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尘埃落定

尹漠言到达约定的餐厅时，邢远还没有来，这是第一次两人见面尹漠言先到。抬手看看表，离预定的时间还有5分钟，尹漠言找了个里面安静些的座位坐下，随意翻着手边杂志。

不一会，邢远高挑的身形出现在餐厅门口，他向四处张望了下，然后走到尹漠言对面坐下。

吃点什么，我已经点了咖啡。尹漠言边收起杂志边看着每次都如同出席记者发布会一样穿着一丝不苟的邢远问道。

这么晚还喝咖啡？晚上不会睡不着么，喝点酒怎么样？邢远拿过酒单，看着上面的酒品。

这两天胃不舒服，酒就算了，还是来点茶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亦或是因为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增多，与之前见面不谈工作即嘴仗的模式相比，现在两人见面似乎也能有意无意的聊上几句工作以外的事。

事情办的怎么样？看着邢远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尹漠言觉得今天多半是好消息。

很顺利，你明天直接去公司办手续就好。邢远点了一份炒饭，拿出自己和方渐都签过名的授权书递给尹漠言。

方渐真的已经被提前任命为总裁了？看着签名处方渐的签名，尹漠言心里一阵不爽。

无所谓的挑一下眉，邢远看着尹漠言一脸嫌弃的表情笑着说：依现在的情况看，是这样。

抬眼看向邢远不在乎的脸，尹漠言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夸张的摇摇头：看来你这个总裁也不怎样啊，居然能被他顶替了位置。说完他用同样嫌弃目光从上到下将邢远扫视一遍，那神情好像在看一只流浪中脏兮兮的病猫。

尹漠言当然知道邢远的停职不是真由方渐的竞争造成的。但不得不承认，让方渐坐上F.K总裁的位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特别还是代替了邢远，虽然这事和他毫无关系。

面对尹漠言的嫌弃，邢远并没有生气，他保持着之前的微笑，然后看似随意的开口：难道你和方渐之间有什么过节？让你对他这么缺乏好感。

尹漠言微微一愣，他忘记了自己没有告诉过邢远他和方渐之间的事，平白无故因为工作上的小事就产生这么大敌意，确实不合情理。

稍稍思量一下，尹漠言觉得其实也没必要隐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告诉邢远也没无妨。

方渐想上我，我没让他上，就是这样。尽可能简短的进行了概述，尹漠言喝了口茶，润了润莫名有些发紧的喉咙，原来真正开口提及比预想中的要尴尬。'没什么大不了，说了也无妨，这不，说了也就说了，本来就没有的事'说完后尹漠言在心里自我宽慰的想。

听了尹漠言的回话，心里不淡定的人变成了邢远，如果尹漠言刻意隐瞒，他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这样意外的直白，让邢远觉得自己的明知故问显得有些过分。不露声色的轻轻吸口气，邢远也端起桌上的茶喝起来，两个从没有过冷场经验的口才达人一时间默契无语。

先生，您的炒饭。服务生适时的出现，让还没陷入冷场长度的沉默顺利结束，邢远拿起勺子开始吃饭，气氛略有缓和。

晚饭没吃饱么？尹漠言问道，没加班，这个时间没吃饭实在有些怪异。

我来之前做了些运动。说完邢远笑起来，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他不打算告诉尹漠言下班后他拿了保险箱里的钥匙去银行取出保存许久的'私下证物'因此误了饭点，这并不是欺骗，只是对于已经翻过的一页实在没必要重新提起。

喂尹漠言叫住闷头吃饭的邢远，在邢远抬头的时候一把揪开了他系的标准的领带不嫌勒么？也不是卖保险的。似乎是设计师的职业病，尹漠言对着装有着不自觉的敏感。

呵呵邢远笑起来，看来他之前的所谓'精心准备'完全失策。

这样好看多了，你继续。尹漠言用下巴指了指邢远刚吃了几口的炒饭，然后自顾自的翻看手里的杂志，仿佛这样的举动再自然不过。

邢远盯着对面的尹漠言看了一会，然后他解开衬衫的上两颗纽扣，把领带整个解下来。

不谈工作，没有对话，就这样的自然的相处似乎也不错，低头继续吃着东西，邢远在心里这样想。

有了方渐和邢远的双重授权，后面的事办的很顺利，尹漠言的合同关系彻底转到博誉，等半年期满后可再自由续约。邢远的辞职手续比尹漠言麻烦一些，于是一个星期后，尹漠言自己先来到博誉集团就任。

