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德垂着眼，好一会儿开口说：“田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田野扳正苏文德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当确定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时候，田野说：“因为我喜欢你。”

是的，喜欢，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从这个少年第一次送他回家的时候就知道，当时他说：“我喜欢你，就想对你好。”

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后来，他所做的一切都让这颗心慢慢沦陷，田野说：“苏苏，我喜欢你。”

看着他的脸慢慢放大，唇上附上另一个人的唇，温热，柔软，接吻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46、表白

田野走了，走的那天几个人破天荒的第一次逃课去送他，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广场上，很容易就看到新兵方阵，统一穿着绿色军装背着豆腐块的被子，这批走的近乎都是时间上有晚了，花钱找人进去的，人数也不算太多，田野个头高一点，排在后面，几乎一眼就看到。他在跟一个看起来很

严肃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几个人就没敢上前，远远的跟他招手。

田野也咧着嘴冲他们笑，很快就发现，这个笑不是给他们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苏文德，脸上写满了担忧。田野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飞吻的动作，逗的苏文德一笑，然后，拍了拍胸口，无声的说了句“等我。”

几个人都要被他俩这样腻死了，使劲的挥手，挥了半天田野才看到他们，这才回应的招招手，然后说：“哥几个，别忘了。”

跟他说话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朋友？不像啊，那几个看起来像是好学生的样子，你让他们别忘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他们别忘了帮我打扫屋子，我回来还住呢。”田野随便敷衍道。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帮田野整整身上的衣服，有些央求的意味说：“田野啊，你这一走再回来就不容易了，这么多年了，能再叫我一声爸吗？”

男人静静的等着，也做好了不会听到的准备，当他听到那声爸的时候，喉头哽咽了，低下头偷偷擦拭眼角。上车的时间到了，来送行的人们抓紧最后的时候交代着，男人也不例外，拉着田野的手一遍遍的告诉他，出门在外要收敛起火爆脾气，要会照顾自己，对人要和善等等。

终于要进站了，所有人都有些恋恋不舍，田野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莫俊他们，看苏文德，最后还是排着队进了火车站。

回去后，几个人都免不了被一顿批，高三的学习本来就很紧张，这几个人还逃课，里面竟然还包括了张洁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两个班的班主任，气的直发抖，最后念在承认错误还算诚恳的份上，没人交一份检查，这个活自然就又落到庄浩头上。

从火车站回来，莫俊就沉默了，田野跟苏文德，那是两情相悦，他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中间有太多未知的变数，不过，那两人好像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也是，苏文德这人，从平时接触中就能看出来，工作一板一眼，按部就班的完成，这种人，是有些死板的，他认准的事，不会做轻易的改变，就算撞了南墙，也要把墙挖了继续前进。

而田野这人，别看是混混模样，其实他对人特好，对苏文德那简直就是好的不得了，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滑了，他认准的事就是一根筋，就像这次当兵也是一样，就是为了两人以后的生活，他想站在苏文德身旁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撑起一片天，这样的人，他会变心吗？

而自己跟庄浩就完全不同，两人现在只是朋友，再说近点，关系亲密的同桌，也仅此而已，高考过后各奔东西，顶多一个假期见一次面，各自有了各自新的朋友圈，可聊的话题也是越来越少，今后，也会各自交女朋友和男朋友的吧，重生后的第一份感情，就是这样无疾而终啊。

今天 ，庄浩来莫俊家吃早饭的时候，带了一筐草莓，新鲜的草莓，那个年代，大冬天的能见到新鲜草莓真是不容易，还是这么大一筐。“我爸从贵阳带回来的，还有西瓜，明天我再拿。”说的云淡风轻，就是出差顺手带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没说这是每天一个电话催的，就因为莫俊爱吃。

第二天，果然带来了西瓜，个头不大，是那种椭圆形的黑美人。庄浩对莫俊越发的好，可越是这样，莫俊越想逃，他能感觉到自己一颗心越陷越深，也正因为如此才要逃，现在不逃，在自己爱到不能自拔之前，离开他。

庄浩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那是想尽一切办法想的对他好，旁人都看的明白，庄浩喜欢他，付磊也曾经点了他好几次，可莫俊就是不相信，总觉得这是玩笑，也是，庄浩曾经有女朋友，尽管这份赶紧只经历了很短的时间，那也证明他喜欢的是女生，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喜欢同性。

他这样的态度也让庄浩抓狂，真想扳着他的肩说：“我只是喜欢你，你躲什么啊。”，作为不怎么高明的军师宋钰杰说“那是因为你对他还不够好，一定要对他非常好，好到离不开你，这事就成了。”

成不成的先搁一边，庄浩现在是可着劲的对莫俊好，只到莫俊属于要风度不要温度那型，专门从家多带一件大衣，而且还要是好看的，否则人家不穿，搭在椅背上，也不吭声，等他冷了自己就穿了。再带个保温杯，还是质量特好的那种，早上装的红枣桂圆水到了中午放学都不会凉，付磊

