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乌衣 上——缺月镜
缺月镜  发于:2012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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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姨,其实她是一个可怜的人。

也许她像华晶一样,是这个时代必须存在的牺牲品,无法改变。

第十九回

“姚姨,你起来吧!”纪天虚弱的说道,他知道这不能怪姚姨,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没想到纪天的话刚说完就被淳于彦反驳了,“不行!她这是在卖国是死罪,不能就这么放了她。”淳于彦说出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淳于彦!”纪天对他有些失望,淳于彦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善良的,他不愿意多牵扯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但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是纪天变的仁慈了,还是淳于彦变的冷血了?其实应该都有。

纪天是一个容易被环境改变的人,他的内心并不坏。在二十一世纪,他处在一个黑暗势力的顶峰,逼迫他不得不习惯于当时社会所有的一切,为了活命,为了站在最高点。他必须不断的封闭自己,让自己不把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不会为任何人悲伤。但是一切却在穿越之后改变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在遇见淳于彦之后改变了。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可怜人,有太多值得同情的人,也有太多悲惨的事情,它们无一不在打动着纪天,加上淳于彦的仁慈和善良,他们彻彻底底的改变了纪天,改变了他为人处事的态度。其实纪天就很讨厌厮杀,讨厌血腥,他只是想平凡的生活罢了。在现代永远也达不到梦想,他希望在这个时代能够完成。

而淳于彦正好相反。一直生活的高高在上的他,虽不懂民间疾苦但是从小就接受正统的官家教育。从小他便和皇族或者一些达官贵人的后代一起念书,一起背诵四书五经,一起练武,一起玩耍。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高贵的儒雅之风。为人处事泰然处之,待人和善,为人亲和,这是所有认识淳于彦的人对于他的评价。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改变了他,他不得不去上场杀敌,这是他的任务,是一个将军活着的意义所在。他像纪天一样无可奈何。其实淳于彦依旧很善良,只不多在当一些事情和纪天有联系的时候,他就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他变的狂躁,他无论无何也不能饶恕对纪天有伤害的人。也许淳于彦最初的变化就是从纪天开始的。

“来人,把她抓起来。”淳于彦没有理会纪天的反应。

纪天跌坐在床榻上,茫然的看着淳于彦。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淳于彦万分的陌生,今天他这么冷血又草率的处理了这一切,那么是不是也会有一天,他会毫无顾忌的杀了自己?纪天开始再次的觉得,在淳于彦身边根本就不可能安全。他那么的善变,让人琢磨不透。

姚姨任由外面进来的手守卫兵把她带出去,没有丝毫的挣扎,也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低声隐隐的抽泣着。纵使是看惯生死的纪天,也无法接受一个命途多舛的女人留下的悲伤眼泪。

“我让人给你换张干净的被褥床单。”淳于彦回到榻边对纪天说,“你好好休息吧!”

纪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不顾沾满药汁还是湿漉漉的被褥床单,小心的侧着身子往里面躺好,背对着淳于彦。拽过此刻突然变的沉重的被褥蒙过脑袋,把全身都蜷缩的被褥里,刺鼻的药味充斥了整个狭密闭的空间。深吸一口气,闻到的都是可以使人晕厥的药味。

淳于彦奇迹般的没有管他,转身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之后的几天纪天一直待在房间里修养,淳于彦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老军医会来进行每日例行的检查。每次换药的时候,纪天再也没有哀嚎了,因为淳于彦不在这里,纪天的哀嚎也没有了意义。为此老军医还开玩笑的说纪天变的坚强了,纪天打着哈哈也就过去了。

托了老军医这个“传事筒”的福,纪天对外面的事情也还算是了如指掌。老军医每天都会给他讲些“重大新闻”,做些“工作报告”之类的。纪天也知道了,自从那天淳于彦下令彻查西域刺客一事到现在为止,这几天愣是没查到丝毫消息,西域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纪天想着,不由的问老军医姚姨现在怎么样了。老军医说是因为姚姨是此时的关键人物,所以在没有查清之前是不会有危险的。纪天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和姚姨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简单的关心她罢了,觉得一个老妇人的实在不容易。

纪天一连疗养了一段时间,伤势也在渐渐的恢复当中。皇上送来的精贵补品是当饭一样的吃,还从来没有哪个囚犯会有这种待遇,毕竟是救了将军一命,加上皇上和将军关系也好,这么想着似乎也说得过去。每日都吃着那么些珍品,纪天的伤势果然也恢复的比较快。淳于彦说是等纪天的伤势好了之后,他们就即日回京。

先前的刺杀事件也没有任何人再提起过了,老军医渐渐的也不太说这事。淳于彦自己不说,纪天也不好多问。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在无限的彻查然后又毫无结果中不了了之。但是事情却突然之间出现了转机,突然有一天淳于彦接到了皇上的诏书,当然这件事情也是听老军医说起的。诏书中说西域侵犯京朝边境,现要威武大将军速速回京,然后出兵镇压西域之乱。

