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绿香蕉
绿香蕉  发于:2012年07月21日

关灯
护眼

易改?我替你勤俭持家,难道不好?”李惟自是笑着说好,二人时不时拌几句嘴,说几个笑话,曲南

镇便近在眼前了。

第十章

转眼便到了腊月三十。镇上的店铺大多都关门了,李家也不例外,昨天给了何老大一笔赏银,要到年

后再见。

难得不用早起,李惟和宝琴夜里折腾得迟了,第二日醒时天已大亮。被窝里温暖至极,厚帐遮去外头

的光亮,身边紧挨着另一个火热的身体,两人谁也不愿起来,腻腻歪歪地说上一阵话,亲亲抱抱厮磨

许久才出了屋子。

外面太阳正好,许先生在院子里晒书,见二人出来,不由抬头微笑。宝琴有些发窘,躲在廊柱后不说

话,李惟却不害臊,笑道:“先生,晒书呢?”许先生搬了把椅子在廊下,背晒着太阳,手中捧一册

书,甚是惬意。他指了指院子里铺得满地的书,“过年了,让它们也出来晒一晒。”宝琴探头道:“

先生要我们帮忙么?”许先生笑道:“不用,倒是你们快些去用膳。”

下午,李惟和宝琴各拎一桶水,拿着抹布拖把算作一年最后的洒扫。许先生在旁看得有趣,这两人便

跟学堂中的半大小儿似的,正经事做到一半,偏要去惹对方,换来好一阵嗔骂或报复,却受用得很。

李惟从小便是那种性子,他在老爹面前装得一本正经,许先生不动声色,倒将他的捣蛋坏事全都看在

眼里。李秀才死后,李惟在世上再无亲人,还闹出惊天波澜独自回乡,他愿行孝道将许先生接至家中

,许先生又何尝不暗自担忧想陪在他的左右?如今,他身边有了宝琴,也没了旁人约束,儿时的调皮

无赖劲便慢慢重现出来。许先生看着李惟长大,心道这孩子还是这般最好。他欣慰地叹了口气,那厢

小两口却又打闹起来,还特地压低了声音不想吵着他,许先生只捧着一副老心肝生怕他们把拖把上的

水溅到院子里的书上。

冬日的白天毕竟短,李惟宝琴帮着许先生收起书,三人聚在饭堂开始用晚饭。家里只有李惟会做饭,

宝琴最多打个下手,因是年夜饭,故而格外丰盛。李惟揭了一坛陈酿的封,许先生是读书人不胜酒力

,只摆一小盅在桌上做个意思。宝琴豪言千杯不醉,李惟笑嘻嘻泼他冷水,“今晚还要守夜,你可千

万别呼呼大睡了。”

晚膳吃得差不多,李惟起身道:“我们去铺子前放炮仗罢。”炮仗是前几日在曲城早集上买的,宝琴

奇道:“不等到子时,现在便放?”外面只有零零星星的爆竹声,李惟道:“和别人挤在一起,还哪

里听得见自家的声响?”三人拿着东西到了门外,宝琴跃跃欲试,“我来点!”许先生笑看他一眼,

“新年里的新人,的确该由宝琴点。”李惟在竹竿上挂了炮仗,宝琴拿着火引凑上引线,一猫腰蹿回

李惟身边。李惟一手揽住他,一手高高举起竹竿,炮仗声噼噼啪啪响起好不热闹,引得街坊邻居都出

门来笑看。

再长的炮仗也要放完,宝琴满脸惋惜,不住埋怨李惟:“你怎么不多买几串?”李惟笑道:“那么贪

心做什么?岁岁有今朝,每年放一串,岂不更好?”宝琴瞪他一眼,“就你会说话!”却一扭头咧开

嘴角,拉着许先生一起回去喝热汤。饭堂紧挨着厨房,很是窄小,却借灶台的热度,一屋子暖洋洋的

空气。李惟替许先生泡一壶好茶,又搬来炉子小锅与宝琴一起煮酒。酒香弥漫,单是嗅闻便要沉醉。

宝琴笑眯眯道:“离子时还久,我们每人说一个故事,也好打发时间。”

