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找我谈过很多次，叫我不要这么招摇，我虚心点头，“嗯嗯，谢谢你老成全。”

班主任气的差点抽我，然后无奈道，“苏杭，你给我收敛点。再叫我看见你们俩在学校里牵着手，我

叫你在校门口站一礼拜当模特！”

在早恋的事情上老班一向袒护女孩，她并未受到任何威胁。我皮厚不怕风吹雨打，又是男人替她扛着

点骂，被老班批一通，诚恳认错坚决不改，不痛不痒也没什么。照老班的话说，不出事，你们就紧着

折腾吧。

我以为日子这样过下去也算得上幸福，算的上高高兴兴，十分满足。

我以为不会再碰见陆郎，谁知道这世道就是冤家路窄。

12月24号那天下午，学校停课半天开圣诞Party，连带着周末一起放了，算得上是一个愉快的假期。

我们在学校看看表演跳跳舞，然后我陪她去逛街。

圣诞节的商场折扣打的一向狠，人多的差点被挤死。她试着衣服，我就先拿着单子去收银台排队。收

银台有两条队伍，我从左边排的，排到我的时候我将单子递了过去，看见右边的那个人也递了单子，

我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他妹的，竟然是陆郎。

12、重逢

我尴尬的笑了笑，他似乎也很尴尬的看了我一眼。

转身的时候，女孩跑来拿了一张单子给我，“苏杭苏杭等等，还有一件。”

我更加尴尬的拿了卡重新去付钱，我知道陆郎在盯着我，也在盯着站在我身边挽着我的手的女孩。

我终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付过钱，拉着女孩离开。

她轻声问我，“你怎么了？”

我笑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没什么，人太多了，买完快点走吧。”

我带着她去预约好的五十六层旋转餐厅，坐定下来，她惊喜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然后服务生捧上一簇

鲜红的玫瑰，我接过站起身，笑着递给她，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我很幸福。”

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当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如此平和又柔软，我微微的吻

了一下她的面颊，坐在她身边揽住她。“我始终觉得表白这件事应该由男生主动，”拉起她的手，“

现在由我重新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接下来的套路应该是女孩点头，然后幸福的闭上眼睛，我去吻她。

但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身边走过，定住。

我被打扰了。

我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看着陆郎，“真巧啊？嗯哼？”

陆郎盯着我看了半天，“是挺巧的。”

我哼一声，心道这五十六层的旋转餐厅日日客满，不提前预约根本是订不到座位的。陆郎不是这种会

费心思玩浪漫的男人，如今怎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我冷哼一声，倒要看他怎么圆场。

他未说话，我心中却有种恨不得将他戳破的想法，我想狠狠嘲笑他的虚伪和窘迫。我扬了扬下巴，“

请女朋友来这吃饭呢？”他看着我的眼神微微变了变，我肆无忌惮的揽着我的女孩，“平安夜的浪漫

。”

然后我悄悄对女孩说，“这是一总和我作对的补习班老师。”

女孩似乎轻笑了一声，“苏杭，人家是老师，你别玩的太过分了。”

陆郎尴尬的笑了笑，“和同事一起。”

我似笑非笑，“哦，女同事。”听他瞎扯吧，真拿我苏杭当傻子了吗？平安夜，来这里的都是情侣或

一家人，和同事一起聚会这种借口，实在是——有辱智商。

陆郎神色怪异，转身走了。

我和女孩继续我们的浪漫晚餐，烛光，红酒，精致的食物。

在高处看夕阳西下，在高处看市中心的夜景繁华。

拉着女孩的手下楼的时候，陆郎那辆车恰到好处的出现。我知道他有话对我说，虽然……是他先选择

放弃，但是我也并不是那么不给别人面子的人。在陆郎的“恰巧”的“好意”之下，我拉女孩上了他

的车。

送女孩回家，陆郎才将车开的缓慢，“苏杭，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我在后座玩着我的手机，听到这句话，莫名的觉得可笑。“我对不起谁了？”

陆郎却倒显的很心痛一般，“你如此放纵自己……”

我嘲笑他，“我苏杭虽然懒散，但是我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对。这个重点高中是我自己凭实力考上的，

我干七七八八的事情成绩也至少是个中等偏上，我对我爸妈算不上贴心但是到底不给他们添堵，我虽

然不搭理那些老师也不给他们找麻烦。至于我自己……我干的事不违法不犯罪，我到底对不起谁了？

”

“你交女朋友？” 他忽然冒了一句出来。

我冷哼两声，“大学老师陆先生陆老师，我拜托你思想开放一点。也只有中国那些可怜的教育工作者

们才喜欢把青春期懵懂美好的感情用早恋这种带有贬义性质的词汇来描述。”

