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 下——亚海
亚海  发于:2012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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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弟弟的电话后,徐诣航因而吓醒,急忙打开电视,马上就看到被偷拍的照片与诸多不实报导。

『徐诣航立委惊传同性之恋』、『徐立委是同志?!』、『恋人是身边的幕僚段律师』……

徐诣航哑然失笑,同时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笑得出来。

他心想,若这些记者们知道更惊人的实情,不知会用怎样的表情报导这件事……

「根本就不是恋人,只是床伴……」

才正想打电话给另一个『当事人』时,他便心有灵犀地打了电话过来。

「诣航。」

段律师的语气难得地透露出了情绪,但是徐诣航却读不懂他,是无奈?歉意?后悔?亦或是憎恨?

「和鸣你昨天晚上有看到附近有人吗?我都没注意到耶,现在的记者简直比忍者还厉害……」

无视对方刻意想化解尴尬气氛的幽默,段律师未再多说,只下了简洁的指示。

「你今天照常上班,不要响应记者,我会晚一点到。」

******

徐诣航遵照段律师的口令动作,对一切外来者噤口。

甚至连其它立委、助理、幕僚的探问,他也没有回答,只用微笑谢谢大家的『关心』。

叶婉瑕看着桌上的周刊报导,再望向身边某位幕僚,他不但继续八卦这个话题,还得意自己未卜先知

,鼻子翘得老高。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周刊放进抽屉,不忍再看。

「小瑕姐,咖啡。」

后辈李依洁把泡好的咖啡放在她的桌上,叶婉瑕此时才惊觉自己今天还没帮委员泡咖啡……

可是,委员现在应该不希望别人进去打扰他吧……

「谢谢……」她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觉得有点甜。

李依洁突然问道,「你还好吧?」

「唔?我?我很好啊……」

「哪里好啊,小瑕姐你现在的表情可是比段律师的脸还难看喔……」

「咦?」叶婉瑕不自觉地摸着脸,她自知心情不好,但这种比喻也太……

李依洁笑道,「其实我不意外喔,这个八卦新闻。」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吗?」

「对啊,因为我有雷达嘛——」

叶婉瑕闻言茫然不解,「雷达?!什么是雷达?」

李依洁笑而不答地望向门口,办公室内的大家也立刻鸦雀无声。

另一个男主角,段律师来了。

跟徐诣航一样,段律师不发一语地走进徐诣航办公室。

然而,与徐诣航不同的是,他下定了决心。

******

周刊摊放在办公桌上,页面上的全彩放大照片显得格外刺眼,二人都不愿再多看。

段律师站在窗口俯视着底下车水马龙,徐诣航则不耐地把响个不停的手机关机,一不做二不休地,也

把办公室的电话拿起来放在一旁。

徐诣航看着他的背影,有股安心感涌上。

在他的心中,段律师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纵使被报导出如此不堪的丑闻,他还是相信对方一定有

办法能让风波平息。

徐诣航反而比较在乎两人的关系会如何演变。

昨晚他也想了很久,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那一吻,是他在吃醋。

比起海誓山盟或是空泛的情话,吃醋反而是在乎对方的最直接表现。

所以,徐诣航决定要亲口确认这件事。

然而,段律师神情严肃地回过头,早有了另一个打算。

两人互望,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

「我……」

「我……」

礼让之下,段律师先开了口,却也不让徐诣航有说话的机会了。

「我都准备好了,明天你就照这样开记者会。」

他把一只牛皮纸袋留在桌前,没再多说什么就开门离去。

失去问话机会的徐诣航却也因对方有因应对策,而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他把牛皮纸袋打开,开始准备明天的记者会。

******

穿越重重媒体记者,段律师疲惫不堪地回到家,瘫坐在沙发上,顿时整个人失魂落魄,毫无生气。

他把金框眼镜拿下,将脸埋在双手中,肩膀不住地颤抖,哀恸不已。

他知道,他这次是完完全全地失去他了,连待在他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

而促成这一切、造成这个结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已不想再回头计算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也不后悔曾用这双冲动的手拥抱过他。

只是,他很难过。

看到周刊报导后,他即预视到未来的发展,不得不狠下心来处理这件事。

把徐诣航跟他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自己背负着所有的过错与指责离去,让徐诣航可以继续往前走。

他也会不舍、也曾妄想过。

媒体与大众总是健忘,事情过后,若有机会,他可以暗地里回到他身边。

可是,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极限,有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他深刻地体认到自己是个卑鄙又贪得无厌的男人,已经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

