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之泪——浅浅一夏
浅浅一夏  发于:2013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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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恢复原色时,流殇单膝跪在云上,鸣宏的苍龙戟摔在地上,他自己跪倒在地,周围的护身弱得几乎看不见。这一次下面依旧没人看清楚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而鸣宏也顾不得留意别的,他只是不甘地想,他输了!右翼元帅还是湛清的!

08.人间

在人间和地狱的边缘,有一个叫镇魔古洞的地方,是第一代天帝禹伽坐化的地方。镇魔古铜原是镇压邪魔的处所,埋葬着无数曾经横行六界的邪魔,为了防止他们重生,天帝禹伽死后,他的身体化为雕像永世伫立在那里守卫着他苦心创下的世界。

比武大会后,天帝说:“有一个秘密,保留了几千年了,今天终于有人说出了它。镇魔古洞里藏着的神佛之泪千万不能落在心存邪念的人手里,我会派天界的几位精英到那里,护送佛泪回天界。”然后,他化作一道金辉消失在凌霄宝殿。

“师傅怎么样了?”

流殇从湛清屋里出来,几个同门急切地问。

“好多了。”他简单说,湛清被冰凌穿透了前胸还是小事,天界的灵丹妙药多的是,几日下来伤口差不多快愈合了,只是……南华上仙一记“太极浑天道”打在他胸口,那种威力极大的法诀,要不是那老家伙之前受了伤,师傅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几个人看了看流殇冷着的脸,讪讪地离开了。流殇抱着膝坐在门口,开始发呆。他能看出来,自从比武大会后,几个看他不爽的师兄弟见了他都有些战战兢兢的,背地里还悄悄的骂他不是人是妖怪,他也乐得他们不来招惹他。在他心里除了湛清,别人怎么想他怎么看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他根本不会在乎,因为在他心里,除了湛清,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看了看手掌,断骨几乎痊愈了,掌心结了疤,他的血到底怎么回事?

记得小时候,他在树林里见到一只死去的小鹿,那时他被树枝划破了手,血滴在鹿身上,一会儿那只鹿就活蹦乱跳了。他心里很害怕,告诉湛清这件事,湛清只是默默不语。后来……就是天火那次,湛清用它灭掉了天火,他流亡人间。他懊恼地拍拍头,无论如何都记不清比武当时的情况,算了,不想了。他注视着自己的手,白白的,细细的,漂亮有些像女人的,淡淡的血管里淡淡的血液。他真的是妖怪?如果是,难怪他父亲会丢弃他。

听到房里响动,他连忙跳起来,跑进屋,见湛清已经醒了,茶杯掉在地上碎了,湛清脸色苍白倚在桌上。“师傅!”流殇赶紧扶住他,小心地扶他靠在床上,端了茶一口一口喂他。湛清散着头发,墨玉长发略微凌乱地落在肩上,衣领有些敞开,露出瘦削的肩膀。流殇忽然有种想要摸一摸的感觉。

湛清喝了几口茶,“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流殇简单概括的说了,湛清皱着眉不语,流殇担心地想,师傅一定是不高兴自己擅自上去代他比试,老早湛清就告诫他不要轻易让人知道他的特别之处,可是……只要是能帮到湛清的事他都会不遗余力去做。

“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湛清微笑着说,伸手去握流殇的手,流殇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湛清疑惑地拉起来,手轻轻颤了颤。流殇纤细的手上密密麻麻爬着些伤痕,手指因为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有些畸形,手背上还有一大块踩伤。湛清眼里闪过一点水光。流殇想抽出来,下一刻却被湛清抱住。他呆了呆,虽说不止一次赖在他怀抱,只是这一次,好像感觉不太一样。以前湛清的怀抱淡淡的温暖,清爽如莲。可现在,好像温度更高一些,像快融化了的感觉。流殇晕晕乎乎的,迷迷糊糊觉得湛清凉凉的嘴角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突然手臂一松,放开他。

“以后不要再莽撞了。”声音淡淡的,想要掩盖什么不明的情绪。垂下的头发遮住他侧脸。

“天帝要派您带人去镇魔古洞寻找佛泪。”

湛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问道,“还有些什么人?”