他忽然笑了，“苏杭，你不觉得你根本就不符合懵懂美好这几个字么？”

他在挑衅，这是我的直觉。

“为什么……”

“你懂太多了，看透太多了。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是么？”

我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你让关心你的感到在关心一团空气。”他盯着方向盘，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想说我是浮云？”真是个冷笑话。

“苏杭，你如果不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不要再让她坠的更深了。”陆郎竟然微微叹息一声，可是我

完全会错了意，“啊？她是你侄女？外甥女？妹妹？”言下之意，管你鸟事。

“苏杭你很可怕。”

“哈？你怕我？”

陆郎背对着我，慢慢的说，“你付出感情是真，付出的快，也真诚；但是转身离开，你撤走的迅速，

不留痕迹。你平静的忘掉、或者平静的对待，但是你从未想过其他人的感受……”

我侧过头，我不是傻子，为什么要百分百的投入感情，百分百的投入注定会输的惨不忍睹，对感情，

可以投入也可以及时撤离，我喜欢掌控自己的感情，我不希望它跑到我的范围之外。陆郎说的没错，

我确实喜欢女孩，但是并不是深深的喜欢，这份喜欢可以为她保留，也可以随时取消，我不会在乎太

多，顶多难过几小时，但是……女孩呢？她需要多少时间去消化去淡忘？

“苏杭，你聪明的伤人。”

“离开之前，你对我说，反正都是陌生人，反正都是玩弄感情，你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我愿意把信念交

托给你，无保留的信任你。”

我愣住，然后嗤笑，“我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都懵了，你瞎编什么我也没法证实。”但是心中却犯

着嘀咕，这样的话，的确有可能是我说的。但是，我不排除陆郎太了解我而捏造的可能。

他也没再解释，“你够洒脱，我以为你拿到快递会打电话骂我呢。可惜，你对感情就是这样，想撤走

便撤走，收放自如，真是好本事呢。”他顿了顿，“要是让我猜，你可能抱着盒子难受了半小时，然

后投入自己新的生活。”

我不可置否，“我只是回归原先生活。”

我感受到他的伤感，他却深吸一口气，“苏杭，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待在一起，也许你自己的生活方

式才最适合你自己。”他仰头，有些落寞，“我没你那玩弄感情的本事。”

我沉默，然后嘲笑，“你也挺无耻的。专程来逮我，然后就跟我说这个。”

他不知在想什么，终于在我不耐烦的时候开口，“我希望你改改，不要这么轻率。”

我懂他的意思，他还未死心，还未放弃，还有希望。

但是我想笑，我就是这样，怎么改的过来？

第五章：理想与现实

13、苦笑

说来到底是太过可笑太过理想，那种不需要言语也能互相理解的境地，我和陆郎还差的十分遥远。他

认为我先伤害了他的感情，我却认为他伤害了我，其实这中间只不过是因为一个狗血的误会罢了。

但是可笑的是，谁也不愿意谅解谁，却都希望对方先道歉。

我坚持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他坚持我一定是这么说的。

所以，我们都认为自己没错，错的是对方。

这样的争执根本毫无意义，我打开车门，准备离开。

“苏杭！”他吼了一声。

我脚步却不顿，仍然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打开车门下来追我，抓我回去，“苏杭！说不好就跑？”

我笑他，“你说的好你说啊。”

他顿住，然后开始把我往他的车里拽，我甩了几次甩不开他的手，被他一路拽回车里。后座上，他关

紧门窗，把我按趴下。车内空间狭小，我被强行按住之后连腿都不方便动弹，我相信他一定十分生气

的会揍我，因为他认为他很对！虽然我也认为我很对！

他却未动手，轻轻挠着我的头发，我顺着他的意思炸毛，“你干嘛！”

“苏杭……抱歉。”他轻声说道。

我微微愣住，哼一声，“你又想干嘛？！”

他微叹息一口气，“苏杭，抱歉，我想之前……可能是我的某些地方做的不对。”他顿了顿，“我真

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但是我当时真的很难受……苏杭，你和我追求的都是信

任感，但是……”

但是那样的信任被我们毫不留情的击破了。

“我以为把你的东西寄回去你会生气会来找我，我承认这样的做法很不成熟甚至根本就是一时冲动。

”他的手依旧在抚着我的头发，虽然那样我趴的很不舒服，但是他知道，这样的时候我比较容易安静

下来，比较容易听他说话，“苏杭，很抱歉。我一直不能确定，那样牢固的信任感，还有没有可能继

续存在。”

