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悠心(穿越 二)+番外——朱小苏
朱小苏  发于:201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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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说这驸马爷会是……”方玉宣咽下一口茶,随意地问我。

……

放在案几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捏得骨节发白,脑中一片烧胀,喉咙里翻涌的咸涩几欲化作破口而出的声音,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林佑熙。”脑门上瞬间挨了一记有力的弹指。

我立刻回神起身,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金服玉冠的殷容睿之后,吓得一阵心跳不稳。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骑马的两个人,然后用冷冰冰的声音对我说:“看来,林佑熙对外头比较有心啊。”

接着,殷容睿却将脸色一换,轻轻地扬起薄薄的嘴唇,说道:“朕要和肖莫汉达去骑马透气,你也跟来吧。”说着,他转过身子对伺候在一边的徐元说道:“将涣风给林佑熙牵来。”

徐元脸色一怔,便连忙转身出去吩咐。

我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就看见两个宫人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驹,它的鬃毛被梳洗得犹如发丝一般柔顺,直直地流泻在脖子两侧,四肢修长身形矫健,眼珠子像琥珀似的透彻,实在漂亮极了。

殷容睿已经骑在了一匹叫云霅的黑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角的神采飞扬,他冲我抬了抬下巴,道:“可跟紧了。”说完便拍马跑了出去。

而另一匹高头大马上的肖莫汉达,看了我一眼,便身形一动,勒着缰绳,将马匹策至殷容睿的身边,二人渐渐跑开了去。

我不敢耽误,连忙扶着马鞍,跨上了涣风的马背,抓好了缰绳。这涣风还真是听话,居然一点都不认生,乖乖地让我骑住了。

正要调转马头去追赶殷容睿和肖莫汉达,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呵呵,林御保也上马了呢!”敏柔公主坐在马背上,和霍骁一起缓缓地朝这里走了过来。

我朝他们轻轻颔首,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霍骁握着紫牙缰绳的手上一飘,他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放在别处,似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我心中一沉。

“这涣风是马中翘楚,配林御保还真是相当呢!霍左将军你认为如何?”敏柔公主歪着脑袋,一脸温柔地问霍骁。

霍骁慢慢地将视线回转,将眼光落在涣风身上,然后一点点地扫过我的长靴,衣摆,箭袖,胸襟……到了这里,却再也不往上了,只听见他沉厚地说道:“果然合适。”下一刻,他却将眼神突如其来地投进了我的眸子里,我心波一乱,却还是听见他沉柔道:“涣风性野,你技艺未精,莫要激它。”随后,他轻轻地留下一句:

“小心些。”

等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霍骁骑着扶摇,牵着紫牙,带着敏柔公主已经朝着殷容睿和肖莫汉达去的方向走远了。

只有那句话犹如被玄铁烫在了心里一样,腾腾地散着余温。

我将神色收紧,埋头也快步赶上。

最前面的殷容睿和肖莫汉达似乎很喜欢纵马的感觉,他们沿着围场跑了一圈之后,却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并肩骑马漫步,只是谈话的表情有点严肃。

霍骁和敏柔公主次之,被霍骁牵着的紫牙走得很稳,马背上的敏柔公主笑得很甜美。我一抬头就能看见敏柔公主巧笑着对霍骁说着,微风绕过她的鸦丝发髻,一派清新秀美。本来话不多的霍骁此刻也简单地开始应答几句。

走在最后面的我则好像被一盆冷水浇得狼狈不堪的野猫,瑟缩着郁郁不欢。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生气什么?在嫉妒什么?我从来都知道霍骁和敏柔公主是众人心里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世人眼中最登对的金童玉女,而我自己也曾经是那些这样想着的人。所以,我在上个冬日里,推开了他,逃开了他,让那一天一直不停的飘雪在我们中间筑起了高峻的冰山。

可是……真的好想,真的好想像以前一样随意地同他说笑,搭着他的肩膀,捶着他的胸膛,看着他故意绷紧的表情下温柔的眼睛,然后轻而易举地感受他的情绪。

于是,一个念头就在这一瞬间破土而出……

或许……如果……

不!

