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炽(生子)下+番外 ——风烟幻
风烟幻  发于:2013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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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两人缠绵犹豫之间,只听马车窗外朝着这个方向疾奔而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这深夜之中行军,究竟在此偶遇是谁?

第一百零二章

等那一阵马蹄声渐渐停住了,便听到窗外有人在交谈。

公良飞郇拉住身上的披风,撑坐起了身子。

显然这马蹄声是迎面而来,而并非从身后的沅西。与兵队相遇未经询问,便能如此和丛明成交谈上,应该有些来头。

果然,很快窗外就传来了丛明成恭敬的禀报声。

“将军,京城特使有书信传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派遣特使送来加急传报?

“拿进来。”

“是。”

丛明成掀开帘帐将书信递了进来。薛承远接过那紧封的明黄圣旨,心中暗叹:不好,不好!

无论是京城出了什么事,以公良飞郇现在的身子都难以应付复杂的局面,更何谈千里奔波疾速返京?

这会是要了公良飞郇和孩子性命的仓促之举。

借着黯淡的灯火,公良飞郇速阅了一番传报,眉头却越皱越紧。

薛承远从不过问自己不当知晓的国事,只是坐在一旁等待公良飞郇的反映。

看罢,公良飞郇将那传报递给了薛承远,叹了口气,道:“你看看。”

薛承远于是快速看过了那传报全文,心中大石落地。还好皇上并没有让公良飞郇即刻疾速返京,只是传旨让自己先行返京为一位重病的丞相诊治。

想来皇上已经知道公良飞郇腿伤痊愈,才做出了这番批示。可是……

“飞郇……”薛承远抬眼看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公良飞郇靠在枕榻上,目光直直的望着车帘,眼中混杂着冰冷而复杂的情绪。

这刚出沅西还不到十日,若是薛承远就此走了……

公良飞郇突然觉得面对这样的抉择,心像瞬时被削掉一大块似的,疼痛难当。

“太医院除了我也还有不少医官,这件事还是容我向皇上禀明。”

薛承远双手合上传报,对公良飞郇道。

“怎么禀明?”公良飞郇淡声问道,语调中带着无法隐藏的无奈。

“难道禀明说你我借着疗伤的日子坠入情网,而我又有了身孕?”

公良飞郇冷笑一声,说的很是讽刺。事实上,现实也是如此一般的讽刺。

皇上当日能够体恤他身患重病,不远千里委派薛承远来为他医治已属皇恩浩荡,现在病愈了,自己还能以什么样身份霸着这位深得皇上信任和倚重的太医不放?

他公良飞郇和薛承远终究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颗棋子而已,实在不敢奢求太多。

“这梁闻之当年可是在玄仁朝中力挺皇上的重臣,如今病入膏肓,适逢皇上登基不久,若不施恩于他与其党羽,恐怕……”

看着公良飞郇能够如此心存大义的为皇上考虑,薛承远动容不已。一向自诩理智的他,此情此景都不能克制的住自己的心情,更遑论怀着孩子的公良飞郇。

“可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对我而言更重要了。”

薛承远放下那传报文书,上前轻抚住公良飞郇的手。手指交缠,体温相触,薛承远真是放心不下,让他一人独自面对这漫漫长路的旅程。

公良飞郇还不知道皇上曾有过那样一段惨痛的遭遇,若是他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同样,皇上也并不清楚他和公良飞郇之间所起的变化,若是知道了,能否设身处地体谅他们的境遇?

“罢了,任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即便是皇上,也是如此……”

公良飞郇想了想,微微笑笑道。

说着,伸手拖住薛承远的脸颊,目光柔柔的,似乎想记住他的样子。

“我……舍不得你”薛承远紧紧的按住公良飞郇的手掌。

薛承远突然觉得自己喉中哽咽。他自知眼下的情形真的难以违抗皇命,可是他真的没有准备好这样仓促的分离。

公良飞郇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情绪上都是这样需要照顾和呵护,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能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知足了”公良飞郇倒是没有半点责备,对薛承远道。

行军多年,这种突变的形势他遇过不少,深知这世上的事情有时真是半点由不的人。若是一再的苛求,到头来兴许只是在难为自己而已。

看着眼前一身官服,英挺俊秀的薛承远,公良飞郇了解作为太医他所肩负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我真是不得不走,留下景唯玉一路为你诊病,好吗?”