一切事情好像终于是水落石出了,原来西域人预谋刺杀淳于彦是为了给挑起的战争做准备。毕竟淳于彦是京朝最厉害的将军,没有哪个外族不怕他,而且外族都因为他镇守的缘故而敬京朝三分。但是也没有哪个外族不想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京朝也许就会成为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一直以来淳于彦都致力于南蛮战争,一直和大部队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实施刺杀。这会他和军队分行,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谁会放过。对于将要发动战争的西域来过就更是千载难逢,只要杀了淳于彦,西域对战京朝的战争就更有可能会胜利。所以他们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来到漠城伺机刺杀淳于彦,但是却没有成功。唯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既然没有成功,他们又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呢?这难道不是在送死吗?

纪天无奈的同情着淳于彦。这南蛮战争刚打完,就要回京然后马不停蹄的去打西域战争,这古代的大将军还真是不是那么好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纪天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淳于彦的。

淳于彦下令说整修两日就启程回京了。

夜晚,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满天的星光,连月亮也没有幸免。整个夜幕都是昏暗暗的,没有往常的星光点缀,孤寂的就像是一座没有人的城。

纪天漫步在走廊上,他已经好久都没有下床走动了。淳于彦和老军医是一个鼻孔出气,说是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怎么都不让他出来。现在可好,弄得他只得半夜三更出来,还得忍受着秋末夜晚的凉风。

一片枯黄的叶子从纪天的面前飘过,秋末了,已经很少能看到枯叶。差不多都已经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纪天走到树下,看着上面还零星的挂着几片快要落下的树叶,它们在风中摇摇欲坠。它们很伟大,它们不断的承受着大自然的考验,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落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持着它们?让它们可以这么不顾一切。

到这个时空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纪天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的思索关于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还未醒过来的梦境一般,那么不真是,那么不敢让人相信。看着远方,不知道到底离他从小成长的现代社会还差多远,也许只是在隔壁,也是隔着几亿光年。

突然间有些想念,夜色总是能够勾起人的思念。想念自从把他送到美国后就很少见面的父母,想念一直念叨着他的爷爷,甚至想念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阿步……第一次开始想念曾经身边的人,以前是那么的不懂珍惜,现在他只能在另一个时空后悔莫及。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担心突然消失的自己,是否也会像他想念他们一样想念自己。

在遥远的另一个时空,纪天一个人孤苦伶仃。这个时代似乎改变了他很多,以往的冷漠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他似乎开始在珍惜感情,多愁善感的开始想念曾经在他生命中出现的任何一个人。现在的他有点不能理解以前的自己,那样无视每一个人的存在。然而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纪天将在这个千百年前的古代再次展开自己的生命,他希望他能够迎接璀璨与光明。

纪天身着一件素色的长衫,站在没有丝毫光亮的夜幕中。孤零零的树木给他做着陪衬,偶尔有几片枯叶划过,好不凄凉。漠城的荒凉似乎在这一瞬间发挥的淋漓尽致,尽管这里美得不像漠城的一部分,但是它依旧逃脱不了漠城悲凉的宿命。纪天好像也是一样,不知道从何时起,也许就在不知不觉中他融入了漠城,也成为了漠城的一部分,就像漠城的树、漠城的草、漠城的阳光、漠城的夜色或者是漠城满天的黄沙。飘飘洒洒,无边无际。

第二十回

一双手轻轻的环过腰部,瞬间就跌入一个怀抱之中。耳边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他站在他的身后,拥住他。就像拥有了一块世间最珍贵的瑰宝,那么小心翼翼。刮来一阵清风,掀起身后人的衣摆,墨色的长发和乌衣的衣摆一起飞舞,柔和的就像是风中的蝶,轻轻的轻轻的……把怀里的人笼罩。

“淳于彦。”纪天轻声的唤道。

淳于彦没回答他,能听到的依旧只有呼吸声。

纪天没有回头,他闭上眼睛闻着淳于彦身上清爽的味道。试着着放松,试着让自己不要在意淳于彦的一举一动。

其实他无法不在意,只是过来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纪天又开始唤着淳于彦的名字。

这次淳于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听到淳于彦如此坦然的回答,纪天也没有了话说,真不知道这个淳于彦到底是怎么了?实在让纪天有点受不了。他可何止是善变?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有时候亲切的就像是多年的好友,有时候陌生的就像是素未谋面的生人。

“纪天,你不要这么落寞。”淡淡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好像在告诉他,他根本就不孤单。

