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不知道凌霜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和他说小何的名字，更不知道“祝你幸福”云云是什么意思。他的第一反应时，小何是凌霜如此在乎的人，他岂能让小何出事？

至于凌霜，王轩听到他叫对方叫“林麒”，所以应该是他从前的家人，既然叫他去医院，就多半是探病之类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王轩向上苍祈祷，在合川宾馆见到的是毫发无伤的小何。

而事实上，小何虽然确实不像受过伤，却全身赤裸地躺着，脸涨得通红，样子非常奇怪。

小何的一旁站在一个西装革履，似乎非常温柔儒雅的男人。“你就是王轩王先生吧。”

“……他怎么了？！”王轩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那个男人是谁。

“没什么，涂了点药……你帮他解决解决就没事了。”那男人淡淡地道。

“你！！！！”

“呵呵，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林麒，是林麟的大哥……林麟就是凌霜，不知道你听他说过家里的事情没有。至于何璃……如果王先生不肯帮他解决的话，也许……他会死的吧。”

为了救何璃的命，王轩此刻只好乖乖地照林麒所说的话去做。

他心中却忽然产生了一种正在背叛凌霜的感觉。

凌霜……林麟……林麒……何璃……他的心中已经一团混乱了。

林麒拨通了一个电话：“爸……小麟已经过去了……？好，我马上放人。”

于是，在目睹王轩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林麒的确放他们走了。

清醒过后的何璃，满脸羞涩地看着王轩。“王大哥……谢谢你……”

“……那个……我们是不是去一医院看看你霜哥的情况？”王轩说出来的却是这句话。

“嗯……”何璃红着脸点点头。

第20章

凌霜终于在医院，见到了他阔别已久的父亲林萧。

他比自己想象中凌厉的形象苍老憔悴了很多。病魔果然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

“麟儿……”林萧轻轻呼唤了他一声。

“哼。”前面的事情还有下文。而当他哭着找到他的白大哥的时候，白类听完了一切，说出了一句让凌霜终身难忘的话：“你是猪吧？！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家有钱，你现在和林家都断绝关系了，还来找我干什么？！”说完这句话，白类就丢下遍体鳞伤的凌霜，掉头离去。

那段时间，凌霜就这样一个人睡在了荒郊野外。也许是上天庇佑，他居然还没有死。等他身上的伤终于慢慢好了，走投无路的他，只好回林家向父亲道歉。他本以为，父亲就算再生气，最后也一定会原谅他的。他们毕竟是父子。

结果，林萧居然愤怒地对他吼道：“你个死基佬！！给我滚！！林家容不下你这种败坏家风的存在！！”

17岁的正读着高三的凌霜，就这样被赶出了家门，也离开了学校，成为了一个流浪儿。他捡过垃圾，当过乞丐，也当过小偷，挨过无数顿打，也挨过无数顿饿。最后他终于发现，什么才是美貌的他赚钱的最佳方式——那就是，当money boy。他就这样一直当了三年的mb。他赚到第一笔收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着在他满18岁之前去公安局把身份证上的名字改了。因为成年人无特殊理由是不能随便改名字的。

可是当money boy其实并不比当小偷乞丐轻松多少。那些客人常常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mb不能拒绝任何人的任何要求，否则将会受到酒吧老板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虽然，后来他成了头牌，成了mb的领班，境遇就慢慢地好了，但他还是不满足。他想要狠狠报复所有欺负过的人。21岁的他，才终于有了足够的资金和人脉成立自己的gay club。这个时候，从经济上来说，他的确不需要再和男人睡觉；但从身体上来说，他耐不住寂寞。更重要的是却是，从精神上，他已经习惯了放纵自己。

他成了货真价实的女王受。虽然他的身体已经更加习惯在下面，在上面的时候并不多，但他可谓是“身体上的受，精神上的攻”，自从他成了白色菊花的老板，不仅没人再敢折磨他，他还常常用各种道具狠狠地折磨别人。人就是犯贱，好多有钱人居然还心甘情愿地被他折磨。

