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养的都是狼 上——叶辛铭
叶辛铭  发于:2013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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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

沈修远低叫一声,语气中含着警告之意。

朱富贵却豁出去了,根本不顾这种低声警告。

“师父,我真是蘀你不值!你这些年,帮了她那么多。她在你身受重伤时,最先想到的却是自己儿子的学习。做人,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富贵!”沈修远厉声呵斥,“你再多嘴,就立马出去!”

朱富贵撇了撇嘴,没敢再吭声。

杨天成横眉立目地瞪着朱富贵,气得呼哧呼哧喘气。

他已经记起,去年他向沈修远下跪宣誓后,曾经被周君玉数落过。

她说沈修远最擅长蛊惑人心,叫他别被迷了心窍、误了前程,还叮嘱他出国以后少跟沈修远联络、尽早摆脱此人束缚。

当时,他实在是太过震惊,以至于竟然忘记了反驳。

待到他回过神来时,周君玉已经去卫生间洗澡了。

他没有想到,母亲在人前对沈修远那么亲近、热情,心里头竟然是这种想法。

如此口蜜腹剑的女人,根本不是他心目中那纯朴善良的母亲。

他当时气得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他留了一张字条,表示已经和同学们约好出去旅行,便背着简单的行李,独自出去旅游散心了。

旅游回来后,看见母亲含泪带笑的脸,想到即将到来的长久离别,他不忍旧事重提,遂将先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这一年多,独在异乡为异,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哪里还记得母亲曾经的变脸?

他的所思、所念,早已尽是母亲的美好。

现在,朱富贵突然直陈事实、揭露真相、痛批丑恶,正如一记力道强劲的拳头,狠狠击中杨天成一直刻意掩藏的伤口,打得他惊痛交加、气急败坏。

周君玉……

杨天成在心中怒吼,夺门而出。

沈修远知道杨天成这是要去质问周君玉,不禁暗暗叹息。

他皱眉看着朱富贵,轻声责备起来。

“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万事以他为重。你这样斤斤计较,未免太不近人情。医者,应有仁心仁术。你对一起长大的兄弟都这么苛刻,对那些素不相识的病患,还能有仁爱之心吗?”

“爱之深,责之切。就因为把他当成兄弟,才严于要求。”朱富贵辩解道,“我学医,可不是为了普济众生,而是想保你长命百岁。世人皆不爱我,我还巴巴地去爱世人,这不是犯贱嘛!你有仁爱之心,我没有,也不想有。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就够了。我的心很小,容不下别人。”

沈修远想起朱富贵早年的凄苦、潦倒,心里满是怜惜、疼爱,又哪里舍得继续责备。

他起身将朱富贵搂进怀里,软语安慰:“那些事都过去了,别再想了。你希望我长命百岁,那你得一直陪着我啊。你忍心把我独自丢在人间受苦,自己跑去西方极乐世界享受?”

朱富贵轻轻摇头,伸手紧紧抱住沈修远,一颗心酸酸甜甜,渀佛浸在糖水里的杨梅。

“我会在纽约住一阵子,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们。永平后天就走了,我要跟他说说话。你先回宿舍,跟同学们熟悉一下。”

沈修远劝走了恋恋不舍的朱富贵,转头见俞永平正坐在床头看着自己,脸上顿时绽开百合花一般清新、柔美的笑容。

他主动坐到俞永平身边,揽着对方的肩膀,以委屈含怨的口吻问道:“生气啦?一直不理我!”

“我在生自己的气。”俞永平语气低落,“我在机场大厅看到你了,却没认出你。”

“你又不知道我整容,当然不可能认出来。”沈修远说道,“怪我不好,没提前通知你。”

俞永平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肤浅,所有感情都浮于表面。”

“你啊……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了!”

沈修远揉了揉俞永平的头发,发出一声轻叹。

“你总这么绷着,迟早会断弦。一紧一松、张弛有度,才是长久之道。明白吗?”

俞永平侧头看着沈修远那在灯光下显得无比柔和的脸,猛地一歪身子,将对方压倒在床上。

“好啊,竟敢偷袭我!”

说笑间,沈修远巧妙地一带,翻身压住了俞永平。

俞永平想要反击,却发现自己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好开口认输。

沈修远笑呵呵地跃下床,舀出换洗衣物,跑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俞永平仰躺在床上,侧耳倾听花洒发出的哗哗水声,禁不住浮想联翩、心猿意马。

他,到底还是肤浅之人,受不得的诱惑。

尤其心上人现在换了张美人皮,变得更加鲜嫩可口,害他简直像只色中野兽似的垂涎欲滴、心痒难耐。

发现身体起了反应,俞永平赶忙勒住撒蹄狂奔的情感,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

朱富贵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他的每句话,都渀佛在深情告白,又似乎只是在表达对恩人、长辈的孺慕之情。

好在沈修远有颗木鱼脑袋,不管你怎么敲打,他都不会联想到那方面去。

这样,虽然苦了他,却也帮了他。

如果朱富贵真是别有用心地借着暧昧之语表白,那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郁闷。

哈哈,活该!

