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暗紫色帘幔来自东方,用暗金色的绳子系在床柱上。他能看到旁边的香炉里袅袅升腾的烟雾,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和缓慢。这本能宁神的气息反而让他更加紧张。
一切都没有改变,连落地烛灯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床幔顶部有个精致而繁复的家族徽记,那是这片大陆上的大贵族家庭独有的。
那个徽记从未自他的生命中离开,它一直存在于他的恶梦中,在这三年来,深夜时,他还是会大叫着惊醒。
迪夫甚至忘记呼吸,呆呆地看着那个徽记。
中间是狮子,周围绕着一圈蔷薇枝蔓,华丽中带着一种傲慢。但它带给迪夫的,仅只有恐惧。
「醒了吗?」
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就像房里缓缓焚烧的熏香,熟悉却只是让人心慌。
迪天没有转头,一听声音就知道那个人在旁边。他知道事已至此,但有些事情就算晚一分钟发生都是好的。
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颊上,他觉得自己都要尖叫出来了,可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答应放我走的。」迪夫小声提醒。他的声音很沙哑,好像被沙砾磨过一样。
那人偏了偏头,墨绿色的头发在黑暗中反射出一抹幽光。「可我没有说不抓你回来。」
迪夫深吸了口气,再一次体认到,这自由的三年是一场梦,醒来时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他们药下得有些猛,我让医生看过,只要休息一会就好,」温柔而低沉的声音慢慢靠近,一个冰凉的吻落在迪夫的唇上。「这三年有没有想我?」
迪夫忍住想要咬他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天都在想。」
幽暗的光线中,那人理所当然地笑了一下,「很好,跟我想的一样。」
对方那双金色眸子让他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揪紧床单。
「萨奇呢?」迪夫小声地问。
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萨奇在哪里,只是想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那种充满欲望的视线让他如坐针毡。
「那个人口贩子?」男人眯起眼睛。
「对。」迪夫吞了一口口水。
「你在意他吗?」如恶魔般的低语,冰凉的手指顺着脸颊滑到脖子上,让迪夫想起某种爬虫类生物。
「……没有。」他嚅了嚅唇。
「恨他吗?」继续问。
当然恨他,但是……「不。」迪夫小声回答。
「先休息一会,」男人轻声说:「我晚点来看你。」
迪夫松了口气,等男人离开以后,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他大口呼吸着,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抬了抬手,身体有些力气了。
关于萨奇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去想,因为现在憎恨和愤怒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躺着等他回来。
三年前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逃跑,现在依然是。
迪夫轻轻掀开被褥,单薄的睡衣,让他颤抖了一下。
幸好这种药效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是一种麻醉药,有时候他也会用在奴隶们身上,所以并不陌生。
一般剂量下,药效是两个小时,第一个小时会处于麻醉状态,之后会陷入昏迷。
刚才男人说剂量稍微多——迪夫看看外面的天空,想来从他被注射麻醉药到现在,起码有三个小时了。
他掀起窗帘一角,窗外星光璀璨,外面有一座花园,巨大的芭蕉叶几乎遮住半面窗户。
他偏偏头,窗户没有关,那男人还真不怕他跑。
他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口,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很安静。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要去哪里,但都比留在这里好。
花园显现出夜色下的静谧,带着潮湿的气息。
天知道艾利兰卡为什么那么不像沙漠的绿洲,但它确实很美丽。
从植物的叶片间可以看到曲折的回廊、白色廊柱和尖弧顶上繁复的镂空花纹。他还隐约听到说话声,在寂静的夜中朦朦胧胧的回响。
迪夫刚把手撑到窗户上,房门就毫无预警地打开了。
他吓得一哆嗦,本来就没有力气的身体一下子软倒。
「迪夫!」男人赶忙跑过来,弯下腰把他抱起来。
迪夫低垂着眼睑,身体微微的颤抖。男人身上传来的体温,对他来说却像寒冬一样刺骨。
「把窗户关上。」男人轻声说了句,马上就有个人把窗户关起来,并拉上窗帘。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逃走,」男人把迪夫放到床上,接着坐在他身边,用手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发,声音温柔。「出点汗好,药会被带出来的。」
迪夫躺在床上,身体紧绷着,想着最好能躲到被子里去,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直接贴着男人的皮肤。
男人仿佛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恐惧一样,男人继续用轻柔的声音说:「你有想过莉薇吗?我经常想到她,如果她不是我妹妹,如果她没有死,我们也不会浪费三年时间。」
莉薇这个名字,像是一颗炸弹,将迪夫努力伪装起来的冷静炸得粉碎。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他尖叫着,用力拨开男人的手往门口跑去。
男人刚进来时带着的仆从见状,都过来想把迪夫拦住。
其中一个男人一把拽住迪夫的手臂,「请等一下……」
他只是轻轻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但虚弱而且情绪不稳定,更重要的是主人似乎非常重视他。
可谁知对方竟然一伸手就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他就像一只米袋一样被甩得在空中转了半圈,最后摔到了地上。
两个侍女本来还试图上前阻止迪夫离开,但一看到这一幕,立刻尖叫着退开了。
「滚开!」迪夫对挡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说,杀气腾腾的眼神让两人忍不住后退一步。
看起来如此单薄的身体,怎么有能把一个壮汉扔开的力量?