我生生地遏制住这个疯狂的想法。紧接着,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是将门的虎子,他是大殷的勇士,他为家族而生,为殷国而战,他被期许了太多,被厚望了太多,他注定要成为彪炳青史的战将,绝不能……

“啊——”

我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敏柔公主一脸惊慌地跌坐在草地上,而霍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马,此刻正站在同样下了马的殷容睿和肖莫汉达身边,隔着敏柔公主老远地商议着什么,听见叫声才急急地转过头来。

我离敏柔公主比较近,就快快地跳下了马,迅速跑到她的身边。

“蛇——蛇——”敏柔公主瞪大的眼睛,惊恐地朝着霍骁的方向喊道。

我定睛一看,果然看见草丛中盘着一条青色的长蛇,吐着信子,瞧它的形状颜色,不过只是一般的蛇类,毒性很浅,只是这只略生得大了些,有些吓人而已。于是我一脸无畏地抓住它,将它提到了眼前,对敏柔公主说道:“公主莫怕,只是一般小蛇,不伤人的。”

不想敏柔公主看见眼前放大的青蛇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失声叫了出来,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正巧碰到先一步赶到的霍骁,便一头栽进霍骁宽阔的怀里,环着他的脖子瑟瑟发抖,只是口中的叫声仍旧不停。

我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手中的力道顿减,只觉掌中一滑,那只青蛇便扭动着身体要逃,它大概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临走时便张开下颚,对着我的手狠狠地一咬!

“丝——”我一下子甩开它,那青蛇落进草地里便立刻逃之夭夭。

豆大的血珠子从手上的牙印口子里滚了出来,像红色的玻璃球似地“滴答”摔进草地里,一阵生疼。

我眼疾手快地将腰间的一条穗子扯了下来,将它紧紧地缠在手腕处,防止血液上涌,虽然毒性不高,但还是小心为上。

突然,淌血的手被一股力道一夺,下一刻,伤口被一阵湿热包紧紧包裹住。

而重新跌坐回草地上的敏柔公主鬓发微乱,满目惊诧地看着正抓着我的手吮血的霍骁,娥眉紧皱,俏生生的小脸发白。

霍骁将最后一口鲜血侧脸吐尽之后,从怀里抓出一方帕子,熟练地帮我将伤口包扎好。一看就知道他自己经常受些刀伤,“久病成良医”。也不知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胡乱地一扎就完事,不知有没有仔细上药呢?我有些苦涩心疼地看着他。

却不想,他一抬头也用几乎一模一样地眼神盯着我,一时间,我心上乱了好几拍。不过,随后他便将眼色一隐,抿紧了嘴唇退开几步。

“霍左将军,这血有毒的吗?”一边回过神来的敏柔公主连忙拿出一方丝巾,快步走到我们之间,欲要擦拭霍骁嘴边残留的血迹。

“怎么回事?”殷容睿一脸不解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一旁的肖莫汉达也疑惑地看向敏柔公主。

敏柔公主这才注意到我,乌黑的眼珠朝霍骁一转,便连忙慌乱地捧住我的手,冲着殷容睿,垮下了小脸:“皇兄,林御保为我受伤了。”

殷容睿走至我们跟前,看到我的手之后,微微地将眼睛眯起,又望了一眼敏柔公主之后便再也不吐一言。

裕丰围场上的风声忽然加重了。

第七十八章:心惊胆战

裕丰围场后的一个月里,手上的伤口已经慢慢痊愈了,因为用的药好,连疤痕都没有留。除了总被方玉宣因为这件事教训之外,我的生活没有多余的变化。而霍骁也恢复了往日的疏离,让我时常觉得裕丰围场上的那一二刻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我仍旧是原来那个有些异想天开的自己,有时总觉得踏出宫门的那一刻,霍骁就像很久以前一样在某处等着我。只是,我终究没有等到霍骁出现的那一刻,在这样平常的一天里,我却等到了毓秀宫的一名宫女。