“三殿下,南华老头,还有百花仙子紫灵和南孚宫主殷素。”

流殇冷笑着说:“南华老头这么积极,一定是自己想得到佛泪呢!”

“不要这样说。”湛清摸摸他的头。师傅,他冤枉你,你好心拉他他却暗算你!流殇喉咙里滚来滚去一句话,师傅,你就是心太善了!

又过了几日,湛清的伤差不多养好了。

那日黄昏,夕阳给这里的每个建筑都渡了层黄晕,几人站在露风石上。南华上仙自命不凡地离人群远远的,慢悠悠摇着蒲扇,湛清带着流殇、晚辰、楚桑几个徒弟,他们对面是鸣煌,还有一男一女,殷素穿一身绿,眉目清秀,带着些未经世事的自傲,他身边一个碧衣女子瘦高瘦高的,一头青丝,前面一缕垂下,带着些暗红色,长得不算美,但眼睛极大,亮晶晶,水灵灵,面无表情。这两个人是天界的新秀,仙术都很厉害,尤其是殷素,不仅长的好看,仙术厉害,更因为曾经被鸣煌追求过,所以名声大的没法说。

“今天不早了,我们先去人间过一晚。大家变成凡人的样子。人间可是个好地方,有很多美男美女,哈哈!”鸣煌眼睛发亮,扇子狂舞。众人均默默地无视他的话。

几个人飞到人间,衣着样貌都变了些才显出形。

人间的繁闹是天上所没有的,鸣煌兴致勃勃走在街上,舞者扇子耍帅,吸引了不少美女俊男的眼光。流殇跟在湛清身后,晚辰拉着他东问西问。紫灵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好奇的神情,殷素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讲着。

紫灵拿起小摊上一个珍珠包问:“这是什么东西?”

鸣煌拿扇子抵着下巴,努力想了想:“是馒头吧?”

殷素用手捏了捏,皱眉道:“不是包子吧?”

天,流殇无语,不知道为什么,现任天帝不喜欢神仙随随便便下凡来,凡间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相当陌生,他小声说:“呃,这个貌似叫做珍珠包。”

“咳咳咳——”鸣煌和殷素两个都开始眼神飘忽,干咳不止。

几个人走到一座客栈门前,门口一群人围着一名老者,听他说书。

老者说:“都说皇帝有九个儿子,其实不是这样。只不过他的第十子是个妖怪。”

流殇下意识停下脚步,老者又说,“他一生下来就长着牙,还克死了他的母亲。那小孩一年比一年漂亮,长到五岁就能跳惊鸿舞,胜过九天神女。”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惜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貌骗了,他在人前一副善良天真的样子,背地里吸人鲜血,害人性命。”

听老者说得神秘,一群人长大嘴,一脸期待听他继续。连鸣煌等几个也带着好奇听他讲。流殇面无表情,眼神阴沉看着老者。

“那个妖怪八岁的那年,宫里离奇的死了好多人,闹得人心惶惶的。没人知道是谁干的,直到又一次皇帝无意间发现那孩子的乳娘死了,满身是血,那小孩正把一手鲜血往她身上抹,还念念有词。皇帝问他干什么他也不说,皇帝才知道原来害死那么多人的竟然是小儿子!”

“后来呢……”

“后来?嘿嘿……”

事情是这样的吗?流殇茫然的问,他脑子里有一片空白,不管怎么努力都记不起来。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好像在湛清救了他以后凭空丢失了一部分。哼,是妖怪又怎样!他怨毒地扫过老者。可怜的老人还不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们进了客栈,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眼球,虽然换了人间的衣服,但除了南华上仙是个老头,又瞎了只眼,湛清、鸣煌、殷素一个比一个丰神俊朗,紫灵又有种不可亵玩的高贵之气,加上流殇这么个长到惊天地泣鬼神的角色,想不引起注意都难。掌柜笑眯眯地迎过来,紫灵皱着眉头看了眼他脏兮兮(只有她这样认为)的头巾,冷淡地说:“把桌子擦十遍,最好的上房打扫十遍。”然后无视众人眼光,拿出块白的耀眼的手帕开始擦手,擦了有十分钟,皱着眉看了看弄脏的手帕(其实很白)扔掉。