他们看向坐在床上的主人,却见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作为跟班的他们,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迪夫少爷……请等一下……」虽然尽力了,但还是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我要离开这里!迪夫对自己说。他走在明亮的走廊上,虽然没有穿鞋子,但柔软的地毯把冰冷的大理石隔绝在下面。可对迪夫来说,走在外面的沙地上都要好。
三年前,他发誓宁可死在外面也绝对不会再见他。
他知道他的想法!
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摆设,甚至燃着一样的熏香!
他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一切都没有改变,而且从来不会改变!
沙月之族怎么样?「罪之烙印」又怎么样?那些都是可以藏起来的!只要……只要他能够离开……
好像看到门外的亮光了,只要离开这里,他还可以过像以前一样的生活……
「够了,迪夫。」轻柔又熟悉的声音,就像情人贴在耳边的细语。
也就在那一瞬间,他又坠入黑暗之中……
他忽然想到,现在根本是晚上,那么他刚刚看到的那一片光亮,不过是另一个厅的灯光而已……
再次醒来时,依然是熟悉的熏香,带着轻柔的甜美。
迪夫猛地睁开眼睛,在他上方,还是那块精致繁复的族徽。
脖子和肩膀传来一阵酸痛,大概刚才被人打中那里,才让他失去意识。
不用想也知道,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他,力道又那么准确,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
「迪夫。」依然是平稳如止水的声音。
冰凉的手指落在唇上,轻轻按住。「来,迪夫,叫我的名字……」
仿佛没听到一样,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族徽,那红色蔷薇艳丽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你离开这三年,我时常觉得你在叫我的名字,」男人轻声说:「可是当我回过头,背后总是空荡荡的,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我那时候真是疯了,竟然会答应莉薇把你放走……」
「格雷斯。」喊出这个名字时,连迪夫也吓了一跳。男人的名字一直宛若凌迟心身的利刀,每一次呼喊的疼痛都是那般鲜明而剧烈,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把这种疼当成生命中的一种习惯。
迪夫想抬起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竟都被软绳绑在床柱上。
「格雷斯!放开我!」他挣扎起来,原本应该很容易扯断的绳子,不论他怎么挣扎,就是不断。
格雷斯低头吻了下他的头顶,迪夫拼命侧过头拒绝他的亲昵。
格雷斯无所谓地笑了笑,「还记得我三年前是有条件的放你走吗?」
迪夫瞪着他。老实说,那段时间过得挺混乱的,尤其最后根本是永无止境的争吵和暴力,以至于他在街上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所以对方现在说的,有条件的释放,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我在你的身体里下了一个禁制,」格雷斯轻声说:「虽然这种东西不是我所擅长的,但真的做起来,我也……你看,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道禁制……」
「什么禁制?」迪夫小心翼翼地问:「我记得你不喜欢摆弄这些……」
「对,那是莉薇喜欢的,」他耸了耸肩膀,「不过有些事情总要亲手做的。」
「为什么……捆着我?」迪夫问。
格雷斯摸摸他的头发,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房里就像黑暗凝结成的实体,仿佛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诱惑。
「我要解开禁制啊,」格雷斯柔声说:「因为……你回到我身边了,不是吗?」
「买回来的吗?」迪夫又问。
「凡事总要有代价的。」格雷斯站起来,慢慢走到床尾。
迪夫这才发现,自己依然只穿着薄薄的睡衣,不过干爽而柔软,应该是把之前的那件换掉了。
「虽然三年前你离开我,我很难过,不过让我高兴的是,至少到现在为止,」格雷斯顿了下说:「你还没有和别的男人上过床。」
「什么……」迪夫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忘记自己的四肢已被软绳给绑住。
这是个很不雅的姿势,通常这样睡在床上表明自己很放松、很安心,可惜现在是被强制摆成这样。
由于手被拉开,一点也没办法用力,所以迪夫想坐起来时只有脖子勉强支起头部。
「放开我!」他叫道。
「我要把禁制解开啊。」男人不厌其烦的强调。
迪夫瞪着他,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从来就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的。
男人的金色眼睛细长柔和,墨绿色长发披在肩膀上。他穿着暗紫色的外套,搭着……白色蕾丝衬衫,领口是暗紫的领结,镶有一颗暗金色宝石。
