想了想，然后低头继续专注于繁琐的工作。

第三十九章：劫

巴黎，坐落在塞纳河畔无与伦比的浪漫都市，她的开放与自由从来没有让世界失望。①纽约展示商业，米兰展示技艺，伦敦展示胆色，而只有巴黎，展示梦想。时尚设计大师、各界社会名流，巴黎时装周，一场盛大的视觉宴，更像是一场充满浪漫的时尚派对。

尹漠言此时正坐在T台下，位置不错，视野很好。眼前频频走过穿着精致服装的模特，尹漠言目光专注，看着每一件衣服的设计，表情十分认真。在他旁边坐着的，是程渊。

这个领口处理的很巧妙。微微侧头，尹漠言对身旁的程渊说。

嗯。认可的点点头，程渊也看的十分仔细。

这样的状况要从5天前说起。在程渊和告诉尹漠言让他去巴黎时装周后，尹漠言就着手开始订票，在巴黎上过学的他对那里十分熟悉，于是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程渊的日程表里向来没有参加时装周这一项安排，他的时间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会议和谈判占据着。可今年不同，当一直做房地产生意的博誉迈开走向服装领域的脚步后，时装周的概念也与程渊的生活贴近起来。于是，当一家以后必有诸多贸易往来的法国公司将邀请函送到他手上时，程渊才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

一个预先安排，一个临时决定，尹漠言和程渊先后踏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

另外一个不得不提到人——当总裁出差，新品牌正处在离不开人手的成长期时，副总裁邢远自然成了打理公司一切事物最繁忙的核心人物。

连续看了几天的时装秀，程渊似乎已经习惯了奔波在各秀场的生活，尹漠言自然很开心，特别是看到一些独特的设计，让他对今后自己的设计也充满灵感。

这天，是巴黎时装周的最后一天，程渊和尹漠言一起来到餐厅吃饭。与之前要么在网上处理文件，要么忙于应酬不同，程渊今天难得有空，于是这也是几天来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吃饭。

感觉今年的设计怎样。对于服装设计，程渊并不在行，可他很自然的想到这个话题，不知道是受了巴黎时尚气氛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

很不错，特别是前天那场秀，剪裁很独到。尹漠言回想着前天秀的内容，这几天，他的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状态，并乐此不疲。

你不是在巴黎读的设计么？怎么会选择回国。程渊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不奇怪，特别是感受过如此自由宽松的设计环境后，尤为正常。

尹漠言对于这个问题没有错愕，微微想了一下，他抬起头笑道为了钱，名誉，和更好的生活。并不是赌气，尹漠言说的很自然，带着一点调侃，看的出并不后悔。

对于这样的回答，程渊反倒微微一怔，不过看着一脸笑容的尹漠言，他也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酒杯为了更好的生活。

为了更好的生活。轻轻相碰的酒杯发出玻璃接触时清脆的响声。

褪去了白天的燥热，傍晚的塞纳河上袭来阵阵微风，好不惬意。漂亮的法国女招待说着柔和的法语，将两份晚餐放在桌上，两岸的建筑陆续亮起灯来，夜幕下的巴黎十分美丽。

有人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等招待走远，尹漠言随意的问对面的程渊，不得不说，在这近一个星期的接触中，两人的关系变的比过去熟悉。

还不错。吃着盘子里的饿肝，程渊答道。

意大利语呢？

也可以。

因为你都会说吧。

程渊会说三四门外语，在这几天和参加时装周的人打交道中，尹漠言早就发现了这点，更要命的是，他每门外语的水平还都不差。

你应该就是那种只能出现在书里的高端人才。喝一口红酒，尹漠言发现程渊这个人无论在工作还是私下都处在工作的状态。

这么高评价，你的法语也很好。程渊笑着说，他发现尹漠言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虽然前几天两人的谈话内容还仅限于工作范畴，不过一旦熟悉起来，尹漠言就不会太拘泥于那些没用的上下级约束。

是很好。对于自己的外语水平，尹漠言不打算谦虚，但那是因为我必须在这生存。尹漠言仍记得自己当时为了考法国的设计院校而痛苦学语言的经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认为自己能有今天的水准。

你觉得法语不好听？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谈判形成的逻辑严谨，程渊并没有因为后面的'闲聊'忘记开始尹漠言发问的初衷。

我也觉得很好听，可是有人不这么想。尹漠言想到了邢远，记得上一次邢远安排自己和法国老师见面之后，两个人也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且那时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邢远的法语水平那么烂，还仗着发音标准让人误以为他法语好，想到这，尹漠言不自觉的笑起来。

笑什么？对于尹漠言的反应，程渊的反应快的多，他几乎下意识到想到，这个'有人'指的是邢远。

没什么。尹漠言继续吃着自己的牛排，在这样的场合还诚实的回答是不明智的。

你和邢远是在F.K时认识的么？程渊并没有配合尹漠言转移话题，既然他想到了，也不会装不知道。

抬起头，尹漠言没想到程渊会提邢远，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没有，在之前就认识了。继续低头吃饭，尹漠言感觉谈话的走势不太妙。

看来是比我要早一些啊。拿起餐巾，程渊礼仪良好的擦了擦嘴。

你什么意思？装傻是没用的，邢远也好，程渊也好，在这两个人面前绕弯子永远无济于事，于是既然程渊挑明，尹漠言也没有理由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