意料之外，程渊为迎接尹漠言的到来进行了特别安排，不仅以后就任部门的同事为他专门举办了欢迎仪式，公司例会上，程渊也特别向各位高层及股东介绍了他。博誉品牌的艺术总监——尹漠言，此时他的跳槽决定似乎从未有过的正确。

程渊亲自带着尹漠言来到博誉的设计工作室，几百平米带有落地窗的开阔空间让人感受到博誉对服装设计的重视和进军服装界的决心。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设计时F.K还没收购钦泰。程渊边带尹漠言参观工作室的内部环境，边随意的聊起来，从他第一次见到尹漠言的设计开始，他就肯定了尹漠言的设计才华。

怪不得上次见面你说认识我。尹漠言记得当时简诚的挖角邀约，只是没想到那时程渊对挖角自己真的颇有诚意。

后来你选择留在F.K，这着实让我感到意外，F.K并没有重视你的实力，我认为他们埋没了你。程渊看了眼身边的尹漠言，说的非常直白。

敢如此着直接的批评服装业巨头F.K集团的，恐怕除了程渊再没有第二个人，尹漠言不否认他说的没错，于是没有接话。

也许是缘分，你最终还是来到了博誉，我相信你会很快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程渊向尹漠言分别介绍了他的秘书和助手，又带尹漠言见了以后会经常联系到的部门主管。总裁亲自陪同，各部门自然不敢怠慢，对于尹漠言也分外客气。

博誉与F.K不同，我们没有那些死板的传统框架，这会更有利于你日后的发挥。程渊对于自己对尹漠言的'特别关照'似乎并不在意，他带着尹漠言大致转完一圈，才又回到最初进来的设计工作室。

这么说完全没有设计风格的限制？尹漠言问道，对于所有的继承品牌来，都有一贯的风格和经典套路。

低头笑一下，程渊看向尹漠言：博誉品牌以后的风格套路就全要靠你了，所以只要你觉得可以，都可以，对于这些，我是外行。程渊向尹漠言传递了他的全然信任。之前综合评估过尹漠言和其他几位新锐设计师的作品后，程渊对于尹漠言的设计能力相当有信心。

尹漠言不愿多想邢远和程渊之间的诸多过节，那是他们的事，但至少在他看来，眼前的老板可要比之前的几位开明许多，而更重要的，他对自己的工作全力支持。其实设计师的工作很简单——足够的空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至于人际关系，并不是他们考虑的主要因素，而就自由度这点，博誉确实给了他很大空间，所以对于和程渊的第一次相处，尹漠言给他很的高分。

伸手把钥匙交给尹漠言：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办公区域，所有的人员、设备随你安排。

谢谢尹漠言看着阳光充足又如此设施齐全的工作室，由衷感到满意。

做你想做的任何设计，我一定全力支持。说完程渊笑着伸出手来，预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尹漠言也笑着握住程渊的手，加盟博誉似乎正在向他敞开一扇崭新的大门。

——

与尹漠言顺利加盟博誉相比，邢远这边还有一些最后的事要处理。交接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一些'私人问题'有待决定。

邢远看着桌上的纸袋，里面是有关于方渐的不可告人秘密的'铁证。'

