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一块儿起床其实是天天一起睡觉的委婉说法吧，换成以前苗雨阳又要往引申意上去想了，但逐渐了解了齐天之后也就渐渐习惯了他这种讲话方式，其他的就都视为浮云吧。

“你怎么在这？几点了？”

往手机上看了一样，齐天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快八点了。”

苗雨阳扶额：“我们下午两点五十八的车。”

“呃……”齐天揉了揉鼻子又挠了挠耳朵：“你就当我记错了，一会儿别在叔叔阿姨面前拆穿我。”

把扶额的手移到眼睛上，苗雨阳扬起的唇角还是暴露了他的笑意。齐天的在意他完全感受得到，被人认认真真喜欢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糟了！”幸福的瞬间过后，苗雨阳伸手推开齐天，急匆匆地坐起来：“七点半要推爷爷下去遛弯的，起晚了。”

“阿姨已经推苗爷爷下去了，你——光着睡的啊！”本来想说你不用着急了，等看到苗雨阳光裸的上身，后半句不自觉就拐去了自己认为是重点的事情上去了。

抿着唇脸红了一下，苗雨阳抓过旁边的睡衣给自己套上，镇定的来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不过不要紧，齐天拿手机对着床上人就是十连拍：“我记住就行了。”

“……手机要坏了不准去修啊！”

“我会记得把内存卡先拿出来的。”齐天站起来，看苗雨阳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他的被子几乎都是不叠的，要叠也是刘叔帮他换洗床单被罩时看不过去了帮他叠一次。“雨阳哥，你真贤惠。”

“注意你的形容词。”

“我就这水平，你领会精神就得了。”

“……”转身跟齐天对视了三秒钟，苗雨阳投降，贤惠就贤惠吧！“我去洗脸，你是在这屋上网还是去客厅看电视？”

“我陪你一块儿去洗脸。”

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苗雨阳要四十五度角望天了：“会被看出来的，别这么高调行么？”

“那我去看电视……”客厅里可以盯着卫生间的门。

安顿齐天在沙发上坐下，苗雨阳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扔给他后转身去了卫生间。苗爸爸听见儿子起来了，让他把雨曦叫起来帮忙包饺子。

“让雨曦多睡会儿吧，我帮您包。”齐天说着就进了厨房，挽袖子洗手。

“呦，小天还会包饺子呢？”苗爸爸倒像看见了新大陆。

“包得不好，瞎包。”齐天别的不会，就会包饺子。每年过年别人家合家团圆一起看着春晚包饺子的时候，他跟他爸就只能用速冻饺子凑合，完全没有了自己动手的那种喜庆气氛。自从农场建好了以后，过年因为有了刘叔一起吃年夜饭，家也更像家了，齐天还跟刘叔学会了包饺子。

苗雨阳洗漱完出来，他爸已经跟齐天在厨房东拉西扯地包起了饺子。忙趁机回房间换好了衣服，他也挤进了厨房里。

“太挤了，你们两个去外面包吧，我在里面擀皮。”让两个孩子把馅儿和刚擀好的一摞饺子皮都拿到外面的饭桌上去包，苗爸爸隔着堵墙跟齐天聊起了天，打听他爸爸跟大刘是不是还挺忙，说他们这些老街坊好久都没聚聚了。

说了老爸跟刘叔去考察葡萄新品种没在X市，末了齐天还代替老爸邀请苗爸爸过去玩。

“走不开啊，雨阳爷爷现在这个样子，身边是一刻也离不得人的。等他们不忙了让他们上来玩吧，我跟你爸可有日子没好好杀两盘了。”年轻时苗爸爸跟齐勇军都是棋迷，只不过近年来都忙着讨生活，也没那么多时间好好坐下来下局象棋了。

“雨阳哥不在家，以后家里事或者爷爷有事您给我打电话就成。当年我还跟雨曦抢过阿姨的奶吃呢，管阿姨叫声妈都是应当应分的，您以后就把我当儿子使唤，保证随叫随到。”

