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悠心(穿越 三)+番外——朱小苏
朱小苏  发于:201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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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窥探圣意,暗探圣举,已是大不敬。如今圣躬尚在,却出此逆言,罪当不赦。”说着,霍骁也站了起来,充满敌意的声音掷地有声。

“本王知道你霍家一门忠烈,一心为主。可是……”严王的声音猛然降到一个阴冷可怖的音调,“你口中至高无上的圣主,却未有子息欲立侍君,重蹈先帝覆辙,不顾祖上灵荫,这也是你口中的‘无半分荒道’么?!”

霍骁没有动摇地看着严王,冷言道:“殷主无上,阴阳所向。乃是祖上传下的规矩,王爷身为臣子,何来垢言。”

严王慢慢地绕出自己的位置,一步步走向霍骁。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皱成了一团,屏息看着步步走向霍骁的严王,喉咙发紧,头皮发麻,心头发颤。

“那个人,是林佑熙,也无妨?”

一字一句,犹如削皮断骨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我的心头,我皱眉闭目,只恨不能用手堵上耳朵。可我还是听见严王继续说道:

“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来见本王,想来,及冠之日所言非虚。霍骁,你来对地方了,他确然在此,本王知道你要什么,也可以给你。你……”严王俯身在霍骁耳边,字字清晰,道:

“你也知道,本王要什么。你可愿给?”

我犹如一只惊恐而张皇的玩偶,被置于屏风的一端,看着那个沉默屹立的身影。

心中眼中都徘徊着一个问,一句话。

霍骁,我和你自幼就恪守的家国,是多么悬殊的对决,是多么愚蠢的比较。

所以,我最怕你面对那道暗藏在你我感情里的选择题,我也怕知道那道选择题的结果,所以,我像个笨蛋一样假装无视它的存在,只做到看着你,可是,这样的一刻还是来了,还是因我而来的。

满室悠远奇妙的淡香,满室煎熬刺骨的沉寂。

这样的一道坎,终是来了。我明明就知道正确答案,却还是厚颜无耻地期待着。

地一百零五章:美人之需

这是一次在记忆里烙下伤口的寂静,大约,在今后很久的光阴里,我都将对这样一个夜晚退避三舍。

一座宽厚高大的屏风,他在那一端,我在这一端。

因为他的离开,咫尺仿若天涯。

我感叹中华成语的博大精深,所谓“心如刀绞”的“绞”,果然具有“刺”“砍”“劈”……任何字眼都无法取代的精准,那种折磨,是清醒的,持久的,深沉的,巨大的。

屏风缓缓被侍从移开,那个精致华贵的厅堂让人目眩。

一个王府的奢华,到了这个程度,某种程度上,已然在为这个人的野心做铺垫了。

严王将手背在身后,向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楚瑜抬了抬下巴。

楚瑜伸手,将之前封住的道,解开。

一直被动绷住的疲惫齐齐袭来,我在椅子上皱了皱眉头,然后,故作悠然地站起来。

严王的目光在华灯之下尤为刺眼,他启唇轻叹:“林佑熙,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再来找本王?”

“他不会再来找你,霍门世代效忠殷主,王爷不用等。”我用冷得不像话,平得没有语调的声音回答。

严王微笑着点头,然后仰头盯住穹顶的一盏明灯,道:“嗯……是么。”他雍容的面容浮出一丝深远的笑意,他侧目看我,没有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

“呃……”

刚放松了一会儿的身体,再次给点住了。

我不可置信地干瞪着眼睛,心里把出手不留情的楚瑜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楚瑜默然对严王行礼,然后驾轻就熟地将我扛上了肩膀,大步流星地朝刚才进来的门那里走出去。

再次走进那样的夜风里,走向那个略显破败的阶梯,走到冗长幽暗的甬道口,我连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

楚瑜似乎良心发现,将我小心地从肩头放下来,然后在那个暗色的甬道前,稍稍压低身体,直视我的眼睛说:“顶着胃疼,是么?”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我也没点你哑,如何不说话?”楚瑜隔着黑纱面具笑出了声。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错开他的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啊……明白了,是想让我替你揉揉?”楚瑜摘下面具,咧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道:“这容易。”

“住手。”我冷静地出声制止他就要覆上我胃部的手掌,然后颦眉批评道:“我说!老兄你好歹敬业点,玩忽职守也没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啊!有你这样押人的么?还要不要回石室去了啊?!”