他最得意的是一件事，是某天，初恋情人白类居然找到了他，提出要和他重修旧好——因为那时侯，已经有很多男人把得到他的心作为追求的目标了，而白类自认为自己得天独厚。

他笑眯眯地拿出一副手铐脚镣，说：“好啊，你乖乖地听我话，我就答应你。”

在白类的记忆中，凌霜完全是只温柔的小绵羊。所以他一心以为凌霜只是做做样子吓吓他，想都没想，就乖乖被他拷上了。

结果，凌霜毫不留情地用上了皮鞭、棍子、蜡烛、夹子、电击棍等等各种道具，还往他的菊花里塞进了一切自己能想到的物品。

白类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个月。后来还留下了种种似乎终生都难以消除的后遗症。

当他愤怒地提出要以故意伤害罪起诉凌霜，凌霜传给他了一个视频。那是白类虽然受尽折磨还一副欲求不满地索求的样子。白类只好愤恨地说了句“算你狠”，就此作罢。

可即使凌霜已经报复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难道他所受过的伤害就可以抹平？不能，当然不能。彻底报复了白类，凌霜心中最恨的人就成了林萧。

“你看到我了，人也放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凌霜淡淡地说。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所谓的父子会面。

“麟儿……是我对不起你……”林萧很少如此低声下气地对凌霜说话。

“哼，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算了，我的命是你给的，但我又差点被你杀了，我们扯平了。”

“林家……的确容不下一个gay……”

凌霜冷笑：“这件事我从7年前就深刻地体会到了，你不用再强调一遍。”

“所以我当年想……如果你离开林家，也许……反而比较好……”

凌霜脸色一变：“你够了吧？！到这个时候了，还想博取我的同情？！”

林萧长叹一口气，“林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神通广大，还不到家族中有个gay也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林家树敌众多，有一堆人等着抓我们的小辫子呢。我本以为，以你的能力，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也还是足以养活自己的……你看，你会写字，会画画，会那么多种国家的语言，就算有学历问题，当自由撰稿人也好，自由画家也好，都不至于会饿死……再说，现在很多公司只看实际能力，不看学历，你只要能说几句流畅的外语，就一定会有小公司请你当翻译……工作经验多了，你也可以去大公司……”

“……”凌霜没有说话。他忽然意识到，父亲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实情。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是……你受到的打击已经大到……足够让你放弃自己……”

“！！！！！！！！”凌霜心中猛的一振。放弃……自己？所以，他从18岁至今的颓废生活，都是因为，他自己放弃了自己？“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样说就可以把你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怪在我自己的头上？！你这个人渣，败类，你枉为人父！！！”

“不错，我是人渣，是败类，是枉为人父……那时你最后受到的致命打击，是我造成的……我不懂心理学，只想着多赚钱给你们用，只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你们，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妈也好，你和你哥也好……我给你们的感情与关爱，太少了……当你们做出让我认为很出格之事，我也只会怒骂，只会责打，从来没想过，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还死要面子，死不认错……这么多年，明知道你一年比一年堕落，明知你妈得了艾滋病快死了，我也拉不下脸，来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直到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我才……”

“够了，你别说了。”凌霜的心中五味俱全。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原谅眼前这个给他造成了无尽伤害、让他恨了许多年的男人。可是现在，他毕竟已经快要死了。

凌霜本来已经快要忍不住叫一声“爸”，忽然听到护士MM甜美的声音：“林先生，您不要这么说，您得的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怎么会快要死了？”

“……他得的不是肺癌？！”

护士MM笑靥如花：“不是啦，已经排除肺癌的可能性了，只是普通的肺部疾病而已，叫……”

不等她说完，凌霜冷笑着打断了她。 “好啊，林萧，林麒，你们又在骗我，又在把我当傻瓜耍。我不陪你们玩了。再见。”

凌霜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麟儿！！！”身后父亲急切的呼唤，他仿佛没有听见。

第21章

王轩和何璃好不容易到了一医院303病房，却没有看到凌霜。

他只看到一个护士美女楚楚可怜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病人：“那个……林先生，我说错什么了？您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不是肺癌，这不是好事吗？怎么那位帅哥哥那么生气啊？”

“……没事，他就是这脾气，不是你的错。”