齐天这几句话把苗爸爸说得有多感动都不提了，苗雨阳包着饺子就觉得眼眶一热，看向齐天的眼神绝对称得上含情脉脉了。只可惜齐天说那话不是为了讨好苗雨阳玩煽情，他正扬着头对着厨房门跟苗爸爸那聊得起劲呢，根本没注意到苗雨阳瞅他。

包到一半，苗妈妈推着苗爷爷回来了，一见齐天就忙热络地打招呼。

“雨曦买得那被子不暖和，我给她做的新被子带去学校，正说不好做公交车呢，多亏你这孩子了。”

齐天忙说不用客气之类的话，心底里却着实羡慕起苗家兄妹来。他连自己妈妈的模样都没记住，那年月家庭条件都差，谁也没闲钱拍那么多照片玩，他对妈妈的记忆就是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除了觉得他妈长得挺漂亮的以外基本就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了。

雨曦被苗妈妈给叫醒了，出来一见齐天也在她先弄了个大红脸。后来叼着牙刷对着镜子皱眉想了一下，人家两个人谈恋爱，她害得哪门子羞啊！不过……以他们昨晚只交往三个小时不到的程度来说，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不行，她一会儿得找齐天说道说道，如果他缠着自己老哥的目的就只是想那什么的话，绝不饶他。

“齐天，来帮我个忙！”收拾停当的美女站在自己房门口冲着齐天勾小指头。

“干什么？”把两只面手在苗爸爸硬上他系上的围裙上蹭了蹭，齐天跟着雨曦进了人家姑娘的闺房。

苗姑娘把人按坐在椅子上，上来就单刀直入的审问起两个人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来。

“有又怎么了？又不会怀孕！”无视雨曦作势扭他脸的手势，齐天是可杀不可吓唬的：“再说怀孕了我也会负责的。”

“你才会怀孕呢！”雨曦没有窥探人私隐的癖好，她只是想要确定齐天不是单纯为了那事而跟自己老哥在一起。

“我要会怀孕你哥就不要我了。”齐天骄傲的扬眉：“你哥喜欢爷们，老子纯爷们！”

不知道里面妹妹在搞什么，苗雨阳盯着雨曦的房门捏饺子。苗妈妈照顾苗爷爷喝现磨的豆浆，苗爸爸把一摞新擀的饺子皮放下后，小声在儿子耳边打听：“小天是不是对你妹妹有意思？”

“啊？”手上没留神，饺子给捏漏了，苗雨阳慌忙拿了另一个皮来补救：“没有吧，您怎么会这么想？他们俩不是从小就很好么！”

“这不是都不小了么……”苗爸爸感叹了一句，不过看表情倒不像是很反对的样子。

“那……要是他们真偷着在交往，您反对么？”苗雨阳这绝对是在试探了。

“小天这孩子我瞅着倒是不错。”苗爸爸也拿起了个皮儿，裹上馅后偷眼瞅了下客厅里苗妈妈的方向：“就是怕你妈嫌人家学历低。”

“……”把饺子放下，苗雨阳也看了眼他妈：“学历又不等于能力，再说喜欢的是人又不是学历证书。”

苗爸爸跟儿子挤眉弄眼地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苗妈妈根本不知道这爷俩再说什么，忙着把老人喝过豆浆的杯子拿去刷了。她才一转身，苗爷爷就坐在轮椅上对着她的背影叫大姐，问看没看到他们家阳阳。

“爷爷，我在这呢！”苗爷爷是糊涂得越来越厉害了，但即使是糊涂到管儿媳妇叫大姐地步也忘不了他这个大孙子。

“行了，你去陪爷爷吧，这也快差不多了。”苗妈妈刷了杯子过来，打发儿子去陪着爷爷，她接手准备善后。

“行了妈，够了，甭包那么多了。”

“上车饺子下车面，下午你们走之前再煎点带着车上吃！”

苗雨阳上了这几年学，每次离开家的最后一顿必定都是吃饺子，回到家第一顿也必定都是吃面。就是一句说起来可能还带了点迷信色彩的俗语，根本当不得真的，但当妈的那一片爱子之心全都包在了饺子里，由此苗雨阳不论离开家多远，想起家时心情都是暖暖的。

