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泉突然痞痞一笑道:“其实我五哥长得不错啊,难道你就瞧不上眼?”
想起景明叡那张脸,季空晴不由腹诽,那叫不错吗?整个就是一个妖孽!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几乎都要惊讶得下巴脱臼了。
景明泉忽然一抬手丢给季空晴一本小册子。
“这个是……?”季空晴不解。
“五哥让我代为转交的聘礼!”
“啊??!”季空晴差点把手里的小册子丢回去。
“骗你的!重塑经脉之后一般的武功不能再练,这个是专门的内功心法,一百多年前武圣写的一本奇书。”景明叡补充道,“是我的个人收藏。”
“哦——”季空晴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要是明叡真有那个意思,那我……那我大不了许了他!不过还好没有……
“这个就当我孝敬五嫂的新婚礼物吧!”
“!”还好及时把下巴托住了。
“咦?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景明泉一纵身窜上围墙,最后不忘叮咛一句,“五嫂你可要对五哥一心一意哦!……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他瞬间跑得没影了。
你轻功好很了不起吗?身为皇子却喜欢爬墙!
虽然只能依靠这本相当别扭地得来的秘籍,季空晴还是决定,一定要重拾武功!
直到他收拾好棋盘,甩了甩衣袖,走出翠微亭,才明白景明泉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第八章
季空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将会给明叡和自己带来这么多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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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
“!”
季空晴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忍不住地往下掉鸡皮疙瘩。他躬身向来人行了个礼,朗声道:“空晴见过四皇子殿下。”
季空晴对于景明斐的感觉可以说是相当复杂的。
景明斐举止文雅,谈吐不凡,身为大国的皇子却平易近人,这样一个人应该说和谁都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在季空晴最痛苦的岁月里,景明斐的到来无疑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机会。这个出使荆国的楚国皇子作为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虽然他本身并不知情,但的确给了季空晴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虽然对他时不时“怜香惜玉”的行为有点发憷,季空晴因为对他怀有一份愧疚总是相当地容忍。季空晴觉得怎么说也是自己故意吸引他在先,现在要过河拆桥,也要尽量拆得婉转一些不是吗?
“我听说今天晴儿也进宫来了,还想着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呢!没想到竟然真的和你在这里巧遇,我们可真是有缘啊!”景明斐满脸堆笑,感觉今天果然是来对了。
“呵呵,的确很巧。”季空晴打着哈哈。
这其实是孽缘吧?不过也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故意勾引良家少男的!季空晴眼珠子四处乱转,希望能找一个借口迅速脱身。
景明斐看他态度敷衍,不由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解释:“晴儿!那天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做到当初在荆国答应你的事情,你随便怎么责骂我都行,就是不要故意不理我啊!”
“四皇子误会了,当初你答应帮助我离开荆国,如今已经顺利达成了,空晴心里对你只有感激。”
景明斐的面色顿时好了许多,又突然想到什么,脸上一白:“不知道五皇弟有没有对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跟明叡是清清白白的!
季空晴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每个人都要朝这个方向引导自己?
明叡,看来我真的给你添麻烦了……他想到明叡要是听说这个误会,他那张妖孽的脸上说不定也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突然就又觉得没有那么郁闷了。
“……有没有对你挟私报复,酷刑折磨啊?”
我错了,是我自己想歪了!
“统领并没有为难过我。”
“真的吗?”景明斐狐疑地上下打量季空晴,“我那时都快要急疯了,一闭眼就能看到你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样子。我在家想了三天,实在忍不住,决定带人去闯北营,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救出来!”
嗯?四皇子辖下是负责京城治安的神威营,共有两万多人,名字虽然叫的响亮,其实只是相当于捕快哨兵之流,战斗力并不强。如果跟天枢营比起来……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才会去闯营,季空晴不由有些关心:“那结果怎么样?”
景明斐面露傲色:“晴儿放心,区区天枢营我还不放在心上。”
“……”你不会是认为拿你那两万头羊能打赢人家五千头狼吧?
“只是可惜……”景明斐沮丧道,“可惜我去的时候五皇弟好像并不在营里,只有一代大儒陈守一陈老先生,抱着御赐宝剑守在营门口,开口闭口军营重地,不放任何人进去。我看他年纪一大把了,不忍心拉开他硬闯,只好让他帮我去请你出来相见,谁知到他竟然信口开河,说天枢营里根本没有空晴公子这个人!”
季空晴猛然想起,那好像是明叡吩咐的,如今天枢营里只有季空晴,再也没有空晴公子了。
“我无计可施,只好先回家从长计议。不过晴儿你放心,我前几天已经拜托了三哥,今日入宫我也会跟母妃提这件事的。”
季空晴不由一阵头痛。
不能让他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向景明斐温和地笑道:“四皇子还记不记得我在荆国皇宫中曾对你说过,我因为一些往事,难以再信任任何人,也不敢轻易再接受别人的心意?”