“林御保,长公主有请。”那宫女提着宫灯,在黄昏的天色里拦住了正要出宫回家的我。

“长公主?!所为何事?”我压住惊奇地问道。

“奴婢不知。”宫女将头深深地埋下。

我有些犹豫,毓秀宫是公主寝宫,我是男子,不宜只身随意入内。

那个宫女这时突然支支吾吾抬头说道:“长公主说,她想向您要回一样东西,请您务必跟奴婢走一趟毓秀宫。”

如同蝉翼的丝帕在微风里飞舞,几乎是媚人的样子。

脑海中的画面一闪,我变得更加犹豫,那条丝帕此刻并没有在我身上,即使去了毓秀宫也没有用。我想了想,正要开口拒绝。

却不想身后突然出现几名持剑的侍卫,黑衣黑甲,在夜色里看不见面孔,他们缓缓地走过来,团团将我围住,威胁的意味呼之欲出。

天色更暗,我皱起了眉头。

层层叠叠的廊腰曼回之后,檐牙高啄的毓秀宫已经在一片明灯里出现了,和殷容睿之前所住的毓华宫很相似,看来这对兄妹连住的地方都含有双生的含义在。

当我慢慢地踏进正殿,眼前的敏柔公主就如同是一只金色蚌壳中的明珠一般熠熠生辉,她一身粉白的长裙,长发随意笼着,笑靥甜美。

她轻轻地坐在一张梅花长几的另一端,软软地对我做着“落座”的手势。

我会意,先作了作揖,才小心地坐下。

“本宫此番请林御保至此,是想向林御保要一样东西,还望林御保能归还。”敏柔公主一脸正色地对我说。

我回答道:“请公主恕罪,公主要的东西小臣并没有带在身上。”

敏柔公主星眸一眯,随后掩嘴轻笑,道:“林御保如此肯定?大约是不知道本宫所指之物呢。”

“不是那条……丝帕么?”我反问。

“呵呵……”敏柔公主侧脸抿嘴又是一笑,然后正视着我说:“当然不是。”

“请公主言明。”我疑惑更深。

“本宫不记得自己丢过丝帕,许是林御保记错了。”敏柔公主一脸无辜的笑容,手里不时地玩绞着一条青色的丝帕。“本宫要的,是【心喻】。”

我一惊,瞠目看向敏柔公主。

……

一块精致的方形纯黄玉佩闪着润泽的光芒。

雕工劲力,极具金属刚健之感,琢磨精细,莹润如肌。玉身篆有夔纹,雕琢细腻,是典型造办处的高手的作品。

霍骁看着我,用柔和的声音说:

“此玉名唤‘心喻’。”

……

“那是霍左将军五年前竞武之时先帝所赐的玉佩,是我朝的开国国君明宗勒令打造的佩饰,为了纪念战乱里死去的爱妃,历来是朝中定情之物……”敏柔公主缓缓地站起身子,面容转换成冰冷地看着我,接着,她隔着长几朝我靠了过来,轻咬字句,“眼下要同霍左将军定情的人,众人皆知,所以,那枚【心喻】,请林御保物归原主吧。”

物归原主?!短短四个字却仿佛尖针刺顶一般。

我将头抬起,脸色自若地说道:“小臣不知公主的意思,也不知什么【心喻】。小臣这里只有公主遗失的丝帕,只要公主一声吩咐,小臣不日便将此物奉上。至于其它,请公主恕罪。”

敏柔公主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她踱步绕出了长几,踏过柔软的毛毯,裙摆迤逦地来到了我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林御保当真?”

