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那是高磊帮忙,要不是他在,我也不会有那无知者无畏的果敢。
除了华子,大刘也让我觉得很可惜。当初和女友分手后,莫名其妙就挂了一门课,到手的保研资格黄
了,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工作赚钱——昔日的大班长突然变的现实起来,让人有一种理想被践踏的无奈
。反而是阔少吕林,成了我们四个钟最清闲的,家里决定让他毕业后出国,所以这半年只需应付个雅
思考试。不过看样子他也不担心,反正过不了到那边也可以接着学。
唐堂是班里少有打算去同济读研的,她觉得在北京太久,有必要出去透透气,所以决定暑假开始就去
上海,一边进行实习、一边联系导师——这样一来我们接触的时间就更少了。送她走的那天,看出她
有些心不在焉,我以为还是因为父母的事情,也没多问,谁知临上车前她突然挽着我,偏说亲她一下
。我有些难为情,却没推辞,小心的在她脸上碰了一下,便以人多为由弹开了。她似乎还不满足,懒
洋洋的牵着我也不说话。好在列车员开始催促,这才劝她上了车。
我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但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后来就是将近两周的沉寂,偶尔冒出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寒暄。再后来就收到了唐堂的短信,
“你是不是觉得有我没有都一样,如果大家没什么可说的,那就分手吧……”
态度坚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前后算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共不足五个月,除了每天吃饭、上课,送她回宿舍,也就没什么值得怀
念的——阿鑫曾经这样评价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再联系起他说话时轻蔑
的神态,分手后深深的挫败感远大于理应有的感伤。
九月,我最终决定留在本校读研,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分手的消息。自暑假一别,我跟唐堂还没见过
面,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跟吕林结下梁子。怎么说他也是半个局内人,我能理解他对我的冷漠与不屑。
只是这么多年同学都做下来了,突然闹成这样,总觉得不值——爱情就是友情的杀手,这句话一点没
错。好在华子自始至终站在我一边,还调侃吕林的名字拆开就是double“呆”,叫我不用在意——不
知道他是否还记着,大一时也是因为我,唐堂才拒绝他。如今我和唐堂分了,其实也是辜负了华子的
好意。
具体唐堂什么时候回的北京,我一点也不知道。只听说她进了复试,却败给了很多关系户。又听说她
打算重新考研读本校——无论消息真假,换成谁,这样的打击都不小。明知道与自己无关,我却仍心
怀愧意。后来在QQ上看到高磊,才突然想起他曾说过认识同济的老师。
我就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迫不及待的拨了过去。听出是我,他很开心。
“你小子,没事也不联系我”
我嘴上虽笑,心里却在打鼓。
“能帮我找找同济的导师么?”
“怎么,你想来?不对啊,复试都结束了,怎么现在才开始找?”
保研的流程我并不知道,只是单纯希望能有个人帮帮唐堂。
“不是我,是我朋友”
“谁?”
“唐堂!”
高磊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愉快。“不是很好办,要跑关系初试之前就必须跑好,现在太晚了”
我以为这是他间接的拒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就帮着试一下,怎么说她也是你学妹……”
“晓欧!”高磊打断我,“你这种想法太幼稚了,不是我不想帮,结果虽没出来,其实人选早就订好
了。再说,公司最近很忙,人事调整,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不完,实在分不开身”
“那如果是我呢!?”我还在坚持,嘴里嘀咕着:“不就是因为她是我女友么!”
“你什么意思?”高磊显得有些不耐烦,“有事说事,吵架我不奉陪!”
也许是心里一直觉得愧对唐堂,所以当想起高磊当初承诺的话,便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谁
想他回绝的这么干脆,我伤心,又有些气愤——他竟然因为我,自私到无视别人的命运。一时也没过
脑子,气急败坏的就朝他喊:
“自私!只想着自己!我告诉你,我们早分了,我现在有喜欢的男的了,不用你担心,谁也不会再缠
着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而后便是一片忙音。
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挂过我的电话,那一次真的是被激怒了,彻彻底底——谁也没想到那些屁话
会导致我们此后将近两年间没有联系彼此。如果事先知道,我一定宁可让它烂在肚子里,也绝对只字
不提,可情急之下我说了,而且说完后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争吵竟会不知不觉成为我们之间的习
惯。直到现在也想不通,当初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绝情,更何况他当时正面临的一些棘手的事,怎奈这
些我很久以后才知道。事实证明,那时的我的确很幼稚。
没有帮上唐堂,也不好去主动联系她,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拖了半个月。最终还是她主动找的我
,接连的不快遭遇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我依旧很小心。
见面后,她笑着说我跑不掉了,因为她决定要考本校。
看着她笑,我在心里也舒了口气,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谁知她话锋一转,突然严肃的问:
“吕林喜欢我,你还打不打算跟我好了,你要是没打算,我就同意他了”
期待的眼神让我想起她暑假时那条短信的后半句:
“……你知道让你一个爱你的人说出分手是多么残忍的事么”
正是这句话,让我一直觉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脸上的肉就像被冻住一样,说不出话。
唐堂见我不言语,苦笑一声。“别愁眉苦脸的,我不过就是抱怨两句,别往心里去,谁让你当初不理
我”眉宇间的失落看了让人于心不忍。我想轻松的还她一个笑,却笑不出。
“其实我跟你分手也不全是因为你不理我,咱两八字不合。你这个人,离你越近越不了解你在想什么
,总感觉你有你的世界,不让我进去”
说完她调皮的眨眨眼,光剩我愣在那,喉咙里有话,却说不出——难道我要坦白和高磊的种种,然后
再厚颜无耻的道出那个35岁在结婚的决定么?
