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手攀着栏杆几乎趴在了于子予身上。
汽车启动,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身体开始随着车厢的晃动相互摩擦。于子予的肩膀靠在季风的胸前,
头顶蹭着季风的鼻尖儿,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晚被季风啃脖子的事。于是本来就浮了一层汗的额头上又
冒出了更多的汗,并很快淌成几溜儿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脖子上。
季风的鼻子被于子予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他松开一只手低头搔了搔,正好看见于子予雪白又汗津津的
脖子,他心里不知怎么就异样了一下。
赶紧把目光转向别处,季风开始没话儿找话儿,“咳……那个,其实昨天是我生日。”
“啊?”于子予一抬头看着季风扭到了一侧的瘦削下巴,“过生日你一个人跑到酒吧去喝酒?”
季风转回头,这距离他发现于子予因为是单眼皮儿小眼睛,所以黑眼仁儿显得格外大,看起来有点儿
扑朔迷离的感觉。心里又异样一下,他急忙挪开目光又去看于子予的嘴,“嗯,本来是要跟女朋友一
起过的。”
“那怎么没一起呢?”
季风又发现于子予的嘴不大不小、薄厚适中,嘴角上翘、颜色粉嫩,上唇唇山整齐,下唇又饱满丰盈
,分明是一张应该长在美女脸上的嘴。实在没处看了,他又看向了于子予的鼻子,“我们吵架了。她
忘了我的生日。”
“不是吧,你这么小心眼儿?”
唉──这鼻子就更要命了,鼻梁高直,鼻头挺拔,再配上个巴掌脸……难怪袁青说他耐看。
“不……不是的。她本来……本来答应跟我一起吃饭。结……结果……”季风莫名的结巴了。
“结果没吃成?”
“嗯。”
季风常年用香水,一热香水的味道更大了,于子予觉得很好闻。这会儿他的鼻子正好对着季风的脖子
,恍惚间他竟有了种想贴上去闻闻的念头。
恰好这时又到站了,越来越尴尬的两人被下车的人流带回到了车门旁。于子予果断地做出决定,“下
车!”
“啊?不是还有一站吗?”
“到下一站还得往回走段儿,就这儿下吧,太挤了。”
说完于子予先跳下了车,季风如释重负,赶紧也跟着下去了。
第十二章
“那……我走了。”季风站在车门旁对于子予说。
“嗯。”于子予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对季风摆了摆手。
季风坐进车里,点火儿之后又扭头看了一眼,于子予勾着背已经在往酒吧走了。总觉得好像忘了点儿
什么事,可直到于子予进了后海公园,季风也没想起来是什么。然后他启动车子,开了二十分钟,终
于想起来了:他应该跟小流氓要个电话。
酒吧里,方大旗正忙着跟两个店员清理酒库。于子予本想打声招呼取了自行车就走,可他刚一出门方
大旗又追了出来。
“子予!这个……”
“什么?”于子予回头,见方大旗手里举着张光盘。
方大旗走到他跟前,“喏,这是昨晚你那朋友留下的。”
于子予接过光盘翻到正面,“咦?这不是……”
“是啊,是你们的CD。那哥们儿……他叫什么?”
“季风。”
“昨晚那个季风来了之后听说没人唱歌了,就把你们这个CD拿出来让我们放。今天早上你来的时候一
忙活就忘了,有机会再见他你把这个还了吧。”
摆地摊是乐队的人轮流去,于子予猜季风是在别人出摊的时候买的。不过季风会专门跑去买他们的碟
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把CD套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儿,于子予挑了挑眉毛,“你没说你们店里就有卖?”
“人家爱听你们的歌,还特意把盘带来了,我不好卷人家面子吧?”
“嗯。”于子予点点头,把光盘从手指上拿了下来,“我没什么机会见他。他要是还想要这盘会回来
取的,还是你们给收着吧。”
“啊?没什么机会见?”方大旗看看停在门边儿的于子予的自行车,“我中午一过来,就去车那儿看
,见里面没人,后来又发现你自行车也没骑回去,就想你是把人带回家了,不是吗?你没把他带回家
?”
“是,带回去了。刚才我俩一起过来的,不过他已经开车走了。”
“那以后还没机会见?”
“那有什么机会啊?我跟他又不熟。我是不想他死在车里。这万一要是他自己在车里有个好歹儿,警
察查出来最后是在你们这儿喝酒来着,你这买卖以后还做不做了?”
