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夫抱住格雷斯。他其实并不恨他,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萨奇恨他吗?萨奇当然应该恨他,可迪夫知道,萨奇很痛苦。
让萨奇在妹妹和他之间选择一个,太残忍了,何况最后他的选择并没能挽回玛丽的性命。
格雷斯紧搂着迪夫,好像一旦放开就会失去他一样。
他轻轻抚摸对方柔软的头发,感觉他在颤抖,就像彷徨无依的小兽。
莉薇也是这个样子,拽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她一点也不想死去。曾经那么明亮和健康的女孩,和这个世界大部分的贵族不一样。
她富有同情心,懂得怜悯,她喜欢那些逝去的历史和已经消失在这个大陆的古老魔法。
她在沙漠边缘建了一座像童话那样美丽的城堡,吸引了一只漂亮的小鸟……
格雷斯低下头,看到迪夫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他的眼睛眨了一下,那水珠轻轻地滚落,而格雷斯的心也仿佛被什么抓一道伤痕。
「那个男人……」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告诉你,他妹妹的事情了吗?」
迪夫点了点头。
格雷斯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想把他妹妹还给他的。」
「……我知道。」迪夫小声说。
「那个女孩……」格雷斯侧着头,回想着萨奇的妹妹。「那个女孩很强悍,听说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到……我去见过她,是个很年轻的女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
迪夫没说话,听格雷斯娓娓地叙述。
玛丽的确是那样,强悍到根本不像女孩。当然,这个世界过于残酷,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像火焰一样炙热,像个男人一样说话,」格雷斯轻声说:「即使是面对我,她看起来依然像个高傲的公主,尽管她衣衫褴褛。」
「可是她死了。」迪夫的声音透着痛苦。「我那天上午看到她被人抬出地牢……上面蒙着白布,我不知道那是玛丽……我不知道……」
格雷斯沉默下来。
「是艾娜吗?那个贵族女孩?」迪夫忽然抬起头问。
格雷斯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透着汹涌的愤怒,他很少见到迪夫这个样子,那让他看起来冷酷又令人畏惧。
「是那个女孩吧,我听抬着玛丽的人说了,」他盯着格雷斯问:「玛丽是被打死的吧,我看到她的手臂上有很多伤痕,骨头也断了,是用棍子打的,还是鞭子?」
「迪夫!」格雷斯压住激动起来的他。「别这样!别这样……」
怀里的年轻人就像锐利的刀子一样,嘴角噙着冷酷的笑,就像死神一样,就像他的祖先一样。
迪夫的视线越过格雷斯的肩膀,看到床顶上那威武的狮子和鲜红的蔷薇结合在一起的族徽。
「她总该付出代价的……」
格雷斯知道迪夫的意思,但他无法回应。「别去想这些……迪夫,听我说……」
他看着迪夫的眼睛,却有种无法抓住对方视线的无力感。「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我会,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迪夫扯出一个冷淡的笑容,「莉薇曾经告诉我,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为此而努力,努力活着、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这个世界上,用『努力』办到的事情有很多,可是,并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成功的。」他淡淡地说。
「迪夫……」
那视线慢慢地转移到自己身上,格雷斯低头在对方的唇上落下一吻。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他轻声说:「艾娜……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迪夫点了点头。
就像某种承诺一样,格雷斯的精神从紧绷的状态缓和下来。
「不要离开我……」再次吻上对方的唇。
迪夫安静地接受了。
不带任何情欲和占有,只有小心翼翼的爱。
迪夫缓缓闭上眼睛。
第九章
艾娜和格雷斯即将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来,这座宅邸马上就要迎接女主人。
格雷斯在迪夫面前闭口不提这件事情,迪夫似乎也在回避这件事情,对那些忙碌的人群视而不见。
迪夫抬起头,艾利兰卡的阳光热烈而灼热,落在皮肤上有种被烫伤般的感觉。
刚才和格雷斯待在花架下时,看到艾娜远远地走过来,他很识趣地离开。
说起格雷斯和艾娜的婚礼,还剩三天,到时他们就会一起迈入光明教会的神殿,在神只面前起誓,相伴一生。
那天,整个艾利兰卡都会为这件事情庆祝,围绕他们的是所有人的祝福。
格雷斯的家族历史悠久而高贵,艾娜的家族似乎与格雷斯家联姻做了许多努力。
贵族就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迪夫走在冰冷的大理石游廊上。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雨,格雷斯抱着自己安静入睡,好像那一瞬间能持续到永远……
迪夫打了个呵欠,最近他总是睡不好,常在梦见那个地牢,玛丽的尸体被抬走时,那只手臂落下来,上面布满伤口。或者是萨奇站在窗边,手里拿着那串银制的雏菊手链。