薛承远试探公良飞郇心意。这件事如果他们能够在离开沅西之前就知道,那多少不会准备的如此仓促。薛承远一定会多请几位大夫陪着同行。

“不用,带他走吧。”公良飞郇却根本没得商量,直截了当的给了薛承远答复。

自从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之后,公良飞郇就异常抗拒除了薛承远之外的任何人亲近自己,甚至贴身服侍的小厮也是如此。

薛承远也知道让他这样接纳一个陌生的大夫为自己诊病安胎,确实是难为公良飞郇了,可他们现在当真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飞郇,别闹脾气,还是让景唯玉留下来比较妥当。他的医术我还是信任的。”薛承远苦劝道。

“说了不用。”

“何必这么固执?”薛承远想公良飞郇对那个人一定还是心有芥蒂。

“不是固执,而是皇上如此焦急的招返你,你带他回去会更有用处。”

薛承远叹道:“你现在不比以往,大意不得。”

公良飞郇挪了挪身子,淡淡的说道:“我还撑得住,孩子们也不会有事。你放心去吧。”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公良飞郇这副争强好胜的性格怕是一辈子就这样了。

“明成”

不用在做考虑,这件事公良飞郇心意已定。于是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声车外等待回复的丛明成。

丛明成毕恭毕敬的道:“下官在。”

公良飞郇沈声道:“回那特使,薛大人即刻整理行装,天明时便和他们一道返京。”

第一百零三章

事实上公良飞郇又怎么舍得薛承远这样匆匆忙忙的离开自己。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苦涩难咽,轻轻的叹了一声。

薛承远知道这件事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无端违抗皇命。看到公良飞郇在关键时刻如此大义凛然做出牺牲,心里倒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飞郇”薛承远紧握着他的手,道:“我先赶回去复命,之后再折返回来接你。”

“瞧你说的,好像我多弱不禁风一样”公良飞郇笑笑,回握着他的手,淡淡的说道。

薛承远心里很难受,忍了半响,才道:“是我不好,在这个时候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别这么婆妈了,我说了,还撑得住。你就安心去吧,一路上自己要当心。”

公良飞郇的话有一种薛承远很贪恋的温柔,这是一种他开始熟悉的属于对方的味道。

公良飞郇松开了他手,覆上了薛承远的肩,也就将手停留在了那里。

这种感觉到有几分同僚之间共事多年的默契和相知。其实,公良飞郇这个人的心是十分细腻的,只是有时候总是因为那脾气而词不达意。

薛承远有些恍然,牵了牵嘴角,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抱住眼前人。

用力的抱着他……,感觉着这份属于他和孩子们的气息和温暖。薛承远想将这份温暖留在自己的心中,随着自己踏上孤独的路途。

公良飞郇靠在他怀中也是沉默的一语不发,就这样二人依偎着不知过了又多久。

“你安心的睡吧”薛承远说着吻了吻公良飞郇的额头。

这分别前的一夜,他只想这样抱着他的飞郇,一刻也不撒手。

“那我睡了……?”公良飞郇被薛承远这样搂抱着,温热而舒适,也觉得有几分累了。于是靠在薛承远踏踏实实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轻轻的道。

“嗯,睡吧。”

薛承远一手将被褥提了起来,紧紧包裹着怀里的公良飞郇,然后双手环抱着他,静静贴在他的脸旁。

车帐内的小烛灯渐渐熄灭了,一片漆黑之中,薛承远的眼前却因为记忆而焕然明亮。

还记得第一次在古庙里见到那英戾出众,傲然独立在皑皑白雪之中的身影;记得玄仁城河旁,那副审视着自己的幽黑清亮的眸子;记得他那一日被自己用草药毒倒时的尴尬和愤怒;记得两人战时在江城重见他那不依不饶的逼问与傲慢;记得在邡宁重病时公良飞郇不堪掩饰的脆弱和之后毅然决绝的坚持。

更记得,是他带着自己踏着汹涌澎湃的浪尖从山谷中一路拼出了条活路……想必那一日,他进山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信念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小小的马车之外,雪花飘逸,天地之间又是一派冷清肃杀,千里皑皑。

这和当初他们在古庙时初遇的那一夜,竟是如此相似。

上天,这世间人情之中的因缘巧合,是否凡人终其一生也参悟不透?或许,一个人所能做的一切,不过是随遇而安,一切皆不可强求。

薛承远依靠着公良飞郇,思绪万千。

究竟是命运造就了我,还是我一手成就了自己的命运?

薛承远这些年不断的想着这个问题,可是即便到如今,还是依旧没有答案。

行医多年,他总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人间冷暖,生死无常。但如今真正有了一个心爱的人,有了自己牵挂着即将出世的孩子,薛承远突然觉得世间仿佛有了一种崭新力量,牵引住了自己的心灵。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就如同怀中之人的体温。

公良飞郇睡的很安静,就连呼吸也很轻。薛承远借着朦朦胧胧的一点亮光凝视着他的眉宇。

他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双眉漆黑,鼻梁刚毅挺拔,闭着眼睛的时候有一种十分宁静的气韵,唇瓣饱满而丰润,刚硬的轮廓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沧桑。

飞郇,我爱你……

薛承远话到嘴边,却依旧没有说出口。只是望着他,望着他,又轻轻的吻了吻怀中之人。

这一夜,薛承远不再忌讳任何人的言辞,他就想看着公良飞郇安安稳稳的在自己怀中得以歇息这一夜。之后,便带着他给予自己的这番记忆和温存,一路在寒冬之间前行。

不知不觉中,天渐渐亮了,青色的晨光黯然弥漫在窗外,夜里的冷风似乎停止了。

“醒了?”

