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悠心(穿越 三)+番外——朱小苏
朱小苏  发于:201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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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鸳鸳之道

烛火一点点地将腊身化开,滚下一道道的流油。

如果生命就是一场关于光的燃烧,为了追求挚爱的光束而不顾一切地奉献至死,究竟是该被标榜为伟大,还是该被定义为愚蠢呢?

可能,世界就是这样,总是有那么多没有答案的命题存在。

因为没有办法判断是非对错,所以,人总是经常被弄得很像一个傻瓜。

我的手里仍握着那副朱色卷轴,照例一夜无眠。

我慢慢地将卷轴至于烛火之上,不算嚣张的焰火若有似无地舔上了轴身,却终究无损它的精致富丽。

毁了它,又如何呢?即便殷容睿要我心甘情愿的点头,愿意给我看似绰绰有余的思考时间,他的耐心也总会有消磨殆尽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暗旨明旨都不过是一纸废物。

“啪!”

我用力地将卷轴掷了出去,轴身击打在紧闭的房门上,然后“咕噜”一声,滚到了一旁的地上。我抓紧了衣摆,胸中的寒火越烧越旺,极致的不甘,极致的惧怕。

“吱——”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明亮的天光一下子射进了房中,桌上的烛火猛地一颤,兀然熄灭,化作袅袅的一缕薄烟。

逆着光,颀长健美的身影,我不用细看就知道是霍骁。

“都快晌午了,怎么还关在房里不出来。”霍骁几步走了过来,却在一半的位置突然停住了脚步,我看见他头部微偏,视线正好落在滚到一边的那副卷轴上。

不可以让他看见?!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脑海中的声波像潮汐一般翻涌而上,直击打得脑子嗡嗡作响。

我立刻一个箭步就朝暗处的卷轴冲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将它顺手扔到立在一旁的描花抽笼里,然后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子。

“何物?”霍骁走到我面前,扫了一眼那只描花抽笼,表情淡淡的。

“啊……是一部医卷……拿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传世孤本,可是……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假的!呵呵,一时气急……就给扔了!呵呵!”我极度不自然地干笑,然后假装气愤地插着腰。

霍骁墨玉似的瞳仁微微深沉,然后轻缓地荡漾出宠溺,他说:“是什么孤本,我调人去帮你找。”

“不用!”我立刻拒绝,然后尴尬地挠挠头,道:“这种事情做什么要劳动你府上的人,我也没有……特别想要……随缘吧……”我的话越说越干,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可是又怕被霍骁这个眼尖的家伙看出来,只好背过身去皱起眉头,吞着口水。

“就为一本伪卷,大假候里,就气得在房里干坐半日。”霍骁来拉我的胳膊,要把我扳回去正对着他。

“不是不是……”我依旧背对着他,如果不把表情处理好,一定会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然后给逼问出来的。

“别恼了,我去替你寻真卷。”说着,他也不来拉我了,径直绕过我,伸手就要去开那个描画抽笼。

“霍骁!”我一下子错步挡在了他的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脏一时间急促得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

下一刻,我一咬牙,上前去搂住霍骁的脖子,一下子吻上了霍骁的嘴唇。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霍骁分心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果然,霍骁没有一丝犹豫,也用力地将我捞进了怀里,并且轻松地夺回唇舌间的主导权,压着我的脑袋深吻起来。

对于我首次主动送上门来的亲近,霍骁也表现出了更大的热情。

总之,当霍骁利索地将我扔到床榻上,刚扒了外裳的时候,他热切的亲吻突然被一声“咕咕”叫声打断了。

他从我的脖颈间微微抬起头,然后诧异地看着我,眼中的“岂有此理”显而易见。

我又是一脸干笑,原本抓着他的肩背的手有些局促。半晌,我道歉:“昨晚也没仔细吃东西,这半日也是滴水未进,真不好意思……”

最终,在先喂饱他自己还是先喂饱我的选择上,霍骁表现出了难得的体贴。

再一次捏起筷子的时候,我实在没有闲情雅致再念什么诗句了。

霍骁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夹到我的碗里,嘟囔了一句:“快些用。”

我点了点头,撑起笑脸道:“你也用点吧,你也饿了吧。”

霍骁用不爽地眼神瞪着我,道:“我不是正等着么……”

我闻言立刻埋首吃饭,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只是,我和霍骁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似乎注定不能完整地吃上一顿饭。

我才吃了几口米饭,就着鱼肉含在嘴里尚没有下咽,就看见韩淳持剑从外面走进来,他先朝我微微颔首,然后附在霍骁耳边,耳语了几句。

霍骁的眼光一凛,然后示意韩淳先行下去。

我将东西咽了下去之后,小心问:“是有什么事么?”

