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绿香蕉
绿香蕉  发于:2012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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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多礼,该说抱歉的乃是在下,方才的确存了试探之心。”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与李惟道:

“家父早年便曾对在下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死于非命,恐怕便是因为此物。”

李惟惊喜万分,连忙回头去看太子。便是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东宫之主,一时亦难掩激动神色。

李惟和江少爷入了东厢,与太子他们一同翻看那账本,宝琴则拉着玉竹到了西厢。数日不见,玉竹瘦

了一大圈,眼角即使擦了粉也难遮憔悴。宝琴不禁道:“玉竹,这些天你肯定累坏了。”玉竹淡淡笑

了下,“我没事,何况夫君也回来了。”宝琴点点头,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过来人的感慨,“你别怕,

再苦再难的事,有江少爷陪着你,总会过去的。”玉竹听罢,却不知被触动了哪根神经,一滴眼泪无

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宝琴慌了神,“哎呀,怎么又哭了?”他又不像玉竹随身带着手绢,只好拿衣袖胡乱给他擦脸,“好

啦好啦,别哭啦。出殡那天我也在街上看到你,哭成那个样子,再哭便要脱形了。”玉竹紧紧抓着他

的手,似有满腹苦水,却一滴也倒不出。他哭得累了,神志便有些昏沉。宝琴虽不愿叫别人躺在他和

李惟的床上,但终究可怜玉竹也许好几日没睡,便扶着他躺下,替他盖了薄被,等他入睡再悄悄退了

出去。

屋子外,江家侍女正坐在廊下。宝琴也无处可去,只好坐在她身边,却见她转过脸来笑道:“宝琴,

你不认识我啦?”宝琴定睛细看,果然觉得面熟,“你是——”少女笑道:“我是阿榴,从前在春风

苑便服侍玉竹公子。”宝琴啊了一声,阿榴却猛然捂住嘴,四下张望,“不小心说溜嘴了,该叫公子

少奶奶才是。”

宝琴笑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玉竹到哪儿都带着你。他在江家孤立无援,多亏有你在身边帮衬。

”阿榴道:“当初少爷把少奶奶娶回家,一同替我也赎了身。”宝琴感叹道:“江少爷果然对玉竹一

往情深,竟能细心至此。”阿榴却忽然敛了笑,闷闷低下头去。

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回事?宝琴想起玉竹方才也是这般,不由生出一个念头,小心翼翼问道:“难道

江少爷待玉竹不好?”阿榴望他一眼,“少爷待少奶奶自是极好,只是硬叫一个男人扮作女人,怎么

会快活?”

第三十二章

宝琴和阿榴说了一阵子闲话,东厢的门便开了。宝琴笑着起身,迎到李惟面前,一旁江少爷问道:“

玉竹呢?”宝琴道:“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便叫他在床上睡一会儿。”江少爷歉然道:“给宝琴公

子添麻烦了。”

宝琴说着无妨,江少爷却已走到阿榴面前,“把玉竹叫起来,我们回去了。”阿榴面露迟疑,李惟上

前道:“江大人,不必马上叫玉竹公子起来。另外,依李惟所见,江大人在这件事过去之前,还是不

要回府为好。”江少爷转过身体,“李公子的意思是——”李惟道:“若江老爷的不幸确与三王爷有

关,多半府上藏着三王爷的探子,江大人将账本交给了殿下,回去后岂不危险?对方既做出行刺太子

的大逆不道之事,又波及江老爷江夫人无辜百姓,绝非良善之辈,江大人不得不防!”

江少爷顿在原地,沉思起来。宝琴一时嘴快:“不如就留在我们家,反正殿下也在这里!”话说出口

却又觉得自己多作主张,不由偷看李惟一眼。李惟向他微微一笑,对江少爷道:“宝琴说得不错,只

是家中地方狭小,实在委屈了江大人和玉竹公子。”江少爷挥手道:“在下岂会介意?只怕人多嘈杂

,影响了殿下休养。”李惟唤来小鼓,叫他去问太子。小鼓带来的回话道:“本王也是这是意思,先

前主人没开口,倒不便提起。”

尘埃落定。宝琴心道江少爷说话的时候,心思都露在脸上,想来也不是奸邪坏人。就是说话太过迂回

,叫他听得都吃力。玉竹能留在李家,他心中十分高兴。宝琴从前与玉竹交情只算一般,也并非善良

无私,但他和李惟差点分开,如今重聚在一起,满心欢喜之余,对别人暗自吞眼泪,便充满了同情。

如今,账本已然入手,只消送回京城,将曲城贪官勾结富商的罪证大白于天下,便可挖去这颗毒瘤,

无疑削断三王爷一条臂膀。李惟将这些说给宝琴听,宝琴似懂非懂,“那么,什么时候把账本送走?

