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四十——糖小川
糖小川  发于:2012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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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风气不像现在这么开放,加上艾滋病刚刚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以讹传讹之下,叶时光更加对自己的秘密小心保守,生怕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

说起来,他连具体行为是什么也不清楚,想着大约就是互相摸摸欲望,或者是这样,或者是那样?叶时光是一个读书求甚解的人,对于这方面就更加如此,经过艰难曲折的求知历程,他终于从图书馆珍藏的明清小说当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然后“哦——”一声恍然大悟。

说来也奇怪,他在最初的惊恐过去以后,一直对自己的性取向很坦然,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必定还有同类。比方人民公园的那个厕所,他就曾经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很有跃跃欲试的劲头,可惜一来怕染上脏病,二来经实地考察,里面大小便四处横流,他没能走到里面就捂着鼻子跑掉了。

叶时光是个有洁癖的人,在这种地方跟陌生人发生亲密的行为,他绝对接受不了。

他要物色人选,这个人不能在他的生活圈子里出现,不知道他是A大的硕士研究生,最好人还老实可欺一点,以至于将来闹掰了,甩起来很容易。

他从学校图书馆往回走的路上,看见新的体育馆正在建造,半成品的看台上,有个年轻的建筑工正提了水泥小桶在砌墙。

那人戴着黄色安全帽,帽檐下是一张朝气蓬勃主旋律电影中苦大仇深男主角常有的脸,浓眉大眼,高鼻厚唇,凸出的喉结,敞开的衣领,两条手臂在阳光下泛出健康的小麦色,一身腱子肉鼓胀丰满。在叶时光的眼里,这个建筑工简直是完美的典范,比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裸体雕像更诱人,因为这是活生生热腾腾的。

但是不行,这样一名不文的农民工无产者,到时候缠上自己,人家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撕破脸就撕破脸了,他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后来徐定国成了他的枕边人,叶时光也一直没有跟他说起这一段,不过回想起来,还是很美妙的。闭上眼睛,他几乎能闻到空气当时水泥砂浆的味道,徐定国的皮肤散发出淡淡的汗味,荷尔蒙分泌,充满了粗犷野性的原始吸引力。

“哎,家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什么时候照的?”徐定国突然在身后出现。

叶时光一愣,想合上相册已经来不及,在一张风景为主的大照片下,还垫了一张徐定国的半身照。照片里的徐定国一身建筑工打扮,微微侧身,肌肉纠结的肩膀和手臂就占据了画面一小半,他的皮肤噌了一点点石灰水泥,脏兮兮的,正一脸凝重皱着眉头望向镜头外。他的后面是造了一半的体育馆,夕阳的余晖涂抹在钢筋骨架上,落日被切割成几片,光晕把近处的徐定国刻画得棱角分明。

“这个啊,那就说来话长了。”叶时光从徐定国手里夺回照片,合上影集,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第三章:农民攻前传

徐定国的爸爸叫徐老栓,徐老栓一辈子没什么成就,最得意的事,就是他那能干的婆娘一共给他生了七个儿子。他们的名字分别为定国、安国、邦国、治国、爱国、建国、仙国。

有人不太相信,说是在计划生育开展得如火如荼的年代,你这么生,国家还不把你罚死,你老婆还不给拉去乡卫生院做绝育手术?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计划生育之所以能顺利开展,先决条件就是第一,你家里得有钱交罚款;第二,村里乡里计生委得到你家来敲门;第三,老百姓听话,民风彪悍的地方,谁干断子绝孙这种事,我就让谁断子绝孙。

这三个条件,徐老栓本人不具备,徐老栓家所在的徐王村也没有,放眼全中国,你看家里生个三四五六七八个孩子的,比比皆是,个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总之徐老栓的婆娘给他生完治国的时候,也想停一停了,问题是生孩子这种事情,不是你想停就能停得了,赶了两百多里地从县城卫生院领来的套套,被老栓他婆娘细细切成零碎煮汤服下,当天夜里,他们又怀上了爱国。

徐老栓抽着烟蹲在地里,一边从怀里掏虱子一边想,算了,咱家还少个闺女,生就生吧。背后是定国和安国在泥巴地里打架,邦国咬着手指呆看,治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热闹场面。

等建国落地以后,徐老栓就有了点不信邪的意思,非得整出个闺女不可,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小仙。这心理活动与村头真正生了七仙女的徐小狗决然不同,人家轮锄头在地里干活的时候,闭口不谈想生儿子的愿望,不像徐老栓,成日里唉声叹气,哎,闺女好哇,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我昨天夜里做梦,天上的织女星下凡,观音娘娘给咱家送来了千金!

徐小狗想,你威什么威徐小栓!瞧你那几个呆头呆脑的儿子,能有什么出息!他在心里暗暗诅咒徐老栓生个儿子没屁眼,虽然前面六个看样子都有屁眼,反正最后一个没有,也是好的。

这时候十五岁的少年徐定国慢腾腾走到玉米地里,远远地含一声,“爹,回去吃饭了。妈烙了饼子在家等你。还有,七弟生下来了。”

徐老栓摇摇头,这徐王村成了葫芦山,徐家婆娘成了葫芦藤,一根藤上七朵花,生了他家七个葫芦兄弟出来,罢罢罢,好歹是个整数。

徐老栓识字不多,在他眼里,七就是个整数,虽则小有遗憾,也挺好!