如果放出去，方渐必定下台，F.K也会因总裁丑闻而陷入股价大跌的危机。做还是不做，邢远有些犹豫，毕竟他在F.K的时间不短，对这个地方还有些回忆。

长远来看，方渐担任F.K总裁绝对不是合适的人选，可如果再遭变故，F.K恐怕必须要应对新一轮严重的危机。

不自觉地，邢远想到和程渊的协议，15 %的市场占有率邢远喃喃道如果F.K衰弱的话……

对于'用手段'，他一直相信很多事总是有借有还，但还是决定就此一搏，毕竟这是他早就选择的路。带着一点别有用心的愧疚，邢远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一周后，F.K新任总裁被爆买卖行业机密丑闻，被迫辞职，而F.K集团由于受此突发事件影响股价暴跌。一时间外部质疑声无数，加之无法迅速找到接任总裁职位的合适人选，让F.K集团——这个多年驰骋在时装领域的巨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在此之前，F.K前任总裁邢远刚刚任职期满，低调就任博誉集团担任副总，国内时尚圈里影响最大的一次人员调整看似尘埃落定。

第三十四章：入职

每当一个庞大企业更换CEO时，都代表着新的企业文化将被注入，作为整个管理层中最高的决策者，CEO个人的行事风格总是或多或少的渗透进企业运作中，于是无论副手抑或普通职员，都能在他们的工作点滴中发现这样的痕迹。掌控企业的命运，把量企业的命脉，CEO是代表企业不争的旗帜。

从尹漠言开始加入博誉的日子起，一切事情都令他十分满意，自由的设计空间，良好的工作环境，专业素质极高的团队同事，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但如果非要说出一点点哪里不适应，那就是每天上班必穿的工作正装了。

与在F.K时不一样，F.K没有特定的着装要求，只要出席会议时别穿着短裤拖鞋，平时的工作里你大可着装自由。除了邢远及少数高层不得不随时面对各类谈判会议而天天正装，其他员工在除去特定安排时都穿着休闲。在F.K，你常常可以看见有人穿着运动衫、跑步鞋来回走动，按邢远的话说：既然是做时装的公司，我们尊重员工选择穿一切服装的自由。

尹漠言也是众多'随意'族的一份子，特别是他沉迷于设计时，各类宽大的服装总是他最经常的选择。他并不讨厌正装，事实上，每次出现在各类酒会或者发布会上，尹漠言的着装总是相当出彩，他的衣柜里也挂满了可以出席任何场合的各类西装，但别致的设计加上男装里算炫目的颜色，让他觉得在90%不黑即灰的'博誉西装环境'里不太适宜，特别是系到最顶端一颗纽扣以及一丝不苟的领带穿法，让他着实有些不太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从地产行业起家的缘故，亦或程渊本人喜欢严谨简洁的风格，博誉的每位工作人员都意外默契的选择了近乎同一种服装类型——简单、精干、硬朗，深色的颜色让每个人显得专业而精神奕奕，仿佛挑出任何一位都能立刻走上商务谈判桌的样子。

尹漠言用手指松了松有些压抑的领口，这已经是他在博誉正式上班的第七天，他看着秘书一早就放在桌上的有关新品牌的定位策划，庆幸博誉对于进军服装界的重视，于是他也看得格外认真。

三声轻重事宜的敲门声，秘书在得到尹漠言的应许后推门走进来尹设计师，邢总找您。礼貌的退出去，她身后，一身银灰色西装神情放松的邢远走了进来。

两个人视线对上的前三秒，谁也没说话——今天的邢远没有打领带，随意敞开的领口配上剪裁别致的西装，正式里透出些设计感，加上高挑的身材显的十分潇洒；而平日里一向搭配出彩的尹漠言此时正一身黑色正装，最要命的还系住领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

邢远先忍不住笑起来，他盯着尹漠言看了一会，不得不说，这样穿着的尹漠言也很好看，但对比起一直看习掼的'设计感'，这样的装扮着实让人诧异。

除了脸，都不是你的，如果你穿成这样向我推销房产，我一定不会对你产生兴趣。忍不住多看几眼尹漠言今天的装扮，邢远笑的异常开心。

如果说之前的邢远还可以被损为卖保险的，那么今天邢远的着装绝对无懈可击，甚至连那双泛着低调奢华鳄鱼皮光泽的鞋也搭配的十分出色。

笑够了么，笑够了回去，我很忙。被自己教导的人反过来教导自己，却碍于身上这一套自己也无语的装扮，尹漠言明白今天的'嘴仗'毫无胜算，于是果断采取了不应战的措施。

邢远笑呵呵的坐上旁边的沙发，压根没打算走：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改造他们。托着长音说完了一句话，邢远靠在沙发背上环顾四周你这儿还行，比之前那地儿强点。