缓缓抬起头,他看着双手,没有泪滴。

他就是这样的人,像一台没有情绪的机器,连想用哭泣发泄情绪,他也哭不出来。

毫无犹豫地,他拨了一通电话给他在这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人。

一道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哥……?』

「……可佩。」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人在西雅图吧?现在是凌晨一点……』

「我忘了……时差。」

『呃……你在开玩笑吗?不好笑喔……』

「我真的忘了……」

『算了,反正我也还没睡,什么事?』

「……你可以唱歌给我听吗?」

『……哥,你应该打电话给大哥吧?他会开退烧药给你吃。』

「可佩……拜托你,唱歌给我听……好吗?」

听出对方似乎有难言之隐,段可佩直觉地认为,他会如此反常一定又跟徐诣航有关。

可是,一针见血地追问的话,他也不会告诉她原由。

『哥,这是国际电话喔……』

「我会付电话费。」他认真地道。

段可佩闻言哭笑不得,只好圆了他的心愿。

『好吧,你要听什么呢……』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那首……」

她露出笑容,不顾当地夜半时分,缓缓地、轻柔地、深情地唱出这首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

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他握着话筒,躺在沙发上,听着遥远渡洋而来的歌声。

一股压抑许久的热流,才慢慢从眼眶中滑落。

段律师离开后,徐诣航也不疑有他,一如往常地照对方的指示,准备着记者会数据。

他开始详读牛皮纸内的讲稿,却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段律师为徐诣航草拟的记者会讲稿内容中,除了让徐诣航坚决否定与驳斥各项指证自己是同性恋的说

法外,还提出了各种证明,包括一位交往多年的女朋友,用来澄清徐诣航的立场。

至于那张照片与段律师,讲稿内容则把两人的关系撇清,不但将一切的过错推给段律师,还把话说得

难听,字字句句都在毁谤、污蔑对方。

徐诣航不愿相信段律师写出这份稿子,并要他公开发表。

即使段律师写得出辱骂自己的句子,但是,徐诣航说什么也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还没把资料全部看完,徐诣航就站起身冲出办公室,急着想找他理论。

「和鸣……!」

未料,段律师早已离开,徐诣航开门着急找人的模样引来助理及幕僚疑惑的目光。

他觉得有点尴尬,转头向叶婉瑕询问。

「段律师走了吗?」

「嗯……段律师交代完明天记者会的事项就先走了。」

像是突然被扎了一针,他表情痛苦,「……这样啊。」

叶婉瑕担心地问道,「委员,你没事吧?明天的记者会……」

徐诣航犹豫了几秒,仍回道,「明天记者会先照常举行。」

他心想,虽然记者会照常举行,但是这份演讲稿绝对得再改过……

「麻烦你们了。」

向其它助理幕僚们示意后,徐诣航转身就要走回个人办公室,恰好叶婉瑕桌前的电话响起。

一早已经接听不少『关心』电话的她,还是迅速接起,语气有礼地应答。

「您好,这里是徐诣航立委办公室,咦?是,委员在,请您稍等。」

放下话筒后,叶婉瑕起身唤住徐诣航,「委员……令堂打来的电话。」

徐母打电话到这里来,让他非常惊讶,不过随即也想起自己刚刚把手机关机的事,大概是她找不到人

才会打到这里来的吧……

「帮我转接到办公室。」

******

「妈,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嗯,我知道、我知道。」

「我现在要准备明天记者会的事,晚点再打电话回去。」

将电话挂上后,编了不少谎言产生的罪恶感让徐诣航觉得特别疲累,伸手欲拿茶杯时,他瞥见放在桌

上的牛皮纸袋。

此时,他才明白,原来他都替他想好了后路。

段律师就像是个活在明天的人,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他的行动都能精准地预测,并提出

应变方案。

他知道,徐诣航绝不可能在一夕之间背弃大家的信任与期待,公开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

虽然现在并非中古世纪,个人性向与大众迥异也不会被判刑,然而,他们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再加上

徐诣航是公众人物,背负着更多限制与社会舆论的压力,再者,保守的父母一定也难以接受,其它朋

友与同事的异样眼光与逐渐疏远,这些都会压垮了他。

倘若选择说谎不承认,面对铁证如山的周刊照片指证的唯一方法,就是照着段律师交给他的讲稿,公

开一字不漏地念出。

就像是自己亲手把枷锁套在段律师身上,选择当一个伪善的人。

徐诣航双手抱头,痛苦不堪,喘不过气,不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这两个选项,他都做不到。

