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欺负,我教过她怎么做。”他冲我笑笑。
“这还不叫……”话音未落,薇拉已经打开门:“可以进来了。”
我将信将疑走进去,看着房里的一切,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后,我吃惊地长大了嘴——
碎玻璃全都消失了,房间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桌子上的饭菜也像没动过一样,就连小拜也依旧从椅
子上跳到桌上,再从桌上跳到地上。唯独墙上被箭射穿的洞和龟裂的缝隙证明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回过神来,拜狱已经开始继续吃饭。
我坐下来,眯起一只眼看着拜狱,拜狱亦回望我:“吃吧,已经解过毒了。”
“解毒?!”我大惊。
“嗯,用毒把玻璃腐蚀掉。”他放下碗筷,“不过这种毒只对玻璃有效。为了以防万一才解的毒。”
我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再解次毒。”
“不不不,没有不放心。”我连连朝他摆手,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过了很久,我才假装“顺便”问他:“听说蓝染的谁谁是你杀的?”
他想了想,说:“老公么?他是任务目标,我没有回绝的余地。”
我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始终没有说出口。毕竟我没必要在他面前充当正义使者,人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蓝染也有权替她老公报仇。
饭后,拜狱依旧在灯下看书,睫毛被灯光染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我在一旁局促不安,正想告诉他既然他的伤已经大好,那我也可以功成身退的离开了,他突然道:“
明天是克魔岛的维穆尔涨潮节,要不要一起去?”
我精神抖擞的打了个哆嗦,不断提醒自己立场要坚定,决绝地回答他:“不想去。”
“四年才一次的节日,很难得的。”
“不去。”
“去吧。”
“不去。”
他没有再回答,反而虚着眼睛瞥我一眼,紫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瞬间又把瞳孔转了回书里。
我被他的媚眼电中,头开始发晕,不自觉道:“好吧。”
维穆尔,即是克魔岛前的大海,它总能带给克魔岛肥沃的土地和富足的收成,岛民们坚信这是海神的
恩赐,因此每到维穆尔涨潮节,人们都会杀猪宰牛,举办祭祀盛典,并在海边载歌载舞,把载着自己
四年愿望的彩船灯放到河里,以此感谢海神的圣恩,得到海神的祝福。
听上去好像很不错,但下一秒我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海神什么恩赐,全是骗人的。
虽然如此,第二天傍晚我还是乖乖用传送之阵把拜狱和薇拉一起送到克魔岛。
离开了一个多月,克魔岛依旧丝毫未变。
绛紫色的光线妖冶且暧昧,五彩缤纷的烟花又为小岛添上一分节日的喜庆。
拜狱的脸在烟花的映照下不断变换着颜色,但依旧完美。
我把拜狱和薇拉带到一直租着海边小屋,拜狱看着简陋的房屋,蹙眉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欢迎光临我们家‘寒舍’!”
小拜在我怀里不安地攒动着,好像是重新回到它破壳的地方,正为此激动不已。
推门进去,我帮拜狱和薇拉倒了水,突然想起床底下那把锈剑,背对他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趴下去捡起锈剑,转而对拜狱说:“咳咳,阁下初次光临,不妨收下小礼一件。”
拜狱看了看,反应却出乎意料:“那我不客气了。”作势就要接过锈剑。
我大骇,忙把手缩回去:“我开玩笑的,这把小破剑你还真要?”
拜狱神秘兮兮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背过去放好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不久后,门外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和重物被砸进水里的声音,我们走出去看,此时岛民们正把完整的动
物尸体扔入水中,尸体迅速消失在汹涌的波涛中。
场面有些骇人,但所有人脸上都显示出掩藏不住的欣喜与激动,连薇拉都兴奋地跑到人群中探头去看
。唯独我很不合群地往后缩了缩。
“我们去拿彩船吧。”我几乎崩溃,拜狱的声音适时响起。
“好。”我用力点头。
拜狱拿了四个彩船,我问他为什么会多出来一只,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小拜,我轻笑:“原来你比我还
恶趣味。”
他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沙滩上传来阵阵整齐响亮的歌声。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平民们手拉手围成圈,按节奏跑动着,舞娘在圈内跳舞,而诗人
则在圈外弹琴奏乐。
我和拜狱相视一笑,走到一边写愿望。
今晚的烟火声比平时响了很多,说话也要提高音量才能听到。
我往拜狱身边坐了点:“你相信真的有海神么?”
“当然。你不信么?”