原来患得患失的不是我一个人。

他继续陈述，“你有时候很听我的，但有时候不肯听我的。我摸不清你对我的态度，也摸不清到底能

接受什么不能接受什么，苏杭……如果你还愿意还想要那种信任，今天我们好好谈一次，你都告诉我

好么？”

互相猜测，互相揣摩，很累人，很累心，这我都懂。

只是很多情况下，我的确很冷漠，对于有些人，或者是有些时候，我懒得去关心，懒得去揣摩。

对陆郎，老实说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态度。我愿意的时候，他怎么样都行，我可以费劲心思去了解他

的想法；当我不愿意的时候，他怎么样我都觉得烦躁，我恨不得立刻脱离他。但是往往这种情绪总是

忽然变化，所以——我没法说清楚。

他松开我，我扭扭胳膊扭扭脑袋坐了起来，“陆郎……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你要怎么了解我

？

我微叹口气，“我的底线，忽高忽低。你能容忍我这样的人吗？”

“陆郎，你确定你能忍受我经常莫名其妙发脾气，说出来很伤人的话？”

“苏杭，有信任，就不怕。”他认真道，“如果我信任你，我知道你只是在发脾气，就不会像这次一

样很当真。如果不信任……”

如果不信任，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喃喃，“信任……”

14、诱惑

我是那种对陌生人很警惕，对熟悉的人很放松的人。

我对陆郎的话并没有多大的反感，我又开始觉得自己在犯贱。很长时间以来，和陆郎相处，我总会不

断的问自己，和他呆在一起，我得到了什么，或是，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表述不清楚……

初识陆郎，然后熟识，然后因为某件事被他愤怒的揍了一顿，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走向这个地步？我不

知道怎么去形容这样一种感受，我想我只是在恰巧很无聊很需要人关心我陪伴我的时候遇到了陆郎，

然后某种机缘巧合下又让我觉得他的管教对我来说是一种我很需要的感觉……

我只是需要有一个人来带给我关注感，或者是不一样的感觉罢了。

对陆郎的约束带来的被关怀的感觉的那个兴趣阶段已经过去，我想我现在感兴趣的是我和我的女孩的

爱情。

我曾经找陆郎要信任，出于我的私心，他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给了我一些，那么现在陆郎找我要信任

，我能给出的又是什么？

陆郎对我说对不起抱歉，可是我好像也没多对得起他吧？

但是这样的道歉有意义么？

就如我已经对那样的感觉没了兴趣一样，就算互相原谅，又要从哪里开始？

“信任，要信任有什么用呢……”抛出一个问题，无法解答的问题。

陆郎的脸色在黑暗中看的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不要信任，什么样的人才不要信

任，陌生人、无关系的人、不在乎的人。如果是真的心中拿他当回事儿，怎么可能不追求信任呢？

我说过了，我已经不知道我对陆郎的需求到底是什么。

是在我内疚的时候有一个人揍我一顿，减轻我的负罪感？

还是我仅仅是想要一种约束的关怀？

陆郎的脸应该是黑了很久，嗯，他顿了很久才跟我说话，“苏杭，如果主观看不清问题，你可以试着

客观。”他解释，“你总是想着信任对你有什么用，我和在一起对你有什么用，你在用不理智的感情

和有偏见的主观视角去对待。所以……你不喜欢了，就抛开，你厌恶了，就放弃。”

“你的理想是什么，目标是什么，或者说你憧憬的未来是什么？”

我摇头，“我没想过。”

他的语气忽然冷了很多，“你在排斥这个问题！”

我嗤笑，“喂，我有没有理想你比我还清楚？”

“你想象的未来的生活呢？这也没有？”他明显的质疑。

未来的生活，想过啊，有很多很多种啊。

有时候我希望走上成功的巅峰，呼风唤雨；有时候我又希望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有时候我

想去环游世界不停下脚步，泡遍美女。我仍旧表述不清，我想要什么。我忽然有种内心而来的挫败感

，我为什么连一个可以说出口的理想或者目标都没有。

他揽住我的肩膀，“苏杭，你看，你首先要有一个目标，一份信念，才能评判你现在所做的事是否有

意义。打个比方，也许你只是想这么混下去一辈子，那么你做的已经够了，你的成绩可以让你轻松的

考上一个大学，然后你找工作结婚生子，你现在多做什么或许对你想要的生活都是无用处的；但是如

果你想往更高处走，你想考上很好的大学，想过高于普通人的生活，你约束自己，给自己压力，那就

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