贵族总是注意仪表,格雷斯也是如此。
当然,迪夫还注意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他的手没办法动,同样被绑住的脚也没办法,双腿大大地张开,下体一览无遗。而格雷斯就站在那里看着。
「格雷斯……」迪夫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别紧张。」那人柔声说,在床边慢慢地坐下。
当对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小腿时,迪夫只想一脚踢过去,可惜腿被绑住了,只能小幅度的晃动。
格雷斯笑了下,手指轻轻抚过对方的皮肤。「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格雷斯!别这样……」迪夫叫起来,「我不会逃走了!」
「我知道,亲爱的,」男人给他一个安抚的温柔笑容,「可是禁制在那里,我总得解开它……不会很痛的,我会很温柔的。」
「什么?喂!」迪夫的脖子终于支撑不住向后仰去,视线中,只有那个巨大的族徽。
微凉的手指顺着大腿内侧向上抚摸,动作温柔而缓慢,显然刚才那句「我不会逃走了」让男人的心情不错。
迪夫不是第一天认识格雷斯了,他知道适度顺从对自己才是最好的,而忍耐是必须的。
他很早就明白了,而今天的挣扎让他更加清楚。就像格雷斯一直想告诉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这自由的那三年,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
第三章
房里依然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微微烛光给房间增添了更多的暧昧。
格雷斯的手指抚弄着对方柔软的花穴。
「若和别的男人上床,禁制会让你和对方都受一点伤,我很高兴你还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我面前。」格雷斯柔声说。
他能感觉到迪夫的身体僵硬起来,但是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回来了,而且有很多时间,可以让他们的关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的指尖才刺入柔软而干涩的甬道口,对方的身体就像蚌壳一样收拢,摆明表示拒绝。
他浑身都写着拒绝,但格雷斯不会因为这样就停下。
指尖继续向前推进,他感觉到紧窒和温暖,里面柔嫩的媚肉紧紧吸住他的手指。
他低头亲吻迪夫的膝盖。「我知道你不喜欢,亲爱的,我保证很快就会结束,只要把禁制解开……」
他用很温柔的声音诱哄对方,但没有丝毫作用。格雷斯忽然想,没准迪夫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喜欢以前的他,但凡事不能急躁,否则等待他的只会是失去。
指尖进入更深的地方,他能看到迪夫咬着唇、睁着眼睛看着上方。
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里一片寂静,就像那些阴暗角落的一部分,但是他知道,底下有无数情绪在涌动,害怕、恐惧、愤怒和挣扎。他喜欢看这些。
他继续深入,柔软的花穴将他的手指缓缓地吞噬,并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收缩起来,那要命的律动差点让他把持不住。
他停下动作,眯起眼睛,看着迪夫。对方的双腿在他面前大张开来,黑色头发在白色床单上显得异常醒目。
宛如蜘蛛的网一样,能将人轻易掳获……
格雷斯的手指一下子整个深入甬道,突如其来的刺激让禁欲三年的的身体霎时苏醒,媚肉紧紧地绞住手指,带来令人发疯的刺激。
格雷斯能感觉到迪夫正在挣扎,虽然幅度很小,不过已经是极限了,毕竟他被捆着呢。
「唔……」迪夫发出喘息,「混蛋……」
格雷斯身为这片大陆上的大贵族,面对这样的指责却一点也不生气,他宠溺地笑了笑,「一会就好……别这样挣扎,我怕你伤到自己……」
迪夫还想接着骂。
格雷斯却开口了,「我刚才在回想,你昨天被丢在舞台上的样子……」
迪夫猛地住了嘴。
「你那时候的样子比现在痛苦多了,」格雷斯的手指缓缓地退出他的身体,又一下子刺入,「你觉得现在和那时候比起来,何时更痛苦一点?」
迪夫咬着唇,用力到尝着血的味道,流到嘴里带着一丝甜腻。
「你不怕我被别人标走?」迪夫低声问。
格雷斯轻笑,「最后得到你的人一定是我,你怀疑过这件事情吗?」
迪夫瞪着那巨大的族徽,并不说话。在战争频仍的时代,它遍布这片大陆的每个角落,时至今日,它象征的还是荣耀和权势。
「我知道你更憎恨什么,」格雷斯看着他说:「你渴望得到自由,但是你却得到更加惨烈的背叛。」
「住嘴!」迪夫尖叫起来,他想捂住耳朵,但是手根本就动不了。「不要说!我不要听!」
他一直拒绝去想这件事。
他清楚地记得两年前萨奇向他伸出手,虽然是冷漠的表情,却让他感到安心和信赖,然而最后他还是牺牲他换取利益,不,也许一开始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找到了……」格雷斯低语着,迪夫只觉得有什么在身体的深处迅速化开来一样,就像冰块在火中消融,但却没有任何温度,若不是在这样敏感的状态下,他根本感觉不到。
「那是什么禁制?」迪夫咬牙问。
「一种高阶禁制,虽然用莉薇的话来说有些用的不是地方。」格雷斯耸耸肩膀,「但是对我来说达成目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