笑他“庄浩，你这是伺候月子呢。”庄浩只是笑着说：“他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人家中医说了，叫什么气血不调，喝这个好。”，张洁接了一句“大姨妈的时候，喝这个也好。”

他们说什么庄浩都不理，只是嘘寒问暖的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直到有一天莫俊终于忍不住的朝他喊。

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庄浩跟往常一样，把大衣搭在椅背上，尝了口红枣桂圆水还热着，口袋里也还装着莫俊喜欢吃的巧克力，新的一天是那么的美好。

莫俊从卫生间回来，手上还湿漉漉的，回到座位上，接过庄浩递过来的纸巾擦手，后排的同学就开始起哄：“庄浩，我都恨不得给你送锦旗，上书四个大字：模范同桌，这才是同学间相亲相爱的典范，直接来个全市各个中学巡回演讲，那多风光。”

另一个说：“你懂什么，要是换了是你，人庄浩才不理你呢。”

是啊，普通同学谁管你冷不冷饿不饿，爱吃什么不吃什么，这种关心已经超出了一般同学间团结友爱的范围了，莫俊脸上有点绷不住了。对庄浩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就一句话“润物细无声”，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动静，就是从各种细小的地方入手，潜移默化间让你习惯，让你

离不开，莫俊承认，他离不开了，离不开这份关心，这份温暖。

放学了，庄浩的爸妈今天都有事，不能回家做饭，就多给了点钱让他在外面吃，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中午就在莫俊家蹭饭，路过炸鸡铺，让莫俊等着，就跟一群主妇挤在一起，出来时，手上拎个袋子，装着炸鸡翅膀和卤鸡爪，这两样都是莫俊爱吃的。嘴里还说着：“俊啊，

今天运气好，鸡翅膀和鸡爪都是刚出锅的还热着呢，咱得赶紧回家，凉了就不好吃了，给，你先趁热吃几个，坐好了，我来骑车子。”

莫俊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庄浩的领子说：“庄浩，你他妈是真混蛋还是假混蛋，你别整天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喜欢你，我他妈喜欢你，你要不喜欢我，就别他妈来招我。”

声音够大，引的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一句话用了三个他妈来表达自己内心愤怒，是真的愤怒了，他喜欢庄浩，付磊都看出来了，不相信庄浩自己感觉不到。

如果不是喜欢，鬼才愿意一大早就爬起来给他做鸡蛋三明治，如果不是喜欢，他才不会一遍遍在莫妈妈耳朵边提醒不要做庄浩不爱吃的饭菜，不要加他不吃的东西比如香菜，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他一咳嗽，马上就出去买感冒药，如果不是喜欢，怎么狠得下心来伤害自己来成全他。

然而，当他喊出这句话后，并没有在庄浩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反而看到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仿佛还有一声偷笑。拉过他坐在车后座上“乖，咱回家。”

这算什么？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为了不在人多的地方失了面子，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一路到家。莫俊拦住了庄浩准备上楼的脚步，他说，庄浩咱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吧，是，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别说你不知道，你心里明镜一样，我也知道你对我好，可这种好不是我要的，你要是一直把我当同学，那咱就到这吧，下午我就换座位，换班，转学都成。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我已经做好了把这事烂在肚子里的准备，你对我的好，我也感觉到了，也就因为你对我好，我心里才更不踏实了，才决定必须把话说开。

莫俊一脸严肃，庄浩却在笑，这笑里藏着几分狡诈，带着点奸计得逞的意思，在唇齿交叠前，莫俊听到他说：“我喜欢你。”

47、平安夜

在这个冬天，莫俊跟庄浩终于正式在一起了，携手他们的人生路，如果有人要问，庄浩不是曾经也不打算说的吗？不是也只打算默默喜欢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这要从那天的圆桌会议说起。

庄浩很苦恼，他喜欢莫俊这是不争的事实，每天看着喜欢的人在眼前，却不能抱不能碰，难受的心痒痒，偏偏宋钰杰跟付磊还经常在他面前做出一些亲密无比的举动，刺激的他头冒青烟。宋钰杰说，你喜欢就去告诉他，你不说他就不知道，难道你还真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然后看着他跟别的人在一起？

庄浩在脑子里想了下那个场景，就不是头冒青烟的事了，恨不得把那个他假象出来的人砍手砍脚。

张洁说，喜欢就要让他知道，怕什么，你有50%的机率，一半对一半，不说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两个人两种不同的意见，庄浩也拿不定主意，这是说还是不说，几个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付磊。

付磊喝了一口水，老神在在的说：“庄浩啊，我真怀疑你长眼睛是出气的，难道你就看不出来莫俊喜欢你吗？”

如果说庄浩刚才的心里是泛起涟漪的池水，那这句话后就是掀起惊涛骇浪的海洋，一把抓住付磊的手激动的问：“你说他喜欢我？真的吗？他跟你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付磊拍拍他的手，让他淡定，然后说：“我觉得应该是除了你之外的人都看出来了，就冲那鸡蛋三明治，如果不是为了喜欢的人，谁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你喜欢他吗？在以后也会喜欢他吗？不是一时兴起？毕竟，原来你也跟……对吧。”