洁癖!流殇心里说了句,见殷素从头到尾一脸痴痴看着紫灵,不由得一阵恶寒。一转头,正好对上鸣煌盯着他若有所思的眼。

吃饭的时候,殷素一个劲儿给紫灵夹菜,高高的堆了小山似的一碗,还一脸温柔,“紫灵,那多吃一点儿。”每夹一次,紫灵就面无表情地说一句“谢谢”,高高的小山到最后也没动过一筷子。真是个白痴,流殇无语,人家有洁癖,会吃沾了你口水的菜吗,要是他早厌恶得一巴掌拍死他了。

鸣煌突然笑起来,“哈,小殷,追女孩儿这方面你得向本殿下学学,要不一会儿本殿下亲自教你?”

“不用了。”殷素淡淡的,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我怎么能跟殿下比,谁不知道殿下魅力无穷,男女通吃。”

他居然这样跟鸣煌说话?流殇撇撇嘴,别人瞎了眼,他可没瞎,鸣煌面子上言笑无忌,风流多情,实则绝不是个心软的人,对触犯他底线的人不会留情。

鸣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难道鸣煌是真的喜欢殷素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不过,他管这个干吗?又不关他的事。流殇心里鄙视地想,鸣煌真是个没眼光的家伙。

晚上,南华上仙单独一间房,紫灵单独睡一间房,流殇和湛清一间房,晚辰和楚桑一间房,殷素坚决不和鸣煌同睡一间,好像生怕被占了便宜,鸣煌哈哈一笑,潇洒的甩着扇子进了另一间。

午夜梦回,流殇穿了衣服走到湛清床前,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忍着想伸手抚摸他脸的冲动,十年,他一直是淡淡的,静静的,好像一阵春风,温柔的也是抓不住的,连睡着的时候都是清寂的,看着让人心酸。这个给了他新的生命,抚育他长大的人。师傅,我们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软弱可欺了,浴血重生的人会学着遗忘自己的本性。

月华流泻千里,墨色浮云形状婉约在天上游移,繁星低得像挂在树梢上,是失眠人的眼睛,流殇慢慢在院里走着,院子中间一大丛蔷薇花浮动暗香,姿态婆娑,凌乱像刚才的梦境。他心烦意乱地拔下一朵,胡乱在手里揉搓。这段时间,已经遗忘的记忆复苏了一样不时的涌现。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凡人,流着妖怪的血?半妖半人?恶狠狠将花瓣揉成碎末,扔在地上踩了一脚。眼前有个小男孩的身影晃来晃去,他头上戴着花,一群宫人跟着他跑,跑进寝殿小男孩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慈爱的乳娘浑身是血死在地上,小男孩尖声大叫,宫人吓得逃开。他想要救活她,小男孩颤抖的划破手,把血滴在乳娘身上,他知道这个奇怪的方法,因为他经常用来救受了伤的小动物,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秘密,因为他不敢告诉别人。他的父亲来了,眼神愤怒而恐怖,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小男孩。宫里死去的人都一样,身上没有伤,可满是血。

皇帝一步一步走过来,小男孩被挑断了脚筋,白锦上殷红点点,他尖声大叫,然后小男孩被关在黑暗的地宫里……

花丛后面有人!流殇警惕地注视着,哗啦一声,花丛拨开,探出一张漂亮的脸来,细长细长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嘴角微勾,风致动人。鸣煌优雅地扇着扇子,“真巧啊,你也来赏月吗?”

流殇离他远了些,礼貌客气地点点头,心中说,赏月?八成是出来跟谁幽会吧。

“月亮很美,跟在天上看起来不一样,对吧?”

“嗯。”

“你睡不着吗?”