徐家生了七个儿子,张张嘴等着吃饭,老大徐定国已经十五岁,也不晓得怎么长的,粗粮山药玉米面的,也蹿成老高的个子!社会主义好啊!七个儿子个个能够吃上饱饭长大成人,但是光在这穷山沟沟里呆着,总也不是个事,听说外面早变天啦!徐老栓盘腿坐在炕上跟他的大儿子商量,你看,怎么办,弟弟们都要吃饭,还要读书,不读书就没有出息,你是家里的老大,你只能牺牲一下了。

定国看看从高到矮一字儿排开了在桌前吃饭的弟弟们,彼时改革开放大潮席卷全中国,到外面打工的人都发达了,带回来很多很多的钱。他读书不赖,可是有点急,就想着还是出去看看吧,我不出去,难道让弟弟打工来供我读书?于是徐定国就打了个小包袱,在同村人的带领下出山进城,做了城市化进程中的排头兵——光荣的农民建筑工。

彼时徐定国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子,他有一身蛮力,没办法,弟弟出去惹是生非,都要他去摆平,没有好体力怎么行?渐渐徐定国就成了行动快于语言的人,不过这不代表他思想简单,其实他比一般人都有想法,比如说老板欠薪,他能表面上装老实,私底下撺掇大家造反,威胁要砍老板的手,砸老板家的窗户玻璃,老板就乖乖把工资付了。

他觉得早晚得拉一个自己的建筑队才行,被人层层剥削,就永远是个建筑工,但是他出来工作五年,才刚满二十岁,他还嫩着,先等待机会。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个人盯上了他,那就是叶时光。叶时光在工地上拿个相机咔嚓咔嚓拍照,徐定国一眼瞧过去,咦?学生?哦?记者?不过他也就是随便想想,他知道那些穿着体面的城里人都不屑跟他们这样的农民工打交道。住在宿舍里的女大学生们,别看也有丑得跟母猪一样的,也天天害怕工地上的工人会来强暴她们。

徐定国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砌墙,有工友对着走过的女大学生吹口哨说下流话,换来一个个白眼加恐惧的躲避,大家哈哈地笑,然后谈论昨天晚上在录像厅看的毛片儿。

徐定国年轻力壮,当然也想那个事,想得不行,看见个洞就想搞上一搞,但是没条件。外面是个母的就能狮子大开口,他要存钱给弟弟们读书,读了书才有更好的工作,不必像他这样在烈日底下砌墙。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左右手最经济实惠。

这时候那个拍照的小青年走上前来,“师傅,拍张照。”

徐定国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我有什么好拍的?”

“我要参加学校的艺术周摄影展,觉得你们建筑工人是个很好的题材。”

徐定国搞不懂那些花哨玩意,僵硬着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地拍了一张照。

那男学生笑了笑,“哎,不自然,算了。”他放下相机,走过来递上一根烟,那姿势就老道得不像个学生娃了。

徐定国看了看烟,难得人家跟自己套近乎,反正他也没什么便宜好占,就接过了烟架到耳朵上,学生娃又抽了一支烟出来,还给他点上。

“我叫叶时光,是隔壁N大的。”

“哦。”

“哎,你多大了?”

“二十。”

“是吗,我看着你都有二十五、六了。”

徐定国看一眼学生娃,心里在揣测对方的年纪。

叶时光道:“我二十一,今年读大二。”

“那你看着还蛮显小,我以为你是附近高中生。”

叶时光嘻嘻哈哈,说话颇为豪迈,“去你的,损我呢?老子有这么面嫩?”

徐定国又看他一眼,发现这个学生娃真是好看,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满眼带着盈盈笑意。

“你们干活辛苦不?”

“干活哪有不辛苦的?”看了看学生娃,徐定国不认识名牌,但是人家从头到脚就是干净,透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他讪讪道:“没的书读只好干这种活。”

学生娃笑了笑,“师傅,我会算命,你相信吗?”

“瞎说,读书人都不相信迷信。”

“这个东西,不可全信,不可不信啊。”学生娃左右看看徐定国,高深莫测状,“我就看出来,你天庭饱满,是个福相。”说着来拉徐定国的手,摊开掌纹看看,“你看你的生命线和事业线都是又粗又长,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啊!”

徐定国看不出个门道来,不过么……“看手相不是男左女右么,你怎么抓我右手啊。?”

学生娃“嘁”了一声,“那你就有所不知了,一般是男左女右,可你是个左撇子,用惯左手,那还得看右手才准。”

“瞎说,我不是左撇子。”

“你以前肯定是,小时候你妈硬给掰回来的吧,是不是?”