付磊的眼睛看向张洁，那意思就跟明确了，张洁炸毛：“现在说他跟莫俊的事呢，看我干嘛。”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当初庄浩跟张洁不还有那么一段嘛，现在说自己喜欢的是莫俊，大家这么想也是难免。对于自己是否喜欢莫俊，庄浩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喜欢，很喜欢，每天只要看见他，就跟当初跟张洁在一起的时候不同，也跟三年来的同桌感情不同，只要看见他就觉

得很开心，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全是他，会把他的事摆在第一位，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那本厚厚的数学笔记诞生，当他不开心的时候，自己的情绪也就跟着低落，会想要挖空心思的逗他开心，会把他的喜怒哀乐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难道这还不算是喜欢吗？

几人无话可说，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这是爱，深切的爱。关于莫俊喜不喜欢庄浩的问题，到这里就算是讨论结束了，两人中间现在就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把他捅破就行了，而怎么捅破和由谁来捅破，庄浩有自己的想法，几个人都想知道，附耳过去一听，宋钰杰立刻揽着付磊的肩，把人往身边带：“走，咱回家，以后不跟他玩了，这人太坏了。”

张洁也直摇头：“庄浩啊庄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我现在由衷的替莫俊感到担心，这不是羊入虎口了嘛。”

庄浩的办法就是对莫俊好，不停的对他好，发疯了的对他好，然后，把人逼到角落，让你不得不说，事实上，这是成功的，真的把莫俊逼进死角，逼的他把憋在心里的话吼了出来。

这样一来，这两人算是确定关系了，时间刚刚好在圣诞节前夕，也就是从这年开始，大家流行平安夜去压马路，而今年的平安夜又刚好是礼拜六，学校也算是体恤他们这么久的辛苦，下午就没上课，给他们放了个假，几个人一约，晚上七点开始压马路。

今天的市中心商业区更是犹如白昼，商家都把自己最亮的灯打开，每家店里都是灯火通明，放着强劲的音乐，推出各种特惠活动吸引顾客。街上人流如织，几乎都不用走，人流推着你就往前走，马路上的车早就不通了，满满的到处都是人。路的两边摆满了做小生意的地摊，卖的最火的

就是各种应景的圣诞小玩意，付磊的眼睛黏在一个买面具的小摊上就挪不开。

这家面具做的很细致，边边角角一点都不毛躁，而且，它不是那种一看就廉价的羽毛面具，而是硬壳的，能把整张脸都护起来的那种，有点威尼斯面具的风格。底色分黑，白，金，老板和老板娘现场按照顾客要求勾勒图案，如此下来价格就要贵了一些，卖五十一个，尽管如此，生意还是异常火爆，小小的摊位前围的是水泄不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钱要求先买，最后，老板不得不找来一个朋友在摊位前维持秩序。

冷风中排二十分钟的队，终于一人买了个面具，莫俊跟庄浩的是白色的底，上面用金色涂料勾出花纹，只有眼睛的地方有些许差别，老板娘特地在眼睛周围粘了一圈水钻，专门交到莫俊的手上。几个人怎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就开始打趣，连老板娘都看出来，小俊俊啊，这是不是就是你们的位置已定呢？

莫俊红着脸没办法反驳，都说不想做1的0不是个好小受，可他就是不想做1，可能就是天生的受体质，曾经那个人也在某次酒醉后让他攻，可就是不得要领，最后也只进去了一点点，还累的满头大汗，从那以后打死也不攻，当受多好啊，躺平，哼唧，不费劲。

一行人带着面具继续往前走，这段路，莫俊走的极为小心，为什么？因为上辈子他就在这个地方摔了一跤，摔了个很没有形象的大马趴，让那个人笑了好久。

什么叫命运，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地上没有任何凸起绊人的地方，莫俊又要摔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脑子里飞快骂了一句，尼玛，谁说重生后就不一样了，这该摔还是得摔，上辈子丢人没丢够，这辈子还得接着丢。

这次，胳膊被一个更有力的胳膊拽住，一用里，跌进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庄浩的低语：“小心点，这儿人多。”

莫俊的脸开始发热，其他人都很默契的当作没看见，眼睛四顾的看着周围的小摊，松开怀里的人，庄浩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反而十指相扣的揣进羽绒服兜里“这大冷天的你又不带手套，这样也省的你再摔了。”

如此含情脉脉，大家就不能再装作没看见了，宋钰杰立刻拉起付磊的手，神情的说：“磊，看你，又不带手套，冷了吧，来，放进我口袋里暖暖。”

付磊立刻很配合的开演，握住宋钰杰的手说：“杰，我不冷，我的心是火热的，有你在我一点都不冷。”

这一演，让他俩演的有点恶心，莫俊就想把手抽回来，庄浩偏紧握住不放手，还好是晚上，夜色遮掩住了莫俊烧的通红的脸。又走了两步，就看到一条蜿蜒的长队，众人好奇，这是买什么呢？派出赵波上前侦查后禀报，这是老麦在卖甜筒。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大冷天还越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