景明斐听他旧事重提,隐隐有些拒绝自己的意思,连忙道:“我记得晴儿也说过,不敢交心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对你真心真意的人。我觉得……我觉得……其实我……”
“不错,所以今天我要告诉四皇子殿下,我终于找到这个人了!”
“!”景明斐犹如百爪挠心:“晴儿说的那个人,那个人是……?”
“那个人就是统领!”
“!?”
“没错,我们两个情投意合。”
“可是你们才刚认识啊?”而且好像五皇弟最近一直不在啊?
“一见钟情。”
“那我?”
季空晴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虽然我曾经答应考虑接受殿下的感情,但是如今我已经心有所属……尽管你曾经千辛万苦救我脱离苦海,我也只好对你说一声抱歉了。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永远记在心里……只是希望殿下不要为难我!”
景明斐顿时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明明是英雄救美的戏码,却突然变成他想要棒打鸳鸳了?晴儿,他的晴儿竟然喜欢上了五皇弟?那他又能怎么办呢?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为难晴儿,难道只有微笑着送上祝福?
景明斐感到满嘴都是苦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来。
“奴婢见过四皇子!”从小径中走来一个高挑美貌的宫女:“暄贵妃娘娘让奴婢们四处找殿下呢!娘娘得知今日殿下进宫,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正在明阳宫等殿下。”
“啊!我先去探望母妃,下次再跟晴儿叙旧吧!”景明斐连头都不敢回,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
这位殿下不是号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吗?不会是他从来没有被人当面拒绝过吧?季空晴挠挠头,今天的话难道说得狠了?不管怎么说这件麻烦事还是早些解决了的好。他抬头看看天色,嗯,还是快些回去吧。
季空晴四下张望,带自己来的侍卫早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周围的宫女也被皇帝陛下遣走了。好在刚刚过来传话的宫女还没有离开,要不,向她问个路?自己独自在深宫中行走总是不太妥当。
“空晴公子不熟悉宫中路径,不如让奴婢来领公子出宫吧?”这个美貌宫女果然善解人意。
她的话正中季空晴下怀,他也没有推辞,道了声谢,让她在前边带路。
那宫女一路领着季空晴走在小径上,一路还不时地偷偷打量季空晴。一连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听说空晴公子前几天在御花园中表演箭术,技惊四座,可惜我那天不当值,都没有机会瞧见呢!”
想起那天和景明叡那场配合默契的双簧,季空晴不由有些得意。嘴上却依旧谦虚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听说公子的箭术乃是得了荆国秦大将军亲传,看来秦大将军对公子可真是父子情深啊!”
“!!!”
那宫女见季空晴止住脚步,也停下来站在一边:“如今公子远赴他乡,秦大将军一定很是惦念吧?”
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季空晴重新打量这个古怪的宫女。
她年纪轻轻,却有种绝对不像是年轻女子所拥有的妖娆气质。她微微垂着头站在那里,样子虽然显得谦卑恭敬,笑眯眯的眼睛里却只有冰冷的气息,周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那宫女不理会季空晴的沉默,继续开口道:“不过要说想念,估计谁都没有陛下想念空晴公子还要强烈吧?”
季空晴眨眨眼睛:“喔?你说的是哪个陛下啊?”
那宫女转向南面,行了个礼,道:“相信在你我心中自然是只有一个陛下的。哎——陛下担心公子在楚国过得不习惯,还特别派了人去四皇子府上想要照料一二。可惜没有想到,公子一到楚国,就跑到军营之中,陛下想要照顾也是鞭长莫及啊。直到今天,才有机会通过奴婢把一片心意转达给公子呢!”
是荆国在这里的探子吗?
季空晴做出恼怒状:“哼,他拿我换了韩国的土地,竟然现在还跟我说什么心意?”
那宫女轻轻摆手:“陛下爱慕公子入骨,虽然因为一些误会,与公子生了嫌隙,不过那心意可是真真切切的,公子切不可怀疑啊!暂时让公子来楚国之事……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陛下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了时候,自然会接公子回去。”
季空晴冷笑道:“喔,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宫女微笑道:“这事情可急不来呢!关系到国家的大计,一定要等待时机成熟才有可为啊。当然了,如果公子能够从中配合一二,那就更方便了。要知道陛下对楚国五皇子也好奇得很呢!”
季空晴心中暗惊,季曦在打明叡的主意?!他撇过头,把自己惊讶的神色遮掩起来,冷冷道:“那我要是不配合呢?”