李惟道:“本来,由太子亲自带回京城最好不过。但他肩伤未愈,为防夜长梦多,不如叫赵行先回去

。何况这样一来,太子和账本不在一处,三王爷便是要下手也难许多。”宝琴点点头,“万一姓赵的

半路叫人捉了,岂不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李惟笑道:“这点我们也考虑过,太子手上会留着副本。

”他从怀中取出账本,宝琴奇道:“怎么放在你这里?”李惟道:“我今夜便负责誊抄,时间紧急,

愈快愈好。”

他便在桌上铺开纸墨,宝琴坐在一旁,帮不了正事,只能帮些旁的忙。添茶加水,研墨剪灯,李惟抄

完的纸他理齐收好。如此忙了一夜,东方发白,李惟大功告成,伸了个懒腰,将不知何时睡着的宝琴

抱到床上,拥着他躺了一会儿。

众人商量下来,赵驸马计划在入夜后出发,以掩人耳目。此行艰险,赵驸马苦不堪言,但在场数人中

唯有他应担当此任,太子受伤,李惟和江少爷只能算局外人。

家中又多了两个人,饭堂里那张四方小桌坐不下,中午李惟干脆在庭院摆了张桌子,替赵驸马饯行。

太子这么多天也总算出了房门,以茶代酒,与众人同坐了会儿才回屋。赵驸马要做些上京的准备,亦

没有久留,便只剩下李惟、宝琴和江少爷。宝琴转了转眼睛,“玉竹窝在里面做什么?我去叫他出来

!”

玉竹和江少爷睡在堂屋隔出来的另半间屋子里,宝琴走进去,玉竹正坐在椅子上,塞了一粒药丸入口

,喝水吞了下去。宝琴奇道:“玉竹,你在吃什么?身体不舒服么?”玉竹吓一跳,转过头道:“无

事,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宝琴也没放在心上,“你出来吃饭罢,大家都在外面。”

他拉着玉竹走到院子里,桌边空了一个位子留给他。玉竹已换下女装,穿着男式孝服,却掩不住举手

投足间的阴柔之气。江少爷只看他一眼,便别开双目。桌上气氛着实诡异,李惟只好打起圆场。今日

本是送行宴,虽然简陋,倒也有酒,便劝着江少爷多喝几杯。宝琴心中早就怀疑玉竹和江少爷之间不

对劲,细细观察,竟发觉二人浑如陌路,坐了好半天也不曾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江少爷喝多了酒,却有些醉了,抬起杯子向李惟道:“李公子,这杯我敬你!”李惟与他对饮一杯,

江少爷道:“李兄!不瞒你说,从前你在朝中,我对你多有误会。”他平素说话斯文有礼,现下连舌

头都有些大了,也不等李惟接话,便继续道:“我以为你蒙受太子照拂,实质上不过是个草包,如今

看来却是我的偏见。李兄,我自罚一杯,向你赔罪了!”宝琴暗中咂舌,酒后吐真言,这江少爷酒量

不咋的,酒品也不见得好,真是人不可貌相。李惟也连连后悔方才劝酒,“江大人,酒多伤身,适可

而止便好。”谁料江少爷就与天下醉鬼一副德性,一瞪眼道:“我没醉!”

他身边一直沉默的玉竹抬起头,面上闪过一丝忍无可忍,轻声劝道:“贤文,你少喝些。”却被江少

爷一把推开,“你给我让开!竟还有脸和我说话!”玉竹脸色煞白,嘴唇气得发抖。宝琴拉住李惟衣

袖,“你快把江少爷扶进去,他醉得都开始说胡话了。”江少爷转头面向宝琴,极是认真道:“我没

有说胡说!这人害我一生背负不孝之罪,我怎么能原谅他?李兄,你是知道的,亲人亡故,我却连送

终都等不到,这种滋味……”他捶胸顿足,李惟和宝琴一时也说不出话,只能瞧着二人。玉竹面含痛

意地看着江少爷,“你果然怪我!你清醒的时候不说,原来心里一直在怪我。”江少爷醉得深了,冷

笑一声道:“我怎会不怪你?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一路赶着回家,无论如何也想着见他最后一面

。你迫不及待把二老下葬,到底安了什么心?到底怕我看出什么?”李惟站起身,架住江少爷,“江

大人,不说了,进去罢。”江少爷挣扎着,双目发红,口吐恶言:“我不过叫你回一趟曲城照顾我娘

,却等来爹娘双亡的消息。贤文不孝哇,早知便不娶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此话既出,众人皆是惊呆。阿榴不知从哪里冲过来,哭喊道:“少爷,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公子不

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吗?”玉竹平素哭哭啼啼,现下却没有一滴眼泪,面上带着令人心惊的漠然

,“阿榴,你别说了。江贤文,事已至此我便告诉你,你骂得不错,你当初的确不该娶我,你爹就是

我害死的!”

第三十三章

这句话比江少爷的恶言更叫人发愣。宝琴的脑袋嗡嗡发响,直瞪瞪地看着玉竹。江少爷似不敢置信,

又似没有听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还是阿榴最先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公子!”