临了我问她能否还做回好朋友,她只顾着笑,说这个约定太耳熟。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说服自己:唐堂和吕林在一起,一个准备考研、一个准备出国,怎么说两个人
也是个伴儿,挺好——可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就像当初高磊突然决定去上海时一样
——让爱自己的人提出分手,这有多么残忍我何尝不懂,只是现实面前我已经破碎支离,如何才能撑
起一个完整的你。如果不是Gay,谁不愿去一生一世的爱,只可惜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个35岁的诺
言只是我与现实无力抵抗后的妥协,生活不是赌局,谁都没有拿别人青春做赌注的权利……
感慨一番,晚上约了阿鑫一起吃饭。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心里烦闷。得知我跟唐堂分手了,他先是
惋惜的安慰,而后又眉开眼笑的欢迎我归队。即便我话很少,他也甘愿乐此不疲的唱那出独角戏。一
会儿说说健身房的艳遇,一会儿又聊聊在酒吧钓上的那些鱼,忘乎所以的笑声中,光看到眼前的那两
块大胸肌,跟着笑声乱颤。那天他穿了件V领的开衫,少了几分刚毅,却很诱人——看着看着,我就
忘了他在说些什么。后来阿鑫朝我喊了一声,才把我叫醒。一口干掉杯里的酒,见我还是那么无动于
衷,他有些抱怨:
“我这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你怎么也没个反应。不就是失恋么,谁还没有过,不至于!”
是不至于,我心想,本来我也没再考虑失恋的事。
“你还记着栋栋么?前两天他还问起你,你要是心烦,有空再带你去酒吧玩玩……”
“阿!鑫!”我突然打断他。
“你想……做爱……么?”
“啊!?”他吃了一惊,“跟谁?跟你!?”
我点点头。紧接着就看到他撇开嘴角,“呵呵”的笑起来。
“求之不得啊!说吧,怎么玩?在哪?带套还是裸奔?谁是一谁是零?”
我心说这家伙怎么会把我和他那些炮友相提并论,难免有点失落。
“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么?”
“必须的!你不是一直想征服肌肉男么,不提前说清楚,我要是上了你,那多不好意思~”
“去死、去死!”我被他调侃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你到底想不想?”
“想啊——”阿鑫还是一脸的玩世不恭。“不过现在不想”
“为啥?”