什么？尹漠言没听清邢远前半句话，现在的设计工作室和之前的办公室完全属于不同级别，只有邢远这种厚脸皮人才能说出强'点'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我说我们来博誉就是为了要改造他们，没想到你倒先被改造了，工服不错。笑着点起一支烟，邢远似乎不打算放过今天调侃尹漠言的机会，并乐此不疲。

请某人有点自知之明，被F.K踢出来，勉强被博誉收留，这叫做寄人篱下，懂么。尹漠言回击的毫不客气，邢远总是能挑起他所有的反抗意识，这点从两人认识以来从未改变。

哈哈邢远笑起来，和尹漠言的所谓'嘴仗'从来都充满乐趣。

白了一眼笑的没形象的邢远，尹漠言有时候觉得邢远似乎有受虐倾向，特别是语言方向，极度欠打压。

找我什么事。尹漠言言归正传。

没事来看看你。邢远说话依旧没正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对话已经变的越来越随便了。

没有正事来找我，尹漠言洋装思考走向沙发里的邢远，伸手摆弄起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那一定是见不得人的私事。说着尹漠言张开虎口轻扼住了邢远的脖子，眼里满是狡黠。

邢远挑起的嘴角弧度又高了几度，伸手拦住尹漠言的腰，完全不在意脖子上的'威胁'：晚上去我那儿？

这么猴急，还不乖乖洗干净躺床上等我，让我去找你，反了吧。尹漠言看着邢远眼里的笑意，这丫脑子里面想什么鬼主意，他还看不出来么。

那我去找你。没有任何反驳，肯定的答复。尹漠言发现邢远一到'关键问题'总是直白的不肯多绕半个圈，这样的态度有些可爱。

你知道我家在哪么？印象里尹漠言从没和邢远说起过，两个人不是在酒店就是在邢远家，地点似乎从来不是问题。

我有个铁哥们在公安局户政科。邢远一脸认真，似乎很有那么回事，反正找对人，在哪都一样。脸皮厚从来是邢远的专利，这家伙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总能坦然无畏。

下班后我来找你。终于正经的说出一句结论，邢远收紧环在尹漠言腰上的手臂，抬头去吻他。

尹漠言也低头咬上了邢远的嘴唇。有些关系很奇妙，相处久了，自然而然会做出没有约定却一致的事，字典里管这样的情形叫默契。

一吻结束，邢远说看着尹漠言认真的说晚上把这身换了，不然我会误以为你跟我玩制服诱惑。

FUCK YOU！尹漠言用正常语速发音标准的说出这两个词。

Welcome！邢远微笑。

你永远找不到一种生物的脸皮比邢远更厚，但显然尹漠言吃这一套。

两点半我有个会，现在我要去工作。好像上一句无耻非常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一样，下一秒邢远站起身，俨然一个行业精英。

瞟了眼墙上显示着两点二十的表，尹漠言只想到一个词——'道貌岸然'。

我六点下班。尹漠言不是搞测试自己和工作哪个对邢远更重要的青春期少女，各取需求，尹漠言直接告诉邢远自己的时间表，他可不想在办公室等太长时间。

知道了。说完邢远推开大门，迎面正碰上要敲门进来的秘书小刘。

邢总您要走了，再见。说完小刘礼貌的点头，随后又敲了三下门消失进尹漠言的办公室。门口过道，一身黑色西装眉目分明的程渊正站在那里。

程总。邢远先打招呼，来找尹设计师？

设计室在拐角处占地面积很大，两边没有紧邻的其他部门办公室，程渊站在这里多半是来找尹漠言。

是。程渊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略，他倒是没想到在这儿会遇到邢远。虽然之前的谈判中，邢远拒绝让尹漠言加入博誉的意见一直很坚决，但对于一直分属在两个有竞争关系的公司，甚至之前还隔行的公司，程渊对邢远和尹漠言的关系并不十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