这样的家人，他永远不想去伤害，可齐天，他也已经觉得舍不得放手了……

25、齐天去gay吧

在火车站上演完十八相送，齐天被雨曦打趣说再送就送到B市了，这才不得不跟苗雨阳作别。可惜两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地互诉离愁，末了苗雨阳故作洒脱地拖起妹妹的行李箱说了句走了，齐天站在原地点了点头，目光却直把人送过了人头攒动的检票口。

开车回来的路上，接到了一个杨悦晨的电话，告诉他钱已经打进他账户了。齐天今早起得就不晚了，杨悦晨比他还早，说在联系给正东往省会医院转院的事情，今天就不回他们家了。

象征性的又安慰了两句，齐天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貌似家里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呢！不过这都三点多了，估计人早都走了，他也没上心，直接去了万豪国际酒店。

当年葡萄大丰收时齐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打通往万豪国际送新鲜水果这条线，那时年纪小，毛遂自荐也豁出去脸皮厚了，给酒店餐饮部负责果蔬采购的李小姐鞍前马后的当了好几天催巴儿才得了这个机会。自从有了杨悦晨之后，虽然是不依赖酒店这点销量了，但那些日子的碎催没白当，李小姐被扶正为餐饮部经理之后，又给他介绍了几家西餐馆。酒店讲究品质，蔬果沙拉、鲜榨果汁什么的都要当天的新鲜水果，齐天听了李小姐的话又让老爸加种了几亩地的猕猴桃，加上反季节的草莓和一些反季节的时令蔬菜什么的，倒也是笔固定的收入。

他们家跟万豪国际的帐是一个季度结一回，都是常来常往打熟交道的了，齐天结了账照例往银行里走了一趟，末了给李小姐打了电话问候了一下。差不多每季度都是这两天，双方心知肚明也就都心照不宣了，谁也不用把回扣这事提到桌面上来说，回头人家自然会网上查账的。

如今就是这么个风气，哪哪全都一个样，反正价格上自己没吃亏，人家那边爱怎么弄怎么弄呗，顶多是多跑趟银行的事。

回来路过长途大巴站，看到很多高校支着桌子拉着横幅在迎接本校新生，确实又是一年开学日了。

这几年X市城市发展的很快，记得几年之前这片还属于城郊，他替老爸去上猪肉的时候还觉得附近挺荒僻的。如今这新搬迁过来了一所什么大学，盖了占地近千亩的新校区，虽然是所民办高校，但好像招生势头还不错。附近靠地吃饭的农民把地卖掉后改靠学生吃饭了，因此催生了很多小饭馆，小超市，小网吧，小书店，还有小时房什么的。

齐天从来不羡慕学生，不过今天多少有些例外，让他往学校气派的大门口多看了两眼。这种微妙的心情跟学校或者学习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突然想到自己要是也有雨曦的成绩，考上B市的学校，那今天也能跟雨阳哥一起去学校朝夕相伴了。

学校大门上拉着个很醒目的横幅，写着欢迎某某领导莅临指导之类的话，一晃而过齐天也没太瞅清楚。十字路口刚好变灯该他过马路，结果一辆眼熟的车子根本没有拐弯让直行的意思，嗖得一下从他眼前硬抢行先过去了。齐天当即认出了那是昨晚那辆昂科雷，而且车里的司机穿的衣服也眼熟，分明就是他的睡衣。

嘿！这话怎么说的，怎么打搅了人家一晚上，临走还带把睡衣也顺手牵羊了的？不过着急过马路，为身睡衣追着人家要又值不当的，齐天只用余光瞄到那车开进了那所学校里。

回家在老爸的房间里齐天发现了郑璟留下来的字条，上面写了两句感谢之类的话，表示自己的衣服太脏没法穿了，借他的睡衣穿一下，稍后送回来。附带留下了一张名片，齐天拿起来一看，发现这跟几年前见过的郑璟那张名片上的头衔不同了，那次是个什么小培训学校的法人，这次是卓远学院的副校长。看着卓远两个字觉得特别眼熟，稍一回忆，这不就是刚才看到郑璟进去的那所学校么？感情都副校长了，还给自己喝成那模样啊！这下齐天对教育界更嗤之以鼻了。