楚瑜看着我一鼓作气地吐槽,一脸淡笑地看着我。

“我看,你还是把我的给解了,我自己走,也省得你费劲了。”

“我就是这样押人的。”楚瑜挺直了腰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

紧接着,他再次展开手臂,将我一把捞起,打横抱了起来。

“押着你走,未必有这般快呢。”楚瑜刚撂下话,就飞步走了起来,速度果然十分惊人,但却仍旧十分稳当。

我知道习武之人都深谙提气吐纳,想来有自己的一套健步如飞动如脱兔的心法。

“……算了。”我琢磨该说点什么抗议,不过最后还是基于目前的状况放弃了。如果他能把我迅速运送至那个现在看起来足够安静的石室,我可以勉强接受这个姿势。

“呵……”楚瑜勾起的嘴角似乎在隐忍笑声。

“笑什么?”我口气不善地问。

“熙儿生闷气的模样原来是这般的……”楚瑜继续走,直视前方喃喃道。

“我没有。”我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平整冷静,表示我的心态端正而客观。

楚瑜意味颇深地哼了一下,然后悠悠道:“眼下,趁着你气在头上,倒是一个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的好时机。”

我无语地看着楚瑜,一下子也想不出该怎么回他的话,只是随口嘟囔了一句:“你挑一个试试看。”

楚瑜眯起狭长的眼眸,略显质疑地看着我,道:“当真?一会儿可别央我收声。”

“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无事生非的人啊。”我犹豫了一下,看着楚瑜认真的警告,觉得还是不要听的好。有些事,得由我自己慢慢消化。当然,还有就是,我怕自己等会儿情绪失控,然后冲破道,把楚瑜痛扁一顿。(……)

“果然改主意了,熙儿这样使大灌黄汤的法子,我倒是受用的很。”楚瑜扬了扬线条优美的下颌,淡然道。

“哼……听不懂。”招牌搪塞。

“很多年前,我和霍骁也算是一条道上的人……”楚瑜继续说道,然后他突然笑了,道:“后来我家坏了事……总觉得有些不服,也想过,若是一切如同往昔,我与霍骁能一较高下,胜负亦未可知……可今日,我却不这样想了,竟有些庆幸自己没入那官道。”楚瑜偏过头,俊美的眼睛照例如寒潭似的迷离深邃,像是要望进一个人的灵魂中去似的。

“如此,便不用,身在其位,身不由己。”楚瑜沉哑的嗓音扣得我心房一阵激荡。

“好了。”我制止他,不想听下去。

“难道不是么?”楚瑜突然停下了脚步,认真地低头看着我,手臂的力道紧了紧,“这便是他要付出的代价,为了他的族系权势,爵位名利,忠信之道,天下大义……他连开口问你都做不到,所以……”

楚瑜慢慢地压下自己的脑袋,直到跟我鼻子对鼻子的抵着,他才启唇道:“所以,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几近覆灭的决绝的光,他继续道:

“佑熙,你信不信,最后抱着你的人,也是我。”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回答他,然后补充了一句:“而且,与我不相干。”

楚瑜猛地低头,惩罚似的咬住了我的嘴唇,却不深入,只是重重地吮吸舔弄着嘴唇。不过,他也很快抬起头,告诉我说:“要一个人,万不可有一丝犹豫,退一步则暗下败局。霍骁他今日这一让,倒是深得我心。”

让步?败局?

我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只可惜,我非但不是,还是一个喜欢将字句在脑海里不断回放重播的人,所以说,过于敏感的人总是会活得比较辛苦。

“快到石室了,你还要继续这样么?”我口吻生硬地怒斥道,示意地看了看他放在我身上的手。

楚瑜淡笑了一下,将我放回地上,表情终归还是有些隐忍的。

身体在楚瑜的点解下恢复自如,尽管是一身的酸麻,我仍旧不待多留地大步走出了甬道,只是,在出甬道的那一刹那,楚瑜还是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收紧回拉。

所以,我们出现在石室影卫面前的时候,仍旧是一副标准的擒押造型。

只是,石室的门口却站着另一个人。

白衣飘飘的年轻人相貌平平,我却仿佛遭了雷电相击地诧异。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我们,却在一半的时候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副令牌朝那些守卫的影卫一亮,那些人立马俯首作揖,然后提剑撤得干干净净。不多会儿,石室的门口,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沉默地互视。

“你这孩子,这副样子会让人生疑的。”柳之辰抚着自己的脸,然后责备我。

我回头看了楚瑜一眼,道:“他……真是严王的门客?”

那个什么门客……之前以为那是他用来骗我的,后来看见他和楚瑜在月满楼齐齐出现,又看他们私交颇深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就以为柳之辰也是修冥宫的人。可是……现在是什么状况?!