我也站了起来,看向她,清楚地告诉她:“是。”

“林御保说起谎来还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本宫还真是没看出来温文如此的林御保竟有这等本事。”敏柔公主用肃杀的眼睛盯着我。

但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耍起狠来到底没什么气势,我实则并没有什么压力。不过,她为什么会知道霍骁把【心喻】给了我?然而,脑海里一片混沌的我心里却有一个清楚到几近偏执的念头——留住【心喻】!

如果此物交出,等于向敏柔公主默认了自己和霍骁之间有层这样的关系,万一宣扬出去,对他对我都十分不利。还有……我绝不允许有人来剥夺自己和霍骁的这段记忆,绝对。

“长公主与霍左将军的好事,小臣也有所耳闻,只是此事尚未定夺,长公主不该操之过急,即便已是既定之事,长公主也该顾忌自个儿的身份和霍左将军的脸面,小心从容些的好。”我一边往后退,一边严肃地说道。

“站住!”敏柔公主葱手一指,喝道。

接着,就听见她提着飘软的裙裾,踏着快步,朝我走来,她一脸不悦地瞪着我,远没有之前在人前的娇俏可爱。

“哼!凭你也敢教训我。”下一刻,她几乎是得意地看着我,道:“今日你不肯交出来,他日我禀了皇兄,你照样要给我的。本宫有的是时候等你拿出来。”突然,她略略地理了理胸前垂下来的秀发,露出笑脸:“你即说了脸面,那本宫便再告诉你一句,倘若你愿意将它当作新婚贺礼献上,本宫便不会闹得你没脸面。”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时而温湉时而骄傲的小公主还真是个足够坦率的女人,圣旨并未下落,就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新婚贺礼”的话,看来,她和霍骁的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本宫知道林御保不比一般的凡夫俗子,是个上乘的尊贵人,同霍左将军又亲如手足,只要林御保答应本宫不行那不仁不义之事,本宫自然也待你如霍左将军一般。”她几乎用全身的力气盯着我,晶亮的眸子敛着愠意。

不仁不义……

我一时听得无言以对,奶奶憔悴的样子依稀就在眼前,眼睛里满是没了爷爷之后添的空洞,透着的无依无靠,让人见一次心痛一次。而我,难道要因为一己私欲,真的可以再伤她老人家一次吗?

“长公主——”

一个宫女颔首掀开攒珠帘幕,款款地走了进来。

“霍左将军携旨求见。”

敏柔公主忍不住用手惊慌地整理仪容,几个在正殿耳房里候着的宫女立刻齐齐地走了出来。

“什么旨意?”敏柔公主红唇微撅,问道。

“奴婢不知,只知道霍左将军是从皇上的御书房里过来的,身边还跟着好些礼部的人,许是……”

敏柔公主一时间眼中堆起了万丈的华光,喜笑颜开地深吸了一口气,愣了好久,连忙喊道:“快快快……请霍左将军进来!”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肩背的地方,升起一道冷冽的气流,转瞬遍及周身。

稳健的步子,高健的身形,刀削风镌的面容。

他手持一卷朱红的暗旨,玄银织墨的官服上未披甲胄。他踏入正殿,屈身行礼,举手投足里的英武不言而喻。

我将目光移到他手中的那抹朱红上。在大殷,那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圣旨为明旨,要焚香献礼之后大张旗鼓地请出来,而在那之前,会有一道暗旨作为事前的通知告知当事人,传旨领旨的过程也没有过多的礼仪。并且,暗旨会根据事项的属性标以颜色。

朱红,为婚喜。

那道颜色在此刻化作一抹狰狞的笑容,朝我启唇展颜。一瞬间,我被胸膛里的绞痛夺去了知觉,原来真的是这样,之前心里存的那一点侥幸多么可笑,自己刚才那一点理直气壮可谓徒劳。他,真的要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他要一身喜服地迎娶尊贵的公主了吗?他要变成陌路的驸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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