窗外的兵士开始整装有了动静,公良飞郇几番侧了侧身子,渐渐醒来。

“嗯”公良飞郇抬手轻揉了揉眉心,呵了口气,虽说这一段时间睡的安稳,腰背却还是酸痛的难受。

“我去给你冲些热的汤药。”

公良飞郇靠在他怀中问:“你一夜没睡?”

“睡了,不过醒的早”薛承远淡淡一笑。

公良飞郇见他这样说,也就不再多问,点点头道:“那就好。”

薛承远知道他晨醒不舒服,高高大大的人整日瑟缩在这马车里,就是好人都要憋得病了,更何况是公良飞郇这么一位常年马背为家的战将。

薛承远仔细的为公良飞郇调制好温热的汤药,时辰也差不多该上路了。

公良飞郇看起来心事重重,喝下了汤药,用帕子擦干嘴角,道:“承远,这么远的路,我不放心你单独和使者一道返回。让丛明廉带着一队兵马护送你们回去。你曾经有恩于他,想必他也会誓死报忠。”

“不行”薛承远断然否决道:“这一路上护送你回京城的人本就少,战将更是没几个当用的,丛明廉是绝对不能离开。”

公良飞郇不让景唯玉留下,这份妥协已经是薛承远的底线。他怎么还能够让丛明廉护送自己先行回去?

第一百零四章

薛承远将几盒早已配制好的药丸放在公良飞郇马车中的长柜旁,一边仔细的吩咐道:“这些药丸我都准备好了,分量足够回到京城,你按时兑水服用就可以。不要太累,实在觉得不适,就停停车马,休息之后再走。”

公良飞郇正在穿长袍,冷冷的道:“我不是在问你意见,这是我的命令。”

薛承远在这件事上最好不要和自己冲突,丛明廉必须护送他们回去。

“那你怎么办?你让我能够放心么?”薛承远见他如此固执,不禁有些恼怒。

这个人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多月的身孕,万一这路上有什么差池,可怎么是好?

“这天底下,我怕谁?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公良飞郇冷笑一声。

夜里睡的不错,药也服了,长袍也穿戴好了,这精神头倒是足了几分。

“飞郇……”薛承远还想开口劝说,可是问题在于和公良飞郇争执起来,他少有胜的时候。

“就这么定了”公良飞郇侧过身子,对着薛承远挑眉一笑,便撩开车帘走下了车。

薛承远连叹气还没来得及叹,抓起公良飞郇的厚重披风就追了下去。

这个人……,真是!

丛明廉知道自己被分配去护送薛承远回京的时候,意外中带着难掩兴奋。

“将军,您真的让我带人马专程护送薛大人他们回去?”

公良飞郇唇角微挑,眯了眯眼睛,语气刚硬:“本将向来说一不二,你今天才在我手下做事么?”

“是,将军!”丛明廉对着公良飞郇敬了一个礼,允诺道:“那下官必定保卫薛大人死不足惜!”

“记住你说过的话”公良飞郇指着他道。这番回复,他还算满意。

“下官一定铭记不忘!”

丛明廉性格坦率,对公良飞郇和薛承远都足够忠诚,有勇有谋。历练了这些年,现在心性也比以往更文沉稳。

要说到公良飞郇为了救自己差点连双腿和一条性命都搭了进去,薛承远又对自己曾有高天厚地之恩德,如今就算是让丛明廉为他们二人豁出性命,他也绝无二话。

可丛明成此刻想的就不这么简单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觉得将军和太医之间应该早已起了什么变化,而最让丛明成心怀顾虑的是,将军似乎身体大不如前,这一路出了邡宁就一直在马车里歇着,和以往判若两人。

薛承远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接下来的归途中,会不会出什么事?

“将军,是否要留下一名医官?”丛明成走到了公良飞郇身旁,冷不丁的问了句。

公良飞郇正在巡视队列,对丛明成这么一问倒是根本没有防备。

他扫了丛明成一眼,丛明成知趣的低下眉眼,目光却正巧落在公良飞郇那厚厚的披风之上。

“你看什么?”公良飞郇不悦的问道。

除了薛承远迄今还没人能盯着他的身型这么看,丛明成就算是和自己再亲近,也终究是身份有别。

“下官……”丛明成一时间也处理不了心里这股子疑惑,只是回道:“下官是担心薛大人若是带着景唯玉一起离开,那接下来的路途上,万一将军您身子……,也好有个能够信任的人为将军诊治,不是?”

“本将的身子怎么了?”

真是恰好说到公良飞郇正在烦恼的节点上了,公良飞郇没好气的又道。

这,这可让丛明成怎么答?他只是顾及着公良飞郇大病初愈,眼下这状态又有些让人生疑,好心建议罢了。他又不是大夫,怎么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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