“前两天刚有一朋友说空虚了,叫我陪他,现在你又说,我他妈是做爱机器么!?做爱又不是小孩子
比赛尿尿,说完就完了,你们都是我哥们儿,有过一次,后面怎么办?”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晓欧~不是我拒绝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高磊。上次是我混蛋,欺负你,这次我不想趁人之
危”
“可……”我恍惚的像是自言自语,“他快被我气死了,怎么可能还搭理我,永远不可能了……”
看出我的落寞,阿鑫叹了口气。“你这明显还是气话!别想了,他不要你我这大活人还不是戳在这儿
呢么。什么时候提到高磊你真的没感觉了,到时候想怎么着都成,给你做0都成……”
——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却说得我心里软软的。
三十八
回望零八年,支离破碎的发生了很多事:领导换届、神舟上天、雪灾地震、北京奥运……每件都惊天
动地,每件又似乎与我无关,日子仍在水一样细细的流,偶尔遇到浅洼或砾石,惊起一片不大不小的
波澜。
唐堂最终考上了本校,过程曲折,但结果还不错——又将是三年同窗,果真是跑不了了。寒假过后,
是三个月毕设的煎熬,整整五年时光,只换来毕设答辩场上的十分钟——要说不值,未免有些矫情,
可一站在那,就巴不得嘴上能长个马达,噼里啪啦把五年学的全说了,生怕漏掉哪一点余光没有普照
到众生。答辩结束后在学校的BBS上贴了一张自己的照片,不常光顾那里,临走了,全当是个纪念,
再附上一篇无关痛痒的文字,总之什么都是悄悄的。跟帖的人不多,有个人形容我是“有史以来见过
最低调的暴PP”。我承认在自娱自乐,就像现在写这篇文章纪念自己的24岁一样,都想为日后的自己
留些可以回忆的过去。
记着毕业那段时间的天气很阴很阴,傍晚时不时还会一场暴雨,白天就成了水汽迷雾的状态。我讨厌
这种不晴、不雨的天气,怪怪的,让人莫名的打不起精神,总感觉说话时要很谨慎,担心一不留神眼
珠子掉到地上不知怎么办。
翻看当时写下的那些文字,全是些对生活琐事的抱怨唠叨。按说毕业了,总要有些离别的感伤,然而
有关毕业的一切文字都没留下,也许是暑假过后还要在这个学校混迹的原因,无非是挪了挪宿舍,没
有本质的改变。加上平时一块玩的朋友要么留在北京工作,要么读研,想见也不难,所以毕业聚餐那
天谁也没少喝,却谁也没喝醉,中途还有人事先离席,虎头蛇尾的本科五年就这样结束了。
我跟唐堂作为东道主,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同学,最后送走华子,学校里就只剩下我们俩。原本就是楚
楚动人的相貌,五年过后,如今的唐堂更添一副落落大方,笑起来就像七月里的栀子花。临走前,我
以朋友的身份问了问她和吕林的进展,毕竟还有半年多,吕林就要去美国了,有了当初皮皮被出国男
友甩掉的教训,我怕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她身上。可她只顾着笑,没有回答。
“我的事你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有心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我家离学校近,最后让我再送送你”
那时的我们已经有了23岁的年纪,突然发现唐堂画了淡妆。曾经那么骄傲、聪明,会穿着短裤就跑下
楼去吃路边麻辣烫的她,什么时候也婉约起来。早晚有一天,她也会衣着光鲜、妆容考究的站在我面
前,恍如隔世般说一声“你好”。到时那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美女,应该早已忘了我这个假冒伪劣
的前男友,沉溺在一段我完全陌生的感情中……
——不忍多想。笑着跟她道别,我却没有走远。转身再看唐堂时,她正一个人朝反方向走去。微风摇
曳着水波一样的裙摆,那背影竟和我当初每次送她回宿舍时一模一样……
再开学,又成了新生,就连报道的地点都没变,可谁又曾想这中间已隔了五年——不长不短,却足可
以改变人的一生。
出国的念头是在一次专业课后萌生的。当时有个带过我本科的老师在课上见到我后很吃惊。记着我曾
跟他探讨过去同济读研的事,却没想我会最终留下。那个老师毕业于同济,留过洋,思想先进,说话
直接,有什么事情大家都爱找他问问,算是亦师亦友。下课后说起读研的事情,他觉得我留在学校可
惜——生于斯长于斯,日后工作也必将在此,走的再久,无非还是徘徊在这个城市。外面的世界那么
大,北京再好也不过是个点……没有谁甘愿流于平庸,只是大部分人都不自觉的走上了那条路。回望
过去,很多人或事我都选择了逃避,比如对高磊、对同志、对婚姻、对生活……那些话让我在23岁那
年第一次开始考虑今后的日子。高磊不是总爱说“一个人要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么,尽管在感情上我
一无所获,但在学业和事业上我决心再搏一搏——有了方向,生活也开始变得明朗。
起先我只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阿鑫,毕竟他有出国的经验,很多事情还可以帮帮我。重新坐回自习室,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的确很难熬,很久没认真的看看书了,突然又要冲刺备考的静下来,总不免抓耳挠
腮。好在有阿鑫,不仅给予我精神上支持,也给了我很大经济上的帮助。
总之那段时间很少回家,家里人也不知我在忙些什么,直到考试成绩出来,申请材料寄到了国外,我
才同父母说出出国的意愿。家里的经济情况我也知道,有奖学金就走,没有就安心在学校等着毕业。
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挺过一个个考试,父母很少过问我学业上的事,出国的决定在他们看来也是理所
当然,却不晓得其中的艰辛。借此机会,我又道出了和唐堂分手的消息。看得出母亲很失望,但没再
絮叨唐堂家里的车和房,也许是轻信了我有关爱情与事业不可兼顾的鬼话、也许是听出了我言语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