其实公平的来讲，郑璟绝对不能代表教育界，他本质上其实还是个商人，当初办培训学校是为了赚钱，现今在学校也是主抓招生的。生源是民办教育得以存活的根本，近几年民办高校生源吃紧，学校的兴衰存亡也正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郑璟的小培训学校最终没能坚持下去，这才开始了打工生涯。只不过能力再加上学历背景，让他打工的起点比别人高了一些而已。现在进的这所学校属于八十年代末国内较早建校的民办校之一，后期又发展成为民办高校中少数具有教育部承认的高考统招资格的院校，加之有较为雄厚的师资力量，前景倒还尚好。

郑璟这一句稍后送回一星期没音信，齐天也就把一身旧睡衣连带这个人都给忘了个干净。

结果周末他爸跟刘叔刚带了三百株什么α反季节实验新品种的葡萄回来试种，正指挥着工人热火朝天的往大棚里栽的时候，那两昂科雷再次出现在了他们农场的大门口。

齐天正在简易办公室里收订货传真，听到外面有工人叫他，伸头往外一瞅就瞧见了郑璟正正经经地拎了个纸兜往这边走。

在里面敲了下玻璃，成功地吸引了郑璟的注意力后，齐天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自己正通电话呢，让他自己进来。

衣冠楚楚的郑璟又有点精英的架势了，齐天在他身上找不到了酒鬼的影子突然还有点不适应。

“上次真是谢谢你了。”把装了睡衣的纸兜放下，郑璟解释上次没能等到齐天回来当面道谢是因为学校有事情，省教育厅的领导下来检查。

他这么一说，齐天也想起了学校门口什么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标语来。摆摆手说没事，齐天又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喝那么多开车太危险了。

郑璟点头称谢，齐天给他端茶水过来的时候，他才恍惚觉出这张脸眼熟来。

“冒昧的问一句，我们是不是在之前在哪里见过？我是说昨晚之前。”

“好几年前了，御苑小区，你请我跟一个朋友喝过茶。”那天的事对他跟苗雨阳关系的发展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齐天是绝对忘不了的。

努力回忆了一下，郑璟恍然大悟，电梯，手机链，同性情侣几个关键词一串联起来，该想起的也就都想起来了。

“看我这记性，真是不好意思了。”

“您是贵人事忙。”

这一想起来才觉得两人有缘，郑璟执意坚持要请齐天吃饭作为答谢。

齐天是真不想去，他们的关系没熟到单独吃饭的份上，可郑璟大有不去不行的意思，最后死活被拖出去了。

混社会早，年纪又小，齐天遍地都是哥，没一会儿工夫，郑璟就自动做了他郑哥了。

郑哥打听了一下小兄弟的喜好，然后把人带到了一家叫菌临天下的酒店。顾名思义，这家店是主打菌类的特色菜，在本地的名号很响，齐天有意将来发展菌类宴的农家菜，所以也没拒绝。

这顿饭吃得不错，齐天有心研究人家的菜色，吃得格外专心。郑璟一见还挺高兴，觉得齐天不外道，比他见天打交道的那些拿腔作势的家伙们不知好到哪去了。

昨晚心情不好，要不也不至于把自己灌成那样，可能是年纪越大越怕孤单了，郑璟有意让齐天多陪陪自己，吃晚饭就把人带去的深蓝。

深蓝是X市有名的gaybar，郑璟觉齐天既然是gay，没理由没来过。等齐天进去后看见里面清一色全是老爷们问了他一句时，他才发现有点把人家带入歧途了。

“我真不知道你没来过，要不习惯的话咱们走吧！”这个圈子乱，这种地方也是圈里人相互认识的一个重要场所。郑璟就是没事过来喝一杯走顺腿了，真没考虑过那么多，否则再怎么着他也不会故意把人往这带的，自己大着齐天十来岁呢，弄得好像有什么企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