纪天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他从未感觉到的温暖。淳于彦好像是在关心他,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深深的感受到这一份关心之后,纪天转而道,“淳于彦,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纪天毫无情绪的问道。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想知道答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不停的关注着淳于彦,每天每天都在关注……担心他的伤有没有好,担心他有没有吃饭,担心他是不是很晚了也不睡……纪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以前从来也没有对一个人这样担心过。会在意淳于彦对他说得每一句话,会在意淳于彦做的每一个动作和对每一个人的态度等等。不知不觉中淳于彦就那样进入了他的生命之中,没有任何预兆,自己甚至有点接受不了,也弄不明白。“请你告诉我。”从某一瞬间起,纪天开始无条件的相信淳于彦,一直相信着……直到之前姚姨的事情打破了他一切的幻想。

“不知道。”淳于彦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纪天问的是什么,只是简单回答了。

“你不知道?”纪天似乎有些失望,“我也不知道。”纪天总觉得,他开始变的有些奇怪,变的不像以前的自己了。从没有经历过感情的纪天又怎么会知道,这正是一段感情的萌芽,现在还处于感情无知的他,只能独自苦恼。

纪天伸手,攥紧淳于彦搭在他腰上的手,鼓足勇气问道。“淳于彦,这么抱着我,你有什么感觉?”其实纪天就是这样的人,很直率,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淳于彦当然是被纪天的话吓个不清,古代人都比较矜持,面对纪天直白的提问,淳于彦真不知道改如何回答。“感觉……”再三的想了想,才缓缓道,“很温暖,想一直这么抱着。”

“是这样吗?”纪天说着,声音有些朦胧听不清晰。

对于纪天,淳于彦的感觉有何尝不奇怪。他不过是没有时间去思考罢了。现在仔细想想之前,关于纪天的种种。那么戏剧性的相遇,然后那么信任他,放了他,没有对他起过任何的疑心。即使他差点杀了自己,也无法怪罪他,相反对于伤害过纪天的人,淳于彦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饶。

淳于彦在感情这方面虽然也没有什么经历,但是这个时代中还是有喜好男风一说,一些达官贵人家也会养些男宠。这比完全接受不了同性恋的纪天来说要好得多。

淳于彦想象纪天那样直白勇敢,“纪天,我想……”他顿了顿,有些紧张的说道,“我有点喜欢你。”

纪天僵住了,他知道淳于彦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方便,但是只要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自己狠狠的否认掉了。他不想也不愿意承认,他在逃避,逃避发生在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你胡说。”纪天挣开淳于彦的怀抱,回过头看着他。死死的盯着淳于彦的眼睛,想要洞穿他的灵魂一样。

“我没有。”淳于彦急切的反驳道,“我想我明白一点了。”

纪天突然间冷下了语气,“淳于彦,我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他突然间歇斯底里起来,像是告诉淳于彦,更像是告诉自己。“曾经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说完转头就走。其实纪天是在恐惧他们之间的情感,恐惧以至于不断的逃避。

留下淳于彦一个人,呆愣的站在枯树下。“同性恋”虽然他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从刚才纪天的反应和态度来看,他应该是非常的反感。那么他是反感这段感情,还是反感自己?他只想到要告诉纪天,却从来没有想过纪天会是什么反应。他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关键,纪天会不会因此讨厌他?

懊恼的抓着头发,淳于彦为刚才自己说的话而后悔不已。

小院的走廊一直都是很安静的,安静到纪天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面红耳赤的他突然间被自己的心跳吓了一跳。

清晨的露珠滴滴答答的顺着屋檐落下,重重的砸落在泥土里,滋养着所有的植物。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把眼镜刺得生疼。纪天爬起床,整理好衣服,打开门就看到老军医站在门口,手端托盘。

“纪公子,老夫送药来了。”这是老军医的职责,每日清晨为纪天送药。

纪天二话不说的拿起碗,一口灌下。这可不是什么味道好的东西,用不着慢慢品尝。好在药已经凉好,是温的,不然纪天准给烫着不可。

放下手中的空瓷碗,视线习惯性的瞟向对面的房间。

“您不用看了,将军不在房里。”老军医毕恭毕敬道。

“什么?”纪天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好像一直在朝淳于彦的房间看,片刻之后正色道,“他去哪里了?”

“在厅堂里审厨娘姚姨。”

纪天听完,拔腿就往厅堂跑。根本不理会老军医在后面无尽的叫唤。

这个淳于彦不会真打算杀了姚姨吧!这么想着,就更加觉得不能慢了。

“淳于彦!”一跑到厅堂纪天就叫道。气喘吁吁的他,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伤。

“你怎么跑出来了?”淳于彦担心的问,搀着纪天坐下。纪天此刻才感觉到,背上钻心的疼痛。

姚姨狼狈的跪在地上,身上的麻布衣服更加的褴褛。头发散乱,没有精神。

“姚姨”纪天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她木然的转过头来,看着纪天。眼睛涣散的,没有丝毫感情的茫然。不过是几天没见,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已经完全找不到原先慈祥时候的样子,再也没有那个亲切和人的微笑了。

“淳于彦,你打算怎么处置她?”纪天冷冷的问道,姚姨是被逼的,现在珍惜生命的纪天希望能救她一命,就想当初救华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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