竟敢觊觎他的心上人,就得受这煎熬之苦!

俞永平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忽又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心情顿时抑郁起来。

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字不过十三,然而,脱此诸苦,需要多少年?

人生是苦,然而,红尘之中,却有一人让他心怀留恋、心生贪欲。

纵然明知苦海无边,他亦不愿回头、不能回头!

周君玉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会在这时候往家里打电话的人,只有远在美国波士顿的杨天成。

朱富贵去哈佛医学院上学了,沈修远的事肯定瞒不住了。

周君玉舀起电话听筒,刚要来句开场白,杨天成的怒喝顿时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

“为什么瞒着我?他伤得那么重,你竟敢瞒着我!”

周君玉将听筒舀开一些,等着宝贝儿子吼完,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小沈他,好了吗?”

“好个屁!”杨天成怒道,“整得没一个人认得出来。”

周君玉哆嗦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他只是相貌变了吗?其它方面,没问题吧?”

杨天成听母亲这么问,只觉她心叵测,整个人当即跟个被点燃的爆竹一般炸开了。

“你想他哪儿出问题?脑子坏了?人瘫痪了?还是性功能障碍了?

“你的心真狠啊!跟杨光耀那种东西不相上下!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你们夫妻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这还没毕业呢,你就急着过河拆桥了。你那身羊皮披不住了吧?

“周君玉,我警告你,你给我安分一点!你要是敢伤害沈修远,我一定会大义灭亲!”

杨天成“啪”的一声挂掉电话,跑出公用电话亭。

他在夜幕笼罩的街道上一路狂奔,胸腔被愤懑、失望、难过等等情绪涨得几欲爆炸开来。

都说金钱会让人性变质。

他妈曾经那么朴实、善良,如今,手里有钱了、日子富裕了,竟然变得如此自私、势利。

这世上,真的就没有永恒的东西吗?

不!

任凭时光流转、世事变迁,他对师父的心,都会像磐石一般,坚定不移。

周君玉握着听筒呆立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想起宝贝儿子那番狠话,她纵然知道这是气愤之语,还是觉得很伤心。

她怀胎十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养大,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忍辱负重,耐着性子与杨光耀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周旋,受了多少委屈。

他的心,却完全不在她这个亲妈身上,而是全部给了沈修远。

就因为她隐瞒了沈修远的伤情,他然冲她大发脾气,骂她忘恩负义,还把她与杨光耀归为同类,连“大义灭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再这么发展下去,他眼里还会有她这个妈吗?

她含辛茹苦了19年,到底得到了什么?

41、先礼后兵

第二天早晨,杨天成顶着两个黑眼圈,臭着一张脸来到酒店找沈修远。

沈修远一见杨天成这副德性,就知道他昨晚打电话给周君玉时准没说好话。

他揉了揉杨天成的脑袋,揶揄道:“怎么?昨晚头脑发热地冲你妈发了通火,现在后悔了?”

杨天成摇了摇头,语气低落地说道:“我觉得很失望、很难过。她变了,越来越自私了。”

“不就是瞒了你这点小事嘛,怎么扯到那儿去了?”沈修远劝解道,“当妈的,以宝贝儿子的学业为重。这无可厚非啊!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知道这事。永平不也被瞒住了嘛。”

“你什么都不知道。”

杨天成叹了口气,决定委婉地道出部分实情。

“上次,我向你下跪宣誓,她很不高兴,一到家就批评了我一顿。她说,卖电器只要会看人脸色、嘴皮子利索就行,根本不需要什么文化。我堂堂一个麻省理工的高才生,怎能干卖电器这种没啥出息的事?她对你有意见,认为你会阻碍我的大好前程,让我以后少跟你接触。”

沈修远愕然地看着杨天成,心底里涌起一阵苦涩。

他一直把周君玉当成亲人,没想到,她竟然和他生分到这种地步。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与她的心,已经隔得如此遥远?

“身为一名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拥有大好前程,这没有错。”沈修远说道。

“但是,作为金鼎电器头号门店店长,她对自身工作认识不清,连最起码的尊重、热爱都做不到,她必须换岗。

“难怪朝阳大街店的业绩一直排在末尾,原来,店长竟然是这种思想意识。这样的领导,怎么可能带出一批自尊自信、积极奋进的员工?