其余二人欣然同意。长者为先,便由许先生开了头。许先生读书万卷,野史杂谈民间传奇,自是信手

拈来,妙语连珠。宝琴听得一愣一愣,缠着他说了好几个,末了还耍赖道:“先生说的不算!先生的

故事都是书上看来的,算不得。”许先生好笑,“那宝琴要听什么?”李惟却在旁笑着接口道:“先

生便说说,当初怎会想留在曲南镇当教书先生?”许先生笑了笑,才缓缓道:“这些旧事,你们不提

,我都快忘了。我少小离家,游历四方,有一年到了曲南镇,身边不巧没了盘缠,你爹的学馆招先生

,解了我燃眉之急。那时你母亲刚过世,你爹一个人带孩子教书,应接不暇,我课余常去帮他,一来

二往便相熟起来。后来你慢慢长大,我年纪渐长也厌倦了四海漂泊。故乡的亲人相继去世,天下那么

大,何处不为家,所幸便留在了此地。”数十年的岁月,被他几句话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宝琴隐隐觉

得心酸,却又不知为何。

许先生微微一笑,看向李惟,“该轮到阿惟了。”宝琴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未等李惟开口便抢先道

:“我要听你和太子的事!你在京城真的轻薄太子了?”他大咧咧问得直接,许先生好奇之余不免觉

得尴尬,李惟却浑不在意,弹了宝琴一记额头,“去你的,这话叫别人听见了,说不定要抓你去砍头

!我在京备考那几年里,偶然间结识太子殿下,当时他隐瞒身份,我只当他贵族子弟,也不曾多想。

我们二人脾气相投,志趣相近,倒一见如故,十分要好。后来我考上状元,在殿上见到他,才知他身

份。他诚心向我道歉,我也不愿责怪,此时父亲过世,我服丧不能入朝,便在太子东宫做个闲散食客

。直到我厌倦京城官场,回到镇上,自然与他再无瓜葛。”宝琴狐疑地盯着李惟,“这么简单?你当

真不喜欢太子?”李惟笑道:“惺惺相惜或许有,情爱之事却绝对无。怎么,宝琴吃醋了?”宝琴呸

的吐出一嘴瓜子壳,他心知李惟的事必有内幕,许先生也只说了他想说的,他们一个狡猾无懈,一个

风清云淡,叫他也无法再追问下去。李惟掐了掐他塞满瓜子仁的脸颊,“好了,该你说了。”

宝琴转了转眼珠,笑道:“李惟,你在朝中可认识曲城第一富江府的公子?”李惟点点头,他与江老

爷既然相识,江公子在京中做官,也算得上点头之交。许先生才学闻名一方,江老爷曾经将儿子送至

学馆一段日子,他自然也识得江公子。宝琴便接着道:“那你可见过江公子的夫人、江府的少奶奶?

”李惟苦笑,“朝官的妻子我怎么可能轻易见到?不过我听闻江公子的夫人是个绝世美人,但凡过目

之人必定赞不绝口。”宝琴捂嘴笑起来,“我却见过江少奶奶,不但见过,他从前便住在春风苑我隔

壁的屋子,名字唤作玉竹。”李惟吃了一惊,连许先生也面露奇色,“江公子的夫人,竟是春风苑出

身?”宝琴点点头,“玉竹生得极美,走起路来像是一阵柔风,扮作女子没有丝毫破绽。江公子对他

一片痴心,却深知江老爷决不肯让他娶玉竹,二人便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替他捏造了一个落难小姐

的身份。玉竹嫁入江家已有两年,只怕江老爷至今还不知道他那美若天仙的儿媳妇,其实是个男人。

”许先生长长一叹,“可怜痴心,又可笑荒唐。”李惟亦是摇头,“扮女人难道还能扮一辈子?玉竹

生不出孩子,不论他究竟是男是女,江老爷也定会叫儿子另娶新人。”