“呃……或许海神真的存在,但我不相信他能帮我们实现愿望。”本来还想说祭祀盛典实在荒唐,但
那是人家的习俗,我无权指责别人的信仰,于是忍住了。
本以为依拜狱的性格,他一定会反驳我然后高谈阔论一番,谁知他说:“是的,那么多人的愿望,即
使是无所不能的海神,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也会厌烦吧。”
“那你还以此为乐。”我得瑟他。
“来都来了,走个形式罢了。”
我没想到拜狱也是所谓的“形式主义者”,纠正道:“你不能这么想,念想和信仰是生命中很重要的
一部分。”
“哦?你相信愿望能实现了?”
“嗯……”我又想了想,“还是不信。”
他扬起嘴角,低头写愿望。
我转头看看边上的小拜,它用拿镰刀的姿势拿着鸡毛笔,在纸上鬼画符一番。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头,
竟看到纸上全是一团团的麻线,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拜瞪了我一眼,举起镰刀朝我飞来,我一个闪
身躲了开去,小拜分外郁闷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还没想出来要写什么愿望,一只手鬼鬼祟祟地从我身边拿走一只彩船,被我逮个正着。
薇拉吐吐舌头:“我玩得忘了时间,好丢脸……”
“没关系,想好了就快写吧。”拜狱说话时的紫眸,柔和得仿佛快要化成水流走。
海水平静一些后,我们各自点了灯,把纸条卷起来放进彩船,再把彩船放到海水中,看着它一点一点
被冲走,看灯火一点一点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天翼!你才我写了什么愿望?”薇拉大声问我。
“你还能想什么,不就是和你哥永远不分开么。”我瞟了眼拜狱。
“错了错了!继续猜!”
“嗯……薇拉不会是喜欢上你天翼哥哥了吧?”我打趣道。
谁知薇拉一个锅贴扇过来,单手插腰,大声道:“胡说!我最喜欢的是哥哥,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她鼓起腮帮子,“算了算了,还是告诉你吧。我想变强,然后当上第一刺客,让哥早点退下来。”
我错愕地看着薇拉:“为什么?”
“哥受的苦太多,薇拉要替哥分担。”
薇拉滔滔不绝的说着,好像拜狱没有站在她身边一样。
拜狱揉了揉薇拉的头发,眼神似水。转而看向我:“翼儿写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我装神秘。
“死天翼!你怎么不早说?”薇拉瞪着我。
“我看你那么想说,不想扫了你的兴。”
“天翼最坏了!”说着,梨花带雨地扑进拜狱怀里。
我发誓,如果我们周围有别的女人存在,薇拉绝对会被乱刀砍死,万能的拜狱也救不了她。
烟火声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斑斓,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薇拉蹲下来堆沙堡,好不容易堆得成型了,却被小拜一镰刀拦腰砍断。薇拉看着半截沙堡,恶狠狠地
瞪小拜,小拜忙举起镰刀挡着头逃跑,像极了闯祸的小屁孩。
而薇拉在后面猛追:“死小鬼!你给我站住!回去不给你饭吃!”
我一掌把抱头鼠窜的小拜扇进水里,小拜扑了好几下才从水里钻出来,踉踉跄跄地直起身,用力晃晃
脑袋,甩掉毛上的水。
薇拉跑过去抱起小拜,怒视我:“天翼!你怎么这样对小拜?”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哭笑不得。
我扁扁嘴站起来,拜狱依旧抱着双臂看向远方。
我戳他一下:“想什么呢?”
“在想翼儿刚才写了什么愿望。”
我低头看了眼薇拉,她已经跑了很远,正和小拜玩得眉开眼笑。
“薇拉不在,我就告诉你吧。”边说边瞥他一眼,继续装神秘:“我要早点回去。”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我回去了,你的天翼就能回来,我也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我想看到你幸福,即便我知道那不可能。
天翼回来了,我就要离开。或许等我回去了,我还会常常想起你在烟花下的笑脸,那双让人过目不忘
的紫眸,还有你借着灯光看书的侧脸。
不知不觉已经有了泪意,我忙低下头假装揉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沙子吹进眼睛而已。”
“不要用揉的,我帮你吹。”
我往后退一步,双颊泛红:“不用了不用了,已经没事了。”
而拜狱像没听到我说话,执意拉下我的手,我瞪大眼睛,他顺势往我眼睛里吹气。
“好些了么?”
他抓着我的双臂。我像触了电一样又往后退一步,挣脱开去。
“你还在把我当成原来的天翼吗?”
“什么?”
“我是说,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把我当成你原来的天翼么?”
“这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
“原因?”