徐定国想了想,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我说的准没错,你本来应该是左撇子的。”

徐定国不跟他叽歪,觉得对方可能是坏心眼的读书郎,专门来开涮他的。第一批扎根的农民工都说了,城里人都蔫坏蔫坏的,不要跟他们打交道。

学生娃想跟徐定国套近乎,第一次没套上,不过这个事没多久,两个人又再次碰上了,说起来,简直有点冤家路窄。

当时有个女大学生上吊死了,自杀原因不明,于是大家纷纷猜测来猜测去,最后的版本就是这姑娘被农民工LJ,想不开而自杀了。一时间学校里人心惶惶,体育馆那一带都没人过去了,学校里组织了一支学生纠察队,经常在树荫茂密的地方夜巡。

徐定国不知道这个事,有一次他在外面看录像回来,经过一片树丛,懒得去上厕所,就走到树林里准备撒尿。刚一解开裤头,有人从后面扑上来,把他按在草丛里。

徐定国噌一下跳起来,当场将人反压住,但是后面还跟着四个拿了棍子的男学生,个个杀气腾腾,一会儿校警也来了,为首一名学生指着徐定国——“就是他!”

徐定国的尿都吓回去了,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了?”

他被带到学校保安室首先接受盘问,问来问去,他笨嘴拙舌,只说自己要去撒尿。

“那你后来怎么不尿了?”

“尿给吓没了。”

叶时光安抚了一下气愤的同学,校警正要联系派出所,不过出于周全考虑,决定还是先问问清楚。问了老半天,这死农民工还是咬紧牙关不承认,搞得大家哈欠连天,有同学开始松动了,“会不会真冤枉人了?”

校警觉得人不是自己抓的,还是别趟这浑水好,人家农民工一生气要闹事,那也够烦人,这帮子学生娃就是爱折腾点事情出来。

只有叶时光胸有成竹,他把人都支走,然后决定夜审徐定国。

“姓名。”

徐定国觉得委屈,他要撒个尿,结果给莫名其妙地铐在了这里,他也没有多少维权意识,只好老老实实交代,“徐定国。”

“暂住证和身份证都拿出来看看。”

“在工地的板房里,我放在床头的铁盒子下。”

“想跑啊?今天交代清楚了,明天就放你回去。”

“交代什么啊?”

“你是不是看见那边树林里有个女学生的影子,所以跑过去图谋不轨?”

徐定国简直委屈得要哭出来,“真没有,我就想撒尿。哎,我现在有尿了,我要尿!”

叶时光手上攥着手铐的钥匙,他玩弄来玩弄去,看到徐定国那涨红脸的样子,非但没有一点点愧疚感,反是激起了他的亵玩之心。徐定国那小模样,真是太招人了。

“我现在不能放你,你跑了怎么办?”

“我要尿尿!”

“这样吧,我把你跟我铐在一起,你要琢磨着宰了我再跑,那明天你就是通缉犯了。”

徐定国一手捂着裆里,夹紧了腿,“我犯得着么我,哎哟,我真要尿尿!”

叶时光把手铐“咔嚓”一下打开,又“咔嚓”一下铐到自己手上,然后押着嫌疑犯去厕所尿尿了。

徐定国的分身果然长了一副大家伙,黑森森的草丛里垂挂下来,即便没有硬起来,尺寸也相当可观,叶时光冷笑,“你长的这叫啥玩意啊?”

徐定国低下头,因为长了这样的驴玩意,觉得很羞愧。

事后徐定国说道:“我要真是坏人,那你可危险了,我说不定把你打懵了,然后剁了你的手潜逃。”

叶时光洋洋得意,“那哪能啊,我盯上你好几个月啦。”

两个人回到保安室,叶时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看过《东宫西宫》吗?”

“《火烧圆明园》的后一部?这个我看过的,慈禧太后嘛!”

叶时光翻了个白眼,鸡同鸭讲,不过这是肯定的,跟一个农民工讨论这个东西,人家能明白吗?也许他都不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做呢?

叶时光在保安室里一边想着书里的情节,一边YY,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审问”,最后他终于露出笑脸,“对不住了,兄弟,我看你就是个好人,我们的确误会了,对不住对不住!”然后他给徐定国打开手铐,“我送你回去吧?”

徐定国很恼火,然而还不想惹事。

“我一定给你赔礼道歉,哪天到我家里,我请你吃饭,压压惊!”

“用不着!”

“哎,你说你逛街回来,其实是去学校门口的录像厅看毛片了吧?”

徐定国的脸“噌”地通红。

“没啥没啥,其实我们也看。”

徐定国大大地愕然。

叶时光凑近他,“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住,好多人租在外面,我家里就有电视机和毛片,现在录像带都过时了,我有VCD,你知道不?就一张塑料片。”叶时光压低声音,“为了给你压压惊,赔礼道歉,我请你去我那里看片,怎么样?”

徐定国站起身来,大义凌然,“你是想勾我去看那种片,然后我把持不住了,招我去对女学生下手是不是?”

叶时光扶额,“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样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那我怎么知道?”徐定国哼一声,“你一个学生娃看黄色录像,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还当你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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