三个人的故事都说完,李惟推了一杯酒到宝琴面前,“就数你最坏,压根没提自己,罚酒!”宝琴撇

嘴,“我自己的事无趣得紧,又有什么好说的。”他出身青楼,背后必有凄苦,李惟和许先生谁也不

忍在除夕之夜问他。宝琴笑着喝了酒,三人再扯些别的事说,子时便悄然到了。

外头的爆竹声震天动地,根本吵不醒宝琴。李惟抱起他,向许先生道:“我怕宝琴着凉,先带他回房

了。”许先生点点头,“我也回去了。”

李惟把宝琴放在床上,捏住他的鼻子,等着他渐渐憋红了脸突然张嘴长出一口气。他笑起来,俯身亲

了亲宝琴的脸,“睡得像小猪一样,还说什么千杯不醉。”

第十一章

过年后,学馆复学,许先生便要住回学馆。李惟和宝琴挽留不下,只好趁空将学馆好好打扫一番,帮

许先生搬行李回去。

家里便只剩下两个人,空荡荡的有点冷清。二人开始还不习惯,日子久了倒也察觉出两个人的好处来

。他们青春年少,又值新婚燕尔,笑骂打闹,喜怒嗔乐,无时不刻地透出甜蜜。宝琴在欢场淫浸许久

,伺候别人为重,享情爱欢乐为轻。但自从跟了李惟,便像长僵了的花骨朵重新绽放,媚俗之气渐渐

淡去,却自有一种朝气蓬勃的艳色显现出来。李惟爱极他帐中的模样,明明极易动情眼底却含一分羞

怒,反应热情诚实还偏偏爱耍心眼。宝琴哪里知道自己撒娇装哭,叫李惟牙痒心也痒,只想把他欺负

得更彻底。自许先生搬离李家,两人情事愈发肆无忌惮,除了堂屋里宝琴怕公公盯着看,旁处都已叫

他们试过了。

依着约定,李惟当起了宝琴的教书先生。两人并排坐在东厢书桌后,宝琴研墨,李惟提笔,落在纸上

写了宝琴二字。宝琴凑过头道:“原来我的名字这般写。”李惟微笑,又在旁写了自己的名字。宝琴

看他一眼,心有灵犀般,笑嘻嘻念了出来。李惟点点头,却又写下二字,指给宝琴看,“这两字念作

尚心,是我的字。”宝琴啧啧称奇,“尚心?谁替你取的字,你爹么?”李惟不置可否,“待你及冠

,我来替你取字。”宝琴摆摆手,“我要这么多名字做什么?尚心尚心,嘿,看着笔画倒少许多。”

李惟哭笑不得,心道这懒小子,名字果然还是取得复杂了,要叫作阿一什么的,写起来多轻松。这么

一想,便不由问道:“对了,你身契上写的是赵宝琴三个字,你原来姓赵么?”宝琴脸色一白,闭了

嘴不说话,李惟有些担忧,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宝琴勉强笑了笑,“我才不姓赵。我记事开始

便跟着人牙子生活,除了我还有许多小孩,大伙儿都没有名字。后来我被卖给人家做小厮,那户人家

姓赵,给我取名叫宝琴。”李惟默然,而后捏了捏他的手笑道:“那如今该改名唤作李宝琴才对。”

宝琴白他一眼,总算笑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过方才的话头,李惟翻了翻手边的书,“从哪里教起好呢?三字经?”宝琴道:“

你不是要教我记账么,那从用得着的地方开始罢。”李惟点头,“也好,今日便教你十个数字。”他

在纸上写了一到十,宝琴笑道:“这个简单,看看便会。”李惟笑了下,替他蘸墨,教他握笔,“光

看不练怎么行?先依样画葫芦地临几遍,待熟了自然便记住。”宝琴依言在纸上写了起来,他握笔的

姿势很生疏,笔下艰涩,写出来的字也不好看。李惟也不强求,在旁略做指导。

院子里一片安静,惟有窗外风过竹林的轻响,天气渐渐回暖,宝琴写着字便有些犯困,左手不由撑起

了脑袋。李惟啪的轻打了一记他的手背,“字还不会写,坏姿势倒学会了。”宝琴打了个呵欠,委屈

看他。李惟摸了摸他的头,“我去替你做点甜粥,你好好练。”宝琴顿时精神得猛点头,笑盈盈看着

李惟走出去。

待李惟回来,宝琴果然已趴在桌上睡着了,脸蛋上沾了墨,嘴角流了口水。李惟低低一笑,无奈地拿

起纸,倒是规规矩矩写了十多遍,一旁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宝琴和李惟的名字。李惟目光温暖,轻轻推