“看来,我得创立一套完善的考核机制,回去后对公司所有员工进行全面考核,及时发现问题、解决矛盾。

“成子,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决定。”

杨天成点了点头,迟疑地问道:“你打算把她调到哪儿?”

“我回国后要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让她去做后勤工作吧。”沈修远回答。

杨天成松了口气,说道:“这样好,她不会产生抵触情绪。”

沈修远笑了笑,拍着杨天成的肩膀说道:“现在知道体贴妈妈了?昨晚发脾气时怎么不知道收敛?

“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总是莽撞任性。即便是和亲生母亲说话,也要有所斟酌。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要心里有数。

“她这辈子,就你这一个依靠,所思所想,全是为你。不管她怎么变,她爱你的心,是不可能变的。

“你赶紧打电话向她道歉,跟她好好谈谈,别伤了她的心。

“你看看富贵,亲生父母不肯要他,养父母又嫌他多余,明明亲人都在,却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多可怜!跟他相比,你幸运多了。你要学会珍惜、懂得感恩,知道吗?”

杨天成受到触动,表情凝重地转头离开。

俞永平从临时作为避让之所的卫生间走出来,自背后紧紧抱住沈修远,嘀咕道:“你这人真是心善。他妈都那样了,你还这么维护。”

“不维护怎么办?难道乘机离间?人家毕竟母子连心,我何必要做那个恶人!”

沈修远将头靠在俞永平肩膀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确实有点伤心。我对他们母子俩,真是掏心掏肺地好。没想到,她竟然会嫌我碍事。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算是领教了。

“你说,我尽干好心被驴踢的事,是不是很蠢?”

“是挺蠢的。”

俞永平应和了一句,心中充满无限爱怜。

不过,他这个样子,更招人疼。

沈修远不满地轻哼一声,期许道:“永平,你赶紧长大吧。”

“嗯。”

俞永平轻轻点头,满怀柔情地与沈修远耳鬓厮磨。

杨天成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长时间,决定包容周君玉的缺点。

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只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地爱护他的血亲,他得珍惜。

他给周君玉去了电话,闷声闷气地说道:“妈,对不起。我气昏头了,说话不经大脑。请你原谅!”

周君玉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心里的伤感跟着被冲了出来。

“妈知道你有口无心……妈没放在心上……”

杨天成听出母亲的哭腔,心里一阵愧疚。

“妈,我虽然从小没有爸爸。但是,有你疼我、爱我,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幸福快乐、长命百岁。

“我离你太远,没法时时孝敬你。你一个人生活,要好好照顾自己。”

“唉……妈知道……你放心吧……”

周君玉一边擦眼泪,一边幸福地微笑。

“我这边一切顺利,我还跟一个美国朋友搞了家网站。师父说,等到时机成熟,他就出钱投资,帮我们成立公司,让我们自己做老板。他说,只要我们好好干,不出5年,我们就能成为千万富翁。”

杨天成将沈修远的话改了一下,重点突出师父的功劳。

“哎哟喂……”周君玉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问,“真能有那么多钱?”

“这话,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小心被人眼红盯上。”杨天成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周君玉忙不迭地答应。

“师父根本没打算让我卖电器,你尽管放心吧。”杨天成说道。

“他听说我向你发脾气,把我教训了一顿,让我立刻打电话向你道歉。

“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所思所想,全是为我。他叫我学会珍惜、懂得感恩。

“这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就和他生分了呢?妈,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我没有!”周君玉急忙辩解道,“我就是怕你的大好前程被耽误了。既然他根本没有这个想法,我就踏实了。”

“师父虽然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希望你能跟他和睦相处,别再闹矛盾。”杨天成提出希望。

“你放心吧。”周君玉保证道,“你妈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妈,你要牢牢记住,不管儿子身在何方,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儿子这颗爱你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杨天成深情地说道。

“唉……妈记住了!”

周君玉感动得直掉眼泪,心里头像喝了蜜似的甜。

送走俞永平后,沈修远没有按照原计划回国,而是再度回到位于纽约第五大道的公寓,照常买菜做饭。

考虑到sofu很快就要用到大笔资金,他决定尽快创立风险投资公司,并且将金鼎电器上市一事提上日程。

他需要听取杜逸彬的意见,与这位专家仔细商量、共同规划。

傍晚,门铃响起,沈修远以为是杜逸彬下班回来了,便穿着围裙从厨房匆匆出来,前去玄关开门。

门一拉开,见外面站着一位高鼻深目、棕发蓝眼的意大利美男子,沈修远一下子愣住了。

美男子也愣了一下,目光陡然间变得冷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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