霍骁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只道:“可要尽数吃了。”说完,他站起身体,望着我说:“我先出去一趟,过会儿再来这里。”

不待我多问,霍骁便俯身隔着桌子捧住我的脸,在唇上重重地一吮,然后转身走到了门口。

房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

我静静地呆坐了一会儿,扒了几口饭,吃了几口菜。

尽管是食之无味的一顿,但我还是秉着“人是铁饭是钢”的信念横扫了桌上的大半。

等我饱餐一顿准备回房继续想该如何面对那副卷轴的时候,命运再次多舛了。

尚是隆冬的季节里,我实在不敢让蓉姨一直和我这样站在室外。

偌大的厅堂里燃起暖炉,我小声地斥退了所有人,然后站在厅中,踌躇着要说什么,可是却再一次词穷了。

如果这是任何一部电影或是小说,我都会对这种时候出现的长辈以及接下来几乎烂熟于心的棒打鸳鸯,不屑一顾,可是,她是蓉姨,是这么多年来我敬如长亲的蓉姨。

我该怎么做,难道也能这么潇洒地坚持么?

“熙儿,你该知道蓉姨这番来此,是为了什么。”蓉姨永远柔软的眼睛有些痛苦地闪烁着,她的手紧紧攥着锦帕,看得出很纠结。

“蓉姨,佑熙还是当日那番话。”我垂下脑袋,低低地说。

“你同骁儿虽年轻,难道还不知这中间的利害么?”蓉姨的声音有些发抖,随即,她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道:“如今,此事闹得他们父子生芥,族中不安。他日……”蓉姨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急速在眼角攒集起来。

“熙儿,趁着此事尚未宣扬出去,悬崖勒马,尤未晚矣。”蓉姨朝我走近几步,眼泪吧嗒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眼中的恳切和哀求如此明显。

“蓉姨,熙儿自知罪孽深重,可是……”我一下子就在蓉姨面前跪了下来,心中滑过一阵一阵的绞痛,道:“可是,佑熙心意已定。”

“你同骁儿自小亲厚,我原以为你们只是亲如手足,却不想竟走到如今这一步……”蓉姨温和的声音骤然一哑,接着便是一阵哭泣,渐渐地连话也说不完整了,“这让我如何向你已故的爹娘交代……我……你们……呜呜……”

“蓉姨,求您成全吧。”我的声音也开始沙哑起来,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我生养的儿子,难道还不知晓么……但凡是他决定的事,是决计不会生变的……”蓉姨换上脆弱无奈的表情,她缓缓地将视线移到我的脸上,道:“所以,蓉姨唯有求你,唯有求你了。”

“蓉姨……”我强迫自己别开视线,坚决无视蓉姨痛心的眼神。

“倘若他走了这一步,定会被他人视为不仁不义之徒,天下之大,悠悠众口,人心险恶。他年少得意,有多少人正等着他出错,要置他于死地。如今他刚刚执掌了大殷的‘南辽营’,此事若是败露,你让他如何在军中树信立威,又如何受皇上重用……”蓉姨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她的声线因为激动的情绪生出许多尖细的破音,“他爹在他身上下了太多心血,族人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厚望……熙儿……他是我霍氏一门的栋梁……你不能……”蓉姨的泪光里突然闪过决绝,她狠狠地揪住我的肩膀,颤声道:

“你不能……毁了他。”

我的眼眶猛地一热,半张的嘴唇发不出一丝声音。

为什么我的感情会毁了他,爱情和仕途,为什么又要被摆在同一水平线上。如果我们一开始便如此理智缜密,又如何会爱上呢?

“熙儿,蓉姨知道你素来是好孩子,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蓉姨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像是儿时一般的劝哄,道:“为了他,离开他。”

离开……这个词做起来远比它看起来要难得多。可是,他对我亲口说过的,我们已经……分不开了。

“蓉姨……我……”我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地从蓉姨身前退开,抬头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流出来。

“您容我再想想。”半晌,我这样说道。

蓉姨难过地看着我,欲走上前,用手中的锦帕来为我拭泪。

我又退开了一步,朝她摇摇头,然后哑声道:“佑熙先出去一会儿,失陪了。”说完,我携着热胀不堪的脑子和疲惫不堪的心朝门外跑了出去。

亮白的天光,凛冽的冬风,湿滑的路面。

我一路跑到了园子的深处,四处都是枯败休憩的花木,鼻尖有淡淡的清冷。

我突然觉得很累,抬头望着的那一方高远的天空,都在不自觉的旋转。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知情因何而起,又岂能一往情深,不知情之所起,是魂之已出矣。

我到今天,仍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人,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执着。我知道这会是一场很辛苦的爱恋,这在当初我准备放任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可是,不被祝福的感情,饱受指责的感情,我们,真的可以守得住么?