醒宝琴,“怎么睡着了?”宝琴一睁眼便看见甜粥,刚笑着伸手却被李惟挡住,“不行,我考过你后

才能喝。”宝琴撇撇嘴,“我早就会写了。”说着果然扯了张新纸,提笔默写了一遍。李惟满意地点

点头,才将粥端给宝琴。

宝琴喝了粥,眼珠子却骨碌碌转起来。李惟一看便知他又生出什么坏主意,故意不理他。宝琴放下碗

,挨到李惟身边,“夫君,我们来商量家里的大事罢。”李惟抱住他,顺势亲了亲他喝完粥甜甜的嘴

,“什么大事?”宝琴掰起手指认真道:“这几日卖的肉便比年前少,待天气热了生意定然更不好,

到时候该怎么办呀?”他说的确是事实,李惟自然早就考虑过,暗笑还能养不起你这头小猪不成,却

跟着装出一副忧色,“宝琴觉得该如何是好?”

宝琴眼睛一亮,看来早有打算,“家里除了卖肉,还需谋别的路子才成。”李惟奇道:“别的路子有

哪些?”宝琴看他一眼,斟词酌句道:“夫君高中状元,必定极有才华,又写得一手好字,不如——

”李惟将他抱到腿上,搂得更紧一些,顺着他的话问道:“不如?”宝琴豁出去般,飞快道:“不如

做些字画拿去卖了,也好贴补家用。”

李惟哈哈大笑,这小家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宝琴不知他有没有生气,在他怀中扭了扭,“

你别笑!还没说好不好。”李惟贴住他的脸颊,开口笑道:“你从前也给别人出过这样的主意?”宝

琴乖乖点头,“春风苑里有个写字漂亮的小倌,我便叫他托人拿去卖了,他得七成我得三成。”李惟

暗道生财有道这四个字果然该用在宝琴头上,却故意不说话。宝琴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开始灌迷魂

汤:“夫君,我算过了,虽然笔墨宣纸也费钱,但曲城有个卖字画的老板我原来就认识,可以多给我

们一些分成,只赚不赔。”嘿,这个时候倒一口一个夫君,李惟蹙起眉,“只赚不赔?纵然纸笔费不

了太大成本,我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写字,这笔账该如何算?”

他装得正经,嘴角却终归泄露了一丝笑意。宝琴心领神会,不由气道:“你这个坏蛋,你待如何?”

李惟笑道:“我写字,你研墨铺纸,端茶送水,捶背揉肩。我写完字,定然又累又饿,最想吃光溜溜

的小猪,你可要洗干净了好好端上来。”宝琴气得咬了一口他的脖子,恶狠狠道:“好!”

第十二章

二月草长莺飞,十九那天是李秀才的忌日。

李家肉铺闭门休业,镇上的人都知道李惟要去祭扫,前几日开始便陆续有人送来香烛纸钱。李秀才生

前一身读书人的清高之气,不如许先生平易近人,但他在镇上开了学馆,足以叫许多人心存感激。

李秀才的墓在镇郊山上,与早逝的夫人合葬在一起。李惟和宝琴挎着篮子上山之前,先绕路去了趟学

馆。走得老远便听见孩童的欢笑,而非往日的琅琅读书声,李惟和宝琴好奇地对看一眼,抬头却望见

天上数只纸鸢,飞得极高几乎没入白云。许先生坐在学馆前,搬了把椅子晒太阳,含笑看着周遭小儿

嬉闹。他转头看见李惟二人,笑道:“你们来了?”

两人走近,许先生淡笑道:“天气那么好,倒不舍得把孩子关在书斋里,便叫他们出来玩了。”李惟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