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惶恐,却全无一丝诧异。江少爷转过身子看着阿榴,“他说的是真的?你都知

道?”玉竹淡淡开口道:“你别为难阿榴,我全都告诉你。那日傍晚,公公把我叫去他的房间,捧出

一叠画册给我。我打开一看,皆是女子的画像。我心中已有不妙预感,公公道,婆婆身体愈来愈不好

,只怕熬不过多久,唯一的心愿便是抱上孙子。我嫁你数年仍无动静,他虽知我不情愿,但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还是劝我以大局为重。我听罢难受至极,公公耐心哄劝我,纳妾的事必须进行,如今唯一

能补偿我的便是叫我亲自挑一个良顺女子,将来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他还信誓旦旦,即使新妇诞下

孩子,我依然是正妻。我捧着那些画册翻开,江府算得上地方豪门,便是纳妾挑的也都是出身清白、

好人家的女儿。我不过是个青楼男倌,再低贱不过,却也不愿从今往后与女人共享一个夫君。江贤文

,你可知什么叫心痛如绞,我当时便是那个感受。”

江少爷眸中醉意略散,声音含着痛意,“然后呢?”玉竹冷冷笑了,“心痛得狠了便只剩麻木,我一

口恶气涌上心头,将那些册子全扔在地上。公公吓了一跳,想不到向来眉低眼顺的我会做这种事。一

不做二不休,我便向公公道出真相,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落难小姐,我是个男人!公公大吃一惊,凑

上前来看我。莫论平时装得多像,男女终究有别,光是眼神的凶狠便不同。公公一时被气得糊涂,竟

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不由笑着告诉他,你都与我入过洞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为你纳妾实在是白费

心思,你根本不喜欢女人!”

江少爷颤抖着接口道:“你明知道我爹经不得受气,竟还这般气他!”他举起桌上一杯凉水灌了下去

,强迫自己冷静几分,“纳妾的事,终归需我点头,就算爹娘迫你,待我回来自会同你一起想办法。

玉竹,我知你委屈至今,怎么最后……”他再也说不下去,双目盈满泪水,抬手撑住额头。他竟没有

发火,叫李惟和宝琴提得高高的心愈发不安。玉竹从未见过他伤心成这般的样子,愣愣瞧着他,艰难

道:“你又有什么法子?你要当孝子,最后终会听你爹娘的话。你娶我时,明明说过我们住在京城,

没有人认识我,我不必扮一辈子女人。但你不许我出门,害怕我被别人看见,不许在我屋子外面穿男

装,害怕从曲城跟来的老管家告诉你爹娘。你这个也害怕那个也害怕,究竟有没有想过我?”

江少爷哽咽着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件事最不对的人是我。当初若不骗爹娘,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

,今日便不会有这样的事。”语罢背过身子,一步一步缓缓向堂屋走去。一旁阿榴早就泣不成声,玉

竹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倒在椅子上,捂住了脸庞。

是夜,赵驸马已经离开,江少爷和玉竹分开睡在堂屋两头,不知心头何种滋味。李惟抱着宝琴躺在被

子里,亦是睡不着。宝琴忽然道:“这么说来,江老爷的死倒和三王爷没关系了?”

李惟道:“也许罢,我也糊涂了。不管怎样,江少爷既已将账本交给我们,三王爷决不会轻易放过他

,现下还是住在此处更好。”宝琴点点头,李惟却又道:“但我始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玉竹那日

来我们家里,当夜江老爷便死了……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宝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李惟沉吟

片刻,“仔细想来,我们这些人之中,离江老爷最近的便是玉竹。他急匆匆将江家二老下葬,甚至等

不及江少爷回来,实在不合情理,也难怪江少爷疑心。若真如他今日所说,江老爷是被他气死的,倒

不怕被人看出端倪,何必急着入葬?”宝琴吃了一惊,“你怀疑玉竹?但他已经承认间接害死江老爷

,难道还会更糟?”李惟道:“我也想不通这一点,他今日的样子,若是做戏就太可怕了。你与玉竹

熟,可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宝琴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我今天瞧见他在吃药!”李惟一愣,“吃药?说起来,

你有没有觉着,玉竹比上一次来我们家时更像女子了,便是穿了男装也浑身别扭。”宝琴恍然大悟,

“你这么一说,我还比你多见一次,你和太子去见江老爷那次我在江府花园看见他……果然一次比一

次更女气!”李惟道:“怕是与他吃的药有关。”宝琴听得心惊,却又慢慢觉得伤心,“不知江少爷

知不知道。他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江少爷,到头来却气死了江老爷,当真功亏一篑。这两人从此有了心

结,只怕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

李惟翻身摸了摸宝琴的脸庞,“江少爷今日能生生煞住愤怒,并没有将此事全怪在玉竹头上,二人之

间的感情应还是极深的。可惜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只盼这件事过去后他们也能重新面对。”宝琴凑

上前去吻他,唇舌流连,依依不舍,“我们可不能这样。”李惟笑着抱紧他,“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感受温热交缠的鼻息。两人自然而然地拥吻,李惟双手扶着宝琴肩头,

轻轻压着他在身下。宝琴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李惟忽然抬脸笑道:“这样就不行了?”身体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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