“你不要管原因,先告诉我是不是。”
“你就是你,天翼只是名字而已。”
“可你在潜意识里一定把我当成他了对不对?”
拜狱没有回答。
“你只是把我当成辅助你的牧师是么?”我用力咬住嘴唇,“反正牧师没有战斗力,只能被你们推来
推去,需要的时候加个状态疗个伤,不需要了就当成炮灰……”人在嘈杂的环境里总是会变得特别勇
敢,仿佛说什么别人都听不到一样。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炮灰了?”
“你就是这么想的!”我咬紧牙关,脑子里全是那天拜狱在看的《刺客在团队中的作用》。
“就算你是别的牧师,我也不会把你当炮灰。”
“你……我回去拿证据给你,到时候你就百口莫辩了!”我故作镇定。
“什么证据?”
“你少给我装无辜!就是你这两天一直在看的那本书!”
两个人都沉默了,整个世界安静了。
突然,他开始大笑,眼角仿佛可以掐出泪水:“你说的是这个。”
我爆发了:“你笑什么笑!把别人当炮灰很好笑么?”但我不得不承认,很少有人大笑起来能像他那
么好看。
他正色道:“我要了解每个职业的特性,毕竟我不会永远年轻。再过几年我的身手没那么灵活了,就
必须和其他职业合作。所以这很重要,你懂么?”
我依旧死钻牛角尖:“那你为什么非要看牧师篇?”
“碰巧罢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哑然。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百口莫辩的成了我。
维穆尔:北欧神话中最大的河流。在下不才,没能找到中庭的海名,荒海和近海都是神界的海,放到
中庭有些牵强,只能借来河名一用。
维穆尔涨潮节:灵感来自于尼罗河泛滥节……
说明一下天翼传送之阵的四个记录点:克魔岛、朱诺(20章以后换成刺客公会)、古城右(穿越前就
有)、普隆德拉(15章以后换成梦罗克)
24.出走
“嘭——”再度猛然响起的烟火声打破了长久的寂静,仿佛在嘲笑我的多心。
“十二点了!今天开始让我们更努力地工作,不要辜负了海神的庇护!”远处的人群中传来嘹亮的男
声,随之而来的是民众们的欢呼。
我握紧双拳,浑身血气都在往脸上窜,不由得低下了头。刻意转移了话题:“已经很晚了,我们快带
薇拉回去吧,小孩子熬夜不好。”
其实薇拉并没有比我小多少,但我此刻极度不爽,千方百计地想让自己的形象高大一次。
拜狱很配合,没有再继续那段悲壮的对峙,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去之后我没有说过一句话,连小拜和薇拉也无法撬开我的“金口”。
不仅仅是在气自己那么丢脸那么孩子气的举动,更是气自己没有达到目的。
我的初衷,只是想让拜狱知道,我喜欢他……
想要告诉他,不管他是不是把我当成原来的天翼,那都不重要。
或许,我可以留在刺客公会。即使他不再需要我照顾,我也可以天天看到他,天天和他在一起……
但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
看拜狱刚才的反应,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路人,一个和他上过床的路人……
平静如水的眼眸,却像利器一样刺痛着我。
那么强大的拜狱,那么平凡的我。我何德何能,让他在我身边停留?
“在想什么?”拜狱刚洗完澡走出来,还在擦头发,并且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下半身也只用一条浴巾
遮住关键部位。浑身上下不多不少的肌肉和完美的线条让人完全无法挪开眼。
和拜狱同居那么久,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我走神很久。
“没什么。”我回过神,对他摇摇手,“我去帮你倒杯牛奶。”
他点点头。
我背过身去,往牛奶里撒了点带有睡眠魔法的粉末,再若无其事地递给他。
拜狱眉头都没皱一下,毫不知情地仰头喝下去。
我有点心虚地把头撇过去,只听他说:“你也快睡吧。”
余光瞥见他在床沿坐下,我佯装生气:“今天你睡里面!每次都是你在外面,很不公平!”
他放下杯子,没有反对和迟疑:“好。快去洗澡吧。”
泡在水里,思绪像海潮一般向我涌来,又像打结的麻线一般让我头疼欲裂。
我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水里。
以前他要我的时候我无法接受他,而现在当我渐渐承认自己心里的人是他,他却已经相信我不是他生
命里的那个人,连机会都不留给我,转身离开。
一直觉得同性恋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后我开始明白,那是更伟大的爱。
有多少异性情侣间的纽带是永不变心的真爱?他们可以为了对方姣好的容貌,年轻的身体,或是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