徐诣航只得反复思索,不断想着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但是,他不如段律师聪明睿智,看得到未来局势的发展,而他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运用。

他也曾打电话给段律师,但对方似乎不想见他,手机关机,家里的电话也忙线中。

——他注定得自己做出决定。

******

一直到晚上六点,大家都下班了,徐诣航仍迟迟无法做出选择。

等到部属全数离开后,他才独自一人抱着牛皮纸袋关灯离去。

坐上汽车驾驶席,徐诣航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再看向助手席,他平常都是坐在那个位置,让段律师接送。

无论路途遥远,段律师总是载着他,让他可以安然熟睡。

开车回家的路上,两人之间相处的小事点滴涌上心头。

他处理公事时,严肃认真的样子、因拿徐诣航这个人没有办法,而露出罕见的涩笑、一语不发地看着

桌上青菜苦瓜,打死他也不肯吞下肚的可爱与固执、在床上,眉间微微皱起,不断爱着他的模样,还

有,他孤傲坚决离去的背影……

徐诣航不是个恋爱至上的人,他无法谈个轰轰烈烈,眼中只有你我的恋情。

不过,此时他的心中却全被那个男人占得满满,容不下其它。

回到家后,隔壁房屋内漆黑无声,徐诣航站在屋外茫然看着它许久。

他在想什么?他是否在屋里?他是否会见他呢?

过后半晌,徐诣航还是没有按下电铃。

也许是因为,他可能没有勇气说出真相,真的会照着段律师的话去做……

徐诣航形单影只地回到家中,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晚。

循着当时的路径,他缓步走上楼,推开那一间房门,也按下了回忆的开关,当晚的情景跃然眼前。

因为寂寞害怕,抱着他哭泣,请求着对方不要离开的人,是自己。

因为不舍爱怜,抱着他安慰,留下来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他……

虽然对方无情地说,两人只是床伴,但他现在却要狠心地将他推开,装成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真正无情又狠心的人,到底是谁?

一时半霎间,徐诣航想通了。

段可佩曾说过,他是个非常不善表达自身情感的人,还常常招来误会。

然而,即使经她提醒,他还是误会他了。

那个名叫段和鸣的男人,其实一直深爱着自己。

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以徐诣航为第一顺位考虑做事,对于他的要求,他也未曾拒绝过。

至于,说什么只是床伴或公私分明,也都跟这次如出一辙。

——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说的……

只是,他很难过。

他不是一个值得对方如此珍惜疼爱的人。

他是个十分自私的人。如同跟芳侬分手时一样,他没有办法为了对方背叛其它人,也没有办法为了对

方舍弃自己拥有的一切。

纵使已经知道他对自己的深沉感情、对自己的不怨不悔,但是,他仍无法以抛弃所有一切来响应他一

人。

他也爱着他,可是他办不到……办不到……

必须做出残忍决定的徐诣航,身心倍受煎熬。

从小,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习惯听话做事,盲从别人,不擅长独立思考,做出任何决定。

一直到遇到了段和鸣,他才学会自己做决定、学会为自己的决策负责……

躺在床上的徐诣航,在朦胧间,看见了一个男孩跟一名青年……

『唔,好多玩具喔……段哥哥,我不知道要选哪一个,你帮我选好不好?』

『诣航,选你喜欢的,自己做决定。』

******

早上九点多,段律师被耳边的嘟嘟声吵醒。

渐渐恢复意识后,他才发现自己昨晚穿着西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为何,耳边还夹着话筒。

话筒一整晚不知嘟了几百万声,直到此时他才茫然失神地把它挂好。

段律师全身酸痛地站起身,走进浴室冲完澡后,他才找回些许思考能力。

时间接近十点,徐诣航立委记者会即将开始。

原本决定不看这场记者会,也不再与徐诣航接触的他,此时却拿着遥控器,站在电视机面前踌躇不决

——再看他最后一眼吧。

最后,段律师还是说服了自己,正十点按下电源开关,准备自虐地用双眼接受事实。

各家新闻台都以SNG现场联机报导此事,主角徐诣航一走进记者会会场,镁光灯即闪烁个不停。

徐诣航神情显得有点憔悴,看似昨晚没睡好,身边的助理幕僚神情凝重地准备事宜,在他们之中未见

段律师。

正式就位后,徐诣航强打起精神露出微笑,各方记者将此视为比赛开始的哨声,立即如连珠炮似地猛

烈发问。

但是,徐诣航一题也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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