方大旗想了想又把盘拿回去了,“嗯,也是。那好吧,我先给收着。”
一上午没睡好,于子予腰酸背疼腿抽筋儿地爬上四楼,打开了门准备好好补上一觉。可门刚一开,他
就听见了不熟悉的音乐声。
进屋顺着声音找了半天,最后发现声音来自沙发的下面,于子予挪开沙发的一个座椅,一只他没见过
的手机正躺在地上。
捡起手机仔细看了看,五个未接来电。于子予明白了:是季风的。是他躺在沙发上又吐又折腾的时候
从兜里掉出来的。
手机又响了,是个座机号。于子予犹豫了一下,想想可能是季风打过来的,他接了起来。
“喂?季风?”是个女人的声音。
“啊……不,他的手机落我这儿了。”于子予有点儿后悔接电话了。大尾巴狼这种家伙,肯定不只一
部手机,一年不知要丢几部换几部。等他发现手机丢了大概就是补个号的事,可能根本就不会记得是
丢在哪儿了。自己这样乱接别人电话,倒搞得好像偷窥人家的隐私一样。
“喂?”电话那头听于子予没了动静,喂了一声。
“哦,在呢。”
“那您是……”
“我……我是他朋友。他昨晚喝多了,在我这儿睡的。”
“哦,这样啊。他其它的手机打不通,所以我就挨个儿试试。嗯……我是他女朋友,叫秋盈盈,不知
咱们以前见过没有?”
“应该是没见过,不过他跟我提到过你。”
“哦?是吗。呵呵……”电话那边礼貌性地轻笑了两声。
于子予想要是他说季风跟他说的是他们吵架的事她大概就笑不出来了。
停顿了下,电话里又继续说:“嗯……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去给他取一趟。”
“啊?哦,好。”于子予把地址告诉了秋盈盈。
“您一直到在家吗?”
“在的。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送下去也行。”
“哦,那您的电话是?”
于子予一愣,心想你打季风这个电话不就行了么?
不过既然对方问了,还是个女的,他也不好不告诉人家,就又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末了秋盈盈补了
一句,“那麻烦您一会儿先帮我把他的电话关机。”
“啊?”
“不好意思啊。谢谢了,那就这样吧。”
“哦。”
电话挂断了,于子予拿着季风的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儿,想通了:大尾巴狼的女朋友想跟他和好,可
女人放不下脸来,电话打不通又不好直接去找他。所以来取了电话她就可以借着送电话的机会去见季
风。可她又怕自己到之前季风发现电话不见了先打过来。
唉──女人啊!于子予感慨一声,想起了以前跟自己好过的姑娘们。
两个小时之后秋盈盈来了,看见于子予她似乎有些吃惊,大概是没想到季风还有这种“风格”的朋友
。
“没想到你这么小!”秋盈盈站在车前看着于子予。
“我不小,二十六了。”于子予把手机递给她。
秋盈盈接了手机又仔细看看他,“二十六?真看不出来啊,你说不到二十我也信。”
于子予摸摸自己的脸,“嘿嘿,长得年轻。”
秋盈盈笑笑,想喝多了能跑去人家睡觉的朋友跟季风的关系肯定相当不错,言语间不再那么拘谨,说
话也就随意了些,“二十六也比我小不少呢,你叫我姐绰绰有余了。那行了,回头让季风给你打电话
。你忙你的去吧,我走了。”
“嗯,慢走。”于子予琢磨着这姐姐不错,长得端正人也随和,跟季风白瞎了,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
打开车门,秋盈盈一只脚跨进车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问:“他昨天醉得很厉害吗?”
“呃……还好。”
“没说什么吧?”
其实秋盈盈问得是他俩吵架的事。可于子予却想起了季风压着他叫“宝贝儿”。
“没,没,没说什么。呵呵……没说什么。”于子予觉得脸上热了一下,话说得也不顺畅了。
“哦,那好。谢谢你啊!”秋盈盈不好再多问,坐进车里关上门,又冲于子予摆了下手,一踩油门走
了。
于子予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走了两步,他停下一拍大腿:靠!这脑子!把大尾巴狼
的衣服也一起给她不就好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于子予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玩儿游戏、弄网店,有时出去排练、卖CD或者到酒吧唱
歌,有灵感的时候写写歌。日子过得平淡无奇,但也还算自由自在。虽然时常觉得手头紧吧,可好歹
不用跟家里要钱。
这天于子予兜里没钱了,出去把卡上最后的五百块钱取了,又到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往回走的时候
还没等到小区大门,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辆小型集装箱车停在那里。开始他以为是有人搬家,后来走近
了才看出来是个品牌家居店的送货车。
于子予住的这个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前前后后的楼加起来也就四栋,是几十年前盖的什么职工家属楼
,楼里楼外都破破烂烂的,楼道里掉墙皮、卫生间里长蘑菇。本来早就该拆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
直没拆。所以小区里面的路和大门的入口进出都极不方便,稍微大点儿的车就只能停在路边,搬家公
司搬家的时候都得多要一百块钱。
靠!谁家有病吧?这么破的楼,买什么新家具啊?真他妈有钱烧的。嗯?不对啊!有钱谁住这儿啊?