他不知道这些梦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死亡或者改变。就像塔罗牌占卜,象征死亡的牌,有可能是结束,有可能是开始,谁知道呢。
寂静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偌大的院子好像就剩下他一个人。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
迪夫猛地停下脚步,他原本显得慵懒而散漫,老实说,在这样的午后,他一点也紧张不起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能感觉到那一丝不和谐的气息,正撩拨着他的神经,好像有什么侵入这片平和的空间。
他站在走廊上,脚下是坚硬的大理石,反射他穿着白袍的身影,它们平整而光洁,就像镜子一样。
所有的一切,除了风,好似都停了下来……
迪夫低着头,看到平整如同镜子的大理石上,划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他倏地往旁退开,背脊一下子抵到大理石柱上。
他的脚踝被一只苍白的手抓着,而手腕就固定在地上,仿佛这个大理石地面是水面一样,用手可以轻易地穿过。
寂静的走廊空空荡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鸟鸣声也消失了。
迪夫只听到诡异的笑声,就像女人一样纤细的声音,却显得异常恐怖,就像易碎的玻璃,下一秒就会破裂开来。
迪夫瞪着那只手,苍白的皮肤,几乎接近月白的颜色,即使是在阳光下,依然显现出一种死人般的苍白。
他抬起另一只脚向那只手踩去,那只手仿佛有感知一样,竟然迅速地松开他的脚踝,就像浸入水里一样,在大理石地面消失了。
是幻觉吗?气息有些紊乱,迪夫低头往自己的脚踝看去。
脚踝上有些红,可以明显看到手指掐入皮肤留下的痕迹。
不是幻觉!是杀手……
迪夫跟着萨奇在下层社会过了两年,他知道有种人总是隐匿在建筑的缝隙。杀手、刺客或者黑色假面,随别人怎么称呼,他们确实存在,而且使命必达。
整条走廊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迪夫没有大叫,就连刚才事发当时他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杀手会是谁派来的?
就在他刚想离开时,他原本靠着的大理石柱上,忽然伸出一双手,从他的背后掐住他的喉咙。
迪夫用手肘向后撞去,但却撞在坚硬的大理石上,大理石被打出一个缺口,然而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并没有因此减轻,反而更加用力。
「噢,我还以为只是简单一个男宠呢……」如同女人般尖细,像指甲划过玻璃那种锐利的声音在迪夫耳边响起。
迪夫抓住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几乎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力量从身体里一点点地退去。
那根本就不像人类的手,没有丝毫温度,连皮肤也都像干枯的树皮一样。
「是谁……派你来杀……我的?」他用力拉扯着对方的手,断断续续地问。
那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又响起,「那就要看你得罪谁了……你知道的,女人不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和别人上床……」
那人最后笑了起来。「贵族啊,都是小心眼的。」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迪夫低声说。
脖子上要掐死自己的力道一下子消失了,迪夫松了一口气,用力掰开对方的手指。
血腥味在这条走廊弥漫开来。
他侧过身,避开从柱子上流下来的血。
「没事吧?」旁边的男人轻声问。
「没事。」迪夫不在意地摇头。他提起白色长袍子,不让流下来的血液沾到下摆。
他回过头,看到萨奇的长刀刺进柱子,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刚才掐住他脖子的一双手则被齐腕砍掉,掉在一边。
「艾利兰卡也有这种人,」萨奇皱皱眉头,「这种刺客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
「是艾娜。」迪夫伸手抚摸自己被掐疼的喉咙。
萨奇把刀从柱子中拔出,一道红色血线划过半空,然后更多的血液沿着洁白的大理石柱流下。
萨奇把长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上面的鲜血被甩在地上,而那把长刀依然冷冽锐利。
他把长刀慢慢地收回刀鞘,走到迪夫身边,抬起他细巧的下巴,「留下痕迹了。」
迪夫推开他的手,然后抚摸喉咙,想让瘀血尽快散开。他一点也不想格雷斯知道这些。
「我走了。」迪夫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三天后……」萨奇向前走了一步,拉住他的手。
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一样,萨奇拉住迪夫,好似在寻求一个承诺。
他明白萨奇提早来见他的原因。除怕他出事外也是想探查他是否改变了心意吧……
「我会准时离开的,到时候,还要靠你帮忙。」迪夫轻声说。
萨奇沉默了一会,但还是没有放开迪夫的手腕。「……你确定会跟我一起离开吧?」
「我会的……」迪夫保证,然后挣开他的手。
再三天……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他注定不属于这里。