霍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家国是比我重要的多的东西,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至少,在你决定放开我的手之前,我会坚定地和你站在一起,哪怕将来不可知。

“呼……”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雾气从口中缭绕而出。

我站在寒风里裹紧了衣领,正准备转身。

“呃……”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后颈处突然一阵刺痛,酸麻霎那间顺着四肢百骸传遍全身。

我想动手去触碰后颈处莫名的剧痛,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一根手指。

紧接着,双腿猛地一软,整个人都跌坐在了雪里。

在两眼一黑之前,我听见身后传来白雪踩动的声音。

在世界都陷入黑暗之后,残存的意识捕捉到的,是一缕淡淡的梨花香。

第一百零三章:石室禁地

四面暗青粗砺的石壁,高高地墙面延伸而上,呈圆弧状拱向头顶,圈出一方菱形的天窗,从那里只透进了清冷的雾光而不见天穹的事实来看,这个天窗的外面也未必是天。

青墙的四角砌着四只莫名神兽的首部,一律张嘴露牙,从四张血盆大嘴里伸出四条银质雕印的锁链,一边延进它们的咽喉,一边则扣住我的四肢。

当我醒来发现这么一个【鳌拜式】造型,我觉得,把我带到这里的人和把我押成这样的人,不是高估了我的能量就是低估了锁链的质量。

由于不知道之前自己昏迷了多久,而后又在这样一个幽静的地方待了很久,我逐渐没了时间概念,导致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状态,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更不知道今天是初八还是初九……

我盘腿坐在石室的中央,就差没学一休哥在脑袋上画圈了,就是没想出来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值得人家在正月里不去合家团圆来搞绑架的……

抬头望向那束唯一的光线,我的沉闷都可以将它洗涤成忧郁的灰色了。

就在我准备更深层次伤春悲秋的时候,一面墙壁突然微微震动起来。

我当时毫无错愕,甚至是激动地看着一块方形壁面缓缓上升,然后出现一个规则的门洞。

门外的光毫无预兆地投射进来,我有些不适地用手去挡自己的眼睛。

等我将手慢慢拿下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婀娜的身影。

蓝衣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她手里提着一只朱红的食盒,悠然地走了进来,温言道:“请公子用膳。”

接着,她姿态优雅地将食盒放在了我的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盒中的饭菜一一地摆在了我的面前,紧接着,她抬头对我一笑,道:“委屈公子在地上用膳了。”

我微微收敛了一下自己姿势,然后对她也优雅地点点头,然后问:“姑娘怎么称呼?”

她登时有些愣住,然后抿嘴笑道:“小篮。”

“小篮姑娘,在下还想冒昧地问一句……”我踌躇了一会儿,道:“你这饭菜别不是吃了还能睡上半天吧。”

小篮这回则大方地笑出了声,盈盈道:“公子大可放心,我家主公还等公子用完膳,和您相言呢。”

我扫了一眼地上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饭菜,心想,一个管得好囚犯伙食,一个请得了这么高素质招侍的主公……看来不是为财而来……

我在小篮的注视下拿起碗筷,缓缓地夹起一团饭,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如果不是为财而来,那是……为了求医么?!

我心里窃喜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名,还逼得对方用这么个性的方式“请”来……虽然手段是极端了一点,可是如果真的是为了求医,为了我那个不为人知的虚荣心,我也一定会不计前嫌的……为自己积累美名的。

豁然开朗的心和大条低迷的神经往往是食欲的好朋友,于是,我再一此对地上的佳肴横扫了一番。

我觉得自己之前实在太消沉了,连自己的肚子饿成这样了都不知道,而且我觉得这顿饭送的很是时候,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很怨恨把我绑到这里来的人,不全是因为善良。

那个一直在我身边侍立的小篮有些惊愕地看着我,然后低下头小碎步走过来将空空如也的碗盘收回食盒里,然后以时下女子非常流行的温婉眼神悄悄地一瞥,最后抿嘴退了下去。

当她走到石门外面的时候,回身颔首,道:“我家主公少刻便来,请公子静候。”

我没回答她,只是礼貌地点头。

于是石门再一次合上了,我低头看了看手脚上的锁链,又拽了拽,听着开始回荡在石室里的金属碰撞声,对于重归死寂表现出了不耐烦。

我就在这样越来越诡异的静谧里找回了一个被害者应有的神经质心理。

我突然消失不见,家中说不定已经乱作一团了,奶奶还好么?她的身体本就弱,经受得住这样的惊吓么?还有,霍骁,他在做什么?他在找我么?

竟然在自己家里被劫走,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这伙人实在太邪恶了,他们不知道我在皇上身边当差的么(虽然目前他老人家有了别的想法)?简直是目无王法!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和霍家是世交么(虽然目前霍家二老有了别的想法)?简直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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