王轩顿时明白了，又发生了一点意外。他急忙拨通了凌霜的手机。

这次，凌霜很快就接了。“小何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没事。呵呵，真令人意外，我已经作好被你挂断N次再接的心理准备了……你现在在哪儿？”

“在一医院附近的街心公园。”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去找你……我说，你这次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说个‘再见’，再挂电话？”

“好，再见。”

电话被挂断。

王轩泪流满面。正常人应该是，等到对方也说再见之后才挂的吧！！算了，这次好歹有点进步，以后再慢慢调教……哎？调教？这是什么词啊？？咳，自己难道被腐女影响了……

凌霜独自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

王轩看着他那样寂寞的神情，觉得很心疼。“小霜……”

凌霜抬起头，关注的人却不是他。“小何，你没事吧？！”

被王轩扶着的何璃冲他笑笑：“霜哥，我没事。”

“你别骗我了！你脸色那么苍白，走路都一瘸一拐，还要人扶，怎么可能没事？！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啊……！这个……”何璃白皙的脸红了。

“这……”王轩略有几分黝黑的脸也红了。

凌霜的脸却已经发白。

三个人僵持了半晌，凌霜才勉强笑了笑：“我明白了。祝福你们。”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王轩连忙企图解释。

凌霜冷冷地打断他：“你都已经夺走了小何的第一次，难道不打算负责？！”

“这……这个……”王轩又一次语塞。

“小何，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单独和你说。”凌霜把何璃叫到了一边。

王轩呆呆地站在原地。

的确，何璃不同于那些找一夜情的男人，他是那么纯真与青涩，以自己敢作敢当的性格，既然夺走了他的处子之身，而且他又真的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在一起不是顺理成章的？至于凌霜，他已经和自己说好在公共场所假扮情侣了，这样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左拥右抱的超完美大结局？？？

可是……不对吧，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吧。

这已经不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了。不管是对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小何，还是对凌霜，这么做都不公平。这个的确是不对的地方，但还不是最重要的不对的地方。

“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小何”……那凌霜前面是不是也该加什么修饰啊？说到底，凌霜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喜欢？讨厌？没感觉？而且，他自己对小何和凌霜的爱难道都是同等的？

王轩已经彻底凌乱了。

凌霜其实也很凌乱，他问何璃：“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何璃满脸通红，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说道，“对不起，霜哥，我一直都不好意思跟你说……其实，其实……自从那天在club看到王大哥，看到他对我那么温柔，我……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凌霜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在他对王轩编织的谎言中，也包括小何对他一见钟情这一项——大概是老天为了惩罚他的满嘴胡话吧，竟然让这谎言成了真。

“可是……可是王大哥后来没有再来过……我本来也不敢对他有什么想法……直到林大哥找到了我……”

“……你说的林大哥，是指林麒？”

“嗯。”

“他都把你绑架了，你还叫什么亲热干嘛啊？！”

“哎？？？绑架？？？没有啊，林大哥只是到白色菊花找我聊天，我们聊了很多很多……”

“……你们聊了些什么？”

“林大哥看到了这几天对你和王大哥的报道，就问我知不知道你们的事。我说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周四晚上那天你们似乎也是第一次见面，还叙述了你们见面的情景，以及那天王大哥说过的所有话。林大哥听了，说要去看看你平时用的电脑，我就带他去了……”

“……你真听话。”

“然后……然后林大哥跟我说，其实王大哥也对我一见钟情了，我很惊讶，当然不相信。结果他让我去看一段聊天记录，我才知道，原来是霜哥你不知道我也喜欢他，所以冒充我帮我拒绝掉了王大哥的表白，他才没再来找我……看了那段记录，我才知道王大哥那么爱我……”

“……”凌霜已经石化了。

以下就是林麒让何璃看的聊天记录。中间会透露真相的那部分记录已经被他删掉了。

暗黑采菊王：“下班了啊。”

莲花：“嗯，刚下。”

暗黑菜菊王：“我知道，你们的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三点。可是，你白天还要上课，这个时间还不去睡觉，还要来上网，身体怎么受得了？还是快些去休息吧。”