那宫女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公子可真会说笑!公子本就是荆国人,斩断了骨头还连着经呢,楚国人哪有那么容易相信公子的?何况公子的老父还在殷殷期盼公子回家呢!”
那宫女把自己的一撮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继续笑道:“再说了,楚地气候跟荆国大不相同,公子难免有个水土不服什么的,说不定还必须要有本国的灵药才能医治呢!”
季空晴摸清楚对方手里有些什么牌后,沮丧苦笑道:“嗯,这样看来,我最后一定还是会回去了……”
那宫女却摇头道:“呵呵呵呵,这不过是陛下的痴心妄想,奴婢可不这么觉得的啊!”
“!”难道她不是季曦的人,她在楚国到底有何图谋?
那宫女叹了口气道:“奴婢本来倾慕陛下,所以才不惜跑到异国他乡来为陛下效力。不过现在嘛……”
季空晴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她,她不是季曦的属下,而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吗?
“那现在呢?”
“奴婢觉得公子似乎更合奴婢的口味呢!公子也别回去了,不如跟奴婢双宿双飞了吧?荆国的灵药,奴婢也是可以配出来的。”那宫女突然凑近一步,两眼如同毒蛇一样,直直地盯着季空晴。
一瞬间季空晴只觉得鼻腔里满是异香,头脑一阵发晕。
“啊!宫门到了,奴婢要先回去复命了。公子慢走。奴婢是真心仰慕公子,公子可要好生考虑啊!奴婢在楚国还有些帐没有收到,等奴婢事情办完,自会去找公子的”
那宫女躬身行了个礼,向季空晴挥手告别,走了几步竟然还回头抛了个媚眼,只是目光依然冰冷得让人发寒。
季空晴不由打个冷颤,这样的仰慕者也未免太可怕了,我还是早些回营吧!
第九章
可以在一个碗里喝汤的兄弟,季空晴当时以为他们的关系大概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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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空晴回到天枢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匆匆去找教头告了几天病假,用了些晚饭,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一边斟酌着今天的经历,一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一定要养足精神,要不然接下来几天可不好过,季空晴早早地上了床为明天开始的塑脉养精蓄锐。
可惜即使在睡梦中,他的鼻腔中似乎仍旧充斥着那股古怪的香味。这个女人到底擦了多少斤香粉啊?季空晴在睡梦中啧啧嘴。
第二天一进老高的院子,季空晴便被一个小药童带进了角落里的一间小屋。
季空晴抬眼一看,在屋子的正中央最打眼处,摆着一架寒气森森的铁床。
景明泉笑着和季空晴打招呼,嘴上甜甜地叫着季大哥,倒是没有提起那个别扭的“五嫂”的称呼。
老高的脸色似乎比上次又阴沉了几分,却没有看见上次挨骂的大汉。他撇了季空晴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对他吐出三个字:“躺上去。”
季空晴看那床是似乎精钢铸造,上面还焊着好几条铁链子,疑惑道:“这个东西不会是专门为我打造的吧?”
景明泉笑着解释:“怎么会呢?是昨天我从刑部大牢里借来的,还稍微改造了一下。为了要确保你等下不能乱动,就只好先把你捆上了。”
季空晴看着铁床心里一阵发寒,估计着等下要吃的苦头着实不少。他叹一口气,万般无奈地躺了上去。
景明泉让他躺成大字型,把他的四肢用铁链牢牢绑在床脚,又在他的额头、脖子、胸、腹各捆上一条一掌宽的皮带子,就连每一个手指上都用细小的铁环固定住了。季空晴现在算是知道动弹不得是什么意思了。
老高转身拿起一旁炉子上的瓦罐,把里面的汁液刮在一个小碗里,凑近闻了闻,点点头。那药汁呈墨绿色,粘稠得犹如蜂蜜一般,又隐约有细细的红丝在里头滚动,让人看得心里发毛。
景明泉固定完最后一个手指,手上拿起一跟栓着软木的器具,问老高:“这个现在用吗?”
老高点头。
季空晴现只有眼珠能动,艰难的看了一眼景明泉手里的东西:“是让我咬在嘴里的吗?那我等下岂不是不能说话了?”
老高在一边阴阴道:“等下你不会想起要说话,估计只会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季空晴看他满头白发,面色阴森诡异,手指泛黄,端着一碗散发着恶心气味的药物,心里不禁一阵发冷。他咬了咬牙,闭了闭眼,决定随便让他们摆弄。
这可是明叡的一番心意啊……
老高把药碗放在床头,取出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戴上。那手套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像布料也不像皮革,倒像是一层透明的皮肤,戴上去几乎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