格雷斯在傍晚回到房间,猜测迪夫还没有吃饭,便带上一个托盘,放着迪夫喜爱的食物。
他推开门,发现窗帘全部拉上了,一点光也不透,房里的光线十分有限。
当然,这跟傍晚这个时间也有关系。
他把托盘放在一边,听到床上的人平稳的呼吸声,他刚想转身去点灯,迪夫却忽然出声。
「不要开灯。」
格雷斯并没有坚持,转身向床边走去,他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能看到床上的人正在起身。
「怎么了?」他在床沿坐下来。
「艾娜回去了吗?」迪夫的手从背后伸过来,然后抱住他的脖子。
「回去了。」格雷斯轻声回答,迪夫很少这么主动接近他,尤其是在上次萨奇「拜访」过之后。
「格雷斯……」
撒娇一般的声音,格雷斯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他愣了愣,感觉身体有些僵硬,好像只是一个幻觉一样。
柔软的手指从颈侧滑到胸口,指尖轻轻挑开他的扣子,他听到那轻柔而纯净的声音在耳边叫他的名字,而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就好像面对气泡的感觉。在还小的时候,他看过那些漂亮的气泡飘飘悠悠地上升。
它们单薄而可爱,折射出太阳的光彩,他跑过去试图抓住它们,但在他指尖碰到的瞬间,它们破灭了,只在他手上留下水渍。
母亲走过来,摸摸他的头说:「不要这样噢,美丽的东西都很脆弱,如果不想毁灭它,就要学会驻足观看。」
他不屑地转过头。「如果不能拥有,我宁可它毁灭。如果它的宿命是离开这里飞向天空,那么就让它破灭在我手上好了。」
母亲那时候好像是无奈地摇头,说了怎么有这样冷酷的儿子之类的话。
细节他想不起来了,但还记得那段对话。
他有些害怕。
那种感觉就像他碰触那些漂亮的气泡一样,那一瞬间明明要得到了,但下一秒它又消失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获得。
他冷着脸说的那些话,有可能只是为了贵族的傲慢,但他其实是后悔的。
如果不去碰触的话,那它也不会消失。
「格雷斯,你在想什么?」
迪夫似乎有些不满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然后耳垂被对方轻轻咬了一口。
在面对诱惑时,他从来不会走神,所以现下他自己也挺困惑的。
迪夫灵巧的舌尖扫过那圆润的耳垂,「格雷斯,你好久没有抱我了……」
从后背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还有细微的喘息,他感觉得到迪夫的身体正在他背脊上缓缓地摩擦。
背脊变得格外敏感,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充血的乳尖隔着衣料划过……
「嗯……格雷斯……」迪夫挑逗对方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了些许快感。
他顺着男人的颈侧亲吻下去,感觉对方今天格外紧张,而这样的反应竟让他异常兴奋。
他脱去格雷斯的外套,让对方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修长的指尖划过那完美的肩线以及胸肌,舌尖划过对方的颈侧。当对方的气息弥漫开来时,迪夫发现自己的身体疯狂地叫嚣着。
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他马上想起自己是如何被这个男人按在床上,双腿被拉开,然后对方的性器用力深入他的身体……
光是想像就让他兴奋。
在手指的挑逗下,面前这具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
「嗯……格雷斯……」迪夫趴在男人的背脊上发出甜腻的喘息,「啊……」
格雷斯僵硬地坐在床沿上,这种情形他还没有遇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通常他才是主动的那一个。
「格雷斯……」迪夫轻喘着,旋即剥除格雷斯的衣服,让修长结实的年轻身体展露无遗。
想起这具身体曾经多少次在自己身体里冲撞,他就空虚又渴求……
「嗯……」迪夫将自己勃起的性器贴在面对的背脊上,扭动身体开始在对方的皮肤上摩擦。
光是这样的摩擦就能带来快感,迪夫放任自己沉浸在欲望的海洋中。
「哦……格雷斯……」
这简直是要命,格雷斯觉得背脊上就要燃烧起来了。这种情况下,让他保持冷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别动……」感觉到男人有动作时,迪夫喘着气制止他,「别动……嗯嗯啊……」
在耳边喘息呻吟着,用身体挑逗着,却不让他动,这简直就是要把他逼疯。
似是察觉对方的不耐,迪夫缓缓退离格雷斯,侧过身,张开腿坐在男人的腿上。
格雷斯目不转睛的瞪着他。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如此面对面而坐,彼此的呼吸交换着,他可以清楚看到——
黑色的发丝散落,白皙的皮肤上带着情欲的粉色,之前那些吻痕已经褪去,这个身体仿佛正在等着他占领。
眼睛被一片情欲蒙住,迪夫不顾羞耻地张开腿,腿间的性器早就勃起,前端沁出透明的泪滴。
「别动……」他仍不忘制止男人的动作。
格雷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把他扑倒,而是乖乖听话。
对方的喘息声就像黑暗中盛开的诱人花朵。
迪夫在格雷斯的眼中看到情欲的火焰,如同野兽一样的露骨注视,都能让他获得快感。他好像从未像今天这样袒露自己。
他用眼神制止男人的行动,然后把手握到自己的性器上。
「嗯……」他开始套弄起来。
指尖划过性器前端的铃口时候,他的身体颤动起来,「啊……格雷斯……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