楚瑜不出一言,只是笑。

我再一次痛苦地按着自己的太阳,道:“王爷府里究竟混了多少修冥宫的人?”不过,我很快就瞪大了眼睛,自己跳开一步,用手指着楚瑜和柳之辰,颤抖道:“还是!王府!修冥宫!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严王怎么会让你来这儿?”楚瑜环胸,朝柳之辰问。

“我只说自己想见见子轩的孩子,说些话。”柳之辰将手里的牌子丢起来,然后接住。

“哼,真是好借口。”楚瑜别过头,轻蔑地笑了笑。

“他本也有意传话过来,反正是要遣人的。”柳之辰将令牌收进自己的袖子。

“喂!”完全被忽略的我不满地喊了一声。

“真是急躁的年纪。”柳之辰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叹息的眼神还是向我表示了批评。他朝我走过来,道:“你不用在这里了,严王给你准备了别居。”

我挥了挥手,朝天翻白眼,其实很想霸气地说“别想笼络老子!”也很想抒情地说“老子对这里有了感情。”但最后还是很不屑地说道:“何必呢。”

“原先将你囚在这里,是怕霍骁带人硬抢,才将你锁得严严实实的。如今,严王大约觉得大可不必如此,所以给你换了个雅致点的地方。”

我一股热血就涌到了喉口,怎么听着有种“时过境迁,今非昔比”的感觉?!可恶……我咬紧牙关,还真是越想越凄凉,越想越愤然。

“霍骁果然没做蠢事,真是难得。”柳之辰捏着下巴,深思道。

我微愣,慢慢地看向柳之辰,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严王有什么话要传么?”楚瑜冷冷地打断道。

“不就是即刻就将他带到凌心小筑去,动手吧。”柳之辰退开几步对楚瑜说道,然后冲我扬了扬下巴。

“等等!”我大叫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刹那间不禁理性回归。我于是大步去抓住柳之辰的肩膀,喝道:“我正要见你,还在想,该用什么法子?”

“哦?”柳之辰的眼中兴趣一重,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我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半晌,才道:“第三式……我奶奶要用第三式针了……”

柳之辰将我的手掌从他的肩膀上拉下来,然后从口中发出一声轻笑,道:“你还记得第三式。果然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不过,我也正等着这一天呢。”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困在这里,只怕拿了第三式,也无法为奶奶施针……所以……”我开口得有些艰难。虽然,心里也明白,柳之辰来这里找我,肯定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会帮你,如期为老夫人施针,确保老夫人无虞。”柳之辰爽利地将我的下半段话给接了过去。

我猛地抬眼盯住他,表示对他此刻的仗义的意外……和些许的感谢。

“多谢。”我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问他:“你之前说,不会徒劳一场,你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第三式之后,你要什么?”

“你这孩子,倒是守信。”柳之辰看起来想提一提嘴角,不过人皮面具太紧,失败了。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不过,你得等上一段时间了。”或许,他比我更清楚严王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家,或者……他另有打算。毕竟,如果身在此处,我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你放心,你一定做的到。”柳之辰的声音很明朗,没有任何担忧。

“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柳之辰不言语,故弄玄虚地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背,然后道:“我要的是……”

他美眸一冽,朗声道:

“《林府秘经》。”

我心上一紧,回过身,尽量用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道:“你不是医道中人,要这本东西做什么?”

“你只说,给或不给。”柳之辰身姿飘然,此刻的他,即便相貌平庸,那种超拔的气质仍旧让人另眼相看。

“实不相瞒,此书是爷爷研读了数千本上古秘籍,花了毕生心血写下的。爷爷生前,也对其尤为珍爱,所以,爷爷去世之后,我便做主,让这本东西陪他一同下葬了。”我实话告诉柳之辰,然后收紧了声音冷冷道:“如果你非要不可,我也无能为力。”

“呵呵……”柳之辰的嘴里飘出笑声,他淡然道:“谁不知道林老的孙子自幼记背家中各类医书典籍……每一本都倒背如流不说,连林老注记都谨记在心。”他悠悠地抬起眼睛,笑道:“你十五岁那年,逢御医殿中《汗罗医典》孤本被毁,你将其用一日夜默写下来,重新编册的事迹,连我在深宫后院都有所耳闻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柳之辰笑了笑。“不错,《林府秘经》虽已入葬,却也记在我心里,要默写下来,确然不是难事。”我索性也不斡旋了,只是自己的敌意却在不自觉地流露,道:“只是,我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本医书的原因,否则,一切免谈。”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压力和郁闷摧毁得不堪入目了,什么理智和冷静,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品。我的人生已经够糟糕的了,不就是玉石俱焚么,都落到这一步了,他难道以为我没有这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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