于子予心里嘀咕着,绕过那车进了小区大门。
然后他走到自己住的那栋楼,进单元门儿,上楼。走到二楼的时候,于子予听见有人说话,以为是有
人正从楼上下来,他没有在意,继续往上走。可最后到了四楼,他愣住了:自己家门前蹲了三个穿着
工服的人。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蹲着的三个站起来了,其中一个说:“您是于先生吗?”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来送沙发的。”
于子予傻眼了。
交涉了半个小时,于子予终于搞清楚了:季风给他买了套沙发。而且还交待了:务必要给搬到屋里,
摆放整齐。
第十三章
没办法,于子予只好先把沙发暂时收了。可摆放整齐就实在是做不到了。因为沙发太大,客厅太小。
再加上原来那套旧的,于子予的客厅里已经只剩能勉强走人的路了。
搬运工走了,于子予看着满屋子的沙发头痛无比:妈的,想要的时候连个沙发座儿都没有,这回倒好
,连琴和音箱都要没处放了!
第二天,季风正在茶馆里跟人喝茶谈事儿。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是安雪。安雪说公司里去了个
人,非要见他。
季风皱皱眉头,“谁啊?”
“就是上次来要做MV,您没让给做,然后有个脾气挺大的小孩儿先走了。就是他,好像姓于。”
“哦──”季风的眉头又展开了,“我知道了,你让他去我办公室等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于子予被请进季风的办公室,安雪给他倒杯茶就走了,屋里只剩了他一个人。
把背包摘下来放到一边,于子予坐到沙发上开始东张西望。书柜、办公桌之类的基本设施没什么特别
,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是墙上的一副油画和一扇门。
画上画的是什么他没怎么看懂,浑浑沌沌的一大片迷雾之中好像有双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毛。不过于
子予感兴趣的不是画儿的内容,而是落款处的签名──季风。
虽说音乐美术都是艺术范畴,不过于子予自认对画画是一窍不通的。一手叉腰,他站起来走到了油画
的跟前细看那签名,下面写着一九九八。于子予掐着指头算算,是季风二十三岁的时候画的。
哼!于子予不屑地轻哼一声:年纪轻轻地就心里阴暗,难怪现在那么变态。
琢磨完了画儿,他又去研究那扇门。
这门是通向哪儿的呢?于子予很有打开看一眼的冲动。可考虑了一下他觉得那样太没礼貌了,就什么
也没做又坐回到了沙发上。不过以他从电视里得来的经验,那十有八九是个卧室,没准儿还带个卫生
间什么的。
于子予邪恶地想象了一下季风跟自己的漂亮女秘书会在里面干些什么,接着便开始仇富:妈的!弄个
办公室比老子整个家还大,他还成天不在!
一个多小时后,季风从茶馆出来又接了袁青一个电话,他说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季风给介绍个人,约
他晚上一起吃饭细说。季风说行,正好跟倪天亮合作那活儿的一部分样片儿出来了,他也想让袁青去
看看,于是他们说好了在季风公司见面。
于子予等来等去等困了,就慢慢滑到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落地窗前一个挺拔伟岸的背影在打电话。
“嗯……嗯,行。就这么办吧。”
季风挂了电话转过身来,银灰色西服套装、白衬衫、暗花领带、黑皮鞋。好一套中规中矩的正装行头
,插根棍儿可以直接摆在商场里当模特用,可看出是整天吹着空调不怕热了。
于子予坐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两道被皮沙发的折皱压出的红印子。
“睡够了?”季风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办公桌上,又随手扯松领带解开两粒衬衫的扣子。
于子予揉揉眼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有人敲门,季风半坐半靠地倚到办公桌上交叠了两条长腿,“进来。”
门开了条缝,安雪探进头,“袁总来了。”
季风颔首,“嗯,我约他来的。”
安雪把门完全推开,袁青笑着走进屋,“听说你刚回来,咱俩脚前脚后啊。”
他也一身正装,不过衣服的颜色深了些,而且外套已经脱下来搭在了胳膊上。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沙发
上有人,他一转身看见了于子予。
“哟,这不是子予吗?好久不见,头发都变绿了?哈哈,你怎么在这儿?”袁青一如既往地热情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