“啊?嗯。”

“人间很好玩。”

“呃,嗯。”

无意义又无聊之极的对话,他怎么就没发现鸣煌是个这么无聊的人。

鸣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手里把玩着扇子,似笑非笑,“今天听了个有趣的故事,对吗?”他不管流殇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不知道那个说书的老人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

流殇脸色发僵,一股怒气窜上来,“你跟踪我!”

“哈,我真想撕下你那张讨厌的假面具”鸣煌戏谑一笑,语带嘲弄,“嗯,让我想想,你可亲可爱可敬伟大的师傅要是知道,他乖巧懂事的好徒弟原来这样狠,他会不会很失望?”

努力平息了怒气,一再跟自己说,眼前这个人很危险,很危险,千万别犯贱地惹上他,最好离得他远远的,他只一时对自己好奇,自己可千万别一时冲动说出什么后悔的话来。流殇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殿下还是好好等着和殷宫主约会吧,我和师傅的事与殿下无关。”

流殇有些烦躁地转身,脚步匆匆往回,一刻不想多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他老是容易情绪失控,真是讨厌的家伙!以至于鸣煌低声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听到。

09.镇魔古洞

又过了数日,已经到了人间的边缘,阴间地狱带着死亡气息和瘴气毒虫的阴风呼呼吹着,几人运气护身,连续几天不断的飞,都有些累了,没有太阳,头顶空洞洞的只飘着些灰溜溜的稀薄的瘴气,死亡之虫带着腥臭的死人气息在身边飞来飞去,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众人,好像只要有人放松,就会一群一群飞过去将他吃的一片不剩。四野空旷辽远,苍凉昏黄,一些在人间绝迹的榛莽怪兽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带着嗜血的味道生存者,弱肉强食,远比人间的动物惨烈。一日之内都能看到好多起惨烈的厮杀。

青色的巨石一排排,迷魂阵拦着路,南华上仙一马当先带着众人飞过,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鸣煌在后面不疾不徐,紫灵自从来了这里就绷着脸,她生性爱洁,脸色青得都发黑了。殷素紧跟着她,最后是湛清和几个徒弟。湛清原本受伤极重,现在刚刚恢复大半,几日奔波,流殇生怕他支持不住,跟在他身边随时准备用血攻。其实,就这样一直看着他背影也挺好的。

“前面就是镇魔古洞了。”南华上仙说,他挺着大肚子,胡子乱飞,瞎了的右眼戴了个眼罩,有点像加勒比老海盗。

几个人落下来,面前一座青幽幽的山,带着狰狞杀气扑面而来,高耸入云,半山腰一个巨大的斧,下面是青面獠牙怪的头颅,目露凶光。

山前大石,赤字醒目:镇魔古洞。

湛清对几个徒弟说:“里面危险,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楚桑和晚辰答应了,流殇漠然无语。

洞里面黑黝黝的,当年神魔交战死去的妖魔阴魂不散。狂风骤起,呜呜如同万鬼齐哭,尖锐刮梭着人的耳膜。洞前面一个男子的雕像,高大威武,气宇轩昂,肃穆笔直站立着,以一种守卫的姿势,左手托着秤,象征六界和平,右手高举降魔剑,他脸上神情无悲无喜,眼睛望着远处,带着一丝悲悯。

这是第一代天帝禹伽的石像,传说他坐化于此,身体化为石雕,永生永世守卫着他苦心创造的六界,让镇魔古洞里妖魔的阴灵永不出世。南华上仙神情兴奋,一只独眼直放光,手掌上跳跃起一簇火苗,快步走进洞。鸣煌、殷素和紫灵也跟进去,流殇见湛清也进去了,突然飞身追进去。“师傅,”他看着湛清错愕的脸,调皮地眨眨眼,拉起他袖子,“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南华上仙突然惊叫了声,众人在他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胖胖的身体飞起来,前面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涌过来,鸣煌急道:“快结起结界!这是大群吸血毒虫!”

密密麻麻的吸血毒虫铺满了前方道路,山洞里本来狭小,这些虫子越叠越高,几乎把入口堵死了,剩下的些扑扇着翅膀嗡嗡的飞,翅膀拍打在结界上,又被反弹回去,再锲而不舍发起再度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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